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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换药，医生已经懒得说了，不过伤口愈合得还行，至少没有再加重或者感染。听说林涵音明天不过来换药，严肃的医生竟然觉得有些可惜，拿了个本子出来，请林涵音写了个签名。
　　林涵音大手一挥，龙飞凤舞的名字签在医生的笔记本上，跟医生道别，出了医院。
　　因为明天要走，唐娇被林涵音留在小旅馆里收拾行李。
　　一个人开着车回旅馆。因为手臂有伤，而且时间有很多，林涵音的车速不算快。他一边开一边想，要不要过两天去寺庙里请柱香。虽然是阴谋，但相比前几年，最近确实倒霉得可以！
　　林涵音忍不住默默叹气。
　　连续的电话进来，林涵音接通电话，“我明早就回，别问。”这几天连续来电话，总会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是以，今天不用连续问，他自己交待了。
　　“恩。”
　　“你怎么这么闲！”林涵音吐槽。
　　“明天中午吃什么？”
　　得，又被忽略了。林涵音默默啧啧两声，说：“随便。”顿了顿，又说：“口味清淡些的。”
　　“好。”
　　简短的通话结束，林涵音翘起嘴角。
　　虽然最近很倒霉，但是他此刻心情不错。剧组杀青，他跟连续又有了进展，这两个都是好消息，喜大于悲，他不用去烧香拜佛求好运。
　　马路两边栽了很多梧桐树，在这个季节显得生机勃勃，路面被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路上的车辆不多，也几乎没有行人。
　　前面的交通灯正好是绿色，林涵音直行而过。
　　正前方行驶来一辆面包车，在狭窄的道路上几乎跟林涵音的座驾走在同一条车道，并且直楞楞地冲过来，没有避开的迹象。林涵音脑子空白了一瞬，一边诧异着一边连忙打方向盘往右边去。但纵使他反应很快，依然被面包车擦了一下，车子瞬间偏移。摩擦声侧耳！旁边是梧桐树，树干很粗壮，他的车本就往右躲面包车，再被撞了一下，更是直冲梧桐树。如果不刹车，撞上去不仅车报废了，他自己可能也得报废。
　　他及时踩下刹车，不断地踩着，可没有丝毫作用。梧桐树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再往左打方向盘。但是来不及了！车子猛地撞向树干。
　　嘭——
　　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
　　林涵音觉得自己受伤的手臂在他打方向盘的那一瞬好像很疼很疼，比当时在片场被所谓道具割破时还要疼得多。
　　林涵音觉得眼前很亮，是那种非常刺眼的亮，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
　　在那团亮光里，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连续。
　　他还听到了连续的声音，他在喊他的名字。
　　面包车消失了，谁都没有注意到。
　　梧桐树狠狠地颤了一阵，谁也没有看见。
　　路上的人瞬间多起来，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轿车围得水泄不通。车里的手机在响，但是没有人接听。手机离车窗太远，他们拿不到。
　　有人叫了救护车。
　　手机还在响。
　　附近的医院的救护车来得很快，打开车门，将趴倒在方向盘上的伤者小心翼翼地抬出来，抬上救护车。满脸的血，将他的脸都遮住，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看惯了车祸现场的医护人员并不觉得恐怖，只有条不紊的做着抢救工作。
　　护士顺手带上他的手机，在又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平静的接通，平静的通知：“你是机主的家属吗？他出了车祸，具体情况不明。目前正在去云郊医院的路上，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救护车的鸣笛渐渐远去、消失。
　　人们的议论和八卦还在。那辆报废的车安静的停在路边，好像在无声的附和着别人，这里刚才确实出了一则车祸。
　　唐娇收拾完了行李，算了算时间，林涵音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但是她等了会儿没等到人，就给林涵音去了通电话。可是没人接听。通常林涵音接电话很快，就算在开会，他也是用挂电话的方式告诉你，他在忙。
　　等了几分钟，唐娇又去了一通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这回，唐娇有些慌了。
　　她又拨了林涵音的手机号码，一遍接着一遍，可始终没有人接听。她的心口砰砰直跳，心跳快得下人。在终于被接通的那一瞬，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她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已经告诉她，林涵音出了车祸。
　　唐娇好像突然犯了耳鸣。
　　丢下行李箱，甩上房间门，唐娇急匆匆地冲出小旅馆，到街上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往医院赶去。
　　这一路似乎特别漫长。
　　她六神无主，捏着手机的手指很用力，指腹被捏到苍白。她手足无措的给周嘉年打电话，慌张的说：“周总，涵音出事了。”
　　“怎么了？”
　　“他出车祸了。”唐娇的声音颤抖。
　　“怎么回事？你们在哪儿？”
　　唐娇急促的一咕噜都说出来，“前几天涵音拍戏的时候被道具伤了手臂，这几天一直都有每天去换药。今天剧组杀青，他让我收拾行李，一个人去医院换药的。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没接，刚才突然接通了，医生说他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周嘉年立即说：“你先去医院，最重要的是涵音。还有，尽量不要让人注意到，其他事情我来办。”
　　计程车已经到医院门口，唐娇付了车钱直往里面冲，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抢救林涵音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着，亮得唐娇心里抽疼。
　　如果她再坚持坚持，跟林涵音一起来医院换药，或许就不会出这个车祸了。如果手臂受伤后，她及时告诉周嘉年，或许也不会出这个车祸了。平时总是喜欢调戏她却又十分照顾她的人，居然被送进了手术室。他进去了那么久，却还是不肯出来。
　　唐娇一个人守着林涵音，简直要崩溃。
　　虽然周嘉年已经开始活络，唐娇也在注意着，但是林涵音出车祸的事情很快见了报。
　　报纸还好，再快它也是在第二天才跟粉丝们见面。但是网络上完全不受控制。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林涵音的粉丝一下子就炸开了，完全不受控制，全都在问原因问结果。
　　周嘉年分｜身乏术。
　　而连续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在第二天早上。


第22章　摩擦（四）
　　公司里很忙，连续每天抽时间跟林涵音通话是他挤出来的时间。他没有及时看到网上的娱乐新闻。剧组杀青，甄佳琳跟男朋友玩耍去了，也没有及时知道，更不可能通知连续。其他人，别说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早就知道，也不可能特意跟连续报备。
　　即使连续是最佳作曲人，但是他没有关注娱乐新闻的习惯。所以，他知道林涵音出车祸是在看每日晨报时看到的。整整一个版面，当时被撞到变形的轿车被放到很大，旁边配了些文字。
　　连续霍然起身，给林涵音打电话。
　　林涵音这时候在加护病房里昏睡着，医生说，他的主要伤势在腿上，骨折，需休养。还有脑震荡。等醒来后再观察。
　　唐娇守着林涵音，一步不敢离。
　　手机响了，她一把抓起来，拿到病房外接听，“您好，我是唐娇。涵音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连续。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唐娇迟疑半秒，说：“挺好的。”
　　连续皱眉，声音骤冷，“说。”
　　他的态度冷下来，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唐娇不觉回答：“大夫说，涵音左腿骨折，有轻微脑震荡。现在还没有醒来。”
　　“挡住所有人，包括剧组里的任何人。我现在过去。”
　　通话断得很干脆，唐娇有些顾虑，又给周嘉年打电话。周嘉年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以为她有好消息，脱口而问：“涵音醒了？”林涵音推出手术室后，唐娇告诉过他结果。
　　唐娇下意识摇头，说：“刚才连续连先生给涵音打电话，问我涵音的情况，我说了……连先生说他现在就过来，还说叫我别让任何人见涵音。”
　　周嘉年只犹豫半秒，“按他说的做。涵音醒了通知我。”
　　“恩。”
　　原本安排的会议、洽谈等通通瞬间被取消，连氏春城分公司里的员工突然间变成旋转不停的陀螺。而罪魁祸首的连续此刻已经在高速上。
　　去云市再快，也不可能几分钟就到。
　　车子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车速已经飙到最高，甚至有几次是擦着别人的车身飞超过去的。可是连续还是觉得不够快。
　　等他到云郊医院，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
　　病房里，唐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林涵音也在睡，眉心拢着，脸色极差，像一张几乎透明的白纸，毫无生气！他的脑袋被纱布裹着，左小腿打着石膏，手背还戳着针头，打着点滴。
　　连续看了会儿，退出病房，找到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并不是之前给林涵音缝合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有人询问林涵音的症状还颇为警惕，等问清楚他的身份，才说：“林涵音的伤势看起来吓人，但是并不算严重。最主要的是腿伤，要休养一段时间。我知道他是演员，但是这次如果休养不好，留下病根，那以后就更不能当一个好演员了。”
　　“我会看好他。”
　　“还有，他手臂也有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是要注意。演员不是最注重形象么，别留疤了。”
　　连续皱着眉应下，“为什么他还没醒？”
　　“他上午醒过一次，应该是又休息了。他有轻微脑震荡，清醒后可能会感到一些不适。如果有问题，随时喊我。”
　　连续道了谢，回到病房外。
　　走廊有座椅，连续靠着椅背，给甄佳琳打电话。
　　甄佳琳接得很快，“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连续，涵音出事了你知道吗？他现在在这边的医院里，还没醒过来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了。”她来过一趟，但是被拦在门口了。护士和唐娇都不肯跟她说林涵音的情况，她只好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连续就杆而上。
　　“我听说是昨晚涵音一个人去医院换药，回来的路上被面包车撞了，他避开车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树。”
　　“换药？”
　　甄佳琳一楞，说：“也是前几天。我当时不在片场，是听别人说的。涵音在拍戏的时候被道具剑划伤了手臂，所以每天都有去医院换药。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涵音又说不必跟你说。”
　　连续揭过不提，“你那边有问题吗？”
　　这回甄佳琳思量一阵，才说：“应该不是我这里。他们不至于这么不择手段。”
　　问题被抛回连续手里，他不再多问，挂了电话。
　　上次威亚有问题，林涵音化险为夷。这次又是道具剑，林涵音被割伤了手臂要缝合。一次是偶然，是他多虑，两次就是有意为之，是有人蓄谋。如果是连家的人……
　　连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理思绪。
　　威亚、道具剑、撞车，每一次都是蓄谋。但他怀疑的对象只有连家，否则就是甄家。但是最近林涵音和甄佳琳走得不近，而且就算甄家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摊手就是杀机。
　　吱——
　　耳边有细微的开门声，连续立即清醒过来，转头看见唐娇手里正拿着热水瓶。他问：“他醒了？”
　　“还在休息。”
　　连续又转回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声音。
　　唐娇拿着热水壶去打水，顺便给自己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很多。她抱着打好热水的壶回去，默默地进了病房，继续守着林涵音。
　　连续也在病房内，坐在那张椅子上。
　　“涵音手臂是怎么受伤的？”
　　唐娇沉默了一瞬，说：“就是拍打戏的时候，可能是道具组没有检查好，不知道被哪个群演拿到了。拍戏的过程中，涵音被刺伤也没有喊停，一直坚持到导演喊停。”说到这事儿，她就觉得心疼，“涵音当时只是让化妆师给他清洗一下伤口，是导演要求他去医院缝合，他才暂停工作。可是刚缝合完，他就回到剧组里继续拍戏。我劝他也不听。”
　　“几天了？”
　　“快一个星期了。”
　　连续皱眉，他每天都跟林涵音通话，但是林涵音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他又问了一句，“周总知道吗？”
　　唐娇点头，“当时就告诉周总了。不过涵音有时候任凭怎么劝，都很固执，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周总都是随涵音自己。”
　　“周总和涵音关系很好？”
　　关注点渐渐地偏移。唐娇恍惚觉得病房里更冷了些，而且瞬间变得逼仄。唐娇礼貌一笑，说：“当年涵音是周总亲自签的艺人，所以周总对涵音才一直很照顾的吧。”
　　这算是多问的一句。连续敛住心神，说：“你回去吧。”
　　“谢谢连总，照顾涵音是我的工作。”
　　连续不多劝。
　　床上的人被一连番的对话吵醒了，皱了皱眉，有好梦被打扰的不悦。林涵音头脑还有些发晕，胸口也不是太舒服。他听见唐娇的声音，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娇娇。”
　　“涵音！”唐娇欣悦地冲到病床边，“涵音，你醒了。”
　　林涵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深呼吸几口气，胸口的恶心感褪去了些，他慢慢地吐字呑音，“你在跟谁说话。我现在不见任何人。”
　　唐娇脖子一缩，说：“涵音，是连总。”
　　林涵音眼睫动了动，眼睛完全睁开。他安静着，眼珠子转了转，转到面瘫着脸的连续身上。他想轻松地笑笑，但是有些费力，只好说：“你来了啊。”
　　“恩。”连续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涵音。
　　这人虽然在病床上躺着，又有气无力、十分虚弱，但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现在没力气，恐怕已经跳起来了。
　　“能不能给我转回春城？”
　　“等你情况稳定下来，我给你安排春城的医院。”
　　林涵音依然慢吞吞的跟他说：“只是骨折，回家休养就行了。”
　　唐娇摇头，“还是在医院里养好了再回家慢慢休养。”她说：“周总说了，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有他去办。”
　　连续再皱眉，今天周嘉年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概率实在太高了。他瞄着林涵音的眼神有些深沉，却问：“有没有不舒服？”
　　林涵音摇头。
　　“不舒服就说。”
　　林涵音点头。
　　“饿吗？”
　　“你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涵音，你想吃什么？”唐娇接话的及时。早上林涵音虽然也醒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吃东西。从昨晚到现在，早就饿了。
　　“给他买点粥，还有骨头汤。”
　　唐娇点头，跟林涵音说了声，立马出去给林涵音买饭。
　　病房里只剩下林涵音和连续两个人，安静的只有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
　　连续有些小帐要跟林涵音清算，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要问什么，问吧。”
　　唐娇都被支走了，林涵音主动给他提供了开头。连续在床边坐下，侧脸看那双唇像刀锋。他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被面包车碰了一下，刹车失灵。”
　　林涵音说得十分平静。当时的心惊肉跳，当时的诧异怀疑，当时的最后的念想……他目光上移，望着连续。浓密的黑发被修剪得很短，显得整个人利索又精神，将他的五官展现得更深刻。英气的眉目，俊挺的鼻梁，刻薄的唇，还有深邃的眼眸。和他印象里有些区别。记忆中的连续虽然面瘫，但是柔和。林涵音撇开目光，当时的复杂心境已经平和冷静。
　　“刹车失灵？”
　　“恩。”
　　是被面包车撞了一下，而且刹车失灵？连续一时想过多种可能性，但不论他做出什么假设，都显得颇为违合。连家的人一向手狠，竟然还给了林涵音活命的机会。
　　但如果不是手下留情，林涵音现在就不止止是躺在病床上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醋缸正式上线~


第23章　摩擦（五）
　　唐娇带着粥饭和骨头汤，还有一些小菜回来。三个人都是没吃午饭的，这会儿聚在病房里团成一团吃午饭。
　　林涵音因为身体仍旧不大舒服，吃得并不多，只喝了几口粥。
　　唐娇还想再劝他多吃些，被连续淡淡的瞥了一眼，默默咽下正准备脱口的话，将残羹冷炙都收拾干净，出门扔掉。
　　再进来的时候，林涵音正在接电话，看上去有些无奈。
　　吃过饭，林涵音刚准备躺下，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他的母亲打过来的电话。他才接通，手机那头就一股脑的问了很多问题，“林林，你上的怎么样？严不严重？是不是特别严重啊！你在哪儿？我和你爸去看看你！我就说平时开车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林林，你实话告诉妈，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隔壁丫头告诉我和你爸，我们都不知道你出了车祸。林林，你一个人在外面拍戏……”
　　林母沈玉琴倒豆子一般，声音哽咽着，背景音里还有父亲林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