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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坤的话拉回欧阳璃凌的思绪。
　　他缓缓神，将烟捻熄，恰好抖落了裤脚处的灰烬。扭头看向路的延伸处，耿野正慢慢走来。
　　快下班的时候，易衍被叫去，说是陪客户，耿野便一个人先回来了。
　　尽管易衍已经千叮万嘱要他好好吃饭，可下厨这种麻烦事，还是能少则少。所以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手里多了几包方便面。
　　边走边想着如何在吃完后快速消灭证据，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站立车旁的两人。
　　晦气！暗暗咒骂一句，他现在不想浪费体力，打算直接无视。
　　“耿野。”欧阳璃凌挡在他面前。
　　“让开！”耿野瞪着眼，怒视欧阳璃凌。
　　“我们需要谈谈。”
　　“我和你无话可说。”
　　“关于羽楦，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耿野推他一把，见他纹丝不动，咬咬牙，绕道而行。
　　“耿野，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欧阳璃凌快步跟上他，“你主动跟我走，或者我强行带你走，你自己选择。”
　　耿野停下脚步，把袋子往地上一摔，猛地上前揪住欧阳璃凌的衣领：“你没完了是吧！”
　　欧阳璃凌眸底隐匿着一股凌厉，淡淡瞥他一眼，对一旁的袁坤微微点头。
　　袁坤快步走到车旁，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麻绳。
　　耿野一愣：“你，你要干什么？”
　　“和你聊聊。”
　　话音未落，欧阳璃凌已经制住耿野，将人反手压在地上。
　　袁坤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捆了，扛起来丢进车后座。
　　耿野反应过来的时候，脸正和车座亲密接触，车子已经发动了。
　　努力扭过身子，耿野对着前面吼：“欧阳璃凌，你要带我去哪儿？马上给我停车！”
　　欧阳璃凌从副驾驶上转头：“耿野，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别怪我。”
　　“你到底要干嘛！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绑架我干嘛！”
　　欧阳璃凌不再说话，任他在后面踢打怒骂。话越来越难听，声音也越来越小。
　　等到耿野终于耗尽力气，瘫软在座位上，大口喘息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是他们曾经的家。
　　五个人一起努力，一起拼搏，挥洒青春，流血流泪的地方。
　　曾经的少年纯粹，如今的彼此陌路，是谁忘了初心，又是谁辜负了谁？
　　耿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独栋公寓，过往一一回放。
　　欢笑泪水，都是他记忆中最美的东西。
　　他曾认定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五个人，如今早已不复往昔。
　　自从当年离开，他再也不敢回到这里，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在乎。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欧阳璃凌打开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矛盾吗？”
　　耿野挣了挣被捆住的胳膊，微微皱眉。
　　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在乔羽楦的生日会上，他送了一个特意找人做的水晶球，里面嵌得是他和乔羽楦深情对视场景的缩小版。那个场景来源于一次游戏中被娄义恶作剧拍下的照片。
　　乔羽楦爱不释手，一直拿着摆弄。却不知怎么的，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欧阳璃凌打碎了。
　　耿野当场就火了，认定欧阳璃凌是故意的。任谁解释都没用，两人大打出手，最后不欢而散。
　　后来，欧阳璃凌多次向耿野道歉，加上其他人的劝说，耿野才勉强原谅他。
　　耿野晃晃头，把陷入回忆的思绪拉回，看看坐在沙发上的欧阳璃凌，怒火又开始往上蹿。
　　欧阳璃凌看出他的不快，拍拍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耿野瞥他一眼，没有动。
　　“耿野，如果我现在再告诉你，当初是因为易衍不小心撞到我，我一时失手才打碎了水晶球，你信吗？”
　　“我不信！”
　　“我知道。”欧阳璃凌倚在沙发上，唇角的苦涩清晰分明，“可你知道吗，你当时的反应多么过激，我就在想，你介意的究竟是礼物，还是我和羽楦在一起这件事？”
　　他们是兄弟，大大小小的风浪一起闯过，无论多么艰难，意见有多少分歧，都不曾争吵，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礼物大打出手。欧阳璃凌无法不怀疑，耿野对乔羽楦的感情已经不单单停留在兄弟的阶段。
　　直到那天，看到乔羽楦和耿野衣衫不整地抱在床上，最可怕的想法得到认证，他当时真的恨不得杀人，可是，他终究没有。
　　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最爱的人，那样的滋味，没人会懂。小心解释的乔羽楦不懂，一脸不知所措的耿野和早已愣住的娄义更不懂，连一旁最善解人意的易衍只怕也不懂。
　　除了成全，他找不出第二条路。
　　“我和羽楦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耿野没有吼，也没有愤怒，安静地解释，“我那天虽然喝醉了，可做过什么，我很清楚，我没有碰羽楦，没有。”
　　“我相信你。”欧阳璃凌看着他。
　　是的，他相信。当时的他以为乔羽楦已经变心，可后来他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从他故作无所谓地说出成全他们那句话，从乔羽楦伸出拳头挥向他的脸，哭着冲进雨里，从耿野跪下来向他解释……一切，都不一样了。
　　灵魂深处的信仰在崩塌，异体同心的日子在远离。初心不再，纯真已失，他们回不去了。
　　“既然相信，你当时又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欧阳璃凌苦笑，如果很多事从一开始就知道对错，那这世间何来弯路，人与人之间又何来误会，世间万物还要如何运转？
　　“你为什么不回答？”
　　似乎从那天的生日会之后，耿野面对欧阳璃凌的心平气和就变得弥足珍贵，短短几分钟，他就又暴躁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
　　场面似乎又要失控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后来才明白的……”欧阳璃凌试着解释，只是不知道耿野能不能听进去。
　　“既然明白了，为什么不去求羽楦原谅，反而还害他入狱？”
　　当时的乔羽楦一心和他作对，压根不听他的解释，他根本没有澄清的机会。可是……
　　“我没有陷害羽楦。”欧阳璃凌第一次正式在耿野面前为自己辩驳。如果继续沉默，任其发展下去，他难以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还在狡辩！”耿野猛地站起来，挣了挣，没能摆脱麻绳的束缚，用力飞起一脚，踢翻了茶几儿，噼里啪啦，茶杯碎裂一地。
　　欧阳璃凌心中发苦，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却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看一眼袁坤，示意他将人带回沙发上。
　　袁坤将人往后拖，强行按进沙发里。
　　“放开我！”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认定是我陷害了羽楦？”欧阳璃凌皱眉，“难道就因为当初我看到你们一起的事？”
　　***
　　“易衍，到底怎么回事？”
　　乔羽楦从车上下来，娄义紧随其后，直奔早等在一旁的易衍。
　　这几天，乔羽楦多次到易衍受伤的地点察看，都一无所获，他本来在和娄义商量找人调查的事，两人尚未达成一致意见，就接到易衍的电话。
　　耿野被欧阳璃凌绑架了。
　　乔羽楦的心随着这个消息悬了起来，暂且不论真假，单是这件事能被传开，并且从易衍的口中说出，那就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周围邻居说，耿野被两个人强行绑走，听到其中一个的名字就是欧阳璃凌。”
　　易衍把自己从邻居那里打听到的信息说了一遍，担忧地望向原本已经没人居住，此刻却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
　　乔羽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悬起的心愈发不安。
　　“我打个电话。”
　　乔羽楦试着拨出，关机。
　　“进去看看吧。”
　　夜幕笼罩下的独栋别墅，透着淡淡忧伤，
　　三人慢慢靠近，似乎有争吵从房间里传出，中间还夹杂着东西碎裂的声音。
　　三人各自对视一下，快速冲进去。
　　客厅里狼狈不堪，茶几儿翻倒，沙发东倒西歪，一旁的盆栽也全都倒在地上。
　　地板上，欧阳璃凌背对门口，单膝压制住耿野的双腿，双手前伸，按住耿野的肩膀。
　　耿野身上还捆着绳子，看得出挣扎得很厉害。
　　袁坤双手握拳站在一旁，戒备地盯着两人，似乎随时准备发难。
　　“耿野，够了！”
　　欧阳璃凌一声怒吼，镇住了刚刚冲进来的三人。”
　　袁坤最先看到他们，皱皱眉：“老板……”
　　“袁坤，再去找条绳子。”
　　“老板，总监他们来了。”
　　欧阳璃凌一愣，整个人瞬间僵住。


第17章　第十六章
　　“你在干什么？”乔羽楦难以置信地盯着欧阳璃凌。
　　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有从易衍口中听到的那种。甚至在进来之前，他还努力在心中为欧阳璃凌开脱，希望易衍的那些邻居只是道听途说，任意揣测，可眼前的一幕却在无情地嘲弄着他的自以为是。
　　欧阳璃凌僵怔着，没有回头，他甚至可以想象乔羽楦震惊中夹杂失望的表情。
　　耿野趁着欧阳璃凌愣神的功夫，用力一滚，轻易将他撞倒，脱离了束缚。
　　“老板……”袁坤赶紧上前，想要扶起欧阳璃凌，却被挡开了。
　　“羽楦，我……”欧阳璃凌站起来，他发现面对着乔羽楦，他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任何的解释在此时都显得苍白。
　　“你要说什么，我听着。”乔羽楦在给他机会，更是在给自己机会。
　　他想要相信欧阳璃凌是因为忍受不了耿野而被迫如此，可是方才的场景任谁都会认为是欧阳璃凌在用暴力逼迫耿野屈服。
　　“我……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想要和耿野好好聊聊，你信吗？”欧阳璃凌紧紧盯着乔羽楦，眼中满含期待。
　　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早已不再，他曾认定永远抓在手中不会变质的东西已于无形中悄然改变，除了接受，他无能为力。
　　如果还有什么是他想要强行挽留的，那便是乔羽楦的爱了，他曾经为了其他留不住的东西差点放手，如今，他想为自己努力一次。
　　“你觉得我该不该相信你？”乔羽楦回视欧阳璃凌，淡淡开口。
　　“……”
　　欧阳璃凌眼中的苦楚瞬间肆虐，他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可是乔羽楦却错开了他的视线。
　　“羽楦，你还要留在这个人身边吗？”已经解开绳子的耿野拉住乔羽楦，“跟我们回去。”
　　乔羽楦定在原地，看看耿野唇角的淤青，再次将视线投回欧阳璃凌身上：“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们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羽楦！”欧阳璃凌不甘心，紧紧抓住欲随耿野离开的乔羽楦，期待着挽回些什么。
　　“放开他！”耿野用力一推欧阳璃凌，将乔羽楦拉到身后，“欧阳璃凌，你听不懂他的话嘛！他现在不想看到你。”
　　“耿野，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讲道理？”欧阳璃凌的声音艰涩而无奈。
　　“够了。”乔羽楦低低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羽楦……”欧阳璃凌快速上前越过耿野抓住乔羽楦的手。
　　“……”乔羽楦扭头看他。
　　“我……送你们。”欧阳璃凌终究无法再次说出挽留的话，他知道自己留不住。
　　乔羽楦的眼神在一瞬间暗淡下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欧阳璃凌强势的那番期待，可是那人却似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凌厉，只是眼神落寞地看着他抽出手，听他开口拒绝。
　　“不用了。”乔羽楦再次转身，不做停留。
　　“羽楦……”
　　“璃凌，还是给他点时间吧。”易衍拉住欧阳璃凌，“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的。”
　　“你信我？”欧阳璃凌看着乔羽楦头也不回地上车，慢慢转过脸，看着易衍。
　　易衍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璃凌，别人不懂你，我还不了解嘛。你是宁可把苦吞进肚里，也绝不伤害别人。羽楦他一时想不明白，等他冷静下来，就不会认为你伤害耿野了。”
　　欧阳璃凌深深看一眼易衍：“易衍，帮我照顾好他们两个。”
　　“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这么做，放心吧。”易衍再次拍拍欧阳璃凌的肩，示意他放心。
　　“易衍，走了！”耿野从车里探出头，扯着嗓子吼。
　　欧阳璃凌站在原地，盯着消失在黑夜尽头的车子，久久不肯离开。
　　“璃凌，你没事吧？”娄义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欧阳璃凌。虽然知道欧阳璃凌不会随便迁怒谁，可沉默的欧阳璃凌还是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欧阳璃凌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头：“娄义，你和袁坤先回去吧。”
　　“老板，那你呢？”袁坤疾走两步，跟上正要回别墅内的欧阳璃凌。
　　“我今晚留在这里。”
　　当初选择搬出去，是想和乔羽楦重新开始。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这里并没有刺激到乔羽楦，他沉睡在深处的记忆并没有被唤醒。
　　可是，有些事情，似乎完全不受控了。
　　***
　　月光下的海面，散着粼粼波光，乔羽楦捡起一枚石子，用力掷出。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小簇水花。
　　乔羽楦盯着石子消失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仰面躺在沙滩上，双手枕于脑后，盯着悬挂夜空的圆月发呆。
　　月圆人团圆，他想欧阳璃凌了。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两人就没再见面。其实那天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等到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
　　再加上经过质问，耿野坦白了那天的事。是耿野谈到以前的事过于激动便开始动手，欧阳璃凌实在没辙，才出手反抗的。
　　确实是他没听欧阳璃凌解释，是他的错。可欧阳璃凌也不至于就不再见他，甚至连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也没有。更何况，他的头痛症随时可能发作这件事，欧阳璃凌是很清楚的，难道就不会担心吗？
　　如果换作以前，欧阳璃凌一定不会让两人因为任何事情陷入冷战。现在的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心情实在烦闷，乔羽楦偷偷躲开易衍和耿野独自来到海边，想纾解下情绪，可这海边成双成对的人还是刺激到他。
　　“唉～～”长叹一声，乔羽楦坐起，再次捡起一枚石子，丢了出去。
　　“什么事值得如此唉声叹气？”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一个男人站到了他旁边。
　　乔羽楦抬头，微微皱眉，他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没有听到回应，男人低头，用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突兀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他不惜一切的人，都不简单，对吗？”
　　“……”
　　乔羽楦搞不懂这人什么意思，扭头看去，正好与他的视线相交。
　　男人明明在笑，笑容真诚，乔羽楦却觉得他眼底深邃难测，隐藏了太多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你是谁？”
　　“你真想知道？”
　　废话！面对一个随便搭讪，开口就让人云里雾里的人，能没好奇心嘛。更何况，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想引人注意吧，故作高深，装什么装。
　　“是的。请问先生我认识您吗？”言外之意，请不要随便坐我身边。
　　“乔羽楦。”男人转头看着圆月在海面上投下的影，“你说这世上的人是不是很奇怪，彼此陌生的人可以在月下海边并肩而坐，两个深爱的人，却只能对月相思。”
　　乔羽楦讶异于竟然从男人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仔细搜索脑中的信息，没有。
　　是仍旧被遗忘的那一部分吗？还是……
　　“有一个人应该很寂寞，你难道没想过主动去陪陪他？”
　　“谁？”乔羽楦脱口而出。
　　“我的提醒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只能为他不值。”
　　男人说完起身，再不看乔羽楦一眼，直接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说这些？
　　乔羽楦想着抬头去看，沙滩上人来人往，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回到住处的时候，乔羽楦仍旧在想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话。
　　是欧阳璃凌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望月寄思？
　　“羽楦，你去哪儿了？”耿野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直接冲过来打开门。
　　“随便出去走走。”乔羽楦将钥匙放在桌上，伸了下懒腰，“我去洗澡了，你们两个早点睡。”
　　“羽楦。”
　　“怎么了？”
　　“以后出门要记得带着。”易衍把手机递给乔羽楦。
　　“好。”乔羽楦接过手机，他不能说是故意把手机丢下的。他不顾易衍和耿野的担心，只是一味任性，似乎过于自私了。
　　乔羽楦洗完澡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看看床头柜上的手机，迟疑着，还是拨打了欧阳璃凌的电话。
　　电话刚通，便被接了起来。这样的速度，可以想象对方的迫不及待。
　　乔羽楦心中微微发酸。
　　“羽楦……”欧阳璃凌在叫出他的名字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嗯。”乔羽楦闷闷地应一声。
　　“羽楦，你最近好吗，有没有头痛，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