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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徐言慢慢地从章呈的房里退出来，没有试图再说什么，也没有试图再找荒唐的借口——为章呈也好、为自己也好。
　　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谁对谁错。
　　徐言心说：无可奈何。
　　他怔怔地走着，一直走到天明，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重复着这四个字。
　　这四字，带着一种哭不出来的憋闷，让痛苦没有资格发声，无法游离于外，只能任其在自己的身体中…慢慢折腾。
　　“楚颜…楚颜。”徐言致电楚颜，喃喃道，“你说，失败了的勇敢会不会让人更懦弱？”
　　楚颜赶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将他劝慰。
　　“徐言…如果你不能停止爱他，那就试着离开他…算是放自己一条生路吧。”楚颜只能如是劝慰，“咬咬牙一鼓作气，也许…时间会让你好些的。”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1
　　两年后
　　两年前，徐言踏上了去日本的旅途，浑浑噩噩地，他听了楚颜的话，没有给自己踌躇的机会。
　　他忽略了一片污糟的心情，腾出一个空空如也的自己，让这场失恋以快进的方式淡出他的生命——权且作此一试。
　　日本的团队很专业也很敬业，立刻做了有条不紊且马不停蹄的工作安排——徐言真喜欢这样的氛围，眼、耳、手、脑紧跟着状况运作，体内那一小室心房便根本挤不出时间来悲伤。
　　渐渐地，理智透过了情感，徐言竟感觉有些神清气爽，慢慢地跳出自己的身体，看到一个低落着却越发清醒的自己——时间，有效地治疗着徐言体内郁积的病，在章呈的魔法下变笨、变贱的人学会了关闭某一扇主控情感的心门，慢慢地，他开始试着痊愈…
　　即使他的某件最可贵的东西已经失落在被章呈唾弃的脚边，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完整也罢…但还好，他在痊愈。
　　2
　　徐言花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找回了音乐这个伙伴重新的信任——不得不说，在章呈身边患得患失的日子，音乐之于他也多了一份苦楚，情伤让他的灵感泉涌，可却只在脑海里奔流，根本无法谱写出一段完整的旋律！
　　章呈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洗劫了徐言的身心，也搜刮了他对除章呈以外的事物专心致志的能力。
　　唉…俱往矣。
　　在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之后的某天，徐言终于不再偷偷想象“没有了自己的出现，章呈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唏嘘”类似的毫无意义的问题，如果真能放自己一条生路——更不必沦落为章呈的烦恼，对彼此而言也算是解脱。
　　甚至，连大老板也作美——徐言音乐事业的大小事宜全部被安排到日本进行，成为安氏开拓日本市场的先行军，这样一来，也算是从空间上阻断了他对章呈的肖想。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楚颜也终于挣脱了韩杨，彻底地投入了徐言的“怀抱”，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和知己，安慰了他这两年来种种寂寞的夜。
　　对哦…已然两年了。
　　时间的流逝还真如弹指一挥间。
　　说到楚颜，在这里不得不提到她的身世，这在她而言已经算是痛到麻木反能笑对的伤。
　　二十四年前的某一个秋晨，她在一片萧索色泽的芦苇荡中央被人发现。
　　她是弃婴——丢弃她的人显然是希望她成为一名死婴，小小的尸体沉没在秋日干枯的芦苇叶中便一了百了…可是，她被发现了。
　　她的生命获救了，可心灵却从此无法被救赎。
　　那想要毁灭她的生命的恶意也许是来自生她养她的父母——一想到这，她便觉得生无可恋。
　　孤儿院的生活没有让她学会开朗，她坐井观天式地一边期待、一边惧怕着这个世界，以致于一遇到韩杨，她便像是攀着一根浮木一般，把对“家庭”所有的期冀全部寄望在他身上，她太认真也太天真，忘记了去掂量自己的斤两。
　　人有三六九等，等你蜕了稚气傻气，你便知道，这句话原是真的。
　　了解了楚颜的一切徐言才知道，楚颜跟韩杨之间的羁绊冗长，远胜于章呈带给自己的苦恼，不知不觉令他在同病相怜之上生出另一种疼惜。
　　再者，他和楚颜两个人性格上有很多接近的地方，在许多事情上甚至能心有灵犀，若不是他的性取向无可改变，他几乎要认为楚颜便是自己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当然，没人规定相互理解、相互喜欢就一定要成为爱人，也可以是朋友、是知己、是闺蜜，怎么定义都好，也许会比恋人的关系更值得考验也说不定。
　　这样的情感羁绊用笨笔实在是无法言说，徐言和楚颜两个人互相填补了对方生活的空白，相互扶持、相互关怀着，久而久之，缔结出一个类似“家”的温暖的小天地。
　　徐言带着她一起去了日本，她成为了他的助理，慢慢地学习替他打理琐碎事项。
　　他们的关系甚至还更进了一步——徐言的父亲有一段时间身体状况很差，竟有携此向徐言逼婚的行为，令徐言大伤脑筋，关键时刻还是好闺蜜给力，楚颜便自告奋勇坐定了“徐太太”的位子。
　　他们的婚姻是真诚的，尽管不存在实质性的男女情爱，可是在为对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两人不禁都红了眼眶。
　　爱情，叫人伤心，叫人难过，尽管带来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欣喜，最终还是淡于浓情燃尽的厌倦之中，而徐言和楚颜二人，知己相伴、相扶相持，你怜惜我、我依赖你，似兄妹、如知音，无比惬意、无比窝心，就这么过一生，似乎也不错。
　　这两年中，徐先生还是会默默地腾出时间回国，到S省的小村里住上一段时间，延续着他对贫困的人们的善意，而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住在那个小破屋子的，不再是那个一时心血来潮才大驾光临的火爆章呈，而是温和善良的徐太太。
　　生活从来没有这样完美过——如果忽略掉心里的那一片缺失的话。
　　然而，有谁的生活能够真正完美？能拥有这般，徐言已心满意足。
　　3
　　“我们这次回国大概待多久？”楚颜正在收拾行李，一边说一边帮徐言把洁净的内衣裤整齐地收进行李箱，“真奇怪，只说要参加一个音乐节目的录制，可到现在我都没有收到具体的行程表…”
　　徐言正在客厅里给黄狗顺毛——去年他把它从S省带出来了，生活水平一下子从贫下中农跃至财主家傻儿子的地步，一天天地见胖，一天天地见懒，徐言下了几次决心帮它减肥，可最终都屈服于它的可怜眼神中。
　　“是挺奇怪的…到现在还没下发具体日程，公司那边却已经给我定了离开日本的机票，看样子，这次节目的制作单位倒是挺牛的。”徐言说道。
　　楚颜点了点头，将行李箱归整好放在角落里，走到徐言身边坐下：“公司就这样接下了这个通告，连具体情况都没有知会你，到时候在节目中会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你知道，国内这两年的唱片业萧条得不得了，一些综艺节目变着法儿地吸睛，什么大尺度都有，我担心…”
　　徐言笑了笑，在她的手臂上抚了抚，说道：“大老板是个有头脑的人，不会让我做掉价的事儿的…再说，不也说了是音乐节目吗？只要是唱歌，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楚颜“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无由来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楚颜是一篇长故事，无法一言两语说清，在这里不想让徐言和楚颜的情感突兀，所以稍稍作了一些陈述。当然，徐言的故事自然要以他的视角为主而展开，徐言对于楚颜的意义界时会在楚颜的故事里具体描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1
　　S市的喧嚣一如从前、更甚从前。
　　安氏演艺的总部重新扩建、装修过，一副与时俱进的新气象。
　　徐言这两年也曾陆续回过几次国，但都是为了赶一些通告而来去匆匆，未曾在公司驻足过，今天重回这里，迎面而来的竟有一半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一路走过去，微笑着跟认识的、不认识地打招呼，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他，看到他无不投以或惊喜或赞赏的目光——对于这个如今在日本声名鹊起、只用短短两年时间便在其歌坛占领了重要地位的徐言，在国内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有把他当作“民族荣耀”的意味。
　　这两年间，虽然安氏也输出过不少艺人到日本，想要再扶持出几个“徐言”，然而，徐言的音乐技巧和领悟力在泛泛之众中实属屈指可数，他的音乐风格也因为这种超群的能力而更显强势，致使跟他并肩的人黯然失色——安氏的徐言确实是个宝，让各家公司眼红，然而珠玉在前，势头全被他独占，也令后起之人望尘莫及。
　　徐言从安修仪的办公室出来，正打算走人，却远远地看到同公司的艺人宁辉，于是他赶紧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对方很友善，看不出年龄的脸上笑容很开朗，没有一点作态。
　　徐言跟他不是很熟稔，却透过他的脸勾出了一些对于叶佳宁的想念——自从一年多前叶佳宁离开安氏去国外寻求发展，到现在也没给过半点消息。
　　结束了不咸不淡的寒暄，徐言告别宁辉，再打算走人，然而没走两步又看到一个往日熟识的脸庞，于是徐言又停下脚步，打算来上第二次不咸不淡地对话。
　　然后进了电梯，展开了第三次…接着在一楼的大厅里又进行了第四次…
　　可有可无的对话，其实一个微笑就可以掠过，徐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安修仪的办公室到安氏的一下停车场，短短五分钟的路途，硬是被他拖沓成一小时。
　　他的内心隐隐地觉得不舒服，可是却又无法做身体的主。这两年来强硬地被抑压住的期待，在进入安氏这座熟悉的大厦之后，缓缓地、坚强地探出头来。
　　徐言心道，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模样…徐言心道，见一见怕也不能怎样吧？
　　回过神，又被自己这样的心思吓了一跳。唉…徐言不禁沮丧，替过去的两年感到有些不值。
　　他赶紧拿出手机，他现在很想听到楚颜的声音。
　　“就快到地下停车场了，你事情办好了吗？”楚颜令人心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让徐言感到松弛。
　　“嗯。”徐言露出微笑，一边按下地下一层的电梯一边说道，“大概两分钟后你就能看到你老公帅气的脸了…想到哪儿去吃饭？今天给你买好吃的，犒劳你采买的辛苦。”
　　电梯门刚要合上，却突然被一个人伸手阻断，徐言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温柔的笑意还没褪去，却直直地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徐言微微愣住。
　　“都可以啊…等你到了再说吧。”楚颜的声音还在继续，徐言的笑容却已经下意识地敛起，他微微绷起了身子，因为刚刚进电梯的人而紧张起来。
　　其实进电梯的有两个人——小夏，徐言认识，但不算熟，刚刚阻断电梯的就是他；另一个则是。。。
　　徐言突然感觉电梯的空间有些狭小，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来自胸腔的压力。
　　“哇，徐老师！”小夏赶紧主动打招呼，一脸笑容地看着徐言，“徐老师回国啦？徐老师也去地下停车场啊？”
　　徐言还在愣神，听到小夏的话，有些慢一拍似的赶紧点头，也朝对方笑笑，眼光这才有些生硬地转到小夏身旁的人的脸上。
　　徐言听到自己的声音木木地说道：“章老师…你好。”
　　这两年，章呈竟微微有些福相，不是很过分，却能看得出下巴微微圆润的线条，脸皮也较两年前白嫩了许多。
　　只见他眼下微微有些青紫，像是熬过夜似的，听到徐言开口，没正眼瞧，只是懒懒地一抬眼，应道：“嗯…徐大歌神。”
　　徐言愣了愣，从章呈口中吐出的这四个章节瞬间像是复读机一样在耳边重播。
　　嗯徐大歌神…嗯徐大歌神…嗯徐大歌神…
　　徐言在脑中顿时揣摩出N种章呈的言外之意…在讽刺吗？他生气了？看样子像没睡好…在犯迷糊？不待见？
　　“叮——”还来不及等徐言应声，电梯已然到了地下停车场，章呈没有停留，抬脚便走人，撇下还没反应得过来的徐言好远。
　　徐言闷了一会儿，有些讷讷地走出电梯，一拐弯儿，保姆车出现在视线里，楚颜正探头探脑地向他招了招手，于是他赶紧走了过去，一路上，脑子空空的。
　　2
　　章呈上了车，小夏问道：“老师，叶老师说晚上在豪园有饭局，让您早点过去接她。”
　　恶狠狠地应了一句“知道了”，吓了小夏一跳，章呈把身子往座位上一靠，瞪着眼看着车顶。
　　徐大傻子…
　　章呈莫名觉得火大。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股无名邪火来自何处——实际上，从一年多以前开始，章呈便热衷习养生之道，吃得精细、不再抽烟、尽量少喝酒，当然，很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动肝火。
　　可是，徐言的脸一出现在视线里，章呈便莫名觉得火大，无论怎么用养生法来调息心情都不奏效，这感觉，仿佛就像是把这两年来的怒火全都释放出来了一般。
　　怒火？他对徐言能有什么怒火？两年前，他就像踢一条狗一样把徐言踢开，说到这事，他章呈只有得意，哪里谈得上怒火？
　　难道是因为那条被踢走的狗竟有些硬气、竟没有回过头摇尾乞怜，所以他章呈反倒觉得愤怒？
　　哈哈！章呈笑了——就连野蛮至斯的章呈自己也觉得，有上述心态的人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章呈试着平复自己的心绪，可是刚刚在电梯里匆匆一瞥的徐言的脸总是跑到他的眼前作祟，他一想到这张脸，无名之火又起。
　　他真想狠狠骂徐言一顿，不为什么，就劈头盖脸骂一顿才叫痛快。
　　章呈恨恨地想着：下次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一定要狠狠地…然而，他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再碰上徐言的面…
　　也许，又要另一个两年零三个月之后了。
　　3
　　“怎么了？”楚颜问道，她看着徐言静默的侧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刚刚你在安氏…见到他了？”
　　徐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楚颜笑了笑，见他心情有些滞，于是打趣道：“瞧你这个没用的样子…又犯花痴了？是不是章呈这两年又变得成熟有吸引力了许多，你起色心了？”
　　徐言笑了起来，眯眼想了一会儿，也打趣道：“还行…变成小胖墩了，手感可能还不错。”
　　那厢，章呈忽然打了个喷嚏，本来正在火大的，突然觉得一阵肚饿，于是对小夏说道：“待会你下车先买点老婆饼给我垫垫。”
　　4
　　徐言的通告行程总算是定下来了，证明了楚颜的担心是多余的，公司要他参加的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综艺节目，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类节目。
　　录制所需的时间不是很久，可公司却没有定他回日本的时间，只说还有下一个安排，让他在国内先待着。
　　徐言也没多问，上一次他在安氏跟安修仪碰过面，对方也曾提过有几个广告商想要找他合作，徐言心想，大概就是这类安排了吧，反正日本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并不急着走。
　　“怎么了？”徐言见楚颜有些出神，出声问道，“还在担心什么？”
　　楚颜摇摇头，在知道徐言被留在S市后，她内心又生出些小小的担忧，只想尽快回日本去，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虽然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她总觉得…总觉得这次回了国，她便再也回不去跟徐言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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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言开始录制节目——一档音乐类竞技节目，不外乎歌手之间歌技比拼、观众品第之类的，没什么特别，国内最近几年很流行这样的节目风格，大家都希望看到走出录音棚的歌手给出的更多精彩的表现。
　　徐言对此很在行，他本就是选秀出身，不惧怕竞技，在挑战新的曲风方面，他甚至是乐于并精于此道的，所以录制起节目来根本没什么压力——当然，也可以说，他的出现对其他的参与者来说才是压力。
　　参与这档节目花的时间比较多，从节目启动的记者会到借各个平台为其造势，徐言全程都有出席，充分表现出了对节目组的尊重。
　　工作一忙起来，日常生活便没那么井然有序，陪着楚颜的时间也就少，当然，这种情况这两年来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最近两天，徐言却发现楚颜微微有些异常。
　　前两天还自行出去活动的她这几天总一直在徐言身边看着，哪儿也不去，经常坐着发愣，要徐言喊她好几声才能回过神来。
　　徐言低声打趣道：“怎么，是不是怕你老公偷汉子，所以成天在这儿看着？”
　　楚颜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我这儿没什么事情，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去找你的小女友好好聚一聚？看你坐在这儿这么无聊，我录节目都不上心。”徐言问道。
　　楚颜听了这样的话，不禁觉得很窝心，她的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