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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催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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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上去坐坐?”樊逸舟依旧笑得从容,仿佛刚才那粗暴地压着易杨亲吻的另有其人,而他的语气,更像是在宣誓着主权。
夏雪实在不想继续这难堪的局面,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谢锦天,硬着头皮道:“不了,我们之后还有事……”
“那真是可惜,以后提前和我们说啊!”樊逸舟顺水推舟地走上前来,从夏雪手中接过那请柬,随后眼神落在绷着脸的谢锦天身上,“我的就不用给了,一张就够了。”
够了?是不是该在他俩名字后面加个“夫妇”的后缀?
夏雪似乎能感觉到谢锦天即将爆发的情绪,又与樊逸舟说了几句,便拉着谢锦天匆匆走了。
夏雪找了家餐厅坐下,点了菜,也不见谢锦天说一句话。夏雪很有些委屈,这分明不是她的错,可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谢锦天不但不替她解围,也不体谅她的不易,如今还给她看脸色。但夏雪转念一想,谢锦天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两人的关系,而他与易杨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对樊逸舟又十分厌恶,这般的反应也算情理之中,她应该多体贴他一些。
“刚才真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夏雪一边观察着谢锦天的脸色,一边努力化解着尴尬,“不过这么多年了,我竟然都不知道易杨他……难道上次他说暗恋的人,就是樊逸舟?可看起来他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不过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只是突然撞见了有点尴尬……”
“啪”——谢锦天的筷子被拍在桌上,他似乎克制了许久才没有对夏雪说出难听的话,可他的表情已经深深伤害了始终努力调节气氛的夏雪。
谢锦天看到夏雪惨白的脸,这才后悔起自己的迁怒,稍稍缓和了语气道:“快些吃吧,等下早点送你回去!”
夏雪一瞬间双眼微红,只好端起水杯遮挡着。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想法都会和谢锦天交流,而谢锦天却在她最为窘迫的时候,狠狠推了她一把,让她站在不安的境地里,遥遥揣摩着他的心思。
吃完饭,谢锦天送夏雪回去,依然是一言不发,只在道别时轻轻捏了捏夏雪的手掌,夏雪有些负气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谢锦天此时却没有去哄夏雪的心思,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吻。原本,促使他下定决心要与樊逸舟合作的,便是他从易杨租房楼下窥探到的那一吻。而如今,昨日重现,可他却发现他的愤怒和那一日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成分。
回到家,谢锦天在沙发上呆坐了会儿,忽地就起身打开酒柜的抽屉,取出那两本国史大纲。
他将里面夹着的照片一张张翻出来平铺在桌上,随后撑着桌子俯瞰着。那些照片几乎涵盖了谢锦天从大二到工作以后的近十年间的种种经历,在车站等车、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在咖啡厅里消磨时间、在车里打电话,穿着白大褂匆匆从喷泉前路过、给实习生讲课……那视角有俯视的、仰视的、平视的……各种各样,却并没有谢锦天以为的羞辱性的窥探。透过那些独特的角度,他甚至有些认不出自己,原来在那位摄影者的眼里,他是这般的温文尔雅、倜傥不群。透过那些镜头,他能感觉到摄影师有多么专注,多么虔诚地注视着他的模特,他将他的举手投足、点点滴滴,都定格在这些画面里,连成绵延的相思。
谢锦天看了许久许久,心情终于渐渐平复。十年的感情,全都浓缩在这里,证据确凿,又岂是一个吻能颠覆的?什么更好的选择,那不过是托词,因着自尊心的作祟。
想到此处,谢锦天竟是有些得意,他翻拍了几张大学时代和工作以后的照片传到电脑里,随后给司仪打了个电话:“成长视频麻烦再加几张照片。”
第28章 赎罪
自从上次因着要留下来照顾谢锦天与樊逸舟闹了不愉快后,樊逸舟已经很久不与易杨联系了。犹记得那日樊逸舟临走前说的“自欺欺人”,易杨想辩驳说那不过是因着答应了夏雪要代为照顾,并没有多余念头,可说出来又能怎样?“谢锦天”终究是横在两人间的一道深壑,硬要理论,倒显得心虚似的,况且他也没有立场去和樊逸舟解释,他已经不打算继续这段感情了。
然而令易杨始料未及的是,他以为并不会纠缠的樊逸舟,竟然在半个月后,又出现在了他的租房楼下。
其实樊逸舟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一个对感情放不下的人,可是每当他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干净整洁却无半点烟火气的厨房,便觉着一刻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孤独。他把房门都打开,一间间地查看,然而除了那个酒柜里的青瓷杯和手上的戒指,他找不到任何属于易杨的痕迹。他把心爱的人弄丢了,无论是谁的原因,他都无法原谅他自己,而煎熬在这样与日俱增的懊恼与绝望中,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
可当樊逸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冬日的黄昏里终于等到了易杨时,得到的却是比这阴冷的冬夜更为令人心寒的回答。
“我已经想清楚了,就此结束吧……”易杨低垂的眼帘投下一片难以驱散的阴霾,“我认真思考过我们的关系,是我利用你在先,这样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愧疚多于真诚,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无论如何努力,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一道鸿沟。”
“你指的是谢锦天?”樊逸舟自然不愿接受这样的说辞,“这是我早就接受的条件,我说过,我要的不是公平。”
“可我在乎。”易杨轻轻吐了口气,在冬夜里泛起一阵白,“有些东西,比感情本身还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
“我当然尊重,可这段感情中,你我本就是不对等的。”樊逸舟此时已经听不进易杨的话了,只管一味地剖白道,“我承认,之前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毫无顾忌的坦诚,有时也是一种伤害。”
易杨听到此处,忽然抬眼看向樊逸舟。那清澈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令樊逸舟一怔。他原本并不敢猜测易杨坚持要分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直到此刻,捕捉到昏暗的灯光下那眼中稍纵即逝的凉意,他才生出种熟悉得根深蒂固的恐惧。
“以感情的名义,所有的不择手段,都是值得被原谅的是吗?”易杨一字一顿道,语气却是证据确凿的肯定。
此时此刻,樊逸舟不再怀疑那直觉的猜测,心中滋生的惶恐沸腾了他的血液,一颗心油煎火燎地嘶叫着,却再是无法为自己辩驳只字片语。
易杨转身的动作,像一场无声的宣判,反反复复地重申着,这名为“一败涂地”的结局。
樊逸舟耳畔仿佛响起连绵的钟声,震耳欲聋地提醒着他时间到了,梦该醒了。他被那绵延的巨响震得耳鸣目眩,决眦欲裂、心如刀绞。等回过神来时,竟已按着易杨粗暴地吻住了堵住了他的唇。
就是这张嘴,用最无情的话,割裂了他的灵魂。他爱他,也恨他,可若是失去他,他将一无所有。这是最俗不可耐的戏码,是他向来不屑一顾的徒劳的强求,可此时,当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当所有期许都付之东流,那被榨干了自尊后仅剩的不甘与绝望已占据了意识的高地,幸灾乐祸地操纵着他,顺着欲念横冲直撞。
然而易杨并不因着他的那一把邪火而玉石俱焚,看似如水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便结了厚厚的冰,全副武装地包裹着理智,再是难以消融。所以他的唇是凉的,心是冷的,眼里浮着的是凉薄的寒意。
樊逸舟被易杨用膝盖顶开时,对上的,便是这样令他心如枯槁的严冬。往昔苦苦营造的一切都在这个冬夜里瞬间枯萎了,那瑟瑟发抖、苟延残喘的一点星火,只够照亮他回程的路,然而他却已无法回头。
谢锦天和夏雪的突然出现,仿佛是一种天意。
樊逸舟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转机。他先发制人,将易杨护在他的壁垒之下,端着惯常的从容淡定,逼得夏雪不得不迎着锋芒退避三舍。而令他意外的是,谢锦天从头至尾都未置一词。可他那紧绷的神情和僵硬的姿态已出卖了他的情绪。果然,自从易杨在医院照顾了他以后,他对易杨的态度已有了微妙的变化。
谢锦天曾说过,即使他不要,也不愿拱手相让,而如今,他这般反常的沉默,可是有所动摇的佐证?
樊逸舟在心中嗤之以鼻,即便殊途同归,他也不会给谢锦天再伤害易杨的机会。故而在两人走后,他选择了破釜沉舟的摊牌:“你知道了是吗?我和谢锦天的合作。”
这话,就像是往湖里投下一块石子,溅起的水花便是易杨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樊逸舟苦笑了一下,知道他猜对了。他始终害怕这一天的道来,可当他迎来最终的审判席时,就仿佛一个背井离乡、在逃多年的罪犯,不禁要因为终于结束这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日子而感谢起将他绳之以法之人。他不用再心怀愧疚地演绎深情款款,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掩藏自私自利。此时,呈现在易杨跟前的,是最丑陋也最真实的欲求。
樊逸舟取下左手食指的戒指,放入易杨掌心:“我不配拥有它,我用了卑鄙的手段来对待你,因为我并不如我表现得那样笃定、无私,我希望付出能有回报,却不想经历漫长的等待……就是因为我选择了这条捷径,才毁了我们之间的可能,我甘愿承担后果。”
易杨抽回手,并不言语。那枚戒指还戴着樊逸舟的温度,可有些东西早就在他得知真相的刹那便冷却了。
“我并不想再辩解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樊逸舟仔细观察着易杨的神情,斟字酌句道,“我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但你能否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只希望在你多年后的记忆里,我不是那么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蔓延的静默将不安拉长得仿佛跨越了昼夜。
樊逸舟屏息等待许久,等得几乎要一夜白头了才终于等到一句——“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不禁喜出望外。
几天后,谢锦天收到了要在婚礼上播放的成长视频,便带着它去接夏雪下班。
夏雪在走出商务楼见到谢锦天停在路边的车时,不禁生出种绕道走的冲动。这几日她寝食难安,才终于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些抽身其外的反思,之前她陶醉于自我奉献的感情中,并未觉着谢锦天与她的互动有什么问题,可仔细回想之下,几乎每次两人产生冲突,谢锦天都会选择用最伤感情的冷处理方式来逃避,而不愿与她探讨真实的感受,不愿承担争吵的风险。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谢锦天,让夏雪觉得十分陌生,可不出一周,谢锦天又会变成夏雪所熟悉的那个深爱他的男人,用他的甜蜜攻势让夏雪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束玫瑰被递到跟前,夏雪不得不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停下脚步。
“对不起,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和你道歉了。”谢锦天的语气显得十分诚恳,好似他们冷战的这几日,全然是为了酝酿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夏雪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笑她自己从前的盲目与此刻一如既往的动摇。她明知是不该让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中占据上风,却依旧无法对他冷言冷语、视而不见。说到底,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难以取悦的女子,尽管她的委屈已经日积月累成了难以忽略的阴霾,时刻都会遮天蔽日地吞噬她脸上的光彩。
他们的和解,水到渠成,谢锦天完全没有发现夏雪的异样,两人也默契地没有提及之前撞破的易杨和樊逸舟的事。吃完饭,照例去夏雪家附近的咖啡馆里坐会儿,谢锦天趁此机会给夏雪看了那段新鲜出炉的成长视频。
先是夏雪的,从令人怀念的老弄堂,到气势恢宏的商务楼,背景的变更伴随着稚嫩到成熟的成长,令沉浸在回忆中的夏雪唏嘘万分。
“你小时候就像个洋娃娃。”谢锦天从不吝啬夸奖。
夏雪笑了笑:“总觉得这二十几年被总结成了这几张照片,有些一言难尽的酸涩。”
谢锦天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着她掌心笑道,“也就你这样的文艺青年会这么想。”
下一段是谢锦天的,从他出生的黑白照,到穿着白大褂的工作照,一应俱全。夏雪却觉着有些意外,之前她分明记得谢锦天说因为不喜欢拍照的关系,他身边都没有什么自己的照片,要回家找。
“这些都是妈妈给的?”
那天夏雪陪同雪锦天去他阿姨家,分明是闹得不太愉快,早忘了翻拍照片的事了,难道是后来补的?
“不,这是……”谢锦天说到此处,忽然笑容凝固在了唇畔。
那刚到嘴边的话,忽然地溜走了,像个鬼鬼祟祟的贼。他忘了之前要说什么,直到一句话浮上来,突兀地填补了他空缺的记忆。
“是我……母亲给的。”
夏雪见了谢锦天这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不免有些奇怪,但鉴于谢锦天与母亲复杂的关系,她也不好多问,反正这照片的来源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只是夏雪能从那镜头中,感受到拍摄者对谢锦天浓烈的感情。如果这真是谢锦天的母亲拍的,那想必他们母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
夏雪正为此感到欣慰,却听谢锦天的手机铃声响起。
“抱歉,我阿姨。”谢锦天说着接起了电话,然而没说几句,他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
最终,他的唇畔绽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他回国做什么?得了不治之症,还是来继承哪个首富的遗产?”
又说了几句,谢锦天铁青着脸挂了电话,夏雪也不好问他那究竟是谁,毕竟两人刚刚和好,她不想引火烧身。
谢锦天因为这个电话显得十分扫兴,也没什么心思和夏雪谈情说爱,就筹备婚事的进展商议了一下,便送她回家了。
夏雪在阳台上俯视着谢锦天的车驶入夜色中,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谢锦天在人前力求完美无可厚非,可面对她这个未婚妻,也仍旧是全副武装的姿态,很少吐露心声或者展露脆弱的一面,令她找不到任何契机接近他的内心。这不是她想要的亲密关系,虽然她也缺乏恋爱经验,不知道灵魂的共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体验,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样的婚姻并不能给她带来她所期望的幸福。她要的不是他人艳羡的目光,而是一个能在精神层次与她互相依赖的伴侣。
几天后,夏雪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她的母亲在他父亲做康复治疗时,把她拉到走廊里道:“你知道锦天和他爸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夏雪一怔,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问。
“锦天他爸今早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回国了,但锦天因为从前的一些误会不愿见他,也不让他参加婚礼……”
夏雪回忆起前几天谢锦天接的那通电话,这才明白,他当时的闷闷不乐是因为他父亲回来了。之前,夏雪只是听谢锦天提过他父母在他幼年时便离婚了,她不知道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父子间究竟有什么罅隙。可从那天谢锦天的态度来看,他们父子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夏雪将她所知道的这些少得可怜的信息告诉她母亲,随后劝道:“妈,这个事我们还是别管了……”
“傻孩子,他可是你未来的公公!”夏雪的母亲却不以为意,笑着拍拍夏雪的手背,“父子哪有隔夜仇?更何况是结婚那么大的事,干脆我们家就做个顺水人情,出面牵个线,让他们父子俩冰释前嫌,也算是功德一件。”
夏雪心里着实觉得这有些不妥,但她又希望真能如她母亲所言,有个水到渠成的结局,那样或许谢锦天对她的态度会有所不同,只要他肯承这份可贵的恩情。
第29章 迟来的补偿
谢锦天这几日总觉得格外地疲倦,好像总睡不够似的,可真到了双休日可以好好补个觉,却又怎么都睡不踏实。半梦半醒见似乎是看了一场接一场的电影,那些个片段真实地再现着凌乱的剧情,重叠的话语和熟悉的身影晃得他头晕目眩,而那基调都是悲伤的,晦暗的。谢锦天有时候挣扎着醒来,却在刹那间便忘了方才还历历在目的场景,可一旦他再次入睡,那恼人的“剧场”便会卷土重来地将他禁锢在黑暗中。
有一晚,谢锦天甚至在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酒柜边,而他完全不记得一路走来的过程,只隐约记得上一刻,脑中不断徘徊着一个强烈的念头,并且口中还念念有词……他不是为喝酒而来的,可究竟是什么驱使他梦游到此处,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谢锦天迷茫得抬起头,才想起家里还有监控,然而当他打开电脑时,却发现他登录不了监控视频的界面,因为他忘了密码。
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状况,令谢锦天开始担忧自己的精神状况。他想,或许是因为婚期将近,压力过大,才会导致如今的反常。也许他该好好休息一阵,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这样打定主意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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