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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妆师倒是淡定自若地继续给方崇远上妆，似乎早就习惯了姜枫的暴脾气。
　　整个圈子都知道姜枫脾气不好，特别对他不待见的人，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对方，吴怡刚好就属于他不待见的那种人，凭着后台当上女主角，姜枫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着一股子气答应让吴怡进剧组，但今天见识到吴怡的演技后突然就爆发了，他从来都是个完美主义者，自己的作品容不得一点点沙子，他只怕吴怡会毁了这部戏。
　　场记这时匆匆跑进来，“方老师，姜导让我叫你，说先拍你的戏。”
　　方崇远恩了一声，化妆师刚刚上好妆，他站起身往外走，问着场记，“还发火呢？”
　　场记轻轻点了下头，“那位拍了一个小时了，一条都没过。”
　　方崇远挑了下眉，跟着场记进去，姜枫还在那儿骂骂咧咧，一点面子都没给对方留，兰峥坐在那儿低头看剧本也不劝他，兰峥没动，所有人也不敢动，规规矩矩地调灯光或者做其他事，大气都不敢出。
　　姜枫看到方崇远进来了冷着脸道，“先拍你和兰峥的对手戏。”
　　方崇远恩了一声，兰峥脱了外套朝他走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酝酿情绪，所有人准备好之后才有人喊“开始。”
　　两人这场戏是暴风雨之前的最后平静。
　　警方提前掌握了黑帮交易毒品的地点，在丁祥带着人出现时却因为其中一个警员布防出现漏洞而被黑帮发现，所有人紧急撤离，警方不得不将错就错，在毒品还没交易之前提前实施抓捕，丁祥的一干手下在掩护他撤退时被警方一个个击毙，丁祥连握着枪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无法开枪，更无法看到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兄弟拿命换他……
　　高湛的枪已经对准他了，丁祥却猛地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眼神带着悲恸、绝望、恨意，就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狮子看向捕猎人的痛苦，在那一瞬间，高湛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求死”，是的，他没有看错，所有人用生命在掩护着丁祥撤退，他却在丁祥眼里看到了死意，那样悲恸的眼神紧紧注视着他，仿佛在向他说：“开枪，杀了我……”
　　高湛突然失去了扣动扳机的力量。
　　“好，停！”
　　姜枫的声音带了几分明显的颤抖，所有人都明白，只有在他最为满意时，语气才会带了明显的颤抖。
　　那是兴奋。
　　方崇远悄悄向兰峥吐了吐舌头，兰峥却对他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太完美了！这才是表演！”姜枫从大怒转为大喜，激动地指着方崇远夸赞道，“非常好啊方崇远！就按照这个状态演下去，明年你不拿影帝，我亲自给你颁一个！”
　　谁都想不到姜枫会满意到这个程度，直接在片场就给方崇远封了个影帝的名头，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地看向兰峥，毕竟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影帝，在兰峥面前没有顾忌地说出这番话，大家都想看看兰影帝是什么反应。
　　兰峥正低着头和助理在交流着什么，听到这句话也是抬眸对着方崇远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出真诚地赞许。
　　方崇远也是下意识去看兰峥的反应，毕竟姜枫说话就这么无所忌惮，可以说是直言不讳，难免兰峥听了心里会有想法，看到兰峥也鼓励似的看着他时他才放下心来，开始和姜枫说俏皮话，把他逗得愈发地开心。
　　这时副导在一旁低声问了一句吴怡那场戏怎么办，姜枫刚才的怒意已经消得差不多，又因为方崇远的发挥正在兴头上，也懒得再计较，只是道，“让她多琢磨琢磨剧本，明天再来吧。”
　　方崇远笑着抹了抹嘴角，抬头哪里还见吴怡的身影。
　　因为他的出色发挥，后面的戏拍的十分顺利，大家似乎都被他感染了，接下来的戏份发挥得越来越好，演完收工时似乎比平日收工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兰峥已经由助理陪同着从片场离开，路过方崇远时特意问他要不要一起。
　　“小丽姐让我等她一会儿，她女儿是我忠实粉丝，想要个合照。”方崇远朝他眨眨眼睛，笑得痞气。
　　兰峥笑了，道，“行，那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家里事多，今天才抽空更新，对不住大家了。


第十章　
　　袁小丽是剧组的化妆师，在圈子里也非常有名气，她之前和方崇远说好了希望方崇远结束后等她一会儿，她女儿今天刚好坐飞机飞过来，就想亲眼见见自己爱了很多年的偶像。
　　方崇远经常和她打交道，当然会给她这个面子。
　　等袁小丽女儿来到三个人合了照，方崇远又在照片上签了名，片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姑娘一脸兴奋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方崇远又和她聊了几句，嘱咐她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袁小丽才搂着依依不舍的女儿离开。
　　方崇远走过去对着门口的小艾道，“你先去车上吧，我去趟卫生间就来。”
　　“恩，好的。”小艾点点头离开了。
　　方崇远慢悠悠上完厕所，正想着今天要以什么理由去叨扰兰峥时就看到后门拐角处坐着一个人，头低着在那儿抹眼泪。
　　也不知道她在这儿坐了多久。
　　方崇远这人虽然在娱乐圈名声不太好，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其实骨子里却是非常大男子主义，天生怜香惜玉，最看不得女人哭。
　　方崇远其实对吴怡是有些印象的。
　　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长得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他们这个职业，第一论的就是样貌，特别女演员，一个比一个美丽动人，光彩鲜艳。
　　吴怡让方崇远留了印象的原因只在于，她在美丽之外，多了那么一点我见犹怜的动人。
　　也许是天生就带有那样独特的气质，她是属于典型的东方小美人，脸蛋小巧精致，眼角一颗泪痣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流下眼泪，方崇远第一眼见到她时，不知怎么就想起曾经看过的故事，古有鲛人在月华满天的海里对月流珠，她落下的泪变成了一颗颗珍珠。
　　那是吴怡给方崇远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
　　现下她就坐在离他不远处在那儿伤心落泪，方崇远不可能假装没看见就走开。
　　一张面巾纸递到吴怡面前。
　　像是小兔突然受到惊吓，她抬眸去望方崇远，眼角还挂着泪，也许是哭的太伤心了，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师哥……”她不知道方崇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点，明明人都应该走光了。
　　方崇远把纸递给她，也不去看她哭的有多伤心，眼神直视前方宽慰着道，“演戏这件事，是需要天赋的……”
　　他原本想着宽慰几句，但这句话才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他连忙接着道，“但更需要后天不断的磨炼。”
　　吴怡拿着纸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着头像个受伤的孩子。
　　方崇远继续道，“骂你的人，说明对你是存了希望的，他希望你能达到这样一个水平，你达不到了，他自然会失望、会生气，”他转头望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笑来，“姜枫这人性格乖张，连我都经常挨他的骂，但骂了之后回去反省，进步也会更快。”
　　吴怡轻声吸了吸鼻子，顿了一会儿开口问，“师哥，我是不是演的特别糟糕啊？”
　　方崇远知道她是在这个事上受了打击，但其实说实话，吴怡演技并没有差到上不去台面，只是她对于姜枫、对于这个剧而言，水平还达不到期望值，所以姜枫会生气。
　　“多琢磨、多想多学多问，你还年轻，可塑性很强，若是实在跟不上，就把态度拿出来，让姜枫看到你已经付出全力了，他自然不会再像今天这样骂你。”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半响，吴怡才抬头对着方崇远道，“恩，谢谢你师哥，我知道了。”
　　方崇远朝她露出个鼓励的笑来。
　　…………………………………………
　　回到酒店吃完饭，方崇远就迫不及待约兰峥一起去游泳，自从从东南亚小岛回来后，方崇远还没好好和兰峥单独相处过。
　　兰峥恰好也没事，看方崇远装备都准备好了便笑着道，“行，你等我拿条泳裤。”
　　结果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没找到，方崇远靠在墙上看着他笑得不正经，“兰老师，别找了，我拿我的给你啊。”
　　兰峥知道他是开玩笑，转头往他身下扫了一眼，摇着头说，“太小了，穿不了。”
　　“喂喂喂，兰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质疑我？”方崇远笑着一步步靠近他，兰峥干脆靠在柜子前懒懒地看着他，他眼睛原本就细长而眼线偏尖，再带着点慵懒的眼神望着方崇远时，方崇远只觉得瞬间心如擂鼓。
　　还差一点他就忍不住想把人按倒吻上去，却只能停留在他耳侧，他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兰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勾我。”
　　他似是玩笑似是认真，手上实在忍不住在他腰上握了一把，兰峥却没有推开他，只是笑着问，“怎么，大名鼎鼎的方崇远定力这么差？”
　　方崇远在他耳边咯咯地笑，握着他的腰舍不得放，他俩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方崇远像是整个身子都要贴在他身上，“你难得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说实话，我有些受宠若惊。”
　　眼神和神态要多不正经就多不正经，说出来的话却那样真诚纯粹，似乎连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说，他纵横情场多年，却唯独不会把真心表露得明明白白。
　　兰峥抬眸望向他的脸，忽然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
　　“走吧。”兰峥说。
　　对于他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却没有多余的反应。
　　方崇远心底涌过一丝失望。


第十一章　
　　最高层的泳池房哪怕是VIP都不能随便进，方崇远不知从哪里拿到的黑卡，偌大的泳池，只单独对他们俩人开放。
　　下水的那一刻兰峥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那种透心凉的感觉，让他下一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方崇远翻着浪花游到他身边，笑着问，“兰老师，怎么样？”
　　那个样子，倒像是个求表扬求夸赞的大男孩。
　　兰峥低声笑了一下，看着他道，“200米自由泳，远哥行吗？”
　　帅气地抹了一把脸，扬着自信的笑，方崇远道，“先说好，输了可不许恼人。”
　　兰峥笑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心眼？”
　　方崇远一个漂亮的转身，像条灵活的鱼，“那就开始吧兰老师。”
　　两人畅快地在水里游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岸，方崇远平日里就喜欢游泳，所以当兰峥提出要比赛时他是不惧的，但没想到兰峥爆发力也如此之强，俩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终点，谁也看不出谁更快一点。
　　兰峥先他上岸，从方崇远的角度可以看到兰峥背部的曲线非常漂亮，是那种线条分明，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完美，特别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湿漉漉的身子赤裸在他面前，他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还不上来？”兰峥奇怪后面怎么突然没有动静，回头看着方崇远问。
　　“恩，马上。”方崇远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来，耳朵不知为何在兰峥看来莫名有些的红。
　　从楼上下来一路走到房间，方崇远正在和兰峥讲着话，兰峥笑着把头偏向他，所以两人都没看到早就守在方崇远门口的人影。
　　“吴怡？”等走近了方崇远才发现自己门前站了个人，他先是愣了一下，注意到吴怡手里拿着的东西才反应过来地开口问，“这么晚找我，有事？”
　　吴怡没想到兰峥也会在，想到早上的场景一时有些尴尬，低着头犹豫地道，“我……我想找师哥帮忙对戏……不知道师哥有事，那还是，还是改天吧。”
　　她作势要走，方崇远还没开口，倒是一旁的兰峥先说话了，看着她问，“哪一段？”
　　吴怡没反应过来，抬头疑惑地看向兰峥，没想到兰峥会和自己说话，兰峥凝着眉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你想和方崇远对哪一段？”
　　吴怡愣了一下才连忙道，“就是，就是我和兰老师交流的那一段。”
　　早上和兰峥的那场对手戏，她NG了不下二十次，到后来，她都能感觉到兰峥的不耐烦。
　　方崇远扭头看着兰峥，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也不插嘴，只是听着兰峥继续道，“要把自己尽可能带到角色中去，演戏是靠想象，但也并不是全都靠想象，早上那场戏你一直都是在表演，外在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假。”
　　兰峥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吴怡说这些话，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在那样一个场合被姜枫骂得抬不起头，现在又看到她来找方崇远对戏，也不知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吴怡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兰峥是在跟她讲戏，她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兰峥，方崇远在一旁微笑，“小师妹，还不快谢谢兰老师。”
　　吴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兰峥鞠躬说谢谢，对于他们这些十八线演员而言，兰峥宛如教父级别的存在，所以吴怡没想到兰峥能教她。
　　她看俩人像是刚游泳回来，方崇远头发上还挂着水，也不想再叨扰师哥休息，更何况兰峥已经点出来她问题在哪儿，所以她便对着方崇远道，“师哥，那我就不打扰您和兰老师了。”
　　方崇远点了点头，看着她道，“多琢磨，有什么问题明早可以来问我。”
　　“好的，谢谢师哥。”吴怡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待吴怡走后，方崇远才带着点微妙的笑容望向兰峥。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兰峥噙着笑意问他。
　　“兰老师这是怜香惜玉了吧？”
　　“难道方老师没有吗？”兰峥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笑着反问道，“要不是你对人姑娘主动示好，人家会半夜在房门外等你？”
　　“你这是，吃醋了？”
　　兰峥摸了摸鼻尖，笑着道，“想多了，就事论事而已。”
　　“但我觉得你还是吃醋了。”方崇远故意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脸庞说。
　　兰峥知道他又开始耍无赖，无奈地笑着道，“晚安吧远哥，马上就可以去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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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经过兰峥的点拨，又或许是突然开窍，第二天在片场，吴怡终于在NG几次以后勉强被姜枫认可，她和兰峥的那场戏也终于过了。
　　姜枫可能也意识到昨天自己比较过分，所以特意从摄像机后面冒出一个头来对着吴怡说，“恩，就像今天一样发挥，还不错。”
　　吴怡脸红彤彤的，朝着姜枫鞠了一个躬。
　　后来虽然吴怡经常NG，但比起第一次已经有很大的进步，她和兰峥的一些日常片段也终于要拍完。
　　那天是方崇远着重的一场戏，在被兄弟掩护送走以后，方崇远又一个人拿着枪，回到这个地方。
　　他的兄弟，因为他提供的情报，死的死，伤的伤，那个跟了他五年的兄弟，为了要把他安全送出去竟然用肉身替他挡子弹，血从他的口里、耳朵里不断往外冒，他却拼着命对他吼，“祥哥，走啊！”
　　他知道警匪势不两立，从他考上警官学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这个道理，贼永远是贼，但他不知道的是，贼也有感情，也讲义气，也为了自己的兄弟可以拼命。
　　丁祥不知道警方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他几次想和追捕他的高湛接头，对方却像是丝毫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把他当做穷凶极恶的罪犯对待，直到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兄弟为他去死。
　　那一刻，他已经不在乎警察这个身份了。
　　他一个人提着枪，在黑夜里找到高湛的家，那是一幢老式的小区，一楼窗户内，高湛正在和妻子儿子围坐在一起。
　　丁祥一个人靠在窗前，叼着一支烟，听屋内的欢声笑语。
　　“爸爸，我明天想去买奥特曼新衣服……”
　　“怎么又买？”
　　“齐齐说看到班里好多小朋友都在穿，他也想要。”
　　“那爸爸明天带你买，买一件奥特曼一件超人的，好不好？”
　　“好啊！爸爸太好了！”
　　“那你现在赶快去洗脸睡觉，明天早上起来爸爸就带你去买。”
　　“爸爸万岁！”
　　…………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熄灭了，隔壁卧室的灯又微微亮起。
　　“孩子睡了？”高湛问。
　　“恩，睡了。”妻子声音莫名透露着一股娇羞。
　　“齐齐一个人是不是太寂寞了点？”高湛开口，声音透出一丝揶揄，“要不咱再给他造个妹妹陪他一起玩？”
　　妻子像是羞得开不了口。
　　“这有什么害羞的？”高湛轻声笑了一下，抱住了妻子，“我们要多努力努力，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你坏死了……”
　　高湛笑起来很好听，是那种连尾音都透露出的温柔。
　　过了一会儿，卧室内传出女人忍不住的呻吟声。
　　“啊……啊高湛，你……你轻点……”
　　床板因为男人大幅度的律动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屁股抬高点，宝贝，就这样，对，再高点，你动一动……啊……”
　　黑色的夜里，每家每户的灯都相继熄灭，屋外，只落了一地的月光，和一个形单影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