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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恒楚低头，莞尔一笑，施丰声却在他这个笑容里看出了一丝酸楚的意味。“我就是为了名气，”孙恒楚目视前方，语气淡泊，“当初毕业的时候，以为自己就算演不了主角，只要演技好，从小角色开始慢慢磨练，总有一天能发光发热，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其实呢，没有名气，没有后台，你连露脸的小角色都没有，你只能当群演，当布景，当尸体。以前，我在剧组当群演，有一场戏在沙漠里拍，主演拍了半小时就回保姆车了，我在沙漠里躺了整整一个下午，皮肤烫伤了，正片剪出来，只有一个一扫而过的远景。主角买了通稿，说自己沙漠里拍戏风吹日晒好不辛苦，营销号跟风吹敬业。只不过是因为他有名气，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他微小的努力都会被看到，被放大，而镜头边缘人的努力，一向是被无视的。”
孙恒楚说话时语气平淡，施丰声听完却一时语塞，不知道接什么，好在孙恒楚没让他尴尬太久，他自己接了下去，“其实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自己徒劳努力鸣不平，只是我觉得吧，如果主角沙漠拍戏半个小时，出的戏很精彩，那么他当主角我服气，但不是，他根本没有演出角色，他的表演是对不起剧本、对不起观众的。这样的演员根本不配站在聚光灯下，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红了我出名了，哪怕我用的手段也和那些人一样不光彩，我也希望自己献上的是对得起角色的、对得起观众的表演。”
说完这话，两人间一时沉默了。过了会儿，施丰声开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孙恒楚回头看他，“因为你没有当网红接广告或者开淘宝店卖衣服，你也没有亿万家产等着你继承。”
“……”施丰声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亿万家产等着我继承，没准我是隐形富豪呢。”
“得了吧，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肯定不是。”接着他们的话题就跑偏了。只是当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被隐藏收音设备录入了，摄像机离得较远，他们放大后的面庞没那么高清，节目第一期播出时把这段剪了进去，放在片尾，还配上了煽情的配乐，用高超的编导技巧串进了整期节目里，一下子升华拔高了节目的立意。
“沙漠拍戏半小时吹敬业”“有演技的小哥哥在演尸体”登上热搜，而“孙恒楚”这个名字，空降热搜榜首。孙恒楚收获一批路人票，票数甚至超过了黑幕选手，成为《预备役演员》投票第一名，之后节目组和多家公司都找到孙恒楚，想要合作。孙恒楚在第二期未播出时，就和节目组以及华夏影业签下了协议，最终会以前五名的成绩和华夏影业签约。他后来和施丰声说道：“可能真的是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吧。看来我命不错啊。”





第9章　第　9　章
11点。选手已经到齐了。录制开始。
主持人进场，先是例行和选手互动几句，便开始宣布第二轮的竞演规则——第二场共有10个剧本可选择，4…6人为一组，2组人演出同一个剧本，比赛会在10天后现场直播，根据现场和网络投票的得票数，当场淘汰一半人。
听到第二场会淘汰一半人时，在坐的选手一阵哗然，镜头中的面庞满是惊讶。
“当场淘汰一半？完了谦儿这回真的回家了。”李冠英搂着赵思谦的胳膊。
主持人笑道：“那么，先来看看第二轮竞演可选择的剧本吧。”
选手面前的投影开始依次播放十支影视片段。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国影视史上的名场景，包括电影和电视剧，类型涵盖历史，军旅，现实题材，甚至还有一支喜剧和一支偶像剧可供选择。
“《喜剧大师》！我最喜欢的喜剧片！我大学时候来来回回看了3遍！我就选这个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遇见流星雨》这种雷翻了的偶像剧谁会选啊！诚心让人淘汰吧！”
“卫荣的成名作《匪帮》！这段每个演员都演技炸裂啊！不然咱们选这个吧？”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选这个，想被演技碾压吗？”
选手中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开了。主持人心想：年轻小孩儿凑一块就是吵得不行，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咳咳，”主持人清清嗓子，试图挽回选手的注意力，　“接下来，我来介绍选角色的规则。”选手席上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大家对剧本的兴奋顿时熄灭，突然想起心仪的角色不是他们想选就能选的事实。
主持人一扬手，投影布被推走，后面立着两块立板，每块立板被分隔成大小相当的十块，每块都标注着剧本名称，里面贴着出场角色的名牌。“大家可以看到，我右手边的立牌上是全部的男性角色，左边的立牌上是全部的女性角色。选角色规则是，男女学员分别以A到F的顺序进行选择，同一等级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同时起跑，抢到哪个角色的名牌，哪个角色就由你出演。”
主持人话音刚落。“那如果有人想反串呢？”选手席中有人举手问道。　
“不好意思没有这种操作。”主持人也反应迅速。现场一片哄笑。
等热度平息下来后，主持人宣布，“请A等级的选手，站到各自的起跑线上。”
男性角色的立牌对面，施丰声四人已经一字排开站好，施丰声正在做热身运动，他看准了自己要选的角色名牌位置，目测了一下从起跑线到立牌的距离，100m左右，他的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个上翘的弧度。
裁判的小红旗挥下的那一刻，施丰声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他身旁的孙恒楚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卷了过去，身后的选手席传来一片哇哦的惊叹声。
施丰声身上的肌肉极具爆发力，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他最先抵达立牌前，借着惯性，双脚蹬地，凌空跃起，右臂一伸，夺得了立牌最上方《匪帮》里赵老三的角色名牌。他落地时，尤旭泽才以第二名抵达终点，尤旭泽一边取下自己想要的名牌，一边喘着气对施丰声说：“你该不会是恶魔人吧？”接着，Kairos和孙恒楚也先后抵达了终点，摘得名牌。
正当他们往回走时，旁边的尤秀心正散步似的走向女性角色的立牌。
“没人竞争就是爽啊……”选手席有女生感叹道。

施丰声大马金刀地坐着，仰起头灌水。拿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儿制冷系统坏了？这么热。”
他身旁的孙恒楚说道：“因为你刚11秒跑完了100m吧。”
施丰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跑了11秒，你还计时了？”
孙恒楚推推眼镜，“因为我100m向来跑14秒，你比我快了3秒左右。”　
“……你厉害。”施丰声竖起大拇指。

BCD组选手按组别依次摘得了号码牌，其中CD组还差点因为人数太多一排站不下，跑步比赛甚至发展成了拔河和跳高比赛，有两位选手抢夺一张名牌开始拔河的，有因为名牌位置太高助跑起跳的，节目剪辑出来十分具有喜剧效果。
而到F组时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此时的立牌只剩了摇摇欲坠的20张名牌，女性角色那边有8张，男性角色12张，几乎都是被挑剩下没人想要的角色。一片乌云笼罩在F组选手的头上。
裁判的红旗落下。大部分F组选手都失去了斗志，只有少数选手还在冲刺。
剩下的名牌基本都是雷剧《遇见流星雨》里的角色。
全部选角完毕。主持人正在录制收尾的主持词。
此时选手席里爆发了一阵小型的骚动。
“哥们没事，这个角色好好演，扳回一城。”
“对啊况且也不一定这轮就淘汰还有下一轮呢不是。”
有一位F组的选手因为选角色失利而情绪失控。他身边的好友搂着他的肩膀，周围一圈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安慰。
Kairos此时走到人群面前，蹲下，视线和人群中心的F组选手平齐，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不然我和你换吧？”Kairos将他的角色名牌递出，他抢到的是一个正剧里的热门角色，“其实我也挺想演一次偶像剧的。”
F组选手一脸惊讶，猛的摇头，“不行，我这不是害你吗。”
Kairos道：“没关系，我有信心诠释好这个角色。”Kairos说着，又露出一个仿佛能融化寒冰的温暖笑容。
F组选手接受了，握着Kairos的手连连道谢。
播出时这段的弹幕上一片，“呜呜呜呜开玫瑰的善良的让人心疼”“这个笑容太圈粉了吧”“开玫瑰不怕妈妈守护你！玫瑰高位签约冲啊！”“虽然妈妈理解你但你能不能也为自己想想啊傻孩子，我为开玫瑰的善良真实的流泪了”。
Kairos狂圈一批粉丝，粉圈此时出现了一个分析Kairos的热帖，帖子大意是说，Kairos表面上看着是英国贵公子，高傲的波斯猫，实际上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什么都不缺，才懂得谦让，懂得分享，见识不到利欲熏心，才保持住了一颗善良的心。他骄傲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善良的傻小孩。这个热帖的文笔及其煽情，被转出了圈，底下热评第一条是：“这么好的哥哥，我们要守护住他的骄傲和善良。让我们成为他骄傲的底气和善良的资本吧＇大哭＇”。这波热度虽然没有孙恒楚意外大爆来得高，却也登上了热搜，炒红了Kairos。






第10章　第　10　章
施丰声看到Kairos交换角色时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孙恒楚问他：“Kairos和F组选手换角色的事，你怎么看？”
施丰声嘴里嚼着饭，腮帮子鼓起，像个仓鼠，他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才说道：“嗯……看不出来Kairos其实是个好人？”
“噗，咳咳，”孙恒楚笑了，差点被呛到，“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这是节目组的安排的剧本？”孙恒楚低声道。
施丰声低头想了想，说道：“管他的，是不是节目组安排的我也管不着，想那么多干啥。”
“……你的豁达真是令我佩服。”

施丰声和孙恒楚去了一趟录制基地里的便利店，拎着一大包吃的往回走，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由于录制基地的绿化很好，一路都有绿荫，即使是七月份，也不会感到酷暑难耐。
接下来他们有9天的准备时间，第十天正式演出，头三天是选手自由分析剧本的时间，后六天会有导师进行指导。由于有十个剧本，五位导师每人负责两个剧本，每位导师同时指导相同剧本的两组选手。
“今天晚上第一期节目就播了。”孙恒楚看着手机，说道。
“这么快。”施丰声惊讶道。
“……节目组给咱们发的流程单上不是写了吗？你没看吧。”孙恒楚无奈道。
“我看了，忘了。”
“……”孙恒楚深吸一口气。
晚上八点，尤旭泽和Kairos都没回宿舍，宿舍里仍旧只有孙恒楚和施丰声两人。施丰声看着剧本睡着了。孙恒楚打开电视，调好频道，正想摇醒施丰声。施丰声的手机闹铃响了，施丰声一个起身，盖在脸上的剧本滑下，被他的右手稳稳接住了，左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闹钟。完成这一串动作，不到一秒钟。
施丰声刚醒，脸上有没散干净的起床气，头发蓬乱，配合上他凌厉的面部线条，有一种野生感，像只幼狼，孙恒楚总觉得施丰声会在月圆之夜一声狼啸奔走。
孙恒楚递给施丰声一罐冰可乐，施丰声单手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下去半罐。
节目开始，孙恒楚轻靠着椅背，施丰声斜靠着床，两人一站一坐，看着电视。
尤旭泽、Kairos的镜头都挺多的，孙恒楚的镜头不算多，但也露了几次脸，而施丰声的镜头只有两次一晃而过，但令施丰声意外的是他的表演竟然都被剪了——他是五位得A的学员中唯一表演片段被剪的。而最令施丰声愤怒的是，卫荣给他的评价竟然被移花接木到了另一位选手身上。
孙恒楚看到这里也是很尴尬，他瞟着身旁的施丰声，见他手里的易拉罐被捏的咔嚓作响。
孙恒楚正要开口说话时，宿舍门被推开了，Kairos走进来，说道：“你看到你的表演被剪了吧？”
“你怎么知道？”施丰声猛然扭头。孙恒楚仿佛看见了一只在冰天雪地里，前爪刨地，呲着牙，随时会进攻的狼。
Kairos关上门，“我看过成片了，我当然知道。”
施丰声不说话了，他没有问Kairos是怎么看过成片的。
“你肯定没和节目组签协议吧，”Kairos晃到椅子旁坐下，“像你这种没权没势没名气还没话题的肯定没镜头，而且你不仅会没镜头，节目组还会剪一些对你不利的镜头进去，因为你有实力而且长得好，你就属于节目组的防爆对象，万一你爆红了，不就挤占了一个高位签约的名额吗，对节目组的关系户不利。”Kairos慢悠悠说道。
施丰声沉默。
孙恒楚指了指房间内的摄像头，“你说这些没关系？”
Kairos嗤笑一声，“当然没关系，有本事他们播出去。”Kairos回头，指指孙恒楚，“而且你可能要红了。”
“我？”孙恒楚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看到最后你就知道了，等着吧，你这轮要是红了，节目组就会来找你合作，你的热度就能一直维持到最后一期。”Kairos说道。
节目尾声时，孙恒楚看到了自己被放大后清晰度不够的脸，他身旁的施丰声却没有入镜，只留下了对话时的声音。孙恒楚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心酸独白被配上煽情的音乐和字幕，始料未及。
Kairos看着孙恒楚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节目播出后，“孙恒楚”和他的相关话题迅速登上热搜，并且排名不断飙升，各个营销号开始发处类似于“无演技流量花式吹敬业，有演技的演员却躺在沙漠里演尸体”的文章，娱乐圈扒皮号开始扒沙漠拍戏半小的演员是谁，大V开始客观评价孙恒楚的演技。孙恒楚一夜爆红，夜里11点，孙恒楚接到了节目电话，出了门，凌晨两点拿着一沓合同回来了。
施丰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窗外漏进的点点星光。
娱乐圈沉浮如海，资本的势力挟裹着天选之子扬帆远航。稀世宝藏沉入海底，不见天日，破烂玩意被供为珍宝。但一阵浪打来，资本的帆船可能被掀翻，孙恒楚这样的人也会名扬四海。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朦。
晨起的雾气还未散，绿叶上滴下晶莹的露珠，一阵风来，树叶沙沙作响，林间传来几声婉转的鸟鸣。
施丰声呼吸着新鲜空气，开始晨跑，虽然录制基地有为他们提供的健身房，但施丰声还是习惯在室外跑步。
一小时后。早上6点半。
施丰声肩上挂着毛巾，手里拎着早餐，推开了《匪帮》排练室的门。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已经到了。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看到他进来，慌忙起身，用手顺了顺衣服下摆。
施丰声瞟了眼她衣服上的贴纸——C　郑清予。
“你好，我是北京戏剧学院的郑清予。”女孩抬眼看了看施丰声，怯生生的，又迅速垂下眼帘，伸出手，“我演的是赵四娘。”
施丰声和她握手，“你好，我是中央电影学院的施丰声，我演赵老三。”
“啊，就是卫荣老师当初饰演的角色对吧，我觉得那个角色很适合你的！你的表演一定会很出彩！加油！”女孩握拳。
“谢谢，你也是。”施丰声礼貌回道。
排练室正对窗户的墙是一整面落地镜，木地板，零零散散的摆着几把椅子。
施丰声随便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带上蓝牙耳机，开始放《匪帮》的电影，同时拿出了笔和剧本，不时在剧本上写些什么。
由于前三天是自由研读剧本的时间，大部分人没有到排练室来。但还是有选手进进出出，施丰声不时和别的选手打招呼，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剧本。《匪帮》这部电影，施丰声大学时就看了不下5遍，今天上午又刷了两遍，卫荣在这部戏里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此时都深深地刻在了施丰声脑海里。但现场表演和电影的成片毕竟是不一样的，电影的分镜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完整的展现人物的情态动作，现场表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演员的要求更高。出演《匪帮》里赵老三这个角色，还有很多需要施丰声准备的。
日照西移，一个上午一晃眼就过去了，施丰声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去餐厅简单吃了午餐，又回到了排练室。

夕阳西下，郑清予推开门，发现排练室里只有施丰声一人。施丰声躺在地上，睡着了，风吹起了排练室的白色纱帘，掀动了施丰声的几缕黑发，大片大片夕阳的余晖落进来，洒在木地板上，郑清予甚至能看到细碎的光芒在施丰声的睫毛上跃动，好似是电影或MV里的画面。
郑清予走上前去，风吹着地上的签字笔往前滚去，施丰声手边的笔记本被风翻开，郑清予看到本子上写的满满当当的人物小传。






第11章　第　11　章
施丰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看了看表，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低头，看到自己的电脑压在笔记本上，签字笔夹在笔记本中间，他虽然不认为自己困死之前还能细心整理好物品，但也没有细想。收拾好东西就回了寝室。
两天一晃而过了，第三天他们同组的演员凑在了一起，对了几遍戏。施丰声同组的演员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演技，但同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