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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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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母亲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够茕茕孑立于世而不与任何人发生关联,出生时会有人为之笑死后就定会有人会为之而哭。亲人的哭声是用来送走死去之人灵魂的,下葬之前,最亲的人都要在坟前哭上一会儿,即便再也流不出眼泪也要发出声音。
出殡之前,亲人们要转成圈绕着灵柩来回走上三趟,这是我们那里一直以来的习俗。我跟在程浩的身后,他身后的麻布被风吹起,拂过了我的脸。母亲的哭声最为响亮,也有些年迈的老人唱着哭着。突然天下起了雨,众人毫不回避的仍旧在雨中行走。后来八仙将大伯母的灵柩抬往坟地,后面跟着长长的一队人,小孩子走到中途便让回去,说是不能跟着去。
在原地站了会儿,程浩对我说:“我们走吧。”这是他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开口同我讲话,接着他便拉起了我和程欣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承受着同样失去亲人的痛,可我知道我的痛远不及他的一半。雨水打在程浩的脸上,汇聚成一条条的水痕,就像是他在哭泣。那张日渐生得刚毅的年少脸庞,像是个划时代的符号,叠加在那日我在他家时夕阳照射下的脸上。我们一起成长,经历同样的一切,那时总以为我同他会以这样的形式一直到死。可后来我才醒悟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纪的增长,人的感情会以自身家庭而渐渐收缩凝聚,再也抽不出多余的情感给无关的人。
成年后的我和他,最终都成为了无关的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丧礼过后,守完大伯母的头七,程浩便同着父亲回了镇上。我们各自过着生活,上不一样的中学,接触不同的人。大伯母的死是一座分水岭,也是自那天后,我与程浩的人生都有了各自的走向,像是两个无关的路人,再无任何交集。
在学校里,我变得愈加沉默起来,程欣却越来越放肆,才刚上初二家里的书柜便已经被她塞得满满当当。因为她的学习成绩好,对于她看闲书的爱好父母也就放之任之。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每日循规蹈矩,也从来不逃课。可就是这样在长辈们眼中乖巧的我,学习成绩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父母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视力,可其中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听不进课,脑子满的塞不下任何东西。我不知道那些阻塞在脑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他盘踞了我整个的少年时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同性恋这个词是从程欣的藏书中得来的,她收集了许多此类的小说,而我也借由着这些小说才终于弄清楚那些一直盘踞在我脑中的是什么。
原来我竟是个同性恋。
从小到大,总有人跟在我身后叫我的外号——四只眼。往往还击他们的是程浩的拳头,而我则自始至终都毫不在意。我觉得他们说得多了我不理会他们便不会再说,可始终有那么些人,也许十几岁的孩子都是这样,你越是忍让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爬到你的头上任意妄为像是一种荣耀,你不还击,他更是变本加厉。
初三下学期,我的同桌是个胖子,他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欺负我,我的眼镜也被他弄碎过两次。回到家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碎的,从来不敢告诉他们学校里的事情。那天胖子又抢了我的眼镜,举着手在教室里来回跑。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但凭借着声音也能知道他此刻有多意。他笑着喊到:“四只眼这下成了瞎子,小瞎子,四只眼……”
我害怕瞎这个字,因为我知道医生对我未来的预言有很大的可能会成真,但就算要瞎也不会是现在。胖子彻底激怒了我,我抄起凳子便追着他的身影跑,他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竟然呆愣在原地,任由我手中的凳子向他砸去。
从来没有打过架的我,一时间竟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疯狗,心中长久积蓄的愤怒让我再也停不下手。我脑子里又回想起了那个夜晚,疼痛与耻辱隔着时空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眼前浮现的是那张张令人作呕的脸。一下又一下,我恨不得将地上的人砸得粉碎。直到班上的同学将我拉开,直到愤怒与仇恨慢慢从我的身上褪去,我才意识到地上的这个人不是我记恨的那个人。
他的两根肋骨被我砸断,脚踝骨也碎了。父母赶到学校见我浑身血迹斑驳,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我却冷静的告诉他们这血不是我的。老师把一切经过都说了,父母却始终不愿意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他们再三向老师保证我不这样的孩子,是不是搞错了。可全班的同学都是见证人,由不得他们不信。
被我打伤那人的父母,要不是校长老师在场,想是会立刻将我掐死。我的眼镜两片都碎掉了,所以我无法亲眼见证他们的愤怒,也看不到父母眼中的失望与惊愕。赔付了高额的医药费后,家里还要承担起他一切后遗症所带来的后果。我并不庆幸自己没有被送进警察局,因为我不觉得自己做错。
我自然是被退学了,父亲将我狠狠的揍了一顿,那是十五年来我挨过最重的打。他拿着家里挑石头的扁旦在我身上渲泻着愤怒,我躲也不躲任由他打,可他仍旧是那个疼我的父亲,盛怒之下仍有理智避开要害来打。打着打着他竟然哭了起来,似乎是疼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说:“就你那双眼睛,不读书又能干什么?”
父亲的眼泪无疑给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憾,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自己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去伤他们的心。从小就被过度保护的我,在他心里的份量又是何等的沉重。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心头像是有万把钢刀在扎,那句“我错了”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夜之间,父母将家底都交了出去,我打伤人的这事才平息下来,收到巨额赔偿的人也不再提起此事,可学校仍然不愿再收我。那半年,我就一直待在家中,在店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雕刻墓碑的石头与打造灵柩的木材运到店里,父母却从不让我动手帮忙,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还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我连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听大爷爷说,程浩念完中学也缀学了,之后他就和镇上的混混一起,成天打架闹事,大伯父也管不住。
这年春节,就在除夕那天,程浩回来了。我去找他时大爷爷说他去给大伯母烧年纸了,得知他的去向后,我便一路小跑去坟地找他。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更久。每次再见,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似乎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不停的在长个,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比我高出大半个头。
程浩和大伯父站在大伯母的坟前,脚下的纸钱正肆意的烧着,未燃尽的灰烬在空中张牙舞爪的飞扬。程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衬得身形修长,他的背微微弯曲着,像是拨节的骨骼跟不上身体的成长速度。我远远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不喊他哥。
他点了根烟向我走过来,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抽烟的姿势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反倒像极了我曾看过的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他将头发剃成了毛寸,左额角一条两三厘米的疤痕不遮不掩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笑着对我说:“你还会打人,看来真是长大了,以后就用不着我保护了。”他的手一下一下抚过我的头顶,宽大的手掌传递过让人心安的温暖,我没有躲避,任由他将我的头发揉乱。
晚上,吃过年夜饭,村里便热闹了起来,家境好点儿的都买了烟花来放,我和程欣在村子里来回穿梭,追着那一簇簇的烟火跑。我想叫程浩和一起出来看,可他却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他同大人围坐在一起,传递着手中的香烟,在烧得正旺的煤炉前吞云吐雾。我也不再跑出去看烟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后,听他与大人们的交谈。
这一年,他已经站在了成年人的队列里,而我依旧是生活在父母□□下的孩子。
过完年,我便同父母说不要再待在家,想去镇上找份工作。得知我的想法后,父亲打了几通电话,夜里他俩又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让我在小叔的餐馆里帮忙。我没的反对,只要不在家,去哪儿都行。决定好后,母亲为我收拾了几件衣服,还给了我一些钱,那天是小叔亲自来接的我。
一提起小叔,大爷爷就会有说不完的话。奶奶死的时候我还年幼,关于他年轻时做的事情也是从长辈那儿的来的,据说奶奶死的那天,小叔在磕过几个响头后接着就将奶奶手里的金戒指拿了下来,当然这事是只能突出他这个人本性的其中一件。他二十岁那年带了个女孩回家,嚷嚷着要同她结婚,那时已经成家的大伯父和父亲分别都给了他些钱,大爷爷的积蓄也拿出来了一些,交到他手中后没多久便挥霍一空。那姑娘久久没有进门,再问起小叔他也只敷衍着,慢慢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黄了。大伯母曾说以小叔的性格肯定是借着那姑娘的手来家里骗钱的,我父母最开始还替他说好话,觉得是大伯母误会了他,但这事儿接着又发生了两次,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大爷爷退休下来后存了好些年的养老金,几乎全给了小叔,他是最小的儿子,没能接到大爷爷的班,长大后也没去学份手艺,大爷爷心里对他始终有些愧疚,所以只要他伸手,大爷爷便会将什么都给他。等到小叔三十多岁,似乎真的是长大了,最后一次带回来的姑娘成了他的老婆。夫妻俩在镇上开了家小餐饮,挣没挣钱谁也不知道,但至少他不再往家里伸手要钱了。
这些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影响小叔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就像对待其它长辈一样对他怀着尊敬之情。在我眼里,他和大伯父是一样的,小时候会给我们零花钱,也会同我们玩耍。那时候我一直没长个,他便双手夹着我的脑袋将我拎起,说是这样能拨苗助长。有时候他给我剪指甲时会剪出血,因为怕被大爷爷骂,便不停的讨好我让我别哭。这些儿时的记忆长久以来捍卫着小叔在我心里的位置,更是一份亲情一份羁绊。
在他餐馆帮忙的半年里,我记忆里的小叔已经荡然无存,他时常被小婶婶指着鼻子骂窝囊废,有时甚至要波及到我,自身难保的小叔自然无暇顾及我。
餐馆上面就是小叔一家住的地方,楼上是用一块木板隔出来的两个小房间。我刚去时小婶婶还挺着大肚子,没过两个月康康就出生了,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他的精力很旺盛,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哭闹,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哭声,店里的客人逐渐减少,每天赚到的钱也只够维持一家的花销。康康出生后,我不仅要洗店里碗盘和菜,还要洗他的尿布,小叔将我当成他花钱雇来的人一样使唤,再没有小时候的疼爱。
等小婶婶出了月子,我当然不用再洗尿布,只是我从楼下搬了下来,就在店里的地板上打地铺。厨房与外面隔着一个小间,小间是木地板,里面堆着每日要用的食材。我的被子就放在楼梯口,我想蟑螂和老鼠时常会从上面爬过,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时常被老鼠的声响吵醒,夜色中不难分辩那些在墙壁上游走的小生物就是蟑螂。最开始我总害怕得睡不着,我怕老鼠会咬我,也怕蟑螂会从我脸上爬过,但时间一长我便知道这些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他们似乎是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同类,从未侵犯过我。
程浩家离得不远,他经常会过来吃饭,最开始小叔不收他的钱,但被小婶婶看到过一次,当着程浩的面就骂了起来,骂小叔也骂程浩。当时程浩的脸色很难看,我很少能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可他什么也没说,扔下钱就走了。在那之后,他便没再来过。
如果有时间,我当然会去找程浩,我期望能同小时候一样追在他身后跑。可现实是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跟着小叔去菜场买菜,回来后又要将所有的菜洗好切好,客人来了我要去招呼,端着盘子里里外外的跑。客人走了我要去收拾桌子,地面脏了我要及时清扫干净,在这里我几乎洗掉了我这一辈需要洗的盘子,拖了一辈子需要拖的地。没有假期,因为人都要吃饭,每天都有人来这里吃饭。
这半年里,小叔没有给我开过工资,我临走时母亲给的钱也因为没有时间出去而几乎没动过。这期间我也回过家几趟,父母问我小叔待我怎么样,我只说还好,关于小婶婶的一切我只字不提,因为我知道一旦将这些说出口,我又会回到家中,每天对着那几口灵柩和一堆没刻上名字的墓碑。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有一次,程浩过来找我,那是天刚亮的时候,他敲着门唤我的名字。我从地板上爬起来为他开门,他手里拎着冒着热气的包子,说这家包子特别好吃,正好路过便给我买了两个。我接过包子让他进来,我想同他说几句话,随便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好。进门后,他在店里来回走,看见我没收起的铺盖,脸上的笑立马不见,他说我怎么睡这儿,小叔这干的是人事儿嘛!
说着他便要上楼找小叔理论,我将他拉住,对着死命的摇头,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程浩,我没事儿的。
他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身体也僵在原地,我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他为而生出的心疼。其实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这一个眼神我便觉得够了。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俩之间始终隔着一道从未说破的屏障,他差我一句安慰我欠他一句谢谢,彼此怀揣着心底最为强烈的情感不去戳破。他用这种方式保护着我的自尊,对于往事也不再过问。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吃包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几乎是哭着将手里的包子吃完的,程浩的叹息声落在我的耳旁。辛苦劳累不曾将我打垮,所有的强忍着的情绪却在他的叹息声中瞬间崩塌。
临走前他对我说:“我今天先回去,有空再来看你,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待了就去找我,至少我还能为你找份比这好几倍的工作。”他说完这句话时,我并没有想过要去找他,这里的工作我仍旧能坚持下去,虽然我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店里的生意日渐冷清,我也已没有初来时那般忙碌,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坐在楼梯口发着待,看街上的行人来去往返。小婶婶平时就不愿同我讲话,自从店里生意变差后对我更是没半分好脸色,最开始骂我时还有些遮掩,后来就毫不避讳的像骂小叔那样骂我。我替小叔分担着婶婶的咒骂,可他却总是事不关己的退到一旁,忙些没用的事情。
餐馆在小婶婶的咒骂声中苟延残喘的维持了一个多月,她也终于决定将店关了另谋生计。那天她终于不再骂我,却是忍着怒气同我说话的,她说:“店就要关了,你也不用再留在店里,滚回家去吧。”我不作声,默默的上楼收拾我的东西。她的怒气全都爆发在了小叔身上,尖锐的咒骂声传来使我不得不将耳朵捂住。过了好一会儿,我的耳朵一阵翁鸣,将手放开后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晃了晃脑袋,仍旧什么也听不清,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被恐惧包围了起来。扔下手里刚叠好的衣服,身后像有鬼追赶着,我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来。我边跑边哭,却连自己的哭声都听不见。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脚下细碎的石子割了生疼,即使这样我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往程浩家的方向跑去。
找到他时,他手里抱着放满牛奶空瓶的筐,见到我来脸上立马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我知道他在问我这是怎么了,但我却仍旧什么也听不见。
自从不再和混混来往后他便找了份送牛奶的工作,每天起得比我还要早,送完牛奶他还要去网吧做网管,过得不比我轻松多少。我没有机会去目睹他的生活,总以为他还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一切都是我后来才得知道的,所以我才会在看见他搬筐的那幕时,会瞬间忘记心中的苦痛。
我被这一幕刺痛到停止哭泣,程浩将我拉进他的家中,拧了把毛巾给我擦脸洗脚,又给我穿上了他的鞋子。当我平静下来后,耳朵竟又能听见声音,我说我刚才突然就听不见声音了,我以为自己聋了。
程浩将洗脚水倒了,忙问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听不见,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鞋子很大,我几乎是拖沓着在走,他在我前面就着我的速度慢慢向前走,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像是怕我丢了。医院离程浩家不远,我们走了有二十分钟。到了医院,他让我待在原地别地,他去给我挂号。做了几项检查,结果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医生也无法解释我为何会突然失聪。程浩站在一旁,像是松了口气般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差点被你给吓死。
再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我向他说了小叔店里的情况,他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我摇头说先回家再说吧。他让我先等在这儿,吃过饭再去小叔那里拿我的行李,下午他送我回家。我点点头,说好。
大伯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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