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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东西？”拐小脚盯着自己手里的干硬面团团发难，这东西入口又苦又涩，实在不像是能吃的
　　“这个时候还嫌弃啥啊？”小六说着生吞下一块干饼，“这东西带着方便，凑和吧。”
　　说完又回头打量他们开了一路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车，说：“这车不能再用了。”
　　拐小脚点头：“嗯，该换了，开这车再往深处去就该被发现了。”
　　小六：“你拿着钱去租辆车，再雇个当地人，吃了饭我们先一步开到他们前面，伪装成出境的游客。不近不远一路跟着就行了。”
　　拐小脚应了拿着钱就找了个当地人这个地方又是黄沙又是湿地，地表面貌多奇，不找个当地人带着还真是不方便，小六看着东街那几个人也寻了当地的壮汉，一辆大货车的货物被分成了好几份卸在了小巧的拖拉机上
　　货是一批被淘汰的二手电视机，齐齐的垒在车后还扯了几张大胶布盖住，防止下雨或者电器里灌了风沙进去。
　　拐小脚回来，身后跟着的是个年轻小孩，赤膊黑瘦
　　小六左看右看，抚额，“你好歹找个年纪大点的，他多大了？”
　　拐小脚：“刚满十八，我找了一圈就这小子会说点汉话。”
　　“行吧。”小六说：“东街这批货三个人压，也找了个本地人，一车电视机被分成了四车，应该马山就要出发了，我们也走吧。”说完又觉得不对回头问拐小脚，“车呢？”
　　拐小脚：“……租金贵。”
　　“……”小六气结，说：“你那车还能开下面的破路吗？弄坏了你不得重买车？”
　　拐小脚脸色一黑，老老实实的去找车了，黑小子跟着他一块离开，原地很快又只剩下小六。
　　他守着拐小脚的车，顺便在这唯一的出口处盯梢，东街那几个送货的人是生面孔，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东西街接过往北出国境的生意，往常这种大生意都是送货的兄弟的抢着干的伙计，出去一趟顶多两个月，赚的确实在冀城拉半年短货的收入。
　　太奇怪了，这种生意是不可能交给外人的，即便是方麻子同意，东街货帮的也该闹了翻天，大胡子觉得着期间有猫腻，就让胡小六和拐小脚跟来看看。
　　大胡子：“我在外地查到些东街生意上的一些往来，但是另一头的人始终摸不清身份，你跟一趟去，把人来历身份摸出来。”
　　大胡子一顿，说：“还有件事……”
　　小六闻言就想挂断电话，大胡子嘴快张口就嚷嚷：“季琛和你没戏！”
　　小六：“……”
　　大胡子：“拉黑我也没用，你们那点事早在有点苗苗头的时候，我就派人给摸清楚了，你看那一双眼，像什么好人？打小我一见他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驯服不得。”
　　“你以为呢，季琛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跟自己家里闹得时候可是个什么都敢干的人，你不是叫他季二哥吗？他家还有个大儿子，和他同父异母就因为他爸让他妈受了委屈就把那小子打断手脚送出国了……”
　　“小六啊……”大胡子语重心长说：“这水太深，我怕你抽不开身。”
　　“唉。”大胡子长叹一声，估摸着电话那头的混子早该跟往常一样挂掉他的电话，然后拉黑号码了，于是自言自语的怒骂：“说这么多，怎么就是不听呢？果然是个倔小子！”
　　谁知冷不丁的就听见一声喷嚏声。一声接一声……
　　小六：“啊切！”
　　大胡子：“……”
　　小六舔舔牙，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空调关了，说：“说完了？”
　　“别欠，行吗？大胡子？知道你想把爷支走，犯不着说些神叨叨的话来吓我，我比你了解他，只要不是他不要我，有什么事是我六爷怕过的！？”
　　“明儿就出发，行吧，挂了。”小六说完潇洒一挂断电话，偏头就睡了。
　　大胡子人在外地，被混子气得一噎，反应过来后没地撒气就想再拨通电话能骂上两句也是解气。
　　电话响了两声被被挂了，再打过去就是冷冰冰的电话提示，被拉黑了。
　　大胡子：“……”气死大胖子了！
　　____
　　“想什么呢？！”拐小脚一把拍醒胡小六，身后不远处黑瘦小子开着一辆大喘气的拖拉机噗嗞噗嗞赶过来。
　　小六：“想男人。”
　　拐小脚：“……”
　　“浪死你算了！”
　　三人简单收拾行装后上车出发，一路上拖拉机就跟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一样难伺候，山坡马力不足一定得要人推，下坡刹车失灵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这还不算什么，破马路上随处可见的牛羊，个个都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横在马路中间。
　　胡小六抓狂：“我去你大爷的！爷今天非的剁了这群畜牲！”
　　拐小脚手忙脚乱去拦人，大声说：“不行，不行！”
　　黑瘦小子也是急，嘴里大片大片的飙方言：“％@#*！！”
　　“今天谁也不拦我，草他大爷的！你看看半小时他娘的有走过半公里的路吗？！”
　　拐小脚：“你个赔钱货！你去宰吧！宰了从你工资里扣！”
　　骂完还不解气，拐小脚又接着说了一句：“老婆本都给你赔光！”
　　胡小六顿时像被戳中任督二脉一样冷静下来，只有黑瘦小子想听懂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指着羊群让小六去糟蹋。
　　黑瘦小子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话，兴奋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去，去！赔钱！”
　　胡小六：“艹！”
　　___
　　好在这波僵持没有持续多久，东街的那几个也赶了出来，人一多牛羊也就怕，不用吆喝自己就换个地啃干草去了。
　　小六：“……”
　　小六被气得没了脾气，叼着跟干草躺在拖拉机后面运输箱上哼小曲。等着出发。
　　胡小六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拐小脚心里好笑，回过头又看达达尼尔操作这模样怪异的拖车。
　　“你教教我。”拐小脚说，“你这名字我叫不惯，有什么小名吗？”
　　达达尼尔侧头，反应了好一会，摇头。
　　小六高声说道：“用什么小名？以后就叫达子吧，六爷赐名美得你了！”
　　拖拉机终于再次发动起来，噪音震天的响，一路上颠颠簸簸像随时就会散架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小六和拐小脚早就猜到了东街不可能就为了几车破电器就这么大费周章的，那几车电器肯定藏了东西，为了盖住气味，机油味又重又浓。
　　那些车肯定还是拉过牛羊的，除了油味还有顺风而来得粪便味。
　　拐小脚和小六森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头顶着烈日不说，还有沿途丰富的好味道，被熏的头脚发晕。
　　东街的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边，拖拉机也都是统一的规格，速度相差不远谁也不能超谁的速。
　　于是，小六和拐小脚顺风时屏息，逆风时呼吸，一路折腾而去。
　　___
　　季琛：“到了吗？”
　　秘书：“季总，人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
　　季琛颔首，捡起桌上的镶边眼镜带上就出门。
　　“沈姨。”季琛推门，诺大的会议桌旁坐着个身材模样娇小，化着精致妆容年龄不过四五十的妇女。
　　季单的生母。
　　也是季家现任主母。
　　“琛儿。”沈姨面色和蔼的起身招呼他，身后时刻寸步不离的秘书在见了女主人后关门退了出去。
　　季琛点头，示意她坐下聊，沈姨看起来有些局促，明明水货行货i她约的季琛，现在看起来主动权好像是在季琛手上。
　　“琛儿。”沈姨开口，双手交握着搓了搓，钻戒闪得季琛的镜片反光。
　　“啊！”沈姨惊叫，手忙脚乱的把手收回双腿上安置。
　　季琛皱眉，说：“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这样。”
　　沈姨瞬间变了脸：“琛儿……”
　　她面对季琛一向是唯唯诺诺的，就连在本家也一样，明明她现在才是正经的季家夫人，却每次都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外人都说是被季家二子欺压，就连那个大他两岁的哥哥，也是个任由弟弟玩弄的提线木偶。
　　季琛：“季单什么时候回来。”
　　沈姨脸色一紧，绷着脸不再说话。
　　季琛讽刺：“你约我就是什么也不想说的？”
　　三年的电话、短信。嘘寒问暖其实都是做给人看的，为的就是向所有人证明，他们从来都不是为了家产而来，沈姨对季先生只有爱，对季琛是亏欠，对死去的季夫人更是愧疚。
　　但是季琛回来了，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季先生体力不支，即将无法执掌季家大局的时候回来的。
　　沈翠萍艰难开口：“……你为什么回来？”
　　不是说讨厌季家？一辈子不会回来吗？不是她如何劝都铁了心要自己打拼的？
　　沈翠萍紧握的双手微微发颤，精心谋划这么多年，眼看所有努力都要被毁于一旦，“你还想怎么样！单儿毁了一条腿还不够吗！？”
　　季琛偏头身体不动声色的微微后仰，沈翠萍铁青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绵延百年世家修成的礼仪气质，不是她半路出家能修得出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平时装的有多知书达礼，正真的面孔一旦曝光就有多丑恶。
　　季琛冷言：“你不用担心，我回来不是为了公司。”
　　沈翠萍错愕。
　　季琛：“谈个条件。”
　　“我可以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第43章　43
　　季琛和沈翠萍达成了什么协议没人知道，只有小六在季琛离开的第二十九天接到了这个人电话。
　　彼时日落西山，黄沙漫漫，天地间仅有胡小六、拐小脚、达子和不远处同样安营扎寨的四个人栖息在这随时会有豺狼虎豹的野地。
　　脚下是无边旷野，头顶是耀耀星辉，难得的没了西街喧嚣的平静，小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拐小脚递过手机的时候小六一点心思都没有，以为又是大胡子絮絮叨叨，不想接。
　　“快点。”拐小脚催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六不听，拐小脚无奈只能把手机往躺着的人耳边一放。
　　季琛：“喂。”
　　小六恍惚，以为是自己太思恋的幻听。
　　季琛：“喂。”
　　“哎……”小六低声应了，季琛松了一口气，浅浅的叹息声穿过电话传近小六耳里，他这才相信对面那人真的是季琛。
　　二人隔着电话相顾无言，分开太久彼此又都是杳无音信，一时间气氛沉闷，原本亲密的关系好像又降回了冰点。
　　隔了许久，拐小脚和达子都上车睡觉了，阔野上只剩小六和一部手机，他才哽咽着开口：“混帐！”
　　“嗯，我是。”季琛轻笑，一直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枕在窗前，手里是掐断只剩半截的残烟，他紧张极了，唯恐电话那头的人不和他说话，幸好。
　　小六：“幸好你给我打了电话，你要是再晚一天我就要单方面和你分手了。”
　　季琛：“分不掉了。”
　　他说，小六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连忙问：“你抽烟么？”
　　季琛：“不抽，只是闻闻。”
　　“想你的时候。”
　　小六觉得脸热，平时看起来清正的人一旦说起情话真是让人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小六仰躺着看星星，觉得月色太美好了，说：“为什么分不掉了？”
　　季琛沉默了。耳边是小六含着笑意的询问，他说：“这种话。”
　　“我想当面对你说。”
　　小六惊觉，回想起季琛他确实是这样的人，许多事不做则已，一旦动手便要把对方掏心挖肺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小六说，“二哥，你知道一巷巷子口的两大爷吗？”
　　小六单身枕在脑后，说话声忽远忽近，和着晚风，季琛心底泛着热汤一样的滚烫。
　　小六：“几十年前。同性其实还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众人普遍听之厌之，唯独西街不一样，它即是个藏污纳垢地方，也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他们在西街相守数年直到一辈子……”
　　“二哥，我愿意为了你……”
　　季琛屏息。
　　小六说道：“我愿意为你嫁入豪门！”
　　季琛：“什么？”
　　季琛一顿。
　　胡小六脸色涨得通红，说出去的话却丝毫听不出羞耻，他捂着手机话筒，深吸一口气，吊儿郎当的对着那边的人说：“只要你家不嫌弃男媳，我也不介意当回阔太太。”
　　季琛：“噗。”
　　季琛单手握拳抵着唇，笑声止不住的从唇缝露出来，渐渐的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哈哈！”
　　小六恼羞投过话筒都能感受到那人的欢喜。
　　他支支吾吾，以为自己真讲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只是，只是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向季琛表白而已，曾经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西街的誓言。而他好像并没有听懂，小六双眼暗淡下来，说：“怎，怎样！”
　　季琛：“没什么，只是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了。”
　　“什么意思？”
　　季琛：“奶奶年纪大了，我还有孝道未尽……”
　　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夜风吹得欢喜，揪起他的衣摆在夜空中肆意飞扬。
　　小六站着了身，感觉一切更像梦了。
　　季琛说：“我想回冀城。”
　　____
　　拐小脚一路骂骂咧咧，直说昨晚不该给胡小六接电话，本就是一路受尽风霜折磨的一行人，就只有胡小六从昨晚接完电话开始，整个人就如同四月里抽条的小嫩芽，如沐春风好不得了！
　　拐小脚：“一边浪去！丑恶！”
　　小六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手舞足蹈的自己跑远了，他们的车抛锚，达子和拐小脚正在抢修，折腾的灰头土脸的，他可不愿意。
　　小六折了两支干瘪瘪的花插在耳朵边，没有镜子就接借着破车后视镜左看右看。
　　“……”
　　拐小脚崩溃，看不下去说：“搭把手。”
　　小六：“好哒！”
　　人逢喜事精神爽，达子瞧瞧胡小六，觉得他是真的长得好看，一双眼更是像有星星一样。而且，太白了。
　　像什么呢？像胡地刚出生不久的羊羔，只有白云才比得上的透白。
　　“看什么。”拐小脚抬头剜他一眼。达子黑脸一红，好在小六不知道，喜滋滋的撑着车顶盖发呆，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拐小脚抚额，这些看上胡小六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没文凭只会打架闹事和犯傻的混子。
　　就因为一身皮相？那也太肤浅了吧。
　　要说他不好吗？也不是。
　　拐小脚：“车子抛锚，东街的是不是已经跟丢了？”
　　小六：“别怕，问达子。”
　　别看他很多时候不着调，但胡小六更多做的还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作用，胸有成竹的模样往哪一摆就叫人安心。
　　达子：“我，我知道……”
　　这条路离得他家不远，小时候常常跟着父亲给汉人当导游，这一片临近边境的，甚至是国境外的地方他都熟。
　　拉货的人该往那走，过什么关卡，他都是知道的。
　　___
　　西街
　　哑巴手忙脚乱的胡乱比划，劝说陈埠胡小六早离开一月有余，你一天天往西街跑也不是个事啊！
　　可以陈埠看不懂他比划什么，固执的三天两头来一趟，打听胡小六。老陈同志一开始还勒令他不准来，知道胡小六和拐小脚双双“出走”后，也就懒得管他了。
　　陈埠：“你！”
　　陈埠指着小六楼下钻出来的一个白嫩嫩的小胖子，回想起这不是之前和他坐一块看电影胡小六的小跟班吗？
　　何小胖：“啊？是你啊，怎么了？”
　　陈埠一气，问：“你怎么有小六家钥匙的？！”
　　何小胖心想这个真逗，门没锁，大赖赖敞着的，还不让近啊？况且这个和六哥什么关系，还来质问他？！
　　何小胖：“我哥的门，我还不能进啊？”
　　陈埠：“……他回来了？”
　　何小胖回身把敞开的门掩上，觉定明天还是要给六哥屋子上把锁。回道：“没回，说是出差，归期未定。”
　　陈埠一笑，“什么归期未定！出差连个电话也不接？！不会是躲着我呢吧！”
　　何小胖：“……”
　　何小胖观来人神色，陈埠一副被无情郎抛弃的忿忿欲泪模样，何小胖差点脑补出胡小六抛妻弃子的情景，这也太惊悚了！但是陈埠表情又不像作假。
　　他委实不能理解这人脑洞，“躲着你干什么？”他问：“六哥欠你钱了？”
　　“不对啊，他就欠拐哥还有小钱，没听过有其他债主的……”
　　陈埠冷笑：“他欠的不是钱，是情！”
　　何小胖：“……”
　　看戏的巷口哑巴：“……”
　　除此之外，找上门的还有东街的人。
　　第二日
　　何小胖正襟危坐，手里拿着新从门上卸下来的门锁，深情谨慎的看着方麻子。
　　方槐粗声道：“胡小六呢？”
　　何小胖大声一吼：“出差了！”
　　赵小钱随机拎着把木斧头冲了出来。摆出一副对架的姿势！
　　方麻子：“……”
　　“胡说八道！”
　　方麻子走后，来得人是王一舟，他如今变化太大，看模样何小胖和赵小钱都快不认识他了。
　　王一舟熄掉油门，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