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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要钱,故事要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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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苏闲与凯文老师的对话仍在继续。两人大约是以前聊到过那本《梳梅歌》,苏闲记下了,刚巧那漫画的作者现在又是她房客,她便存了介绍两人认识的心思;凯文老师表现得却是兴趣缺缺,“嗯嗯”应付两句后便借着天气不好的由头,赶紧将苏闲送了出去。玻璃门开启又关闭,铺在地上的幽暗蓝光倏然隐去,沉沉的暗色笼罩下来。景遥吞咽了一下,搭在润安腰上的手收得更紧,紧张地注视着那双穿在凯文老师脚上的黑色凉鞋,一步步地朝着这边走来。
润安与景遥并肩趴着,另一边就是他的本体,残缺的玉珠稀疏地串在绳上,因为沾了灰而更显黯淡。润安却不怎么介意,直接将脑袋倚在了一颗珠子的豁口上,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态。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救人果然是太勉强了——就在方才,他硬是拼着一口气,催动灵力逼退了缠在包外的重重发丝,又设法弄醒了苏闲,而仅仅就这两件事情,就已经把他累得够呛。
他还只是人累而已,景遥更惨,不仅人累,心也累——天知道他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前一秒他还躲在苏闲的包包里认真研究那块黑布该怎么用,下一秒就见某个傻子把破碎的珠串往身上一缠,抱着玉珠像抱着个游泳圈,带着炸碉堡的气势就冲出去了——润安这小家伙平时看着乖乖巧巧不吱声,闹起来动静还挺大,不光逼退了那些恶心的头发,还把整个包都带着摔到了地上。包包的拉链没拉好,裹着珠串的润安直接就摔了出去,景遥当场吓傻,匆匆唤出本体赶紧把人接住,总算没把人摔着,想要再跑回包里却已来不及,只好就近躲进了沙发底下,怂成两团,瑟瑟发抖。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变得很尴尬——苏闲固然是被弄出去了,但他们两个半生不熟的小灵体,却被留在了这里,走不掉了。
“别担心。”景遥一面紧盯着渐渐靠近的黑凉鞋,一面还在安慰着润安,手掌在他腰上轻拍:“对方再牛也是个灵而已,谁怕谁啊,我可是天生的木灵……等等我们把黑布带上,直接冲出去,很简单的……”
润安靠着玉珠,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脸色仍是难看。景遥担心地看他一眼,刚想再说些什么,忽听少女歌声低徊,那个古怪的曲调,伴随着浅而缓慢的脚步,又一次响了起来。
“镜前只恨君顾少,君前睐眼不敢贪。依依杨柳留不住,缕缕愁丝思犹缠……”
无数发丝从角落钻出,在地面游走,像是成群的蛇,摩擦出索索的声响。那歌声在这一片索索声中婉转而起,初时哀怨凄婉,渐渐地又带上了几分寒意。景遥听着“逝水悠悠洗白骨,弹指霍霍杀红颜”,不知为何,不觉哀伤,反感害怕。这害怕似是被什么唤起,又像是自发涌上,随着歌声的起起落落,一涛一涛地接连涌起,几乎要将他淹没。等到唱到“香消空余芳一缕,化作千万向人间”时,他几乎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感觉周身像是被密密的针尖包围。。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道,连声音都有些颤,“这种感觉是什么?”
【死亡。】润安抬起手指,在他肩头写道,又捉起他的右手,用小小的手掌包裹住他枯黑的两指。景遥瞪大眼睛,这才蓦地记起,那透过缕缕白发嚣张递出的,令人生畏的死气。
歌声忽停,脚步亦止,密密麻麻的头发铺了满地。那双黑色的男式凉鞋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双翠绿的绣花鞋,堪堪停在缝隙之外,近在咫尺。
带着森森冷意的死气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生为生灵的景遥首当其冲,只觉头皮几乎都被剐掉了一层,脸色灰败,额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他抽出手指,用力握紧润安的手,另一手则死死抓着夏时给的那块黑布,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等等……救命?
一滴汗水顺着脸庞滑落,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夏时给这么块抹布,到底是为了干嘛的?
是真的为了打boss,还是……另有他用?
有什么在景遥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见他猛然扯起那块黑布,劈头盖脸地朝着润安的脑袋上罩了过去。


第15章 像,巨人一样的无畏
润安被景遥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就将黑布挥开,抬眼困惑地看着景遥。景遥锲而不舍地继续往他脑袋上盖:“你先进去……”
见润安仍是蹙眉躲着,他急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就不是那家伙对手,我被先天压制,你又没有力量……夏时给我们这个,不是为了打架的,是保命的!”
【要我进去?】润安终于明白了景遥的意思,眉头却越蹙越紧。黑布可以锁灵,确实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方法,但问题是,【进去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躲着呗。”景遥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灵被黑布锁住之后,便只有是施术者或者黑布的主人有能力使其恢复自由;也就是说,一旦他们将自己锁进去,除非夏时出马,否则他们两个谁都出不来。
而夏时——这回景遥记起来了,周傥说他“不会管”。
他相信夏时会出现,但他不确定夏时会何时出现,他本人其实也不是很在乎——长久的混沌状态磨练了他的耐心,不管这黑布塞在那儿,他都有自信可以在黑布中安心地睡很久,更何况身边还有润安……
但润安不会。
他可以安眠,但润安不行——景遥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润安不像他一样无牵无挂,他生存的意义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他得保护苏闲。
他不会和自己睡的,也不能和自己睡。
景遥的动作顿住了。他朝外望了一眼。沙发外,一地发丝蓄势待发,绿色的绣花鞋却是换了个朝向,背对着他们,脚跟微微离地——那双鞋的主人,干脆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东西,这个灵,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她就像只猫一般,亮出指甲,舔着爪子,漫不经心地斜睨着猎物,只等在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猛然一击拍上。
景遥握了握拳,转头冲着润安低声吼道:“没时间了,你赶紧进去!”
润安不假思索地摆手,景遥又道:“你先进去,我带你冲出去!”
润安的手僵在空中,只听景遥飞快地解释道:“这样,你躲进去,我带着黑布往外冲,到门口了就把你放出来……”
润安不赞同地摇头,伸指指了指景遥,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呢?】
“我……我尽力没事。”景遥的语气摇摆,偷偷瞄了眼外面。成片的乌发密密如黑云压城,他简直可以想像出过会儿群蛇乱舞般的场面。那双绣花鞋暂且不论,想要从这些头发上掠过,其难度不亚于在水怪肆虐的海面上低飞,分分钟被打下来,想要毫发无伤几乎是不可能的……起码对他而言是这样。
……说句没自信的,能活着冲出去就很好了,虽然这个概率也不是太高。
润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两臂相交,很严肃地冲着景遥比了个叉。景遥用力拍了下额头:“现在还有别的方法吗?”
【不想你受伤。】润安抓过他手掌写道。
“我也差不多。”景遥感受着掌心的冰凉触感,用力吸了口气,猛地将手抽回。手掌落在了身下的本体木片上,感受到了微微的突起——那是润安留在上面的痕迹。
“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我的。既然你可以为了保护一个人不管不顾,那么我也可以。”他拎起黑布的一角,冲着润安扬了下下巴,“自觉点,自己动。”
润安却仍是待在原地。他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景遥看,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他再次拿过景遥的手,在上面写道:【你说错了一件事。】
景遥:“?”
【我想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已。】夏时慢慢写道。不远处就是黑发丛丛,还有绿色的绣花鞋在轻轻点动,他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管按着自己的节奏往下写,【但另一件事,你说对了。】
他抬眼看着景遥,双眸闪亮,泛起奇异的光,像是蒙尘已久的玉石,突然被绒布轻轻擦过,露出一角的莹润剔透,仿若绿水凝就。
【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我确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景遥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唔!”
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他登时软了下来,倒在地上,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润安,失去血色的嘴唇徒劳开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对不起。”润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显得有些生涩,“景遥对我很重要,而苏闲对我更重要。我希望景遥能一直记住这点。”
他抬手扶正头上的玉冠,缓缓向后退去。景遥慌忙伸手去拽他衣角,却见润安身体微动,轻轻避开,任凭景遥指尖徒劳屈伸,落在地上。
那种微突的触感再次出现在指腹下,景遥愣了一下,突然像是发狂似地,大力拍打起身下的本体来。
本体上,红色赫然,干涸的指甲油画作一个箭头的图案指向外面,箭头的一端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不要去”——景遥用这种行为无声地嘶吼着,手掌都被拍红,力度却是一下不如一下。
“对不起。”润安轻声说着,俯身在木片上一按,鲜艳的痕迹登时消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
“抱歉拿走了你的力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景遥瞪大眼睛,高举的右手无力滑落,整个人瘫在木片上,只余艰难的喘息。
润安抬首深深望他一眼,扯起黑布,朝他身上盖了过去。
宛如黑色的破浪从天而降,景遥的视野被逐渐覆盖。在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他眼中所倒映出的,是突然骚动起来、蛇群般的头发,以及拖着珠串徐徐前行的背影。
他看着润安将手伸进两枚珠子之间,奋力一扯,雪白的袍袖划出巨大的弧度。绳索立断,残破的玉珠滚落一地,每一颗都闪着温润的光泽,义无反顾地落入蠕动的发丝间,眨眼即被淹没,唯留下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似与窗外的雨声相和。


第16章 放纵我心里的鬼管他配不配
景遥不知道那场雨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正如他不知它何时开始。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全不顾他人感受。
说什么润物细无声,明明吵得人连觉都睡不好——景遥捏紧拳头蜷在无边的黑暗里,感到眼眶在发热。
不知过来多久,他才被人从黑布里抖了出来,“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景遥甩了甩头,手忙脚乱地爬起,抬起眼来,看到的是一双印着鸭子头的黄色雨鞋,在往上,就是夏时居高临下的脸。
夏时身上裹着件深蓝色的雨披,水迹正顺着雨衣往下落。一滴、两滴,直到第三滴时景遥才倏然回过神来,慌忙转身去找夏时,却只看到整洁干净的地板。
没有头发,没有绣花鞋,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好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景遥愣住了,片刻后才问道:“润安呢?”
夏时掀开兜帽,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景遥错愕地转身,视线绕过他的双腿,看在蹲在角落的周傥,他正背对着景遥,胳膊在小幅度地动着。景遥见从夏时这儿问不出什么,便拔腿向周傥跑去,抓着衣服爬上他肩膀,正要问话,一低头看见周傥手里的东西,身子一晃,差点摔下去。
周傥的手里,是一把小刷子;刷子的旁边,是一个小簸箕;簸箕里面,是扫作一堆的,玉石的粉末。
“润安?”他喃喃着,声音有点颤。那一堆粉末里还混着几块小小的绿色碎片,黯淡无光,碎片间是一截白色的断绳,景遥认得,这就是润安扯断的那根。
“玉石俱焚……”身后的夏时不紧不慢地说着,走到镜前,把玩起桌上一排的剪刀梳子与瓶瓶罐罐,“我听说过这个,玉灵的独门秘技,燃尽魂魄,同归于尽,自杀式的法术……”
两指拈起落在缝隙间的一根银色梳齿,他垂下眼帘:“不过很可惜,看来他的法术并不是很成功。”
“那个纠缠苏闲的灵,并没有被杀死吗?”周傥蹙眉问着,站起身来,同时向下瞟了一眼——景遥不知何时已悄悄落在了地上,正对着簸箕里的粉末与断绳发愣。
“没有,被她逃掉了。”夏时淡淡道,“伤害大概是有的……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效果肯定得打折扣的。”
拉开雨披,他将那截梳齿放进衣袋,又埋首研究起镜前的桌子,一个接一个地拉开抽屉:“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决定还是挺聪明的。在不确定是否会有人来救援的情况下,木灵的力量是他们唯一的武器。而木灵又天生被对手压制,同等的力量,由他来发挥效果才会更好……而且木灵属生,能自我恢复,相比之下,已经破损的玉灵,即使留下来,能做到的也就那么点事而已,这个结局,反倒更适合他……”
夏时话未说完,忽听脑后风响,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避,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旋即就听“啪”的一声,镜面发出碎裂的声响,定睛看去,却是一张薄薄的木片,正斜插在镜面里,镜上蔓延出几道裂缝。
镜中的倒影被裂缝切割,仍在微微颤动的木片边沿沾着些微血迹。夏时后知后觉地用拇指擦了下脸,低头一看,指上一抹红。
“……给我把那些鬼话吃回去。”景遥闷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夏时转身,正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夏时睨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拉好雨披:“莫名其妙。”
“对,莫名其妙,对你来说是这样!”景遥愤怒地挥袖:“因为你懂不了,也不会懂!你就是一坨废纸,只会居高临下自以为是,而润安,起码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心在哪儿!他自己就是一个传奇,而你,充其量就是一个盗版故事集……”
他说到这,忽然顿住。夏时自顾自地在桌前翻找,权当他在发神经:“又怎么了?”
“故事……对,你想要的只是这个而已。”景遥喃喃着,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充满愤怒,“你只想要故事而已!我算是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忙!什么帮助、什么希望,都是假的、骗人的,谁生谁死,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只想要推动你的故事!你只是想让你的故事更精彩更好看而已!哈,你满意了吧?这个发展你总该满意了吧!忠犬死了,废物活着,这个结局你很满意是吧!你不就喜欢虐文吗,这个够虐了吧,啊?”
他脸孔因为怒火而涨红,冷不防一块黑布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盖住。木灵的怒吼戛然而止,周傥连人带布地团了一团,往沙发上一丢,旋身想去看夏时的伤口,却被夏时推到了一边。
夏时对镜默然站了一会儿,手指仍在瓶瓶罐罐间摸索。周傥正要说话突然见他转身走向沙发,一把抓起黑布甩了起来。景遥被大力甩出,再次吧唧落地,摊手摊脚地趴了好一会儿后才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警惕地看着夏时:“你想干嘛?”
夏时歪头看着他,忽然一脚踩了下去:“没什么,觉得你很可笑而已。”
巨大的雨鞋从上方落下,像是一方塌下的天。景遥下意思地闭了闭眼,感到深重的水气扑面而来,却听“啪”的一声落在耳边。他诧异地睁眼,正对上夏时无波无澜的双瞳。夏时伸手一抹脸,将脸上渗出的血珠擦去:“好了,我们扯平了。”
“谁要跟你扯平!”景遥怔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愈发生气,“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得意是吧?”
“正如你所说,我收获了一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为什么不该得意。”夏时收回脚,蹲在地上看他,“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虐文,狗血虐文什么的,最喜欢了。不过很可惜,我不看男男,而且这个故事,虐得也不够劲。”
景遥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又要怒吼,忽见夏时右手一伸,修长的手指弹出,食指与中指之间,正夹着颗完好的玉珠。珠上有绿色的微光一闪一闪,像是呼吸又像是脉动。
“半吊子的虐文最尴尬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强行HE。”夏时说着,倏然收回手,避开景遥的猛扑,“而且你讲故事太无聊了。我才不要听你讲。”
“等、等一下!”景遥慌张爬起来,死死盯着夏时的右手,神情复杂得像是被金子砸了头,又是喜悦又是疼,还混着几分不敢相信,“润安……这是能修好的意思吗?你能修好他吗?”
夏时淡淡道:“这可说不定,毕竟我只是一本盗版故事集。”
景遥:“……”
“而且。”夏时站起身来,将手中玉珠向上一抛,又瞬间接住,“他能不能活,真正要看的,还是你的意思,明白吗?”
“啊?”景遥微微一怔,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你……您需要我做什么?”
夏时掏出个手机丢给他,差点把他砸死:“首先,先帮我打个电话。”
“……嗯?”
半个月后。
苏闲望着从隔壁爬到自家阳台上的藤蔓植物,抱着胳膊,有些困扰。
她前阵子淋了雨,发了场大病,高烧一场,在医院里稀里糊涂地躺了两天,又被闻讯赶来的闺蜜带回了自己家照顾,陪着说话散心,一呆便呆了十几天。好容易终于想起来回家了,结果刚打开阳台门,就看到这么个东西。
虽然不知道久未联系的闺蜜是怎么知道她住院的事的,但苏闲依旧很开心,整个人都是前所未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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