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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坚持久一些呢。

坚持久一些，或许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从了呢……

顺从道义或是顺从自己？

内心虽然是这么想的，楚睿翌日还是将花灯扫进后院里假装自己已经遗忘了它，收拾好心情下山义诊。

为了不去触景伤情，楚睿越过了荷花镇沿途一路往上给小村庄的村民解决一些小病小痛，意识到自己临近万毒宗的地界，他正要折返回来。

千叶林，万毒宗地界的边缘。

楚睿这一次花了很多时间在外面义诊，不知不觉想要逃离空荡荡的清风堂，转眼已是秋至，千叶林的树叶纷纷落下，像极了一年前的秋分离别。

他和莫子曦也有一年没见了。

楚睿站在千叶林外头许久，终是想要转过身离开这个地方，忽然一阵阵打斗的声响从林子里传来。

习武之人总是对打斗之声特别敏感，也不知为什么，楚睿以为自己已经魔怔了，居然觉得这听起来像极了莫子曦水秀剑出鞘在他手中飞舞的声音。

大概是……剑意。

脚步顿了一顿，楚睿没有多想就跑进了千叶林，就算如此可能会将自己置于无比危险的境地，他还是义无反顾。

楚睿终于见到了莫子曦。

水秀剑出鞘，莫子曦挥手一剑刺中了身边一人的要害，手掌执起剑意往下一拍，无数的剑意朝后方数十人冲过去，瞬间斩断了他们的生命。

飘渺剑法，取人命于瞬间，招招致命。

莫子曦对上万毒宗数十个高手，毫无意外仅他一人活下来。

楚睿站在远处，只看得见莫子曦眼底的淡然和全身被别人的鲜血占满的样子，心底忽然就被这一幕惊呆。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莫子曦。

他知道的莫子曦，是一个天之骄子如皎月一般的少年，虽然他有点烦人、甚至有点喜欢捉弄自己，可眼前这个手染鲜血招招害命的人……

楚睿无法一瞬间将他与在浮生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那个莫子曦对上来。

心忽然好疼。

莫子曦抬眼就瞧见楚睿在远处站着，无神地双眼终于染上了色彩。

“楚睿？”此番见到楚睿，莫子曦有点惊讶，他赶紧环顾了四周，赶紧打量了自己，心中的不安觉来越深。

满地的尸体和自己沾满鲜血的衣裳。

他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在这种最糟糕的时间里遇上了他。

“他们都是恶人榜的恶人。”莫子曦有些慌乱地低头自语：“我……”

我什么？他为什么要解释？莫子曦问自己，他们可什么都不是，一切在去年的秋至以后早就已经结束了。

就算楚睿误会自己是个杀人狂魔，不也应该是最好的吗？

如此一来楚睿就会害怕他，他也可以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再继续喜欢他了不是吗？

最好的选择吗？

楚睿没有说话，稍稍安抚了自己震惊的情绪，就听见莫子曦笑了一下。

“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你们浮生涯不就常常这么说我们望君山的人么？杀人即是杀人，不分杀的好人或是恶人……”莫子曦将水秀剑收回了剑鞘：“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们俩的差距也挺大的。”

“你负责救人，医者仁心；我负责杀人，如此肮脏龌龊……实在是不配与你站在一起，您这么干净的人又怎么懂我们这些杀人者呢。”

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又来招惹我呢？你不应该避得远远的么？

不该讨厌我觉得我不知廉耻么？

莫子曦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仅仅是想要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居然会是这般痛苦。

如此，如果自己一开始不要遇见楚睿多好。

楚睿听他说着这些，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难受起来。

眼前莫子曦的脸色有些苍白，楚睿抬脚迈了一步，只见他眨了眨沉重的双眼就要睡过去，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楚睿控制不住自己飞奔过去将他抱起来。

莫子曦在他怀里的时候只能苦笑，心道就是因为你一直那么温柔，我才变本加厉，最终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那么温柔……

楚睿将他安顿在一处客栈里，掌柜的还挺热心，认出了莫子曦是望君山为民除害的高徒，直接免费给了他一间上房。

已经不是第一次替他处理伤口的楚睿很快就熟练地替人处理好伤势将之安顿好，刚放下药箱，原本躺在床上装睡的莫子曦一把拉住他手直接将人拽了进来，翻身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楚睿被他这么一个动作措不及防，正想开口斥责他，才一张口就被人吻住。

他下意识要推开莫子曦，最终却也没有下手。

莫子曦最终还是结束了这段青涩杂乱无章的吻，他松开了楚睿：“既然知道我喜欢你却还是救了我，你就应该预料到会是这般。”

“要是以为我那日说的话不是认真的，那你如今可以走了。”他垂眸说道。

楚睿将他轻轻推开：“你是病患。”

“病患？”莫子曦苦笑：“你的病患都会吻你么？”

见楚睿没有回答，莫子曦抬头问他：“都会吻你吻到□□焚身么？”

“住口。”楚睿握紧了拳头：“不要再说了。”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楚睿心里一颤：“就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他没有告白，也没有吻过他。

就当这一切是一场梦，他们也还能如往常一般？

莫子曦还记得他在浮生涯被他的拒绝震得体无完肤，他的一颦一笑依旧刻在他脑海里无法忘却，唇上还残留着与他接触的余温……

忽然要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能么？

莫子曦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起身拿起自己的外衣套上，苦笑道：“多谢楚兄出手相救，咱们就此别过吧。”

他叫他楚兄……

楚睿抬头看见他的眸子里的黯然。

莫子曦微笑，却是丝毫没有温度的笑：“你真的是……很过分呢。”

楚睿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分。

他还记得莫子曦离开的时候回头了好几次，也许是在等自己挽留，但是自己始终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最后他转身决然离去。

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依旧是望君山的高手莫子曦；而他还是浮生涯独守在清风堂的堂主，两个一开始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终是回归了原处。

很久以后遇到，也能客气地互相问候一声。

只是为什么心口那么难受？楚睿觉得自己想要把这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的想法实在是没可能在自己身上实现的。

真真是可笑至极。

楚睿回到浮生涯之时，还是走进了清风堂的院子将那些水灯的碎片拾了起来，拿起胶水一片片将它粘回原本的样子，重新放回了柜子里的角落。

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就……藏起来吧。

对彼此都好。

【南疆篇完结】






第四章：天隐篇
第39章　天隐（一）
1。

楚睿养伤养了大半个月，老头才允许他一个人出门。转眼已是夏至，老头提了两个小酒壶跟着楚睿花了好几天走出了南疆的地界，才给他指了去绝命岭的水路。

“为师就不跟着你了。”老头笑了笑：“为师就先回浮生涯一趟吧。”

“师父愿意回去看看了？”楚睿难得露出了笑容：“孩子们看见师父会很开心的。”

二人又聊了很多往事，分别之际楚睿目送老头走出了不远，老头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眼里带着了然：“记得装得可怜一点。”

楚睿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听他笑道：“他不忍心的。”

师父是说子曦？

老头说完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朝另一处方向缓缓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楚睿才发觉师父对于自己实在是做了太多的让步和妥协，从一开始斥责自己违背道义，一直到如今，就算偶尔还是会有些怨言，但已经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他们二人了，甚至提醒自己这些。

师父实在是很疼他呢。

楚睿牵着马匹往老头所说的方向走去，花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找到了江上的船家愿意将他和马匹送到下游的绝命岭去。

仅仅是隔了一条江水，对岸的风景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绝命岭是天隐教的地界，天隐教的总坛就位于绝命岭之中，几年前新派崛起之后此处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从以往旧派人士不断互相派出人手互相争抢地盘，到如今全数归于新派教主的手下。

至此，绝命岭恢复了平静，一些胆子大的商贾也会常来进行买卖。

不得不说，能煽动一部分人互相残杀建立新派，这位新派教主也着实厉害。

船家拒绝下船，楚睿带着马匹自行下船以后他就迅速开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像是害怕有教众冒出来行恶事似的。

楚睿带着易容好的装束装成了普通的商人走进了绝命岭还算热闹的小市集，好几个身穿深红色袍子的天隐教门人就在市集里巡逻，防止有心人闹事。他快速从他俩身边走过，那俩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天隐教总坛就位于绝命岭的山脊之上，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建在山崖之巅，高耸的建筑依着巍峨的山脉而建，有种大气磅礴之感，象征新派的旗帜在山脚下随风飘扬。

楚睿觉得自己能来这个地方实在是胆子太大了些。

且不说江湖上天隐教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只论天隐、逍遥、莫子曦与他楚睿的私人恩怨，左右他都不该来这个地方。

子曦在这里。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义无反顾地闯进来。楚睿寻了一处，选择将马绑在了山脚下的树林里，使出轻功往天隐教总坛飞去。

纵然是夏季，热辣的阳光也驱散不了此处阴森森的气氛。

楚睿袭击了某个弟子伪装成与他一样的天隐教门人悄悄寻找着子曦的下落，稍微打听过后得知了子曦已经被隔离在总坛东边的塔里好些时日了，平常都有人在塔底严禁看守着。

要潜进去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楚睿抓了一只猫引开了塔底守门人的注意，从临近塔边的高台一下子跃进了高塔的二楼。

楚睿推开了二楼通往塔内的门，发现一个看守的人也没有，他知道天隐教门人不会笨到将子曦放在塔里只用两个人看守防止他逃跑，那俩只是为了防止外人闲来无事进入塔内，这么做的理由，很可能只有一个。

子曦出事了，或者，子曦并不想走。

内心渐渐开始急躁不安起来，楚睿快速登上了塔顶，一把推开塔顶楼层的门，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眼前，却是愣着不说一句话。

“子曦。”楚睿向前走了一步，子曦就后退了一步，面露难色。

子曦事实上早就看见楚睿从隔壁高台跳进了二楼，他心绪还是有些慌乱，不敢面对楚睿的心情在他心里迅速蔓延。

他伤了楚睿睿，楚睿睿早就不要他了……

楚睿睿一定是不要他了。

如今来找他也是可怜自己吗？可怜莫子曦？

子曦脑里又是乱成一团，他不断质问自己，某天自己又发狂杀掉楚睿睿怎么办？

就算楚睿很可能不喜欢他，他也不希望将他亲手杀死。

“子曦，过来我这里。”楚睿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柔声道：“求你了。”

眼前的人抬头看他，楚睿注意到他脸色无比苍白，意识到天隐的人应该是开始对子曦下手了，想要加快脚步过去将他拉过来仔细查看，忽然后背传来刺骨的疼。

刚刚狂奔上来几乎是太吃力了，楚睿深厚的伤口就算已经好了大半，但经过这么一折腾也是很容易撕裂的。

子曦看他捂着自己后背脸上露出愁容，不自觉地迈过去一些：“很痛吗……”

好难受，心里好难受。

他总是不忍心。

楚睿见他开始发愣，忍住剧痛一个箭步上去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靠在他身上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往他穴位一戳。

子曦瞬时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想要挣扎也没办法，忙道：“你干什么？”

“别说话，让我靠一会儿，我是真的很疼。”楚睿下颚靠在他肩上，抓起他手探了下脉象，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

贫血。

楚睿在他耳边开口：“子曦，他们是不是放你的血了？”

子曦没有开口，别过头去。

“子曦你忘了吗？”楚睿道：“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

我今生今世不会抛弃楚睿睿。

你忘了吗？

“你发誓过不会抛弃我的，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楚睿将他抱紧：“就算是强迫的我也要把你抓回去，只要你在我身边，讨厌我也没关系，这般抛下我还不如一掌拍死我。”

子曦给了他一个复杂的表情。

楚睿微笑：“如果要抛弃我，你下手怎么不重一些。”

他的爱彷佛卑微地低到了尘埃里，只求心爱之人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子曦这些日子已经想过无数次自己杀死楚睿的场面，单是想象就已经悲痛得无以复加，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可以自尽，却没办法杀他。

子曦算是看清了自己对楚睿的感情已经不是喜欢二字可以概括的了，他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命，连质疑他不喜欢自己都可以驱使他去死。

思绪忽然回到了还在浮生涯的一幕幕，在倾尽堂里的时光，聂红菱和阿妮已经看透了这一切，说出了楚睿就是自己的弱点。

任何人要楚睿的命就是要他的命，他会不顾一切杀掉他们。

不小心误伤楚睿，他会悲痛得想死。

子曦觉得自己已经陷得太深无法自拔了，不应该再继续下去的，所以才来到了天隐教想要搞清楚这一切的，他想知道自己变成这样子的原因，究竟是因为身上的禁术、还是因为莫子曦，亦或是只是他而已。

百指取了他的血，每天一次，告诉他这样做他身上的禁术就得以压制下来。

虽然知道不能信他的鬼话，但是子曦还是顺从了，他认为如今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关系了，是让这些人取了性命也无所谓了。

但是楚睿居然来了，燃起了他的希望。

就算……他可能不喜欢他。

“子曦，跟我走吧，跟我回去好吗”他央求。

子曦还是怂了，他鄙视自己容易心软，总是见不得他难过，总是被他哄两句就妥协，他清楚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楚睿揽住他腰，哀求的语气：“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我之前怎么掏心掏肺对你，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你怎会如此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张了张口，子曦还是没有说话。

是啊，他不该质疑楚睿的心，楚睿收留他给了他以往人生所没有的爱，给了他温暖，他说什么都不该质疑他。

门忽然被人一下子推开。

百指魔君站在外头，瞧见楚睿也并不意外：“打扰了，很抱歉总是打断你们二人温存的时间……”

楚睿一把将子曦推到了自己身后：“啰嗦，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是啊，这个人无数次把他护在身后。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怕自己往后一不小心失控又伤了他怎么办？

“楚堂主啊，之前还没长记性么，居然胆敢跑来这里……”百指叹了一口气：“莫子曦，这人之前抛弃过你，你还这般心软么？”

“闭嘴！”楚睿开口朝他吼道：“要杀要刮，直接来！”

百指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拿过琴弦一弹，无数只无形的暗器飞过去，楚睿皱着眉头闪过，忽然就抽出了子曦腰间的水秀剑。

子曦惊讶地看着他在空中划出了美丽的弧度，一剑朝着百指的琴弦砍去。百指被他的举动一惊，就这空挡，凌厉的剑法划过琴弦，应声而断成了碎片，百指迅速闪开，手上又是拿出了琴弦。

楚睿使出了剑法，又是一道绚丽的光影，琴弦尽断，激起的力道顺带伤到了百指魔君的胸前，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子曦看清了他的一举一动。

“飘渺剑法。”百指捂住受伤的胸口露出了微笑：“莫子曦居然教你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开始大笑。

他大意了。

比之子曦耍得血腥之气浓厚的一套飘渺剑法，楚睿用起来干净利落，子曦甚至觉得，这才是原本飘渺剑法该有的样子。

将水秀剑抵在了百指的眼前，道：“是他教的我。”

子曦还是五年前的样子，可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楚睿。

五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太多太多。

五年间他甚至为他学会了怎么做饭、怎么洗衣服、怎么替人盘头发、怎么缝补衣裳、怎么做好一道道菜、怎么做好他最喜欢的糕点，糖糕、桂花糕、芙蓉糕……

怎么好好地耍一套飘渺剑法。

当初楚睿也没有想过莫子曦会再来浮生涯，自从他们离别时他说过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隔年的山花一开莫子曦又来了。

“楚兄。”莫子曦朝他微笑，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小剧场：
【作者：你们觉得楚睿变成贤妻良母是为什么？】
【阿妮：为了钓莫子曦，毕竟长得美……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吃的更有用。】






第40章　天隐（二）
2。

楚睿看他也没有一身是伤，关心的话语一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怎么又……来了？”

眼前的少年没有回答他。

“跟我打一场吗？”沉默了许久，莫子曦忽然就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