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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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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上
  纸条上留的地点离湘阴城并不太远,乃是一条唤作鹰嘴岩的山道。此处虽不甚高,但却另有险处。只因山道之下就是汇入洞庭湖的滚滚江水。江不算宽,但水流湍急又多暗礁,偏偏山道崎岖不平,又修得甚窄。是以往来旅人行至此处时皆会将车马放缓。此处是东行折北者往湘阴去的最近的路。
  宁舒在山上从后方潜行过去,果然离得极远时便见到了重重埋伏的正道人士。想来是这些人已然同孟连山达成了共识。只是却不知孟连山本人身在何处了。
  他目力极佳,又因为师从白夫人学习易容之术,于细微处辨不同的本领已臻于化境。这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儿,立刻就涌起了疑虑。因为此处虽有埋伏,但那几个可堪与徐紫雾一战的都不在。山路上似乎倒是布置了一些机关陷阱之类的,只是不知道对敌时能有多大助力了。
  宁舒沉思了一会儿,心头就有了答案。往湘阴去的路不止一条,山路水路皆是有的。孟连山想来是以拿不准为由把众人分散布置了。但他既然能得知徐紫雾的动向,想必十有八九也知道合欢教到底要走哪条路。星宿宫的消息有钱就能买,并不拘着卖与谁。
  这样布置……只能是一个理由,便是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要送死的。同门惨死,余下的人必然心生悲愤。孟连山一推三六九,仇恨皆落在合欢教与徐紫雾身上。正邪两道只怕将来要结下血海深仇了。如此一来,他在其中只要舌头灵巧些,自然不愁无人替他卖命了。
  以宁舒的本事,要杀徐紫雾本是不可能的事。但因他身份特殊,有机会离徐紫雾比任何人都近。杀人已是很难,在杀人之前找机会解了自己的蛊更是难上加难。此事无论如何看都是一个死局。
  若是他能等上一等,等高手与徐紫雾正面对决……宁舒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到那时徐紫雾内息是否反噬,旁人都很难伤他。若是反噬,宁舒可能没等如何就要和那些正道高手一同丢了性命。若是尚未反噬,那么晚一刻早一刻到他身边去其实是全无分别的。中间还不知道要有什么旁的变故。
  他苦笑了一下。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这样想着,便寻了一个僻静之处,仔细思量要如何现身才能不引合欢教生疑。
  这样一等,便等了大半日。宁舒本以为自己会满心恐惧不安,可望着远山和江水,却只想起那日与韩旷撑着小舟,在莲丛与湖水中穿行而过的情景。
  因着等得太久,埋伏的人似乎都有些不耐烦。宁舒望着他们,也不免生疑:怕不是消息有误?
  正想着,忽然发觉树梢隐隐颤动起来。风起林中,山道尽头有马蹄声传来。这下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不多时尘土飞杨,一队车马走到了近前。只是在离陷阱不远处,为首的马匹忽然停了下来。马上的人宁舒认得,正是那妙音使。
  后方一架装饰华丽的黑车里,一个低沉端肃的声音传来:“还不清理了?”
  这声音乍一听也没什么特别,可宁舒却感到自己整个人后颈的毛都立起来了。徐紫雾讲话的声音并不高,但传至四周仍然清晰,仿佛本人近在咫尺。这是内力深厚,且并未收敛的缘故。
  同样内力深厚,到底还是要分个高下的。徐紫雾武功深不可测,难怪孟连山从不正面与之相抗。
  那妙音使恭敬道:“是。”说着抱起手中的琴,重重一拨弄。
  宁舒虽未运起内力,也觉耳中生痛。他细细望去,见妙音手中的琴已经换了一把新的,比原来那把更长更大些。那人气色透青,是内伤未去的缘故。想来上一次被韩旷伤得极重,尚未调养痊愈。
  琴声铮然,当下就有人支撑不住。宁舒瞧见有三四个功夫不够的正道弟子涌出血来。人一受伤,自然就不免发出动静。合欢教车队中一个长老模样的人飞身而起,落在一处埋伏之地,电光石火间,已然掌毙了两个伏击者。这一下譬如水入热油,顷刻间便乱了起来。
  原本埋伏的人或主动出击,或被迫迎战。兵器交接与彼此斥骂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徐紫雾那辆车子一动不动,车上的人也无声无息。
  只是正道到底是细心下了埋伏的。不多时便有一波魔教弟子被引入陷阱。铁蒺藜与钢丝锁自地上密密泛起,魔教顷刻间便有不少人受了伤。那边厢想来是方才有人传了信,从山道后侧又涌来了不少正道人士。
  当先二人一个大衫飘飘,一个面色凛然。正是枯云道人和苦节师太。
  枯云道人神色凝重,以中气发声,向那马车道:“老道青城山枯云,知悉徐教主远道而来,特地来此相迎。”
  车内一片寂静,并不回应。
  枯云面色更沉:“不知徐教主可否记得,多年前曾在湘西,杀害过一位青城派的道士。”
  车内仍是默不作声。
  苦节厉声道:“邪魔外道,与他有什么好说!”说着提剑上前,冲那马车飞身而去。尚未接近,便被妙色拦住了。
  多时不见,妙色身上媚意更重。原本的锦绣绸缎如今尽数换做了轻纱,一双酥峰几若没了遮掩。苦节生平最看不得浪荡女子,当下怒吼一声:“淫娃荡妇,不知廉耻!”话音未落,便与妙色战成一团。
  那边枯云轻叹一声:“罢了。”提起剑来,肃声道:“徐教主,老道今日是来替我师兄讨公道的。”
  徐紫雾的声音终于慢悠悠地响起:“蝼蚁名姓,要如何记得。”


第45章 下
  枯云深吸一口气:“既然徐教主不肯一见,那就莫怪老道无理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铁球样的物事,向那马车掷去。这一掷势如流星,东西直直没入车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车帘一闪。一道黑色身影自马车中飞出,落在山道边缘。
  只见那人满头发色如雪,被一顶黑玉冠高高束着。侧脸峰壑锐利,面容清癯,自颧骨到鼻翼有一道长长的白色伤疤。这名满天下的大魔头,年轻时想必也是个极英俊潇洒的人物。
  徐紫雾黑衫猎猎,缓缓转过头来,声音依旧是那般平淡:“贵派几转投唐门了?”说着手指微微一动。
  枯云面色一变,闪身躲避。
  宁舒恰在枯云后方藏身,于千钧一发之际听风辨意,猛地偏开头去。只听一声细小蜂鸣自耳畔划过,回头一瞧,见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插在树干上。他顿时冷汗涔涔,那竟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那边厢枯云与徐紫雾已经动起手来。青城剑法古拙大气而不失精妙幽微,由枯云这等绝顶高手使来,自然招招严密,毫无破绽。反倒是徐紫雾一味使巧劲躲避,一时显得落了下风。
  宁舒只瞧了片刻,便明白过来。若论功夫,大家都是绝顶高手,招式上的高下并没什么可论的。比武的输赢,若不论其他,拼到最后最要紧的是内力。偏偏除了方才那一下掷针,徐紫雾并未再动半分内力,甚至也不曾用蛊虫。想来是他如今内息已经十分不稳,故而不敢妄动。
  但这样以静制动,枯云早晚会被拖到内息不济。到时候只要觑准机会,稍稍使力,便可以一击而中。
  宁舒能瞧出这个道理,枯云道人如何瞧不出。又过三招,当即招式一变,是往速战速决的方向去了。
  那边高手对决,这边也正打着。正道到底人多势众,局势一时间渐渐逆转。宁舒本伏在树上,未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崆峒高手与人动手,使的是混元棍。那棍精钢所制,既沉且硬,一棍横扫,飞沙走石。宁舒藏身的那棵树本不甚粗壮,恰被一棍带过,几乎拦腰截断。他别无选择,只得从树上跃下,恰巧落在酣斗的人群之间。
  那崆峒弟子杀红了眼,一棍向宁舒扫来。宁舒的功夫自来是走轻灵一道,见状自然运气轻功闪避。只是处处混乱,一时竟找不见可藏身和落脚的地方。正焦头烂额间,忽听妙色尖声叫到:“原来你在这里!”
  宁舒扭头一看,苦节正被合欢教一个长老缠住,分身乏术。妙色得了空档,立刻向自己扑来。
  宁舒同韩旷双修,功夫也大有进境。如今面对妙色,也能稳稳接住她的招式。妙色与他拆了十余招,神色越发狰狞。
  若是换做往常,宁舒定要气她一气。可是眼下不比寻常,他一心二用,始终留意着徐紫雾那边的动静,手上的招式虽然精妙,可到底不似妙色那般狠绝。所以堪堪只能应付个大概。
  正分神间,猛然觉得身后不对,便旋身飞踢。哪想到天魔琴音与合欢铃同时作响,这下内息受冲,周身经脉顿时为之一僵。
  只这刹那间,妙色一膝恰踢在宁舒腿后。宁舒膝盖一软,顿时扑倒在地。
  再回过神来,发现妙色已点了自己周身穴道,身上虚软无力,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了。抬眼去看徐紫雾那边,枯云道人已经不见了。
  宁舒心中一片冰冷,虽早知会有今日,但仍然不免露出绝望之色。
  身后刀兵一片,他却只能看见徐紫雾不疾不徐地走到自己身前,像打量一件物事一般钳住自己的下巴,上下看着自己。
  宁舒对上他的目光,本能地发起抖来。
  良久,徐紫雾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全须全尾,很好。”说着眉头微微一紧,抬起手来。宁舒眼看他指尖抽搐,仿佛有什么尖锐之物要破皮而出。
  徐紫雾瞧见他眼神,语声转淡:“本教主不想再四处捉你。羊刃虽毒,但你我同修一体,无妨。”
  宁舒颤声道:“若有一日你用不上我了呢?”
  徐紫雾淡淡道:“你未必能活到那时,何苦多虑。”
  说着指尖微动,向宁舒额心探来。
  还未碰到,便听一声利刃破空之风。徐紫雾眉头一皱,不得已后退了数步。妙音哑声道:“是你!”尚未张弦,只听啪嚓一声,他怀中那具魔琴再度断做两截。
  宁舒呆了呆,望着那个拦在自己身前的影子,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韩旷并不做声,手起刀落,先是一刀刺中妙色肩胛,然后抬脚将妙音踹出了七八丈远。最后将刀平平横在身前,不动如山,挡在宁舒与徐紫雾中间。
  徐紫雾看着韩旷,眼神渐渐变得怪异。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可惜了。”说着并不理会韩旷,而是突然间身形疾动,向宁舒抓来。
  韩旷毫不犹豫,扬刀便刺。只是徐紫雾身法委实快得诡异,韩旷出刀迅捷,仍然始终差着寸许。
  只瞬息间,徐紫雾脚尖扫过韩旷大腿,将人踹向一旁。手指并不稍停,直奔宁舒。宁舒骇然,本能地伸手格挡,眼前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韩旷闷哼一声。向后跌进了他怀里。
  刹那间,世上一切仿佛远去。宁舒眼睁睁看着韩旷手腕瞬间成了一片黑红。
  徐紫雾站在不远处,声音平淡:“我知道你为何在此,跟我走吧。”
  宁舒抱紧韩旷,慢慢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就势向道边一滚。
  鹰嘴崖下江水滚涌,顷刻间将他二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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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上
  宁舒再睁开眼时,只见天空一片酡色。他艰难地眨了眨眼,呕出几大口水,才意识到那是一片晚霞。愣怔片刻,宁舒猛地一骨碌爬起来。洞庭湖的波浪涌上石滩,韩旷半身浸在水中,手中仍然紧紧握着虞渊。
  宁舒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他翻了过来,只见羊刃的黑红色蛊气已经弥漫到了肩颈处。韩旷的脸上死气沉沉,惊蛰的青黑色蛛网状纹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颊上。他抱起韩旷,茫然四顾。八百里洞庭湖,他们此刻也不知身处哪个岛上。抬头是红霞漫天,低头是烟波浩渺。天地之大,似乎唯剩他们二人而已。
  宁舒心中绝望,仍然不死心地去截韩旷肩膀上的穴位。只是羊刃何其之毒,他所能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他抓着韩旷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可只吮了几口,便哇地吐出一汪鲜血来。
  他全身无力,只能将韩旷抱在胸前,喃喃道:”我劝你的话,为何你从没有一句听进心里……”
  神思恍惚之中,只听当啷一声。紧接着,一只粗糙冰冷的大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韩旷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气若游丝道:“别……别哭了……”
  宁舒抬头,才发现自己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狠狠地抬臂擦了一下眼睛,看着韩旷在满面死气中静静地望着自己。宁舒想冲他笑一笑,可是更多的眼泪淌了下来。韩旷侧过头,呕出一口湖水,虚弱道:“没……没什么好哭的。你没事,就好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宁舒先前留下的那只玉盒。
  宁舒接过来,毫不在意地丢在一旁,哑声道:“羊刃之毒无物可解,便是虹霓……也对它毫无办法……”他哭道:“你做什么傻乎乎地冲上来……徐紫雾根本不会杀我,可你却要死了……”
  韩旷没说话,只是目光转向夕阳之下水面,半晌才道:“那时候……是想不到那么多的。我只知道,只要能替你挡一挡,便是要我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宁舒哭道:“孟连山呢,你的仇呢?”
  韩旷苦笑:“忘了……”
  宁舒拼命忍了泪,低声道:“可我还是要死的。先前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可现在……”他在泪水中翘了翘嘴角:“我吃了羊刃的毒,很快就要去陪你了……”
  韩旷一惊,随即就是一痛:“你……你何苦?”
  宁舒望见他神色,反而笑出来:“你说呢?”
  韩旷闭了闭眼,终于只是一声叹息:“罢了,你我一起……也许,也许下辈子……”
  宁舒见他仍是如此不开窍,不禁怒从心头起:“你为了我明明连命都可以不要。此刻你我还没咽气,凭什么要等下辈子!”
  韩旷愣了片刻,忽然笑起来:“对啊。”他本来神情总带着几分凶狠阴沉,此刻这样一笑,却露出原本英俊爽朗的底色来。宁舒看着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轻轻捧住了自己的脸。
  两人对视片刻,韩旷侧过头,吻了上来。
  宁舒与他唇齿纠缠,只尝到了满口的血腥与苦味,仍然贪婪地吮吸着每一处柔软。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淫靡之意慢慢从经脉深处涌了出来。
  宁舒浑身燥热,四肢绵软,只觉自己隐秘之处春潮翻涌,渐渐难以自持。韩旷的气息已经很弱,声音却仍然温柔关切:”怎么了?”
  宁舒苦笑:“我的身子……是了,蜂本是种在炉鼎身上的淫蛊,它遇上羊刃的毒,便以为那是种蛊之人,自然……自然要发作一番的……”
  韩旷无力地抱住他:“疼么?”
  宁舒呼吸渐渐乱了:“不……不疼。就是太痒了……”
  韩旷顿了顿,忽然道:“来……来双修吧。”
  宁舒失笑摇头,泪水又落下来:“可你……你眼下…”
  韩旷松松将他的手拉过。宁舒碰到那处,一时不知该哭该笑:“我都忘了……徐紫雾练那功夫,他养的蛊,本来都是带着几分助阳之效的……”当下不再犹豫,抱住了韩旷。
  两人命在旦夕,哪里还做得成什么。不过是紧紧相连,不肯分离。宁舒破涕为笑:“若是之后有人寻到我们,定然要辱骂嘲笑一番……”
  韩旷道:“随他们去……”话音未落,忽然面露痛苦之色。
  宁舒一惊,只觉自己胸口似有什么东西正顺任脉一路向下。他待要离了韩旷,关元以下诸穴却不受控制地收紧。低头望去,只见一抹极淡的红痕自膻中而起,越过两人交合之处,一路连接到韩旷的任脉线上。
  原本已经逼至韩旷心口的羊刃转而向下,竟奔着那红线去了。
  宁舒原本沾了羊刃的毒血,四肢无力之感渐渐沉重。此刻却不知为何,唯余任脉处疼痛渐生,周身的无力之感已不知不觉淡去了。他茫然地抱住韩旷,眼见自己身上的红线渐渐消失,而韩旷身上的红线却被黑气笼罩了。
  这一下沉重之感尽去,宁舒的心思立刻澄明起来。
  毒物彼此吞食相残成蛊。凡能成蛊者,无不天生贪毒。蜂贪于羊刃的蛊毒,食光了宁舒身上的毒仍不够,被韩旷身上的蛊虫吸引而去。可羊刃凶残,远非蜂能与之比肩。两蛊相遇,自然一生一死。
  宁舒望着韩旷身上的青红二气,从绝望之中隐隐生出了一丝希望。


第46章 下
  羊刃异动,原本盘踞在韩旷头部的惊蛰也躁动起来。宁舒看着那青黑色的纹路渐渐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本以为是惊蛰被羊刃压制,哪想到下一刻韩旷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胸前重新浮起了蛛网的纹路。羊刃的黑气旋即向上,两大毒蛊,竟然以韩旷为炼蛊的器皿,对峙起来。
  人有十二正经,八条奇经,但关乎性命存亡的大穴要位却是有数可依的。羊刃其毒在心,惊蛰其毒在神。心脉死则人死,神脉亡则行尸。心神俱灭者,神仙不救。蛊虫欺软怕硬,若非韩旷内力深厚,经脉强健,此刻早已走在黄泉路上。
  可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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