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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在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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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翠一时慌乱不得冷静,便想不如连衣一起丢了,她是忠仆没谁会怀疑她,把衣服揉做一团,怀抱着衣服悄悄推开房门,两边张望,仿佛不敢相信确实没人,某一刻终于下定决心,终于迈出脚步,绣花鞋底摩擦着地板,如趁夜窃食的老鼠。关门的那一刹,她看见屋内油灯被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熄,整间客房顿时陷入昏沉,如坠地狱。
少年松开捏着居同野的手,站在花夫人面前,轻声劝道:“你还有不足半个时辰,早去早回,否则魂魄不归体,你便当真是死了。”
那声音迷惘着犹如从地底深处蹿出来,好似一条淙淙溪涧水,间或蹦跶出一滴两滴的水花便是他在开口。
花夫人款款拜福,她也是初逢此等奇幻诡谲之事,脑袋里承载的内容太多。多年来养尊处优,倒没磨去幼年父母对她的各方教导,凝凝望着眼前分明不是人的三人道:“多谢各位公子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谁料少年却指着居同野,嬉笑道:“要谢,谢他一人即可。”
花夫人多看了居同野几眼,朝他隆重拜福:“多谢公子。”她以为这人也是只鬼神,“奴家今世已嫁为人妻家中有老有幼,下辈子定然为牛为马偿还恩情至死不渝。”
少年挥了挥手,花夫人烟消云散,前去相公梦里托梦相告。少年又定定地看着居同野,夜色阴暗,他肤色也森白几近透明,美得肃杀毫无真实,除了眸中的深藏,兜脸彻腮端的没有一分活人气:“多谢你救我,如今也算我还了你的恩。”
原来为鬼者在世上飘飘荡荡终无所依,红尘世间是人的地盘容不下少年此类的存在。鬼最讲究个因果循环,恩仇必报,解锁因果循环,好早日投胎重新为人。白日居同野挺身相护无意重下因,少年便夜间前来还他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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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居同野猛然惊醒,如被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汗涔涔,回忆起刚才的所见情形,所见之人所听之话迷迷糊糊,似乎笼罩了层幽暗雾霭。梦中的情景四散分开,如一块一块的云朵斑驳陆离,每一块里或藏着句话或藏着个面孔,又怎会是梦。
天色微凉,沈吟婴宁一声,手指下意识搭在居同野胸前,揉揉捏捏竟也能继续睡去。
第三十一章 因果相报
是夜,花老爷与夫人梦中相见,二人如回青葱年少,金风玉露初次相逢,便擦起相爱的花火,非卿不嫁非你不娶。花老爷正在仙境般的美梦中驰骋飘荡,眼前骤然一黑,花夫人一棍子招呼来,打不解气,又将他骂得寒毛倒竖。
“奴家嫁与你十多年,孝顺二老,日日亲手伺候,风雨无阻从未有过一日懈怠。二老看不见奴家上下打理,反倒是在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前抱怨奴家心肠歹毒频频对二老恶语相向,私藏金银救济娘家,还不许你纳妾开枝散叶。你固然信奴家无辜,却碍于孝悌名头,乃至奴家病重二老为防病气肮脏污秽,叫你送奴家走,奴家也认了。可你为何心狠手辣,放任贱奴谋害结发之妻!”
花老爷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上可如言官当朝觐见,下可文绉绉讥诮各路人士,原本夫妻恩恩爱爱,哪里受过妻子谩骂,当即晕乎乎不辨东西。
花夫人边哭边训,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奴家只有一子,是没能叫你儿女饶膝,总是为你花家血脉着想,叫你纳妾分明是你不肯。而今为何全赖在奴家身上,今日若是不会得恩公爷相救,奴家已经魂飞魄散冤死在你花家手里了!”
花老爷好不容易从夫人口中得知来龙去脉,觉得必是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感天动地,惊动月老上苍,这才叫鬼神下界相救,好叫他洞彻是非,惩恶奴,扬善妻。他双眼闪着智慧之光,几乎看见了自家门楣如皎月熠熠生辉,天下之人无不瞻仰,在史诗上留下震撼一笔。
当下,夫妻二人各替对方擦干净梦中眼泪,花老爷又再三叮嘱夫人快些回去,莫要错过时辰以免阴阳两隔,切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不可打草惊蛇,其它则放心交与他来处理。
花老爷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湿了雪白里衣服,双手胡乱一摸,竟然在床上摸到一件女子的旧袄,岂不就是夫人梦中告知的罪证!果然是冥冥之中得鬼神相佑,花老爷跌倒在地,不顾狼狈连磕了三个响头,口口声声敬谢天地鬼神。
待得仆人伺候好花老爷穿戴,便有人通传点翠来了,花老爷传她进来,这恶奴果然痛哭流涕说花夫人殡天。一众仆人忙不迭哭成一片,好在主人面前表忠心。
花老爷不作声色听完点翠叙述,说夜深不得扰民,叫一众仆从不要过分喧嚣,暂且随他去客栈将主母接回来再做处理,又再三感谢点翠尽心尽力照顾主母,安抚好杀人凶手。
趁人不备,花老爷招来最忠心的仆人,叫他带着罪证前去知县府邸报案,一再嘱咐加快速度,这事关乎太州名声,十万火急不容有误。
花老爷已经准备将鬼神之事写书宣扬称赞,知县知道这是流芳千古之事,定然不会懈怠。
匆匆赶到客栈,叫醒掌柜等人,掌柜的见花老爷痛失爱妻之余依旧不忘爱民如子,溜溜的马屁便顺势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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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在没有惊动其他人地情况下进了客房,见明明已经归西的夫人竟然整理好云髻款做床边,平静如水。虽是浩瀚夜深,门外烛光照耀进来,花夫人似乎年轻了十岁,风姿绰约,五分似鬼,五分惊人。
众人惊慌失措,以为夫人回光返照,唯有点翠心知肚明,佯做慌忙,将自己的恐惧隐藏在诸多人之中,走得一步且算一步,祈祷观音菩萨保佑,莫叫人发现她的秘密。
不久知县带着罪证赶来,点翠毕竟是深闺怨妇见识短浅,花夫人死而复生,明明沉入泔水桶的旧袄竟然不燃污渍出现在眼前,点翠想不明白,还以为夫人是化为厉鬼报复,半疯半傻之下全招了,义正言辞职责老爷不念同床共枕的恩情,夫人放任她被凌辱不闻不问,在外人看来和善的花家老夫妇其实只在人前为人,改商贾发迹为诗书礼家,为商不仁,心狠手辣,与官府沆瀣一气,殷实浩荡的家产实则每一文都是欺骗百姓血汗钱所得。
花家自家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花老爷立即叫人堵住点翠的嘴,全当点翠失心疯。
花老爷对花夫人一见钟情,二十年来深情依旧,当年一来苦于身份不符,二来碍于年轻人的面子,故而隐瞒家室,时间愈久,光阴棉长,谎言便做现实。生活平淡,不是没有痕迹端倪,只是已成为彼此约定谁都不去触碰的禁忌。
如今花老爷和夫人夫妻恩爱,维持二十多年一度承诺的清风霁月,铜臭腐朽彻底褪去,除尘如新,在无旁人时,两人日夜沉静于年轻时的风花雪月。
知县对花家知根究底,多次为讨好花家从外地请名医为花夫人治疗,名上是为治疗夫人诞子的后遗症,实则治疗花夫人的无根无由,永远走不出的花季岁月。不过往事既过不提,花家夫妻感鬼恸神,在他任职内竟有这等普天同庆的奇闻异事,左右于名声百利而无一害,他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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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事了,即将功成拂衣去,已是拂晓时分,窗外鸡叫晨光渐盛,口口声声不扰民,还是在即将终了故意惊扰来往客官,有模有样宣布展示。毕竟不是本地人,只在太州流传不够,还得靠人来人往流传各地。客栈内上下都知道了,还是没扰得了屋内酣睡的居同野。
沈吟夜深被吵得头疼,心烦意乱故意不醒,心疼身下人,便捂了居同野双耳,默念论语离骚免得欲火难平,直到吵闹渐渐平息他才沉沉睡去。
天明时分居同野骤然惊醒,看着沈吟睡得正深,竟然叫他莫名害怕起来。他太相信昨晚是真的了,虽然醒来后一切征兆都在告诉他那不过是场虚幻无垠的大梦。他小心拨开沈吟搭在他胸前的手,匆匆穿衣出门。
清晨总是有种骇人的冷清,居同野打了个寒战,轻轻扣响隔壁房门。
久久无人搭理,如果里面有人,也早该被吵醒了,总不可能在这么早退了房。
居同野尝试一推,那少年睡觉竟然也不知闩门?客房里比外面还冷静,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一股几日未被人涉足的泠然传来,确实不曾被人住过。
居同野大脑空白,慌忙下去找到柜台,中年账房笔直地站柜台后熟练地划拨算盘。
昨晚花老爷赏了客栈一笔不菲的银子,掌柜的给大家分了分,账房怀着大好心情哼着艳曲。开门迎客,无论他们开客栈的,还是青楼妓院,都是打开天窗广迎四海之客,来着不拒,还会刻意记着客人的脸和职业。
账房知道居同野是跟着一个微服的官员来的,两人同宿一间房,可见关系之好非同一般,说不得是过命交情,自然不敢糊弄得罪,忙问:“客官大清早有何吩咐,可是要送早点上房。”
居同野习惯旁人对他凶神恶煞或是不理不睬,账房忽的如此客气反而叫他一时难以适应,看着他的期待,居同野只得硬着头皮询问住在隔壁的那三人。
账房一愣,即道:“客观是不是记错了,那间屋有几日没人住。”
居同野不信,活生生的三人难不成还有假?当时沈吟也看见了,没道理平白无故消失:“你再想想,一定是你记错了。”
账房便郑重道:“官爷,小的没有记错是因为小店兼货栈,上一位住那间屋的是个皮货商,他刚收的皮子小的瞧得特别好,给家里老娘买了块。”
居同野皱着眉瞧着他说得真真切切,心里依旧坚信他在撒谎,明目张胆的撒谎无非是因为那书生叮嘱过,他们三人都有大神通不想叫人打听到,无可厚非,他便摆了摆手不再作答。
“客官要不是点吃食?包子、豆浆、稀饭……客人想吃的都有。”见人要走,账房忙喊道。
掌柜的经营有道,要求所有人都尽心伺候每一位客官,嘘寒问暖热忱倍至,拿出如同他一般对待家中瘫痪在床老母的态度。世上有人嫌父母穷困弃如敝履,有人对父母吆五喝六一大把年纪还要干这干那米都不敢多吃一粒,也有掌柜的这种一心一意让人佩服的真孝子。因而难怪他家客栈受南来北往客人欢迎,也有其他家掌柜心怀嫉妒,明里暗里使过各种手段,却总没能把他打倒,在太州独树一帜。
居同野目光呆滞,转身又看见昨日投宿时招待书生三人的小二。那小二正是被沈吟好好教训过的一个,见到居同野便诚惶诚恐,浑身只剩下打颤,那额头对地面亲切备至似的,拼了命地朝下磕。
始料不及,大堂内稀少的人纷纷看过来,居同野被人看得面红耳赤,强行将起小二拉到门外去。
沈吟昨日耍威风拿平头百姓撒气,客栈内都知道居同野是跟着官来的,眼见居同野威风八面欺辱平头百姓,竟无一敢出来打抱不平。
小二哆哆嗦嗦跟着居同野来到屋外,居同野一松手,他竟又跪下来,居同野眼见再三呵斥也无用,他不算是庄稼人,老实本分是写在骨髓里改不掉,哪怕如今被沈吟拧的歪曲八扭,被人这么一跪还是受之有愧,陡然有了想跑的冲动,好像奸淫掳掠偷抢拐骗一个不留神全给犯了。
于是居同野只得又硬着头皮问了一次,小二哪里敢隐瞒,上下牙打颤:“小的昨天没见过那三个人,也没带他们看过房啊。”
一站一跪,居同野竟然有种居高临下俯视施虐的快意,账房撒谎他无可奈何,但这人当时的确是带那三人看房,不可能弄虚作假。他第一次见冬冬少年等三人时,这人还朝外张望了一眼,不可能看不见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配上曾经高高在上欺辱他的行为的,倒是让居同野想把小二脑壳撬开看个清楚。
“不可能,昨日你带他三人看房时,也看见了我!”居同野怒道,深吸一口,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小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想起昨日得罪他之事,莫不是这位官爷借此机会发昨日的火?忙不迭又是磕头又是哭求,眼泪鼻涕一把,并拿家中妻女起誓,确实没有此事。
威武书生和如花美玉的少年,还有个天真的半大孩子,这三个人每一个都如沈吟一般,是朗朗夜空中妖娆耀目的启明星,熠熠生辉,只要出现在世人面前,必能叫人印象深刻。
居同野心肠软了下来,尽力温和道:“还有个八九岁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脸蛋是红扑扑的,近来可有人带着这么个孩子来投宿?”
小二赶紧摇头,这人貌似正经恐怕是个脑袋不正常的疯子,他怕迟一刻脑袋和脖子分家,妻女没人照顾:“没有,没有,好些日子都没人带孩子来投宿了。官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您老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能证明小的没有说半句假话。”
不怕不讲理,就怕人发疯,小二心里悔之晚矣,怎就如此最贱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恼了官爷!
居同野一时恍惚起来,这人的话也不像掺假,一个二个信誓旦旦,假的只能是他。从他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是他做梦,那三人是他梦中所见。
第三十二章 鬼神传闻
许是难忍孤枕,沈吟睡得不甚安稳,时而梦呓,低低沉沉分不清究竟说了什么,整个人还反反复复翻来覆去。每个翻身居同野都以为他要醒了,满怀期待,结果每每事与愿违。他想别人或许会欺骗他,这个最会骗人的小疯子应该会同他实话实说。
居同野就这么干瞪着眼坐在桌前,没吃早饭的肚子吵闹不停,沈吟也没有吃,他便没有先吃的念头。眼见晨色褪去,窗外艳阳正逐渐升起,从半敞的窗户透进来的金黄色光束怎么看都奇丑无比,还是床上那人惊艳。
伴随着这种想法,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居同野发着呆,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
沈吟气得火冒三丈,抓起枕头朝门口丢,初醒的人难免慵懒贪念温床,手上失去力道,枕头就落在居同野脚边。
居同野捡起枕头,也不理会门外敲门的那人,好似屋外翻天覆地都比不得这人一刻安寝。沈吟也睡够了,跳下床穿衣,示意居同野可以开门。
门外是客栈掌柜,头点得勤快,腰哈得更弯,活似垂下来的长长柳枝。他眼见居同野,更是眉开眼笑,手里拿着个精工的大红描金请帖,双手恭恭敬敬奉上,礼貌道:“沈大人,居大人,鄙县花家老爷做东,诚邀二位大驾光临。”
居同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州知县?花家?他还没说话,沈吟便拿掌柜的撒一肚子起床气,怒道:“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本官面前晃悠。”
没想到毕恭毕敬的邀请会碰到精铁墙壁,掌柜的顶着一鼻子灰,人若是走了,知县和花家老爷会认定是他办事不利,他虽然不知道这位沈大人是何等人物,但也知事情起因在于居大人,像是沈大人仆人的居同野。
花夫人仔仔细细描述了梦中相救的她的鬼神恩公长相,掌柜的多长了个心眼,发现这人居然像是昨日来投宿的一个客人!
当时太州知县也在场,一听沈吟二字再打听长相,便认定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沈吟沈秋歇了。沈吟的声名,可谓狼藉,到底还是大名鼎鼎名声在外。太州既然隶属于西安管辖,少不得都是周巡抚的人。
逆光中的沈吟,仿佛举城欢迎的凯旋将军。掌柜的徒生参天恐惧,好似他不是人,而是长着獠牙利齿的野兽,而他不过是一块散发血腥味的肉。
沈吟惯于吓唬人,居同野见怪不怪,习惯后就开始胆大起来,该挠痒就挠痒。一般而言沈吟发威时他也只会沉默看戏,不过而今欺负个普通人算什么事,人家客客气气,他没个理由就恶语相向,这毛病得改要治。
居同野便和颜悦色对掌柜的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太州,不会去赴宴,麻烦转告花家一声。”
掌柜的实在是被沈吟唬傻了,巴不得走,而今还有合适理由回复花家,只要看着居同野的面满温和,就能忽略张牙舞爪的沈吟。掌柜的连连答应:“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二位大人还没用过早饭吧,小的这就叫人送进来。”
“等等!”居同野忽的想起什么,发现掌柜话中说的平静一点也不急,脚下却抹了油准备麻溜地溜之大吉,忙不迭唤回人,掌柜的瞬时欣喜瞬时愁眉的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蹙眉问,“他请我们做什么?”
沈吟翻了个白眼,回去叠衣服收拾包裹。
昨晚那事说起来可谓光荣,能在他家客栈发生,掌柜的觉得祖坟上青烟袅袅扶摇直上九重霄,沈吟威严的气场一敛,掌柜的面满春风洋洋得意,将昨晚一番神神鬼鬼的事一五一十尽数说了。
就在房间对面,居同野纳闷他居然没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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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虽在收拾衣服,然而收拾的乱七八糟,居同野没心情管,追在他身后问:“你昨晚听见了什么动静没有?”
“听见了,就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沈吟道,他眼见收拾不好了,便一股脑儿全塞进竹篓里,行为举止口吻态度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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