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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业坤他总是这么任性的，当然，现在似乎不能用‘任性’来形容他了。”
　　“嗯？”国师挑了挑眉，颇具兴味地看着他。　
　　凡华却是不语，只是回以一个微笑。
　　两人沉默相对了好一会儿，国师才悠悠然叹了一口气：“唉，早就和他说过，不要随随便便把人带回来，否则后患无穷的……”
　　“那么你想怎样呢？”凡华接道。
　　“自然是想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动了你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可对大事不好。”
　　“我也在纠结呢……”
　　“你若敢动他，我便要了你的狗命！”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
　　国师笑了笑，一边回过身一边说道：“太子殿下，我可没有动你的人，你可得讲理啊，你这么大一顶罪名扣下来，老臣的性命可是不保的。”
　　盛业坤冷冷地看着他，道：“那就立刻离开这里，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行行行……”国师举起双手，“老臣这就走，不耽误殿下的春宵一梦。”
　　直到国师的身影怎么看都看不见了，盛业坤才松下了脸上的冷色，走到凡华身边柔声道：“他有欺负你吗？”
　　凡华无语凝噎地看着他，许久说道：“你何必要这样做呢？”
　　盛业坤坐到他旁边，轻声道：“你是指什么呢？是刚刚对国师说的话，还是把你留在这里呢？”
　　凡华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盛业坤看到他沉默，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皇兄，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可爱吗？就是刚刚那一副不想理你的神情，这时候的你才像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以前像是放弃了所有一样由着别人操控。”
　　凡华看了他一眼，脑海里却是突然浮现出了岳擎的脸庞，顿时让他恍了恍。
　　盛业坤看到他出神的样子，便直接伸手抓住了凡华的下巴，手腕用力，让凡华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不能再想其他人，不能！”
　　“盛业坤。”凡华开口了，只是语气却像是冰渣一般冷硬，“不要让我恨你。”
　　话音刚落，盛业坤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看起来骇人异常：“为什么，明明是我一直在你身边的，是我，是我！”
　　“不要让我恨你。”凡华依旧是这句话。
　　盛业坤鼻翼在剧烈地颤动着，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久，凡华感到自己的脖子都僵硬得很的时候，盛业坤眼底的赤红已经变成了寻常的颜色，刚刚的疯狂亦是被云淡风轻给取代了。
　　“没关系的，等我杀了岳擎，你心里的位置便是我的了！我会……”
　　话没说完，凡华便直接抬手拍开了他的手，淡淡道：“当初你们做的这个决定。”
　　“还有，我只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个靶子，一个傀儡，没资格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站在一起。”
　　“言尽于此。”
　　凡华说完便绕过了盛业坤，倚在凭栏上，无聊地看着那一条通向盛皇殿的青石路。
　　宫中传言，当今皇上盛天威多病缠身，已是病入膏肓，朝廷中人皆是人人自危，又蠢蠢欲动，若是盛天威真的倒了，想必那时朝廷中定是一阵腥风血雨。这个时候岳擎到边陲驻守，起码也可以归安一方，远离纷争，只是听盛业坤的话，岳擎这一趟必是凶险万分的。
　　唉，原是一个好时期，却因为盛业坤的半路杀出，给这一个征程蒙上了危险的面纱。　
　　在他思量着事情的时间，他背后响起了盛业坤的声音：“等我坐上皇位，这天下便都是我的，谁不服，我便杀谁！”说罢他没有再逗留，直接踏出了房间。
　　听到他的话，凡华皱了皱眉，心中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而走到门外的盛业坤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在他前面，本应该远去的国师却噙着一抹笑意看着他。
　　“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不用老臣告诉你吧？”
　　盛业坤却一眼都没看他，只是径直离去，同时也丢下一句话：“计划有变，我要让岳擎有来无回！”
　　国师眯了眯眼，躬身道：“谨遵太子旨意。”

第68章　第六十五章

就在凡华一直等着圣旨的时候，另一件震惊朝廷上下的事情却先发生了。
　　“三皇子盛业辰联同国师用毒酒弑父，罪孽深重，遂剥夺皇籍，三日后处以腰斩，以示先皇，国师即日斩首示众。按先皇遗诏，太子盛业坤即日登基，望诸位朝臣尽力辅助，振我大盛国运！”
　　此时此刻，龙袍加身的盛业坤正站在他面前，笑脸盈盈。距离盛业辰弑父一事，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　
　　“盛业辰为什么要下毒害皇上？”凡华开口问道。
　　盛业坤依旧是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这次倒是连朕都不知道了。”
　　凡华眯了眯眼，这一声“朕”，盛业坤可是叫得十分顺口的。
　　“看来你已经练习了很多次皇帝的自称了。”凡华看着他笑道。
　　盛业坤摆手叹气，道：“唉，我也不想的，只是父皇非要我继位，我这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就坐上了皇位，宫中许多颇有名望的老臣皆是对父皇的遗诏持有怀疑，一直对我继任皇位一事连声抨击，我也是叫苦连连的。”
　　凡华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盛业辰作为秦贵妃的儿子，虽然必定会受到盛天威打压秦氏一族这个手段的影响，但很肯定的是，盛业辰还不会傻到在这个局势紧张的时期公然向盛天威下毒。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面前这人是怎样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的？
　　抬头看了盛业坤一眼，对方回复他的依旧是无可奈何的神情。
　　算了，这些皇家纷争与他无关，他关注也没用，还是想想如何离开这里吧。　
　　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了准备，只是如今盛天威这一倒下，倒是给他原本的方案增添了不少的未知性，这让他颇为忧愁。
　　看来又得好好斟酌一番了……
　　盛业坤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思虑时轻微皱起的眉头，下腹没来由地涌起一阵熊熊烈火，让他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凡华像是在向他微笑一般。
　　他突然朝着凡华跳去，牢牢抓起了凡华的手，声音喑哑道：“皇兄，你知道吗，你刚刚那副忧虑的模样，让我无与伦比地着迷啊……”
　　凡华皱眉看着他，似乎不解他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让他无法多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盛业坤在他眼前无限放大的脸庞，手上也一并用力推开了盛业坤。
　　被推开的盛业坤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期望着他说些什么话，然而从始至终凡华都没有开口。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熊熊火焰开始从盛业坤的眼底盛起，那太过灼热的充满攻击性的目光让凡华颇感不适。一丝轻笑翘起在嘴边，盛业坤大踏步地朝着凡华迈去，那模样仿佛是要开始进食的野兽一般，充满了欲望。
　　凡华眉毛横竖，刚准备躲开，却蓦然听到有东西碰击珠帘的声音。盛业坤显然也是听到了，然而就这一会儿反应的时间，那破空之声便已极近耳旁。
　　电光石火间，他尽力地扭转自己的身体，那破空之物堪堪擦着他的脸庞飞过，一道若隐若现的伤口浮现在他的脸上，渗出了轻微的血迹。
　　抬手抹去了那道血迹，盛业坤勃然大怒，朝着凭栏喊道：“是何人，敢袭击朕！”
　　凡华已是趁着盛业坤转过身的空隙躲到了一旁，眼珠子转了转，安静地看着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整个房间除了珠帘随风而动的声音意外便没有了其他声音，盛业坤胸膛一起一伏着，颇为恼怒地又喊了一声：“到底是谁，若是不现身，等到朕抓到你的时候，你便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呵呵呵，当了皇上了呀，气势果然不同了，不过在我眼里，你依旧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毛躁小儿罢了。”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这无从捕捉的声音，一道身影悄然浮现在了门口处。
　　凡华转过身，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他的双眼蓦然睁大了。
　　他，不是应该已经被斩首示众了吗？不着痕迹地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在看到对方震惊和难看的神情后，凡华这才断定，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亦是出乎他的意料。
　　“殿下，哦不，陛下，别来无恙啊。”来人微笑着开口道，只是那笑容看在盛业坤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嘲讽。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万分惊诧，盛业坤还是冷静地问道。
　　“是啊，‘我’确实是死了，但是真正的我现在才出现。”
　　盛业坤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先皇的有力臂膀，大盛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啊！陛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国师温文尔雅地说道，眼角处是随着笑脸而折起的皱褶。
　　盛业坤定定地望着他，右手悄悄地绕到了身后，然而他刚一动作，国师便已轻笑出声：“陛下是想叫侍卫吗，不好意思，他们现在正在做着安稳的梦呢。”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盛业坤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了兜里，冷笑了一声，直接朝着国师飞去。
　　“那就让我亲手解决你！”
　　国师嘴角翘了起来，把折扇“啪”地一声合上，然后随意地抬起了扇子，在盛业坤蓄满力量的拳头上点了一下，那看似随意和毫无力度的反击却直接让一阵剧痛从手背上传到了盛业坤的脑袋，使得他满脸通红了起来。
　　盛业坤急急忙忙地退了回来，却因为退得太快而有点趔趄，显得摇摇欲坠。
　　咬了咬舌尖，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的盛业坤惊疑不定地看着国师，声音略带颤抖地道：“你、你究竟是谁？”这个自从他那所谓的父皇登基没多久便神秘出现的人，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居然不知道对方还会武功！
　　国师轻微一笑，“无知小儿，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的，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刻，外面似乎开始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国师眼眸一黯，不再多言，动身向盛业坤飞去。
　　盛业坤大惊，赶忙抬手想要挡下，谁知国师在快到达他身边的时候突然改拳为掌，直接把他送到墙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在这空隙，国师猛地偏身，一把拉起了凡华，带着他直接朝着凭栏跳了下去。
　　完全处在发懵状态中的凡华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便在行将撞到青石板的惊恐中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但是过了许久，想象中与地板亲密接触的痛楚却没有来临，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宫门之外了。
　　抬起了头，国师正挂着一抹颇有意味的笑意看着他，直接让他往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要救我？”凡华皱眉道。
　　国师看了他一眼，突然伤心道：“小凡华，你可真心狠，我可是特意进宫来陪你的，这一陪可就是快二十年了呀！”他仰头长叹，看起来无比唏嘘。
　　凡华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国师转过身，笑了笑：“好不容易在岳擎那碰到你，谁知半路又杀出了一个人，现在终于可以带你回去了。”
　　凡华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地看着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你是那晚拦截我和那位老前辈的人？”凡华沉声道，心中却依旧十分怀疑。
　　国师淡然一笑，一边抬手放到脸颊上一边说道：“小凡华，你的敏锐度和洞察力真的挺出众的。”说话间他的手慢慢地移动着，到最后一张皮具被他拉扯了下来，显露出来的，正是那晚拦阻凡华的人！
　　他把那些还挂在脸上的细小面具块一一揉了下来，一边说道：“跟我回去吧，有几个人一直都牵挂着你，甚至做梦都想见你，要不我也不会老是被赶出来跑腿了。”说罢他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凡华分明看得出，那份无奈，是洒脱的无奈，是终于达成目的后遗留下的对过程的淡然。
　　凡华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盛业坤原本对他胜券在握，所以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如今他被救出来，那盛业坤一定会加快步伐地实施计划，岳擎怕是危险了。
　　眼睛偷偷地瞄了眼前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凡华转了转眼睛，打断了对方的话：“先生，虽然我对您所说的颇感兴趣，也很感谢您能把我救出来，但是现在我还有其他事必须马上去做，所以，不好意思，晚辈先行告退了。”话一说完凡华直接转身窜了出去，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凡华便已经逃了个无影无踪。
　　那中年人叹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翘了起来，颇感兴趣地望向凡华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小家伙也是长大了，翅膀都硬了，可怜我的师父师娘咯……”
　　这边两人已经逃出皇宫，而眼睁睁看着凡华被人截走的盛业坤此时正一脸阴沉地站在大殿之上。他手里拿着一卷圣旨，双目直直地盯着大门。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通报，旋即一个人嘴角噙笑地走了进来。他先是上下看了盛业坤一眼，然后跪了下去，行礼道：“参见陛下。”
　　盛业坤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谢明宗，你是父皇最信任的大臣，也是朕的心腹，如今北琅再度来袭，永安县危机重重、人心惶惶，朕希望你能联手岳王共同抗敌，以逼退北琅。”
　　谢明宗挑了挑眉，道：“殿下，哦不，陛下之前不是曾经让我对岳王下手么？如今为何做这样的吩咐呢？”
　　盛业坤轻轻一笑，道：“自是希望你能继续任务的。”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谢明宗身旁，在谢明宗耳边说道：“如有机会，除掉岳擎。”
　　“陛下，除掉岳擎，可不是一件易事，您这个任务，我怕是完成不了的。”
　　盛业坤抬起了头，目光望向门外沐浴在阳光中的大道，悠悠道：
　　“朕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只需前往永安便行。”

第69章　第六十六章

两个月后，永安县内。
　　凡华站在匆忙路过的人群之中，眼里尽是忧虑。此时早已是大年初四，这一路上凡华见过的皆是张灯结彩、欢欢喜喜贺新年的人们，唯独到了这里，一丝幸福团圆的味道都没有，只有无尽的萧条和叹息。
　　目光一凝，凡华看向了城外，提鞭抽了身下的马一下，径直冲了出去。除了城门没多久，突然他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凡大夫”，让他赶忙停下了马，四处张望着。
　　正当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一个还穿着甲胄的士兵跑了过来，脸上挂着兴奋，对他说道：“凡大夫，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凡华眼睛一转，莫非是岳擎的兵？
　　如此一想，他回道：“听说边陲鏖战，伤亡众多，我想来帮一下忙。”
　　话音刚落，那士兵的眼睛却是黯淡了一下，道：“原本之前是有一次我们差点要死很多人的，但是将军却以一己之身换来了我们的平安，如今我们虽然伤亡不严重，可将军一直下落不明，这可比我们死在沙场上更痛苦？”
　　“将军，你是说岳擎岳王吗？”凡华倏然抓紧了缰绳，声音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士兵挠了挠脑袋，苦着脸道：“是啊，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人，都过了那么久了我们还是改不了口，毕竟在我们心里无论是将军还是王爷，他对我们的意义都是不变的。”
　　岳擎失踪了，岳擎失踪了……
　　手下的缰绳越抓越紧，直到身下的马因为不适而低叫了一声，凡华才回过神来。
　　“他是怎么失踪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凡华强压着担忧镇定道。　
　　“当时我们正与北琅派来一支突袭队伍交恶，正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身后却突然窜出来了又一支军队，当时将军为了掩护我们，自己充当诱饵冲了出去，从此便没了音讯。”
　　说到这里他沉思了一会儿，再缓缓道：“已经是第四天了……”
　　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了一起，一丝愤怒的情绪弥漫上了凡华的双瞳。那一支突然出现的人，定是盛业坤派来的，岳擎在前线为了家国拼命，他鼎鼎一位天子，却在他背后放冷箭！
　　越想心中的火气越大，凡华叫了那士兵一声，道：“你带我去你们驻军的地方吧，鲁将军和熊将军应该还在那里吧？”
　　“是的，徐大人和周大人也在，明王也在。”
　　心里一直想着岳擎的凡华在听到士兵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回了回神，旋即便紧拧起眉，谢明宗居然也在？
　　脑海中想起了以前谢明宗对岳擎做过的事和谢明宗与盛业坤之间的关系，凡华目光冷凝，清声道：“走，先去军中再说。”　
　　“凡大夫，这……恐怕有点难。”那士兵犹豫道。
　　凡华扬起了鞭子，道：“没事，把我带去见鲁将军他们便行，走！”
　　马蹄飞扬起一地的尘土，凡华凝望着远方，心中不由自主地默念着：
　　“岳擎，等我！”
　　过了一个时辰，凡华终于到达了营地，正想着让士兵去帮他捎个话，却不料一些人看到他便惊叫了起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