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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草涧边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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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欣大大咧咧道：“也是多亏了岳大哥当时救了我们，那时候我们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是看到伍忧伍虑他们还那么小，总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没有尽到做姐姐的义务。”
伍尊笑了笑：“是啊，人在世上，再怎样无助，总是需要为了一些人而活着，即使这个人并不包括自己。”
凡华愣了愣，看着伍尊的目光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伍尊却还是那副恬然的神情。
“伍兄弟说得很对，我们还是要为一些人而活。”凡华缓缓说道。
伍尊浅笑，悠悠道：“不用想太多，岳大哥并没有和我们提起过你的事情，”他转过身，看着蹦来跳去的伍忧伍虑，“也许这也是一种同类人之间独有的直觉吧，我们只是觉得凡兄弟的身世应该也是颇为坎坷……”
“都过去了，”凡华也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双手绕到身后直着身子，仰望着冬日的阳光。
“生活总会变得好起来的。”
伍尊接道：“我很同意，这也是岳大哥一直以来都想要教于我们的道理。”
凡华一听，不禁好奇地问道：“他？”
伍欣笑了笑，也坐下来，伸展了一下身子，道：“看上去不像吧？其实岳大哥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决然，但其实他心底也会有柔软的一面。我们的父母只教会了我们如何生存，却没有教会我们如何生活，所以我们才会在被抛弃的初始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恨意，只想着如何从这个世界掠夺一些足以满足我们自身的欲望的东西，无论是金银财富，还是奇珍异宝。”
“直到遇到了岳大哥，我们才知道，人活在世上，不仅仅只有阴暗面。每个作为呼吸着这片土地的空气的人，本身就应该为着这片土地而存活，并竭尽自己的力量，使这片土地更加地肥沃，让得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伍尊微微一笑，接口道：“我们没有岳大哥那般大志存高远，四海皆为家的豪情，所以就想着要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毕竟一个人所受过的苦难，往往是和他内心所包含的情绪逆道而行的。”
凡华眨了眨眼睛，微微瞥了坐在不远处的岳擎一眼，莫非他的身世，亦是这般不堪？
伍尊看着他，继续说道：“对于岳大哥的理想，我们不容置喙，现在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只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改善他们的生活，虽是治标不治本，但暂且可以缓解一二。”
凡华皱了皱眉，听到这里，他对岳擎产生了别样的想法，不止一个，而是许许多多个，多到他觉得脑子有点乱了。
“凡哥哥！”伍虑朝他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凡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吃了，那个土块烧的很烫了！”
“这样啊，”凡华放下心里的念头，轻轻一跃，翻起身，牵着伍虑的小手朝着窑子走了过去，“凡哥哥先看一下。”
“嗯，把土坯敲碎了，然后盖上去，嗯，对，就这样，伍忧伍虑真棒！”凡华一边指导伍忧伍虑怎么做，一边又小心地护着两个小孩子。
岳擎走到他身边，“我来吧。”
凡华瞅了一眼敲了半天还没弄碎的土坯，朝岳擎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伍忧伍虑，“岳大哥来帮我们了！我们在一旁看着，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伍忧伍虑乖乖地退到一旁，在看到岳擎一拳头直接轰碎了整座小窑，不禁拍着手掌大叫起来。
“岳大哥是不是很厉害啊？”拉着他俩的凡华笑道。
“岳大哥最厉害了！”两人连手掌都拍红了。
“我也觉得岳大哥很厉害呢！”凡华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口，只是话音刚落，还在敲小窑的岳擎身子僵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过来。而他自己也是觉得心海一颤，仿佛一道微光穿了进去，刚刚纷繁昏沉的脑袋顿时变得开明起来。
一切似乎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一股轻松愉悦的情绪开始游走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那感觉确是不错的。
生存了，就有意义。
等着岳擎敲碎了烧得热乎乎的土坯，又过了许久，凡华喊了一声“可以吃了”，便轻快地走到微微隆起的土堆上，把里面的食物慢慢地挖了出来。
已经等不及的伍忧伍虑围在哥哥姐姐旁边，等着他们剥好透着浓郁香气的山芋。凡华也是拿了一个山芋，拍去上面粘着的尘埃，剥好之后，递给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岳擎。
岳擎看着他手里的山芋愣了一下，听过伍尊一席话后心情似乎变得开朗起来的凡华“扑哧”一声笑了：“怎么，嫌我剥得不干净？”
岳擎摇了摇头，接了过来，慢慢咬下去的时候，山芋的香气和刚刚出窑所伴随的热气在口里萦绕着。
心情颇好的凡华也给自己剥了一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真是一个久远的回忆了呀……
凡华一边啃着，思绪却是蓦然回到了上一世和院长一起煨山芋的情景，也想起了他说的一直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的一番话。
“地瓜生的时候又硬又不好吃，可是经历了土堆的掩埋和灼热的煎熬，它会变得又软又香。”
“就像人生，最初总是青涩脆弱，在经历了各种考验之后，才会别有一番滋味，然后愈发的坚韧。”
盯着手里露出黄澄澄的瓤的山芋，凡华微微笑了起来。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啊……更何况他，还有存在的目的。
岳擎望着沉思着的凡华，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动摇。
这一顿一直吃到天色昏暗，回到屋子的凡华和恋恋不舍的伍忧伍虑说好了明天再见，两人才在伍尊伍欣的牵领下回去自己的房间。
不过刚转身踏过门槛的凡华突然打了一声喷嚏，抹了抹鼻子，凡华疑惑地走到自己的床榻旁。
岳擎也跟着进来来了，两人面对面干坐了一会儿，凡华四处瞅了瞅，丢下一句“我去沐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岳擎也坐上了自己的床榻，拿了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晕晕乎乎地坐在浴桶里，凡华甩了甩头，没有清醒，反倒更困了。摸了摸额头，凡华心想不会是染了风寒了吧？
洗完身子，走出浴房，凡华刚踏出一只脚就猛地打了个喷嚏。忽觉冷了不少的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打着颤回到了住房。
后来岳擎和他说了些什么话他也不记得了，只是躺在了床榻上，身子一阵发冷。搂紧了被子，他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这一夜凡华睡得昏昏沉沉，第二天醒来时脑袋重的像巨石一样的感觉告诉他，他真的染了风寒……
悲哀地躺在床上，四肢无力的凡华只能仰头看着房顶。
但是口干的感觉促使着他找水喝，下了床扶着额头晕晕乎乎地走向门口的时候，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把他撞飞了回来。
不过很快一只手揽在他腰上，把他拉了回来。
“走路也不看人。”岳擎的声音响起。
慢悠悠地抬起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凡华只是耸了耸肩，又飘向屋外。
只是还没走几步岳擎便拉住了他，脸色阴沉地问道：“你不舒服。”
凡华意识模糊地点了点头，答道：“啊，我好像，染了风寒，我想去找点热水喝。”
“你坐着，我去拿。”话音刚落，岳擎直接拦腰抱起了凡华，把他放回在床上，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还懵着的凡华呆呆地看着门口，染了风寒后变得迟钝了许多的脑袋还在想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等他多想，身子飘飘然的感觉让他一下子躺倒在床榻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
半晌岳擎拿着一碗姜汤进来了，凡华伸手正想接下来，岳擎却直接坐在了他床上，右手扶着他的肩膀，左手把姜汤递到他嘴边。
把“我自己来”的话咽回肚子里，凡华赧然地就着岳擎的姿势慢慢地靠近了碗，只是还没喝，滚热的水便直接烫得他低呼了一声。
“烫……”凡华推了推碗，看着岳擎那拿着碗的手一阵汗颜。
这人是茧子太厚了，还是不怕烫？
原本紧皱着眉头的岳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了凡华一眼，他
拿姜汤在嘴边吹了吹。
愣愣地看着用最简单的方式降温的岳擎，凡华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来，应该可以喝了。”半晌，岳擎把没有那么凶猛地冒烟的姜汤递到凡华嘴边。
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发现温度正合适之后，凡华才慢慢地喝了起来。
只是他的身子是僵着的，因为岳擎一直在注视着他。
记忆好像有点混乱了，尤其是想起以前他给岳擎治伤那会儿，而现在两人的位置是互换了的。
偷偷地瞥了岳擎一眼，岳擎还是盯着他的目光让他立马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脸上不自觉地红了红。
“谢谢你。”喝完了姜汤，凡华看着床褥，说道。
岳擎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我让伍尊去找大夫。”
凡华立马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风寒而已。”说完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这下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尴尬地看了岳擎一眼，凡华改口道：“要不我写个方子，你让他们找人配一副就可以。”
“好。”
岳擎拿着写好的药方走了出去，凡华看着他走远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真是没想到，寒毒没爆发，却是染了风寒，怎么这“寒”字就这么与他有缘？
他背过身去，慢慢打起了盹。而在屋外，几个人在渐渐地靠近着房子。
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位药房掌柜一边抓药一边对这药方啧啧称赞，
脸色阴暗。好不容易抓好了药，他转过身直接走了，把那掌柜的“您这药方是谁写的”也直接忽视了。
然而还没回到屋里，伍忧便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岳、岳大哥，凡哥哥他、他不见了！”
沉思了一会儿，他安慰了一下伍忧，让他不要着急，先去其他地方找一下，等伍忧走后，他回到了房里。大手摸着还留有余温的被褥，半晌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了一声：“出来吧。”
突兀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极其诡异，然而不到一会儿，一个蒙着脸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你打算怎么做？”
两人同时开口，岳擎冷冷地说道：“我打算怎么做，与你无关。”
“好，那我现在就自己去。”说罢蒙面人转身朝门口迈去。
岳擎大喝道：“站住！”他站了起来，朝着蒙面人的背影说道，“事情我都已经解释过了，我不想再说一遍，我知道你的命是他救的，但是现在他的命在我手上！”
蒙面人冷笑了一声，回头望着岳擎，嘴角噙着明显的笑意：“岳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命也在他身上！”
“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再说你现在是我麾下的队长！”
“你说过，这支小队只为他负责。”来人冷言道。
“所以我会救他，不要再耽搁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到最后蒙面人才缓缓问道：“那你想怎么做。”他看向岳擎。
在一家繁华的青楼房间里，凡华甩了甩沉重的脑袋，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淡淡地说道：“你们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一个掐着兰花指的男人一边挥着拂尘，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你进府也有好些时日了，总该有什么话要说的。”
凡华挑了挑眉，“那苏公公想听什么话呢？”
“自然是真话。”苏公公笑着说道。
凡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头也不抬地说道：“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最近就光顾着照料我了。”
“哦？”苏公公双眼突然放了光，在凡华身上从头扫到尾，“也是啊，这样的美人儿，即使是女子都比不上啊，怪不得太……”
“苏公公！”凡华突然出声打断，“时间不多，就不必多谈业冀过去的事情了。”
苏公公站了起来，拿着拂尘在凡华脸上撩了几下，脸上挂着邪/淫的笑容：“原来‘太子殿下’也是有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啊，哈？”
凡华瞥了一眼苏公公的身下，开朗地笑道：“公公不也一样吗？”
“啪！”
“放肆！”苏公公直接在凡华脸上呼了一巴掌，狞恶道：“别以为我真的不想动你，洒家有几千种几万中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凡华揉了揉红肿的脸，就着被打偏的姿势说道：“苏公公这样俗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反正我也听得不少了……”
“你，你……”苏公公指着他，恼怒成羞地“你”了半天，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站在门外，一脸惊吓地看着屋里的情景。
不过她也是见过世道的人，眨眼的时间她便喜笑颜开走到苏公公身旁，笑着说道：“大人，您要的货已经在房间里，您要不要现在就去尝尝味啊？我保证，那些都是上上之选的人儿！大人不满意，我就不收大人的钱！”
苏公公瞥了她一眼，直接把她冻住在原地。但是他脸上神情又突然一变，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起了好几层：“难得鸨母这么有心思，洒家自然不会亏待你，喏……”
他看了一眼手下，很快一个人拿着好几锭银子递了出来。那老鸨双眼发光地接了过来，脸上是溢出来的笑容：“大人来就来了，还这么大手笔，真是鄙店的荣幸，那就祝贺大人玩得愉快吧，我就不打扰大人的快活了。”
“去吧。”苏公公挥了挥手。
关上门，老鸨抖了抖身子，冷汗直流的同时还低声骂着：“这死阉货，要不是你给娘钱，老娘还不收你呢！”把玩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她带着笑离开了。
屋内凡华看着满脸淫/。笑的苏公公，笑道：“苏公公真是‘宝刀未老’啊！”
苏公公回头望了他一下：“你小子就别和我拌嘴了，你们几个，记得看好他，要不然洒家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
苏公公去了另一间房，屋里凡华四肢无力地坐在地上，心里暗骂着，居然在他病的时候把他给带了出来。不想还不觉得，一想就觉得连这地都像是冰窖一样冷。
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凡华爬到角落处，紧挨着墙坐着。
看守他的人有两个，在看到苏公公走了之后，两人突然一起涌了上来。
“苏公公说，他走了之后，这里就归我们管了……”其中一人魅笑着说道。
凡华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加理会。
两人越来越靠近凡华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撕裂般的“你是谁”，紧接着刀剑相碰的声音响起。
“你去门口看一下。”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慢慢地走近门。但是还没等他打开门，外面的人便直接闯了进来，一锤子把靠近门的人给轰吐血后，转身再给了后面追来的人一个横扫。
外面围上越来越多的人，凡华看了身边的人一样，在看到他手里露出来的短匕首，他向岳擎猛地吼了一声：“小心！”
岳擎回头看了一眼，刚一分心，左手上便多了一道刀伤。
凡华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前面的人跑去。
“闪开！”提示了岳擎一下，凡华猛地跳了起来，用尽力气向看守他的人踹去。
岳擎立即闪开，那人飞出房外，和迎上来的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岳擎退到凡华身边，把他扶到墙角处。
房外数十人拿着武器对着他们，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没想到岳王也是如此多情之人。”
“你们是谁？”岳擎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谁？”苏公公笑了一下，“我们，是来杀你的人！”
话音刚落，苏公公身后的数十号人疯狂涌了进来，岳擎提着锤子踏上前去。
一场恶战展开了，岳擎一锤轰退了第一波冲上来的人，右手挨了一刀。
脸色如凝地挥舞着铜锤，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的人马还在往前冲着，岳擎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人趁着他挥锤的空隙钻了进来，一刀砍向凡华。
凡华撑着虚弱的身子闪开了，拿起一个花瓶朝着对方扔去。扔完花瓶，他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又一剑劈过来了，凡华身子却像被固定住了一般丝毫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锃亮的剑身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一条粗壮的手臂挡在他面前，凡华惊呼了一声：“岳擎！”
鲜血如同泼墨般喷洒而下，染红了凡华苍白的脸庞。
“退到角落去！”向凡华吼了一声，岳擎拖着受伤较轻的右手继续抵挡着。
“岳擎，岳擎！”凡华看着挡在他身边的人，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只是无能无力地大喊着。
外面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暗了，细微的雨带着风飘洒而来，像是绝望的人儿止不住的泪一般连绵不绝，一直压抑的情绪就此爆发了。
屋檐上的风铃也悠扬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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