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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宠后[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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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毕,萧止戈站起身,准备出去应酬宾客,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道:“小厨房备了点心,若是饿了,便差人去拿。”
  说完也不等安长卿回应,便大步出了门。
  安长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如此沉稳又有朝气,如青松如翠柏,比那个暮气沉沉的帝王不知鲜活多少。
  萧止戈去了前院应酬宾客,安长卿则独自留在喜房中。看萧止戈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娶了他就把他当做女人看待。他索性也不拘谨,自己起身活动了筋骨,取下沉重发冠,又脱了厚重的喜服。没了这些累赘,整个人都轻快不少。随意披一件暗红织金外衫,又找了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之后才叫了守在外头的安福去小厨房拿点心。
  小厨房果然备着各式糕点,安长卿吃了几个安抚了饥肠辘辘的肚子,才认真琢磨起目前的境况来。
  刚开始时,他只以为这又是他臆想出来的幻梦。
  他死后,魂魄不散,一直被困在偌大的皇宫之中,亲眼见着萧止戈行事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无所顾忌。他死后三年,萧止戈又发动了四五次战争,虽然最终将北狄驱赶到了草原深处,也占领了西蜣半数的城池,但是大邺亦是死伤惨重。连年战争,无数农田荒废,到了冬日更是饿殍千里,没了粮食的百姓只能易子而食,堪称人间炼狱。
  被逼得没了活路的百姓揭竿而起,大邺各处都有流民叛乱。废太子萧祁桉在两位柱国大将军褚安良和师乐正的拥护下,打着“斩暴君,还太平”的旗号,聚集了二十万流民围逼邺京,时称“斩龙之役”。
  那一场战事无比惨烈,萧止戈戎马十数年,用兵入神,指挥着邺京五万禁卫军与二十万流民抗衡,拉锯了将近一个月,邺京城外尸骸遍地,垒起来的尸骨都快与邺京城墙持平,流民军士踩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往上爬。而萧止戈铁甲长枪立于城墙之上,真如天上杀神入了凡间。
  一个月后,邺京城门大开,却不是流民攻破了城池,而是城内的禁卫军统领开了城门。
  废太子在两位柱国大将军和无数兵士的拥护下入主皇宫,找了一圈,才在偏僻的栖梧宫找到了自裁的萧止戈。
  昔日帝王端坐在栖梧宫内殿的窗前,以一柄尖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废太子斩下他的头颅悬挂在邺京城门之上,尸体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对外宣称是自己斩杀了暴君,乃是天命所归之人。
  唯有默默旁观的安长卿知晓,萧止戈原本早有计策获胜,禁卫军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对他忠心耿耿。而二十万流民人数虽众,却不成气候。况且早就杀了十五万,剩下的五万不过早晚而已。
  但是那一晚萧止戈却召来了禁卫军统领,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命他打开邺京城门归降。
  而后,帝王在栖梧宫握着一块玉佩枯坐了一整晚,在天明时分,选择了自我了断。
  没有人知晓他最后的想法,唯有旁观的安长卿窥见了一丝——帝王临死前握在手里的那块双鱼玉佩,是母亲在十岁生辰送给他的生辰礼,这玉跟随了他整整十八年,直到他身死,才被取了下来。安长卿本以为这玉已经随他下葬,却没想到会在萧止戈手里。
  甚至它没有随他下葬,却被死去的帝王紧紧攥在手心,以地为棺,以天为盖,一起埋葬在了乱葬岗。彼时安长卿便是想捡一床草席为他裹尸都做不到。只能亲眼看着帝王的无头尸被秃鹫和野狗啃食,最后只剩下一具萧索骷髅。而那块双鱼玉佩,没了血肉的遮挡,终于在白骨中暴露出来,被途径乱葬岗的乞丐捡了去。
  那一日,看着骷髅空荡荡的手掌,安长卿忽然就哭了。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难过,哭得连意识都陷入混沌,浑浑噩噩再醒来时,就已经回到了庆历十五年的隆冬,他与萧止戈的大婚之日。
  安长卿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完全不像是虚幻梦境。
  或许真是上天眷顾,瞧他上辈子活得浑浑噩噩,错失许多,才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重来一回,总不能再重蹈覆辙。
  正沉思着,门口安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而后是开门的吱呀声、沉稳的脚步声,安长卿转头看去,就见还年轻的萧止戈步伐从容地朝他走来。
  “王爷。”安长卿不自觉带上了笑,起身迎上去。
  走到跟前,安长卿才发现他满身都是酒气,应该是喝多了酒。他伸手去扶,又发现萧止戈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材更是健壮,触手都是硬邦邦的紧实肌肉。
  好在萧止戈虽然喝多了酒,神思却似乎还清明,不动不闹地任由他扶着到床边坐下。
  把人安置好,安长卿又带着安福去小厨房煮醒酒汤。等回来时,就发现萧止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神莫测,面容沉肃,微蹙的眉宇平添了几分凶狠。
  安长卿心里打了个突,本能的就有些胆怯。紧接着又想起这个男人将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的温柔,绷紧的弦又松了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安长卿在他身侧坐下,捧过碗笑道:“王爷先喝点醒酒汤?”
  萧止戈的目光落在捧着瓷碗的细白手指上,眼神颤了颤。安长卿的手很好看,指如削葱,细长嫩白,到了指尖方才微收,形成一个好看的圆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摇曳的烛光下透着浅浅粉色。
  萧止戈喉结滚了滚,一言不发接过醒酒汤喝了。
  喝完将碗放在一边,气氛又沉凝下来。萧止戈本来就寡言,而安长卿则是因着接下来的洞房而忐忑。
  上一世,他跟萧止戈是没有圆房过的。
  那时候他只有满心恐惧,对着萧止戈一张冷戾面孔没吓哭都算不错了。就连喝合卺酒时,也是一个惶恐一个面无表情。后来萧止戈似乎看出了他的畏惧,竟然没有说什么就去了书房睡。之后也一直宿在书房,那时他还为逃过一劫而暗喜了许久。
  只是这一世,却不能再走老路了。
  两个男人该怎么做他多少知道一些,安长卿自我安慰着,只要做足准备,应该是不疼的。而且传言到底不可信,上一世他就领教过了。萧止戈在这方面,应该没有传闻里的那么凶悍……吧?
  安长卿红了脸颊,眼睛悄悄往床头瞥了一眼,那里果然放了两个精致的小瓷罐,应该就是做那事用的物什。
  微微攥紧了手指,安长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王爷,时候不早了,不如早些就寝吧。”竭力平静地将一句话说完,他连露出来的一截颈子都泛了红霞。
  萧止戈却岿然不动,只眼神更深了些。
  他不动,安长卿复又忐忑起来。脸上的潮红也退了,只剩下一片惨白。被压下去的那股本能的畏惧又重新升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沉默良久,安长卿见萧止戈虽然没有动作,却也没有离开或者发怒的意思。才又安心一些。他想着上一世那块帝王至死都牢牢攥在手心的玉佩,胆子又大了一点。索性把心一横,涨红了脸缓缓靠近萧止戈,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主动贴上了男人的唇。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便是。
  男人的唇有些干燥,却意外的软,还带着些微的暖意。安长卿贴着蹭了几下,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两辈子他都是个雏儿,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对于房事的了解实在算不上多,主动献吻已经是极限。
  他正迟疑着是不是该退开,却骤然被一股大力揽住了腰,原本静由他撩拨的男人陡然间反客为主,含住了他的唇。唇齿被撬开,男人的舌长驱直入,连亲吻也如打仗一样,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安长卿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双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虚软地挂在他的身上。
  良久,萧止戈才放开他,粗糙的大掌顺着脸颊弧度滑下来,捏住了他的下巴,目光带着审视:“你不怕我?”
  他早有预料这场婚事安长卿必然不情愿,毕竟是他一意孤行把人强娶进门。更何况据手下查探,安长卿还有个待他极殷勤的表哥,两人关系似乎十分亲近……
  也早就准备好了会面对他的怒骂或冷眼,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的……亲近自己。
  萧止戈心脏微紧,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沉沉目光凝着他,仿佛要透过这惑人的表象,直看到他心底去。
  安长卿与他对视片刻,便首先移开了眼。下意识舔了舔唇,却尝到了血液的咸腥味道。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动作太粗鲁,竟然咬破了他的唇。
  抬眼悄悄瞥了萧止戈一眼,却意外窥见了男人微红的耳根。安长卿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又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就忍不住有些委屈和伤心。攀住男人脖颈的手臂又紧了紧,安长卿怀念般的蹭了蹭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怕你,我只怕疼……”
  还未及冠的少年郎,面如傅粉,身段风流,说话声调带着低低软软的尾音,并不是刻意地勾人,却更叫人心肠发软,恨不得就此将人护进怀里捧在手心,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萧止戈手指颤了颤,下意识松开了手上的钳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动作粗鲁,或许捏疼了他。
  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安长卿眼睛一转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在心里偷偷笑了,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人表面看起来凶恶,但其实细心温柔得很。安长卿回忆前世种种,才蓦然惊觉他曾经对自己的纵容和温柔。他顺势放软了身体偎进他怀里,脸颊微红道:“王爷等会儿……轻一些……”
  萧止戈的身体瞬间便绷紧了,他失态地推开人起身,背对着安长卿生硬道:“你不必如此,我不会强迫你。”
  说完再不看安长卿一眼,大步出了新房。只是匆忙的步履间,多少泄露了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安长卿(担心):你们说……王爷他是不想?还是不行?


第3章 
  眼瞅着人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安长卿又是气闷又是委屈,还有一丝丝的惶恐。
  他废了这么多心思,甚至厚着脸皮主动去就山了,结果却还是拐回了上一世的轨迹——萧止戈仍然没有与他圆房,去了书房睡。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隔天这事就会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相府三少爷不过是个摆设,新婚第一晚就遭了北战王的厌弃。就连王府的下人,也敢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说些风凉话。
  安长卿从前是不在乎的,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萧止戈头也不回离开的情形心里就难受起来。一会儿想着会不会这一世萧止戈根本就不喜欢他,全是他自作多情;一会儿又想着,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他上一世对萧止戈的辜负。上一世萧止戈那么纵容他,他却视而不见。等到他醒悟过来,萧止戈却又不喜欢他了。
  更怕即使重来一世,他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最终他还是会中毒痛苦而死,而萧止戈也还是会成为万人唾骂的暴君,握着他的玉佩在栖凤宫孤独死去。
  干瞪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了半夜的梦,前世的事情如走马灯轮番上演,安长卿仿佛又回到上一世临死前,五脏六腑都被搅弄成一团,疼得恨不得就这么死了干脆。
  等清早安福进来叫人时,才发现他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涔涔的。面色泛着蜡黄,眼睛红肿,眼下还有两团青黑,憔悴的不成样子。
  “少爷?”安福显然也知道昨晚的事情,担忧地唤了他一声:“王爷叫人来传话,说今日不必去宫中。”
  “知道了,”安长卿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道:“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安福得了吩咐,忙下去准备。安长卿又坐了一会儿,才往浴房去。浴房里已经备好了热水。两个丫鬟捧着衣物侍立在一旁。安长卿不习惯有人伺候,便挥手叫她们出去。
  等没了人,他才轻叹一口气,解开衣裳,泡进了热水里。
  暖呼呼的热水泡了一会儿,胀痛的头脑才清明一些。安长卿仔细把自己拾掇整齐,又换上了干净衣袍,才回了正房。丫鬟捧了汗巾来给他擦干头发,又用红珊瑚嵌宝发冠将长发束好。安长卿凝视着镜子里的人,虽然比先前精神许多,但还是能一眼瞧出来憔悴。
  等会儿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编排出多少话来。
  整了整衣襟,安长卿起身,只带了安福往书房去寻萧止戈,却不料书房里只有老管家王富贵,萧止戈根本不见人影。
  “王爷不在府里?”
  王富贵恭敬的弯着腰回话,“王爷一大早就去了城外大营。”
  安长卿暗暗着恼,萧止戈绝对是故意的。哪有人新婚第二天清早就去军营点卯的?
  “王爷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王富贵:“未说。”
  老管家态度不冷不热,安长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只能无功而返。不料带着安福穿过垂花拱门时,就听见另一边有个清脆的声音说:“你们听说没?王爷今儿一大早就去城外大营了。”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道:“听说了,王爷昨晚也是在书房睡的。你们是没看到早上王妃那张脸……吓得我们喘气儿都不敢大声。”
  “要我说,你们怕什么。”先前那个声音又接着说道:“王妃明摆着不得王爷欢心,不过就是顶着个空衔罢了。而且他还是个男人,连生个孩子傍身都不行……”
  “要我说啊,还不如我们这些丫鬟呢,日日服侍王爷,说不定哪日就能得了王爷青眼,再生个孩子母凭子贵……”
  说着说着,里头就笑成了一团。
  安长卿听完面色如常。倒是安福沉不住气,提高了声音道:“大胆!主子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另一边正笑闹的丫鬟们吓了一跳,连忙噤声跪成一排,忐忑地用眼风去瞥安长卿。
  安长卿不疾不徐地走过去,视线扫过一排丫鬟,淡声道:“抬起头来。”
  跪成一排的丫鬟们抬起脸,个个都是正鲜嫩的年纪,身段窈窕,相貌标致,嫩得能掐出水来。其中有个穿水红掐腰棉褙子、嫩绿裙子的丫鬟出落得格外标致,一双眸子明亮水润,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
  安长卿微微笑了笑,知道方才起头的就是这个丫头。时间隔得太久,上一世的许多琐事其实他都记不太清了。但是在门口听到那把黄鹂一般的脆嗓时,他却记起了一个人。
  萧止戈身边的一等丫鬟,嫣红。
  上一世,他跟萧止戈不和的传言也是她最先传出来的,这丫鬟见他不得宠,没少在他面前拿腔作调使脸色。那时他与萧止戈不睦,在王府里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倒是这丫鬟虽然没爬上萧止戈的床,却嫁给了王府总管王富贵的干儿子,在王府里如鱼得水。后来萧止戈和太子争储位,这丫鬟还收了安家的银子,偷摸传了不少王府的消息出去。
  安长卿细细打量着她,一时没出声。
  嫣红被他看着,一时有些发虚,但是转眼又想起他并不受宠,自己是王爷的人,要打要杀也该是王爷做主。胆子便又大了几分,压着嗓子做出几分委屈姿态来:“不知道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安长卿瞧着她未语泪先流,做派不像个丫鬟,倒像个争宠耍计的姨娘,显然是仗着自己是萧止戈的丫鬟,料定自己不敢发落他。
  嘴唇勾了勾,安长卿没有理会她,而是对安福道:“去请王总管来。”
  安福虽然不解,动作却不慢,片刻后便请了王总管过来。
  王总管本名王富贵,五十来岁年纪,荣长脸精瘦身材,揣着手步子不紧不慢,一如安长卿上一世见过的模样。他是萧止戈身边的老人,萧止戈出宫开府后,王府内务便都是在他在打理。对萧止戈倒是忠心耿耿。但是人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琢磨着萧止戈对这个王妃并不看重,对安长卿便也怠慢起来。
  便是如嫣红这般的丫鬟欺负到王妃头上,只要没闹出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做不知道。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安长卿既然知晓了萧止戈的情意,也打算跟萧止戈好好过下去。自然就得把北战王妃的架子端起来,把规矩立好了。不然不止自己丢人,传出去了,萧止戈也要跟着丢人。
  “不知王妃叫老奴来有何吩咐?”王富贵行了礼,面上没有丝毫错处,但一举一动间却透着股敷衍劲儿。
  安长卿也不恼,撩起衣摆在安福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开口:“下人妄议主子,不知道王府是个什么章程?”
  王富贵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跪着的嫣红,试探道:“王妃这是……”
  “若是王府没有定规矩,那就我来定了。”安长卿抬手打断他的话,凤眸微挑,似了然的看着他:“下人妄议主子,该掌嘴三十,再发卖出去。其他人是从犯我也不多追究,罚到外院做些粗活就罢了。就领头这个,王管家罚过,直接发卖出去吧,”
  王富贵表情一僵,迟疑着道:“这……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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