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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人之危[重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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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凛之并不回答,反问他:“岛上何时不许佩兵刃了?”
“这是新规矩,燕堂主许久未来,当然不知道。”丁正鹤还是笑,说,“前两年啊,有人进来大闹了一场,主人便定了规矩,进岛之人,决不许带任何兵器。”
燕凛之微微皱眉:“多此一举。”
于高手而言,带不带兵器,又有何区别?
他动手去解配剑,将剑交给丁正鹤,道:“若我的剑不见了——”
丁正鹤急忙摆手,说:“燕堂主放心,主人下了令,这屋子是赤玄子师兄弟看管的,可没人有能耐从他们手下夺剑啊。”
寥寥几句中,沈清喻却心惊得很。
丁正鹤的名字他听说过,算来他是要与贺逐风师父同辈的,后来犯了门规,被他师父打断了腿逐出门去,自此再无音讯,而赤玄子的剑术更是与贺逐风师祖同名,甚至还要更强,时年被誉为第一剑,只是后来他师兄弟几人出海游历,自此便再无半点音讯,江湖中人都以为他们已死在了海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去了鬼市。
丁正鹤已晃晃走到了沈清喻与岳霄面前。
岳霄抬手解了刀教给他,沈清喻见燕凛之并未有异议,心中却是极其犹豫的。他的刀不一样,懂行的人见了入歧,只怕就要知道他的身份了,更何况这江湖上那么多人想要入歧……他真的可以将入歧交给他人看管吗?
他迟疑了片刻,丁正鹤已将岳霄的刀收好了,转而见他还未将刀解下来,忍不了开口,说:“这位大侠,您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将您的刀弄丢的。”
沈清喻看了看燕凛之,燕凛之微微朝他点头,他方缓缓将入歧解了下来。
丁正鹤笑呵呵伸手去接沈清喻手中的刀,一面道:“多谢大侠理解——”
他忽而语调一顿,连面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手中这刀,他是见过的。
“您……您回来了……”他抬起头,愕然看向沈清喻,颤声唤道,“凌教主……”
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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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静极,而沈清喻还照着燕凛之的吩咐,只是冷冷站着,一直不曾开口。
丁正鹤咽下一口唾沫,换了双手小心翼翼将入歧捧好了,退后数步,竟跪下去朝沈清喻行了礼,那声音还发着抖,说:“恭……恭迎教主。”
黑衣守卫们见他跪下了,竟也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沈清喻负手而立,不言不语,反是燕凛之淡淡在他身后开口,道:“丁正鹤,你认错了。”
丁正鹤怔然。
“这是少主。”燕凛之轻声道,“大典未到,还是不可乱了称呼。”
丁正鹤哪里还管沈清喻到底是教主还是少主,只是诺诺点头,而后恭恭敬敬小心将入歧收好了,说:“凌少主要回去时,再来我这儿取刀便好了。”
沈清喻微微颔首,再侧目看向燕凛之。
燕凛之便说:“少主只是随便逛一逛,你莫要乱传少主的身份。”
丁正鹤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他们出了那屋子,屋后是一条竹林小道,直通半山腰的山镇,沈清喻见无人跟随,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问燕凛之,道:“将入歧放在那儿,真的没关系吗?”
“若是放在他们那都不安稳,这世上怕是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燕凛之说,“赤玄子师兄弟的剑术之高,我想这江湖上没有几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沈清喻皱着眉,还是担心。
这山道不算太长,他们很快便抵达了半山的那处山镇,这方是鬼市。
鬼市不大,仅有两条街道,街边便是狭小的店铺,街道尽头是山上的路,山顶隐见灯火,应是有人居住,可那条路上有不少守卫,拦着道不许任何人过去。
沈清喻跟在燕凛之身后,心中到是好奇,免不了侧目朝边上的铺子看一看。
他瞥了几眼,便开始后悔了。
他清清楚楚在方才那家肉铺的砧板上看见了一根还戴着银戒指的手指,而隔壁算命瞎子的卦旗上写着的却是一个人头百两银子。
他忍不住快步走了两步,跟得更紧了一些。
好歹他还记得来此处之前燕凛之的吩咐,燕凛之说无论见着了什么古怪的东西,都不可出手干涉,他便装作什么也不曾看见,目不斜视地跟着燕凛之走。
不出几步,便有人从一旁的铺子里跑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燕堂主?”那人惊讶大叫,“您回来了?”
他一句话喊完,果真又有不少人凑了过来,一时间周遭闹哄哄地,沈清喻只听周围的人念念叨叨说燕凛之多年未见,没想到燕堂主竟然还回来了。
他们是热心,有几人甚至极为激动,而最初发现燕凛之那人很快注意到了燕凛之身后的沈清喻,更是彻底呆愣住了。
“那……那是……”
他一把抓住燕凛之的袖子,已顾不得什么礼数,像是想从燕凛之处得到一个笃定的回答,燕凛之却未开口,那人又转头看向沈清喻,喃喃道:“是……是您吗?”
沈清喻微微抿唇,却也不曾开口说话。
他戴着面具,那人看不到他的面容,却看得见他的眼神,那神色实在像极了当年的凌行之,可又好像要更年轻一些,那人渐渐懂了,而燕凛之问他:“你在发什么呆?”
那人说不出话,只是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给沈清喻让路,他一低头,看见了沈清喻腰侧的腰牌,更是一怔,似乎已全部明白了。
他恭敬目送几人离开,身旁有人问他怎么了,他便将沈清喻腰上的那腰牌指给他看。
那些人似乎也懂了,有人忍不住开口小声询问,道:“那是凌教主吗?他不是已经……”
“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凌教主。”那人低声念叨,“听闻当年夫人已有身孕……”
他不再说话,言至于此,他想大家应当都已经明白了。
沈清喻随燕凛之在这鬼市上逛了一圈,发觉鬼市上真是什么买卖都有,他毕竟受正道耳濡目染,看到这些东西时,心中总有些奇怪的感受,好在燕凛之早有吩咐,他便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却已是有些想回去了。
他心中想燕凛之说的果真不假,他想了解邪道现今的情况,是不该来鬼市的。
另外两个地方可不像鬼市这般只做生意,他要是好奇,大可以去那些地方再看看,只是这两个地方距沈府尚远,而沈府大宴在即,近期内他是抽不出空来了。
燕凛之看他如此,低声与他道:“你不必想那么多,不看也无所谓,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结果,没必要去看。”
沈清喻一愣,觉得燕凛之好像也是认同贺逐风的看法的。
他们二人的关系,好像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不好。
他方是如此一想,便立即听得燕凛之补了下一句。
“贺逐风这个人,就是婆婆妈妈的。”燕凛之冷冷道,“做事优柔寡断,全是妇人之仁。”
沈清喻:“……”
好吧,他们两的关系,好像的确不大好。
……
他们既不是来鬼市买东西的,也不是来雇人办事的,那这鬼市便没什么好逛的了。
燕凛之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鬼市上不少人都知道了那位早已远去西域的燕堂主带了位凌少主来鬼市。
圣教后继有人,更何况如今连燕凛之都从西域回来了,想必是要东山再起,那众人立场如何,也当在这几日内想清楚了。
好在这鬼市内除了那些将杀人越货明码标价的铺子外,还有些正常的商铺,售卖些刀剑武器。
岳霄颇感兴趣,兜兜转转看了几圈,却都嫌弃没他的那两把破刀要好,不想再逛,此时敲过五更鼓,耳边听得鸡鸣,铺主便都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东西,其余人也纷纷扭头下山,天要亮了,鬼市自然要关闭。
他们照样是在那个小屋前等候,要拿回自己的随身武器,丁正鹤归还了岳霄与燕凛之的武器,回过头来看向沈清喻时,吞吞吐吐,神色十分为难。
沈清喻皱眉问他:“我的刀呢?”
丁正鹤嗫嚅半天,方到:“凌少主……请您再等一等。”
沈清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已开始有些不祥的预感,丁正鹤不肯把刀给他,甚至不肯把刀拿出来给他看一看,那是不是便说明——入歧已不在这屋子里了。
他显是慌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回首去看燕凛之,便见燕凛之微微皱着眉,似乎也有些不解,可却并未有惊慌,只是反问丁正鹤:“等等可以,你先将刀还给我们。”
丁正鹤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嗫嚅道:“刀……刀不在此处。”
沈清喻惊了,问:“你说什么?”
燕凛之也忍不住问:“刀不在此处?那你将刀拿到何处去了?”
丁正鹤不知如何解释,他倒比沈清喻他们还要慌乱,支吾许久,正要说话,忽听门外脚步声,有几名黑衣守卫自外走了进来,为首是两名身着青袍的白须老者,年龄虽大,可精神矍铄,步伐稳健,显是习武之人,进了屋后,便先同沈清喻与燕凛之微微一揖,道:“在下赤玄子。”
这可是江湖上堪称作是传奇的老前辈,沈清喻便也同他回了礼,他态度恭谦,赤玄子显是极为满意,微微露了些笑意,问:“这位可是凌少主?”
沈清喻自然点头:“是。”
“好。”赤玄子似是极为高兴,“还请凌少主随我来。”
沈清喻微微一怔。
赤玄子说:“我家主人有请。”
……
赤玄子的主人不消多说,应当就是众人口中所传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市主人,传闻中没有人知道鬼市主人是谁,也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真容,如今他却说要见自己——沈清喻难免有些疑虑,他看了看燕凛之与岳霄,方要开口,那赤玄子又打断他,道:“我家主人只见凌少主一人。”
他们且不知这鬼市主人究竟是敌是友,此去甚险,可如今入歧又被他们拿走了,不去见那鬼市主人,入歧是拿不回来的,沈清喻皱紧了眉头,只怪自己方才想得太容易,燕凛之说要将刀留在此处,他竟然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
如今入歧落在别人手上,对方想要如何,他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走。
他再去看燕凛之时,却见燕凛之似乎并不那么惊慌,反对他点了点头,似是要他答应此事。
沈清喻觉得奇怪。
燕凛之便将他拉到一旁,说是有事要同他说,一面与他道:“你不必害怕,这位鬼市主人,应当是不会害你的。”
沈清喻不解。
江湖上窥伺入歧的人那么多,想杀魔教余孽的人也那么多,燕凛之为何会如此笃定?
“他应当只是想见一见你,看一看教主的后人。”燕凛之道,“你且去,我们在此处等你。”
沈清喻免不了问:“燕堂主,你为何如此确定?”
“我当然确定。”燕凛之低声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说道,“因为你父亲的入歧,就是鬼市主人送给他的。”
第61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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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凛之此言,着实令沈清喻万分震惊。
入歧是鬼市主人赠与他父亲的?为何他从不曾听任何人提起?
更何况……燕凛之事明明先知晓此事,却一言不发带他来了这地方,令他将入歧交给丁正鹤……他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此事,知道鬼市主人看见入歧之后会将入歧拿走,好叫鬼市主人主动来寻他们?
虽说燕凛之方才已解释他离开中原江湖多年,并不知道鬼市如今不可携带武器进入的规矩,可燕凛之一向耳目灵敏,除他自己在中原江湖布下的眼线外,西域焚火宫的耳目探子也一直为他所用,鬼市中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可他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沈清喻不免生疑。
他越来越觉得,自他决定要来鬼市看一看后,燕凛之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只为让他见到那名神秘的鬼市主人。
燕凛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凛之想让他知道什么?
那鬼市主人是何人?与他父亲又有何牵扯?
沈清喻有满心的疑问无处解答,燕凛之见他犹豫不决,轻轻叹气,低声与他说:“清喻,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沈清喻只是皱眉看着他。
他原觉得燕凛之是教中前辈,故而对他多有尊敬,可他对燕凛之一向也是有怀疑的,事到如今,燕凛之的话,他还能信吗?
若真按燕凛之所说,他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事情告诉他?直言与他说要带他去见一见鬼市主人不好吗?只要他有理有据,沈清喻觉得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你先去见一见他如何?”燕凛之说,“不管你如何怀疑,我们都已到这地方了,你若不去见鬼市主人,他们想来也不会让我们离开。”
沈清喻侧目去看屋内的其余几人。
丁正鹤已是武林高手,可他断了一条腿,他们几人或许能敌,可赤玄子呢?昔日的天下第一剑在此,还有这么多黑衣守卫,莫说他们几人,只怕再来几个人也是逃不出去的。
他只好咬牙,看着燕凛之道:“你莫要再骗我了。”
燕凛之道:“我没有骗你。”
沈清喻便转身看向赤玄子,提高声调,说:“好,我跟你去。”
赤玄子大笑,道:“有些胆量。”
他说完这句话,岳霄站在沈清喻身后,轻轻扯了扯沈清喻的手,低声道:“我在此处等你,若是半个时辰之后你还不曾回来——”
那他便要怀疑沈清喻是否遭了不测,以他的性子,只怕是要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此处几人均是江湖上的高手,他明知如此,却仍故意压着声音与沈清喻说这句话,那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赤玄子与丁正鹤几人听的,赤玄子只是微笑,丁正鹤却有些尴尬,他为人圆滑,此时便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道:“这位少侠,你还请放心,我们主人……也只是叫凌少主过去说说话。”
可到底是叫魔教少主过去说说话,亦或是其他,丁正鹤自己也摸不清楚。
他只是不想再惹出事端,急忙请燕凛之与岳霄坐下了,又唤人去上茶,让他们在此处安心等候,又同赤玄子使了个眼色,赤玄子便同沈清喻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沈清喻同他走。
沈清喻心中忐忑,却也只好装出一副冷静模样,跟着赤玄子再回了空无一人的鬼市,再从鬼市长街尽头那石阶小道上山。
他先前所猜的果真没错,山上所住的,应当便是鬼市主人。
“你也不必害怕。”赤玄子忽而开了口,道,“主人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沈清喻沉默不言。
“你父亲之事有些蹊跷。”赤玄子说,“主人与凌教主是好友,你想报仇,他自然会帮你。”
沈清喻终于看向他。
沈清喻略有犹豫:“我父亲……和鬼市主人是好友?”
凌行之去世之时,沈清喻尚在他母亲腹中,他对自己生父的了解仅停留在别人的话语之中,正道人说他是魔头,邪道之人又将他当做是邪道之主,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他问过燕凛之,燕凛之不愿意与他说,只说这些事已过去了,他没必要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孟景只将他父亲当做是教主,他并不熟悉他父亲,凌自初那时年岁也小,很多事是记不得了,其余的人,他不知道还能去问什么人了。
他还是好奇,他想要知道自己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模样的,若鬼市主人真的与他生父是好友,那他是否……可以问一问这位鬼市主人?
赤玄子笑了。
“像凌教主这样的人,总是会有很多好朋友的。”赤玄子说道,“凌少主若是好奇,待会儿可以自己去问问主人。”
山顶上是一栋宅院,他随着赤玄子走进去,绕过长廊,在后方花园的凉亭外,赤玄子停住了脚步。
凉亭内有一人。
那人裹着一袭黑衣,背对着他们,倚在栏杆上喂湖中的锦鲤,沈清喻想这应当便是他们口中的鬼市主人了,他向前一步,正要行礼,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此人身姿婀娜,挽了长发,应当是名女子。
他一怔,心中暗道可从未有人提起过鬼市主人是名女子啊,他躬身一揖,道:“前辈——”
他话音未落,鬼市主人已笑了。
那笑声清脆,如银铃般,果真是名女子。
“什么前辈?”鬼市主人回身看他,打断了他的话,柳眉微黛,道,“你唤我作什么?”
她生得很美,可眼角已有了明显的细纹,显然年纪已不算轻了,只是她保养得极好,轻易难以看出她真正的年龄,她如此问,沈清喻自是有些不解,心中还想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却仍是犹疑,道:“不是前辈唤我来此处的吗?”
“什么前辈。”鬼市主人站起了身,蹙眉往前几步,走到他身边,一字一字与他说,“你该唤我作丹姨。”
沈清喻一怔:“姨……什么?”
“你娘亲的阿姊,难道不该叫姨娘吗?”鬼市主人微微蹙眉,说,“我叫楼丹秋,你唤我丹姨便好。”
沈清喻已怔住了。
楼丹秋挑了眉,似乎略有不悦,说:“叫我一句阿姨,很难吗?”
沈清喻还未从她方才所说的那一句话中回过神来。
他母亲的……什么人?
他母亲还有姐妹?
沈清喻仔细思索,隐隐约约地想起,他还小的时候,似乎曾听母亲提起过,她有位许久未见的同胞姐妹,而她极为想念。
那时沈清喻少不更事,也是天真懵懂,只是问自己的母亲,若是想念,为何不见?他母亲摇首不言,沈清喻弄不明白,现今想来,如何是不见,是不能见。
凌行之托孤一事,也许连楼丹秋都不知道。
而他母亲谁也不敢相信,连自己的阿姊也不敢轻易相见。
谁知这一别,竟是永不相见。
楼丹秋还在蹙眉看着他,沈清喻张了张唇,又一揖,轻声道:“丹姨。”
楼丹秋喜上眉梢,连道了几句好,声音中似也有些许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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