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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紫蔓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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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眼睛里盛满了他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最后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算那个人看起来那么的悲伤,他的答案也还是那样。
  因为他的确是记不得了,光是想一想某个地方就一阵揪痛,不如不要想起来。
  “算了,你能醒过来我就该满足了……”
  不知那人给他喝的水里掺了什么东西,那灼烧着他心肺的痛楚缓慢褪去,而睡意如淹上来的水,从浅浅的一摊到一汪,逐渐漫过了他的意识,将他沉浸在里头漂浮。
  朦朦胧胧间,他见到那个人站起来,像是要离去的样子。
  “你睡就是了,我不会走,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要不信,我真的很高兴。”
  他虽然记不得东西,可也知道那个人闭眼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高兴。
  “我帮你把窗子关上,这样就不会刺眼了。”
  将那人的衣袖攥在手心里,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下午有些热,他顾忌着胸前的伤口不敢随意翻身,于是怎么都睡不踏实。
  就在他有些烦闷的时候,外边叮叮咚咚一通乱响,脚步声踢踢踏踏,是有人来了。
  这动静使得他的睡意被一扫而空,瞬间清醒过来,。
  “城主,你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闯入者人未到声已至,他立即屏住呼吸装起了睡。
  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本能的就对外边的东西充满了恐惧。
  闯入者坐到他的床头,先是掰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又把了下脉。
  最后,他单手覆在他的天灵盖上,探入灵识,不知在搜寻些什么东西。
  “他的魂魄不太稳当,像是离体过一段时间又重新回到了躯壳里……”
  “会好起来吗?”
  “通常来说,患了离魂症的人若是三魂七魄不全就会相当棘手。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他的三魂七魄全在肉身里,也就是说只要安心静养,等魂魄重新适应身体,过些日子自然会慢慢记起来的。”
  后面这不速之客又说了一长串话,大都是些玄妙的、听不懂的东西。
  “醒来就意味着他正在好转。”
  等到闯入者离去,他才舒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紧张了起来。
  “听到就听到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他装睡的事情早已败露,他睁开眼睛,见到那人的笑,便什么话都忘了说。
  笑容如新雪初晴,直直撞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别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你想知道你是谁吗?”
  他点头。
  “你叫叶惟远,是叶家的小儿子,也是……”
  先前的笑意不复存在,那人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明明是他挑起的头。
  我怎么了?他想问,却又没有问下去。
  因为他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沉默到远方响起暮钟时,他又睡着了。
  这次他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是从一片漆黑的旷野,他站在宽阔的长河岸边,潮湿阴冷的风吹在面颊上,跟刀子没什么两样。
  河里挤满了冤死的鬼,那群鬼见到他这么个活物,纷纷朝他伸出了手。
  倏地大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那群鬼感到害怕,重新潜回水底,只探出双眼睛盯着他。
  业火从裂缝的深处烧了上来,火舌舔上他的皮肤,瞬间就烧得焦黑开裂。
  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躲闪,好像他生来就该被烧成灰烬一般。
  “叶惟远,来陪陪我。”
  在深渊的尽头,有人这样喊他。
  “你说你要来陪我的。”
  如同被魇住了,他想要看清是谁在喊他。
  “叶惟远……”
  “叶惟远……”
  有人在喊他,不是那饱含怨毒的腔调,而是充满了忧虑和在意。
  他睁开眼睛,发现哪有什么填满了鬼魂的长河和烧不尽的业火。
  “你梦到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是业火,地狱深处席卷而来,怎么都烧不尽的业火,要将他这样的罪人烧得连魂魄都不剩。
  稍稍被放开一些,他盯着那个人的脸看。
  他意识到自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哥哥。”
  “你喊我……什么?”
  那个人的表情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清凌凌的,如一池浮冰碎了,原先只能如雾里看花一般的悲伤骤然变得真切起来。
  “哥哥。”
  他又喊了一声,因为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微弱的气声这样一声声贴着他的耳廓喊。
  “不要喊了。”
  直到温热的泪水落在他的身上,他才骤然住了嘴。
  ——你在哭吗?
  但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不会下地狱,我才会……”
  “叶泷水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再不会活着……我问过了鬼差,你的寿数未尽,就算是要赎罪……也是我替你,你不该下地狱,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
  温柔的月光隔着一层窗户纸投下满地清辉,影影绰绰的影子婆娑舞动。
  “我在这里。”
  又咸又苦的眼泪落在他的唇边。
  这个人是在为了我哭泣,是在为了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哭泣。
  突然间,他就不再害怕。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这所有的东西都不像是假的。
  ·
  “他……好些没有?”
  暮春将尽,再过些时便是初夏,也是海市开放的时节。
  海市每五年开放一回,是陨日城内难得的大节日。往年叶风城抱病不便走动,出访海上鲛人一事通常由叶高岑代劳。叶高岑会乘一艘桃木福船乘风破浪,去鲛人的国度里作客,用兵刃和其余法器换回鲛绡等珍奇物什。
  叶怀瑾坐上这位置还没有多久就碰上这等大事,特地来找叶风城讨些经验。
  连他在内,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叶风城带着叶惟远回了陨日城的事。前些日子里,叶风城将自己和不省人事的叶惟远关在汲云楼里不见外客,使得他总担心若是叶惟远一直不醒,那他是否要将自己幽闭一辈子,直到大限来临。
  既然叶风城肯见他了,那只代表一件事,就是叶惟远醒了。
  “好些了,”叶风城不欲多言,“具体如何我也不知。”
  他盯着眼前的棋盘,思绪仍是停留在那个被他留在汲云楼里的人身上。
  离叶惟远醒来已过去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他的身边。
  有云巍奕调配的药膏,叶惟远胸前那道伤已愈合得差不多,虽说还需要多加小心,可不再会轻易撕裂流血,再过上几个月便能彻底好起来。
  唯独那离魂症还如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口上。叶惟远因患离魂症不记得自己过往的事,他没有和云巍奕外的任何人说起过。他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也许是出于保护欲,也许只是出于他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私欲。
  最初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叶惟远总是梦到些可怖的东西,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稳,需他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才稍微好些。
  收到他的呼唤,云巍奕连夜赶来看过后说离魂者因魂魄不稳,惊悸多魇通夕不寐都是常态,只能留了瓶合魂丹要叶风城一日两次的喂他服下。生怕叶风城因担忧而犯错,他再三叮嘱他,此药切记不可多服,否则伤身。
  就算有了合魂丹,叶惟远还是时不时从梦中惊醒,有时一晚上能反复折腾个四五回。
  “这是他在逐渐回魂的征兆。”
  对于这么个说法,起初他还抱有疑虑,后来噩梦渐渐地少了,多是些怎么也叫不醒的长梦。
  就这样,叶惟远陆陆续续想起来许多东西,却只有最初的几次愿意和他说起。
  “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和我说吧。”
  看出他的敷衍,叶怀瑾敲着棋盘,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对他的感情实在是复杂,襄君怀了鬼胎不得不死,而高岑,我虽然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可也得他亲自来和我说明……看你这副架势,只怕短时间内你都不会让任何人见他一面吧。”
  又想起那时叶风城和他说的某些话,叶风城对叶惟远的那些心思……叶怀瑾心头别扭得很,承认了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拒绝却又因为过了期限显得咄咄逼人,只好自己岔开,“这城主的位置你还要不要了?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可能不太适合做城主,就比如这海市,许多你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的东西我却要苦苦思索许久。”
  叶怀瑾接过城主的位置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时叶风城的身体已坏到了极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无几日好活。若是他拒绝了他,那这偌大的陨日城连同叶家祖业只怕要落到旁人手中。
  但既然叶风城回到这里,要他看来,那城主印就该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再劳烦你一阵,我放不下他。”
  他与叶怀瑾谈了一下午,都到了薄暮时分。
  远处的山边升起暮霭,被夕照印染成了昳丽的紫色,当中一抹金色的影子是太阳的倒影。
  “我出来够久了,得回去了。”
  他在远处看到汲云楼的影子,因背光而黑黢黢的一大片。
  只是向着这方向走了这么小一段距离,紫色的晚霞就已变成了暗灰色。远方的暮钟响起,而一颗黯淡的星星正巧出现在钟声那边,闪烁在白色的暮霭里,随暮色的沉淀变得明亮起来。
  上楼的途中,叶风城的心突然跳得非常快,就像有什么将要发生了一般。
  屋内没有点灯,床上地板上都一片凌乱,他眼尖瞥到角落里有未收拾干净的瓷片。
  他将其捡起来仔细端详,于心里安慰自己,瓷片上没有血迹,楼外禁制也无他人进入的痕迹,应该是叶惟远手抖将杯子摔碎了而非其他意外。
  “叶惟远,你在哪?”
  回音空空荡荡的,得不到回答的他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这些日子里,他与叶惟远同食同宿,何曾分开这么久一段时间?
  叶惟远虽能下床走动,却不代表已恢复到往日身手,若是……他的心悬了起来,转身到其余地方找寻起来。
  “你在看什么?”
  最后他在偏室的窗边找到了叶惟远。
  叶惟远披了件群青的外衫,站在窗户边,几乎隐没在了融融夜色里。
  他转过来,表情冷漠得陌生,唯独眼睛里里头蓄满了些复杂的情绪,就如沉淀过后的池塘。
  “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风大,回去吧。”
  见叶惟远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他感到疑惑,“你……”
  “我……全部想起来了,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全部记起来了。”
  听到他这样说,叶风城手中动作只是停了一瞬。
  原来是这样。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笑,连叶惟远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错愕。
  或许有一刹那的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反而是解脱与安心。
  先前叶惟远患了离魂症的时分,无论对他显露出多少依恋,可他的心都如悬空在天上的楼阁,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实处。过去虽然不甚美好,但他从未想过要将它们彻底掩埋。
  他希望叶惟远是个完整的人,而非沉浸在过去和虚假里的幻影。
  “是吗?你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
  叶惟远的眼神飘向了远方。
  青色的星与另一颗相遇在有些淡了的暮霭里,繁茂的枝叶被淹没在落日最后一点余晖里。
  下午他一人待在屋内等叶风城回来,觉得无聊了,想要去书房里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还未走出几步,脑海里突然涌现出无数的画面。
  耳边一片嘈杂,就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声说话,而眼前是洇散开的模糊血色,怎么都看不分明。剧烈冲击之下,他捂着头,慢慢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先前已有预兆的东西被看不见的纽带串联在了一起,如一场海啸,将他从干涸的岸边击落,卷入浪潮之中沉浮。梦中的残影变为了现实,所有的记忆回到了应在的地方,将空虚填平。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被往事淹没的那一刹那,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地底深处。
  到处都是血和火,唯有泄漏进来的一线雪色天光亮得人睁不开眼。
  再往上是外面的世界,是他们永生永世都不敢再遐想,响彻梵音的天国。
  他跪立在那里,木然地等待身体里的血流尽,而那群蠢蠢欲动的魔物将他团团围住,忌惮于附身于他身上的那魔物和那把能斩一切邪祟的短刀。
  在即将死去的时刻,他见到了他最想见,却也是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原来那不是幻觉,是你真的来了魔域,来……见我。”
  被叶风城抱在怀里,那温暖的感觉半点都不似作伪,他到今日都能回忆起那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灼烧成灰烬的温度。为了这所有的一切,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手指攀着窗棂,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叶风城,哥哥……我搞不明白,过去的你从不肯正眼看我,否定我的存在,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又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我对你非常重要?”
  记忆里的叶风城总是那样冷漠,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与那个在他离魂时温柔得要人心碎的人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
  “我总觉得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而我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还是在地狱里徘徊。你是真的吗?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在死亡的恐惧和巨大的恍惚中,他还是没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迹。
  而叶风城的的确确是给了他回应。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又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想起来叶风城回答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没有感到半分喜悦。
  与他同样?究竟同样在何处?
  那又为什么要让他总是感到痛苦?
  “如果你只是想哄我,你根本不必……”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不必……”
  “停住。”
  有人从背后搂住他,他睁大了眼睛。
  若是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些日子里,怎么可能有人能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他虚弱得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也可能是潜意识里,他一点都不想挣脱。
  这是他连触碰都不敢的那个人,是他愿意为之而死的那个人。
  “你听我说,听我和你说好不好?”
  叶风城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这样的,我……”
  天已全然黑了,远处亮起点点灯火,绵延在湖上山间。
  窗外尽是些熟悉的景色。
  他在此长大,就算不去看,闭上双眼也能想象出那副场景:楼外开的是木芙蓉,再远些,穿过一轮石门,走过阴仄的走廊便到了庭院。庭院里开满了明丽紫色的花朵,风大些的日子里,满庭纷纷扬扬的飞花如落雪。
  “小时候,大夫说我从胎里带了病出来,注定活不了多长。早几年我还能强撑,后来身体一日日地坏了,就被勒令在此处静养。从我有记忆起,这里便是这副模样,再没多大改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寂寞耗尽了他心中原本有的那一点热忱。
  “某日我有些累,在庭院里小憩被人惊醒,醒来见是个瘦弱的少年。父亲说,他是我的异母兄弟,要我好好对他。最初的那几年,我是真的不将他放在眼里,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开始留意起他。每天清晨,他都会和小叔叔在那庭院里过招,嗯,就像这样……只要我想,随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指给叶惟远看,哪怕夜色渐浓,也可见庭院里的依稀轮廓。
  唯独少了他记忆里的少年。
  “这是我那单调日子里唯一有趣的东西。渐渐地,我不满足于仅仅是从远处看着,想要亲自去见他。尽管医女和小叔叔都与我说,不能再继续习剑了。可我就像着了魔,只要身体还过得去就要去那庭院里……我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也许我那时是真的有几分嫉妒,但更多的是我不敢去深想的欲望。”
  “我一日日地注视着他,看着他从那瘦弱的少年长成青年人,心底的欲望日益壮大,就跟住了头可怕的怪物似的。为了他,我第一次与父亲发生争执,我指责父亲为何要将他牵扯进来,牵扯进叶家悲哀的宿命里。面对我的愤怒,父亲说:‘你与他流着一样的血,该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这句话就如当头棒喝,要我明白我对他的欲望是天地不容的。如果他不是我的兄弟,或许我可以拥有他。我终于明白我对他的心思,也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是我的兄弟,是我永远都不该肖想的人。”
  “你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吗?”
  听到叶惟远这样说,叶风城像是笑了,“是啊,我可能真的没那么在意。但我是个将要死去的人……我不能毁了他的一生,他应该有更美好的一生,而不是被个半截入土的病鬼拖累的一生。但是你不要搞错了,我一点都不无私,我比我们的父亲还要自私,我既不肯坦诚对他,也不愿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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