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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威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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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还是让江俊低呼了一声,正在他为自己感到丢脸的时候,卫五那如清泉一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便干脆闭上了眼,心安理得地翘起了嘴角:
    “卫五、卫大侠,这几日我心中一直憋着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五低头看了他一眼:“你说。”
    “卫大侠为何一路照顾我、陪我北上,就算是江湖侠客,也总是有点事情要做的吧?”比如前往某某门派替师傅、师伯、师兄弟完成什么任务,比如参加武林大会,比如夺宝抢秘籍,赏金杀人什么的——武侠小说上都这么写。
    江俊想不明白的是:他一路逃命,当初卫五救他是举手之劳,可是陪着他照顾他到这个地步,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雁荡四海,何处为家?”卫五目光辽远地看着不远处夕阳坠落的阳河,河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暗金色的光,“能够遇到一两个知己,做一两件快意的事,侠之大者,不求为国为民,无愧于心就好。”
    “……”
    他这一席话听得江俊直皱眉头,他干脆睁开眼睛看了卫五一眼,只见卫五面容冷峻,侧脸的棱角都绷得好似被寒霜冻住一般,只怕利刃、刀削都没有这么线条冷硬。
    江俊摇头啧了一声:“卫大侠你别装了,这些话一点都不适合你。”麻烦说人话!
    卫五:“……”
    眼看着他要到的地方已经近在眼前,卫五一个鹞子翻身便揽着江俊从半空中直接落下。他们来到的地方是阳河上的一个小渡口,对岸有一座渔村正点起星火点点,河面上漂着无数渔舟,它们交错汇聚,仿佛是一条条聚拢夺食的黑色锦鲤。
    日暮山间,水畔上偶有渔歌响起,引得应和阵阵。
    夕阳隐没在远处的群山之后,由深黄转为暮蓝而入深黑的天空与阳河在极目尽头相接,水天一色,河面上映着渔火点点,水波一动便是粼光点点,灿如天际星汉。
    江俊看呆了。
    他知道“青山覆雪、尘湖踏冰”是为锦朝盛景,知道暮春之初在建邺城外的桃林花红柳绿,却不知道原来在阳河的渡口,一个普通的日落江滨也如此好看。
    “好吧,我是因为……”在江俊忙着看美景的同时,卫五开了口,“因为‘太子’这个称呼,因为你曾经劝诫太子建立的玄甲卫,劝他改革兵制,你和他讲周王室衰微、政令征伐自诸侯出的故事——”
    江俊一愣,回头来看向卫五:“你怎么知道我——?”
    在原书中,江俊曾以周王室衰微的典故告诉太子凌武自己掌握兵权的重要性,不过按照书上的记载是只有江俊和太子两人在书房之中密谈的,这个卫五是如何……
    卫五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一叶正破风而来的小舟,道:“彼时我在太子府上做影卫。”
    “原来如此。”江俊笑了,眯起眼睛转过头,也跟着卫五将目光投向那一艘向他们缓缓驶来的小舟:影卫?呵——
    他穿进这本书里,剧情倒背如流,莫说是太子府,就算是书籍、书逢、页眉、页脚,江俊敢保证:着里头就没有任何关于“影卫”的设定!
    饶有兴味地看了卫五一眼,江俊翘起了嘴角:这人肯定大有名堂,啧啧,真是有趣。
    见江俊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卫五也眯起眼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越危险越有意思,重生一次能够遇上江俊,还真是惊险又刺激。
    那一叶小舟终于靠岸,从船上下来船老大和两个俊俏的渔女,他们冲卫五躬身鞠躬,也冲着江俊颔首致意。
    这时,卫五才说出了他带江俊此来的目的:“夏日晚钓,我想你还没有尝过我们江湖人的手艺——”
    在悦榆客栈里头,那道脍鱼莼羹端上来没有吃上几口,孟遇舟就进来了。夏天白昼炎热,如今雨后空气清新,正适合钓鱼。
    看着卫五从容地登上渔船,接过船老大递过来的船楫和鱼竿,有模有样地作势开船,江俊偏着头眨了眨眼睛,忽然就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卫五没说什么,只是冲江俊伸出了手,示意他抓着自己的手上船。
    “好,”江俊眼睛明亮,在船上浅黄色灯笼的照耀下显得特别润泽清晰,“也叫我见识见识你卫大侠的手艺!”
    “坐稳!”卫五只是将江俊按坐在船舱中,然后转头执长楫将小舟推离岸边,破开白浪、往阳河的中下游缓缓地漂流而去。清风徐来,两岸高大的黑色树影如同驻守在边境上的士兵,一字排开、挺拔高峻。
    伴随着山中寒鸦偶然发出的一两声啼鸣,小舟缓缓地行至江中,卫五放下楫而持钓竿,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鱼钩漂亮地垂坠入水,溅起一个精致的水花。
    明月渐上枝头,江上月影潺潺,就在江俊和卫五两人泛舟阳河、夏晚垂钓为乐的同时,在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狱之中,孟遇舟却正在审问犯人——
    在十级石阶深处的地下监牢,四壁上都挂着冰冷可怖的刑具,那些刑具上头也已经是布满了红到泛黑的斑驳痕迹,正中央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囚犯。
    孟遇舟端坐在正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一杯清茶慢条斯理地放在嘴边吹着,他的眉眼被火盆里头的火映照得狠戾异常。
    而火盆里烧红的烙铁,是这间漆黑刑房里唯一的光。
    “还不打算招么?”孟遇舟抬眼,手中的茶盖轻轻一磕,发出一声脆响,“张大户?”
    作者有话要说:  太|祖的那些事就是我那本《送君千里》(哦后来改的这个名字我不想提)自己买自己的安利就是这么拼掩面倒地_(:зゝ∠)_当然我觉得《太后男为》和《催更攻略》更好看一点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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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第14章 将军威武014
    刑架上身着囚服垂着头的男人听见孟遇舟这样问他,不知为何,竟浑身都颤抖起来,因为刑讯拷问而散乱的长发,此刻正如一个鸡窝般糊在他的头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人在问你话呢!”狱卒上前来空击了一记鞭子。
    那人却还在抖,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等那狱卒凑近了,才发现他竟是嘶哑地笑,笑声粗哑如同撕裂的绢帛,又好像是利器划破漆器时的那种尖音。
    孟遇舟皱眉,眼中寒光乍现:“你笑什么?”
    他的双手被分开绑在木梁上吊着的铁镣上,他笑的时候,带动手臂震动,连着那两串铁链也发出叮叮之响。手腕一圈的皮被磨破,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流过那些已经凝结成污黑的旧伤和瘀青。
    “‘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从、从第一天入这大狱,我就已同大人讲清楚了:草民无罪,又何谈招供?”
    “无罪?”孟遇舟冷哼一声,将手中茶碗“啪”地一声砸在桌上,抄起桌上放着的一沓纸张,上头摁着鲜红的手印,密密麻麻、洋洋洒洒数万言,全是罗飞和童兴的供状。
    孟遇舟将这两份供状亮到他面前:“罗飞和童兴都已经招了!你难道还想抵赖?张汝勤,兰阳人,明统十五年举人,‘未及进士,先君西去,返乡终不至仕’——这说的不是你?!”
    抬头看了一眼孟遇舟手上的文书,张汝勤脸上竟还带着笑,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得极轻,却咬字清晰:“当然……是我,这是朝廷记档,每个举人都有,难道大人凭他们能说出这一两句话,就断定我是他们的同党?”
    他是明统年间的举人不假,而且正是要进士科时,父亲离世,因而没能从仕。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他辗转经商,也算是小有财富、衣锦还乡。
    谁知荣归故里过了没一两年好日子,就突然被这朝廷的钦差缉拿归案,说他是罗飞和童兴的同党,侵吞国库钱粮两千多担。
    张汝勤读过书,经商致富之后也从不忘圣人之道,算得上是个儒商。
    兰阳生他养他,乡邻百姓待他孤儿寡母恩重如山,在他的坚持下,张家就算是富裕之后,也在兰阳境内兴建了不少义庄、义塾,救济穷苦百姓,让穷人的孩子能够读书入仕。
    张氏义举,得乡人称他一声“张大户”,其实他们张家和真正的“大户人家”相比,也不过是个多有几亩田地,家境略殷的小门小户罢了。
    莫说罗飞、童兴这样的地方长官不是他一个小小商人能随便见的,就算是他能见,也断不会和鱼肉百姓的两位官僚同流合污,做出这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巧言令色,你还在狡辩!”孟遇舟在漆黑如地狱的刑房里头走动了两圈,“我且问你,你可曾借过一名名为荣宝的管家两百担粮?”
    “借过。”张汝勤点点头。
    “这荣宝姓罗,其实是罗飞家中的管家,你知不知晓?!”孟遇舟拔高了音调,“罗飞的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乾康二年春,指管家荣宝往张氏贷粮五十;又,夏,复贷十八;三年,抵百……”
    孟遇舟瞪着张汝勤,手指几乎将供状捏成齑粉:“这些!白纸黑字,你难道还想抵赖?!”
    “我……”张汝勤却惊讶地抬起头来,散乱的发丝衬得他更加憔悴,干裂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眸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我、我是给罗荣宝借过两百担粮不假,可也是今年开春的事,何来什么乾康二年之数?!”
    “哼——”孟遇舟冷笑回身,重新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要不要我拿你给他的借条给你看?”
    “借……条?”张汝勤面色白里透青,一张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筛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找我借粮从来没立过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气急又难以启齿的东西,张汝勤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绝望又凄艳的神情来:“若非他用琴言性命威胁于我,我又怎会……”
    孟遇舟轻蔑地哼了一声:“现在找什么借口都已经为时太晚!去、把罗飞的借条取来!这每一张,可都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
    旁边的狱卒领命取来了五六张借条,每一张都写明了日期和借贷的粮食数目,上头有罗飞的亲笔签名还有罗荣宝的印信。
    “还不认罪么——张大户、张汝勤、张大人?”
    “这是栽赃嫁祸……”张汝勤摇头,满脸疲惫:“大人,话……您都问过了,我也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你既不信,我再解释……又有何意义?”
    “你——”孟遇舟眯起了眼睛,他咬牙从口中蹦出森寒的几个字来:“你是想说本官是非不分、动用私刑,对你屈打成招么?”
    “不敢,”张汝勤勉强掀起他渗血的嘴角笑:“只是……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我张汝勤没做过的事情一件都不会不认,然而罗飞、童兴罪大恶极、鱼肉百姓,就算大人你今日将我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打断了、血肉都炼化了,我也绝不会与他们为伍!”
    起毒誓?
    孟遇舟眯了眯眼睛,他来兰阳查此案以来,还真见了不少像是张汝勤这样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地主、富绅,他们刚刚入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宁死不屈,最后不都全部哭丧着脸画押供认。
    这个张汝勤,不过是骨头更硬罢了。
    如此想着,孟遇舟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既然如此,你们便用那桚刑,替我好好招待招待张大户吧。”
    狱卒们一愣,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称“是”,又有四人分别去取行刑的刑具来——这桚刑的刑具是用六根细木棍组成,中间用细绳穿三道,套在犯人手上。
    待行刑时,把犯人十个指头紧紧夹住,两边由施刑者用力拉绳子,木条便越收越紧,犯人疼痛难忍,常常当场昏厥,严重的会夹断指骨。
    所谓十指连心,孟遇舟选了这桚刑,一是此刑痛苦巨大,易摧毁张汝勤的精神,二是这份痛苦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有命在,才能认罪伏诛,他才师出有名:这些贪赃枉法的大财主一个都不能放过。
    当狱卒们忙忙碌碌地将张汝勤套上桚时,那个最惹孟遇舟讨厌的和大人又匆匆忙忙地从那十级台阶上跑下来,被火盆的火光一照,他略显圆胖的脸变得更加油光锃亮。
    “钦、钦差大人……”和福田讨好地笑。
    “什么事?”孟遇舟示意狱卒停手,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巾帕来,细致地一根一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他低着头略微翻起眼睛来看了和福田一眼:“我不是交待过,在我审讯犯人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么——嗯?”
    他的话音一落,和福田那矮胖的身子就抖了一抖,他脸上额头上的油光更加多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人宰杀、炙烤上桌的烤乳猪。
    “大人,我……是……”
    “孟兄。”黑暗之中,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人自石阶上一步一步款款而下,先出现的是他黑色的靴子,之后就是青色的衣袍和黑色的纱衣,斜切在石阶尽头的火光中,慢慢出现了他俊俏的脸,正好一半在明一半却陷入阴影。
    “子言?!”孟遇舟脸上阴冷的表情如潮水般极快地退去,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去执李吟商的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李吟商没有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眸深深地看向了孟遇舟,半晌之后,他才动了动腿,从阴影中走出来,没有接孟遇舟的手。
    当李吟商踏上刑房的地面时,孟遇舟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愁云密布,阴郁忧虑。
    “……”孟遇舟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对和福田和道:“你先出去。”
    等和福田离开后,李吟商才看着孟遇舟背后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张汝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孟兄不觉如此太过残忍了么?”
    孟遇舟皱眉,动动身子挡住李吟商的视线:“子言不想看便不看罢,有事我们出去说?”
    “孟兄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李吟商却陡然转高了声音,“我是要你在查探此案的时候,不要那么着急,动刑难保会错杀好人!引起民愤!”
    似乎没有想到李吟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孟遇舟愣了半晌,脸色也变了,他涩声道:
    “子言你……”
    李吟商心里焦急,干脆与孟遇舟讲明白,他也不管孟遇舟同意不同意,直指了几个狱卒命他们将张汝勤给带下去收押:“孟兄,江俊江公子说的有道理,且虎贲军、驻扎在化霑的虎贲军——尹温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防!”
    然而李吟商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焦急恳切地喊出这句话之后,孟遇舟给他的反应竟然是突然爆红了双目,狠狠地拽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按到了墙上——
    “江俊!又是江俊!”孟遇舟怒不可遏的声音如狂雷一般砸在耳边,“先前你为了他,得罪了韩俊志韩大将军,更是因此开罪了尹家,甚至、甚至因为他的死,你不惜——!”
    “若是凌承就算了!”孟遇舟眼中尽是委屈和不甘心,一张脸变得狰狞而狼狈,“他是天子!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也争不过他,可是江俊、为什么又是江俊!他什么都不是——他还害得你被那个狗皇帝给……”
    “孟遇舟!”李吟商也白了脸色,这样不正常的孟遇舟他第一次见,“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子言……”孟遇舟忽然凄苦地笑了起来,颓然地放开李吟商的衣襟后退了两步,“子言呐子言,你七行俱下,聪慧无双,为什么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这样不明白呢……?”
    “从桐乡驿站到京城贡院,梅林之下,寒风裂骨,唯有你那一笑……”
    “孟兄你不要说了!”李吟商瞪大了眼睛,惨白着脸后退,可他已被孟遇舟抵在了墙壁上,又哪有地方可退:“孟兄你不要胡言……”
    “我没有胡言!”孟遇舟大喊出来,眼神疯狂而绝望,“若是今天不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意,子言,我……喜欢你啊。”
    “我……”李吟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罢了……”孟遇舟不忍看见李吟商那样踟蹰不知所措的表情,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以手覆面,似乎早已料到了如此结局:
    他了解李吟商,此刻这人眼中只有迷茫和慌乱,却没有他面对着皇帝的时候,那种丰富的表情——哪怕是恨,也充满了灵动和光彩。
    何况乾康二年,桐乡嘉湖畔,帝南巡……
    孟遇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将眼中的痛苦掩盖过去,背过身去哑声道:“总之子言,这件事你不必理会了,我自会处理。”
    “可……”李吟商愣了愣,似乎没有跟上孟遇舟的思绪。
    “我……只是想要让你知晓,我对你……是怎样一份情,”孟遇舟说得很是艰难苦涩,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并不是要你的回应,子言,你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无情人,我……不敢逼你,也不想逼你。”
    “天晚了,”似乎是害怕李吟商再说什么,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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