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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山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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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长焕把茶杯放回去,那里面的茶已经冷了,他只皱了一下眉,也不知是为了这茶,还是荀未方才那话。
  “无妨,”殷长焕道,“那东西捡它做什么,待会让人扔出去。”
  荀未窥探了下皇帝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悦或是玩笑的神色。心里不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一时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任气氛又冷寂下来。
  殷长焕没听到回应,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身子好了么?冒冒失失就出来了,找朕有事?”
  他语气说不上严厉,只是荀未想起自己的来意,顿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先前想好的说辞一个个争先恐后都从脑子里溜了个光,完全就是个“白茫茫的雪地真干净”的空白状态。
  殷长焕看着他张了张口,目光往自己脸上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半晌,只垂眸盯着那堆从地上捡起的奏折,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荀未此刻正在肚子里苦思冥想要怎么委婉一点说好,还以为是奏折看得心寒,正想说些什么慰问一下,就见那人似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沉默地掀起衣摆跪下来。
  “臣自知有罪,不求朝野上下宽恕,但凭陛下处置。”
  又是这样,殷长焕到嘴边的话生生停住,换了隐隐的气结涌上心头,又是这样不争不辩的模样。荀未那一口气叹得太走投无路,他一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左不过是认罪。荀未低着头,没看见皇帝面色微微发冷,认什么罪呢,他倒想听他亲口说说。
  “先生何出此言?”
  荀未听来,那人语气平平,想必是素来的面不改色。皇帝这话一出,要么是完全没接他的招,此事以后再算,要么,就是的确在等他自己坦白。
  坦白就坦白吧,不久前还听人义愤填膺地说过一遍呢,怎么可能忘记。
  荀未硬着头皮道:“此前朝中众臣所说,皆为事实,只是尚遗漏一项,西北一事,”他顿了一下,心里把晏离揍了一千遍,才道,“也是臣所为,陛下明鉴。”
  “臣自知罪无可恕,不求苟活,只愿陛下趁早决断,莫要任朝中众臣议论为是。”
  他一说完,便觉得顿时卸下了个担子,拖了这么久,他都有种真的做过亏心事,一心只求解脱的感觉了。快刀斩乱麻,到此为止吧,皇帝每天这样意味不明的,他是真心消受不起。
  不料这一番话说出去,头顶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别说回答了,连呼吸声或是衣料摩擦声都没有发出。要不是余光还能瞥到一点玄黑色衣角,他都要以为皇帝凭空消失了。
  荀未跪着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陛下?”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殷长焕开口了。
  他冷冷道:“荀未,你以为我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
  且不说明晃晃地叫了他的大名,就皇帝这前所未闻的语气就够让荀未不寒而栗,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他想解释,说臣不敢,陛下圣明,怎么会是傻子。却不知为什么在那样冰冷的口气下,只能沉默以对。
  他想起那时知道镜仙就是那个幕后推手时的心情,被背叛和欺瞒的感觉糟糕透顶,他如今可不就是在己所不欲,施于他人?
  可他一点选择也没有。
  殷长焕直感觉心头一股冲动,汹涌地顺着脊骨攀上来,直冲得眼前都有些晃动。那人的意思,是让他杀了他,简直比这些日子碰到的所有事加起来都要可笑。
  总是低着头做什么?那人何曾认真注意过他看他的目光,又何曾深思过他话里的意思。只会说陛下恕罪,臣无争辩。若说他唯一能确凿的罪名,难道不是既引诱他于人世爱憎恨欲中,却又完全置身事外毫不自知么?
  简直可恶,气的人牙痒痒。怎能让他一直就这样无辜无知无觉下去?
  荀未眼角瞥到皇帝动了一下,接着似乎是起身慢慢走过来了,顿时如临大敌,脊背一绷,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却不料,面前衣摆一晃,殷长焕毫无征兆地半跪下来,随即,他便感到下巴受了钳制,被人硬生生地掰着抬起了脸。
  眼前骤然撞进那人的目光,黑沉沉一片,像是立即一脚陷入了泥沼一般。他推测过皇帝似乎是在生气,但没想到这么生气,那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吃活扒了一样,荀未不由一愣,怔怔地在咫尺间的距离与那人对视。
  殷长焕的神色极其陌生,从来也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垂下眼睛看着他,语气几乎是克制的。
  “荀子惑,你抬头看看我,便知你真正的罪是什么。”
  他的话实在没头没尾,令人费解。语境也奇怪得很。什么真罪假罪,既然通通都已经认罪了。不是人间的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他根本来不及深思那人话里的意思,下一秒眼前一暗,捏在下巴上的手指松开,抚上脸颊,几乎就在同时,唇上传来了陌生的触感,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上去。
  这一下出乎意料,强硬得根本不容他反应或是拒绝。荀未瞪大着眼睛,灵魂出窍一般看着殷长焕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瞳孔,浑身上下好像只剩了嘴唇有知觉,脑子里一阵一阵的轰隆隆作响,好像整个身子都被震得晃动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第28章 情劫(一)
  也就在几年前,在荀老师记忆里,殷长焕和殷长煊还是两个半大少年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当今圣上有个奇怪的毛病,非常稀奇,对殷长煊来说也许不奇怪,但是发生在殷长焕身上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那就是喜欢在书本上随手乱画。
  荀未都不敢轻易称那为乱写,因为连字的雏形都没有,潦草率性得旁人根本看不懂他在瞎涂些什么。
  彼时荀未通过殷长焕日常话语间的不显山露水,和临时问答反应的冷静,再加上叽喳蹦跶的五皇子殷长煊极佳的反面映衬,基本上对他形成了一个少年老成,极其稳重的印象。何况,有上一世的威名赫赫在耳,荀未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做凡人的少年,心性直接越过了二十来岁,算是半个大人。
  若说活得老不死的太傅大人唯一有一个看过去不会觉得幼稚的人,那也只有殷长焕了。
  所以当他好歹想起来自己身为人师的责任感,故作严肃地晃去两个崽子书房履行义务的时候,对面前的这幅场景几乎是目瞪口呆的。
  他先是遥遥看了一眼那个端正的身影,原本以为殷长焕在边看书边做笔记,一时好奇,想看看他毫不保留时对家国之事有何见解,于是不动声色地晃到人身后,目光矜持地往下一划拉。
  荀未:“……”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保存得还算干净的书本上东一笔西一下,有些句子被歪歪扭扭的线划起来了,有些则被涂成了一团黑,零零散散分布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图案。总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能认出来的字。
  最匪夷所思的,还当属空白页那个状似人脸的东西,但,荀未能说出来的最高评价也就只能是,画得挺圆。
  他还沉浸在有什么东西碎裂掉一地的震惊中,殷长焕刚把一行字涂掉,忽然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毫无征兆地就回过头来,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倒也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全身上下警戒似的一动不动,只胳膊肘轻微地往上挪了一下,不动声色盖住了大半书页和那张疑似人脸的东西。
  荀未:“……”
  怎么,这是怕他认出来画的是谁?荀未微微发窘地想到,问题是,殿下是哪里来的自信这东西可以被人认出来的啊?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殷长焕在他心中的形象。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师生两个互相大眼瞪大眼,还是荀未先整理好心情,他退后一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道:“殿下在看什么?”他想了想,大言不惭补了一句,“若有什么疑问,或许臣可以解答一二。”
  殷长焕没做声,继续保持着盯着他的姿势,右手轻轻一动,啪地把书合上了。
  荀未:“……”
  殷长焕回过身去:“没有。”
  他无视掉荀未,随手抽了另一本书,低头看起来。
  荀未一口气憋在胸口,心里郁结地想到:“这还能好好教吗?”
  这事当时不了了之,直到后来有一次随口提起来,殷长焕才好好跟他解释了下。
  不是乱涂,标记都是有意义的,具体每个代表什么意思荀未听他说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只明白了一件事,难怪他看书看得那么快。脑子转得快,手速跟不上,就发明了这么个方法,神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是很懂。
  “那圆圆的像脸一样的东西代表什么意思?”荀未忽然想起这茬,认真问道。
  殷长焕原先还一脸淡定地侃侃而谈,听到这忽然顿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颇有些意味深长,摇摇头道:“没什么意思。”
  他不说,荀未也没再问,只是事后偷偷趁着人家外出练习骑射的时候,钻进屋子,随手翻起了他平时看的书本。
  这些做过乱七八糟标记的书,估计除了殷长焕自己以外,没人看得懂。
  他小心翻过几页,眼前充斥着各种抽象的图形,直看得头晕,忽然就像在沙漠里看见绿洲一样,瞥到了难得一见的方方正正的汉字,顿时愣住了。
  写字这事本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这一连锁的事之所以能在荀未的记忆里存留那么久,恰恰就在他最后看到的这几个字上。无论过去多久,发生了什么,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殷长焕在书上写“荀未”两个字做什么。
  皇帝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一笔一划都有种克制的感觉,端端正正,没有哪一笔是逾矩的。荀未平日里以正常人的审美看来,满篇齐齐整整,煞是赏心悦目。
  可单独拉出来两个,就不得不注意到素日忽视的下笔极重的问题了。骤然一看,几乎让人有些心惊。
  他脑子里一瞬闪过很多猜测,又一一驳回,大惑不解地继续翻,遍寻不获,似乎只有这一处。倒像是皇帝看书时晃了一下神,随手写下了他的名字,最后又忘了抹去。
  直到此刻,荀未一眼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咫尺交错的呼吸和唇齿纠缠间,已经糊成一团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这件陈年旧事,还有那满书乱涂中端正的“荀未”两个字。
  不可置信,恍然大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此前种种不可思不可解,竟是原来如此,他从未有任何一个猜测指向这一条道路,因果却不知何时早已种下。
  太荒谬了……这,从何说起呢?
  他一时间失了所有应对方式,脑子彻底罢工,半点也转不动。身体在下意识挣扎,却完全抵不过那人的力气,被人扣住后颈,撬开唇齿,一路长驱直入,愤恼的侵略中,却无意流露出温柔。从未踏足过的人世恨爱,完全陌生的七情六欲,来得猝不及防,劈头盖脸将他淹没。
  荀未在徒劳的挣扎间,茫然失了方向,心中既悲戚又迷茫,为什么和不可能来回在头脑中滚过,争执不休,最终却是堪堪定格在,怎么办?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种事,这个时机,糟糕到像是上天故意愚弄一般。
  荀未脑中一片混沌,他总算是意识到了和皇帝之间体力的巨大差距,挣也挣不过,当下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任人揉搓。殷长焕察觉到他慢慢松懈下来,也没有再用力钳制住他。
  这个吻变得细水长流起来,缓缓归于平静。荀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殷长焕抵着他的额头,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
  荀未像是在看一面纯黑的镜子,那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茫然的神情。
  他眼前忽然一黑,一片手掌伸过来盖住了他的双眼,略有薄茧的掌心贴上皮肤,微凉的触感令人忍不住微微一颤。
  荀未睁着眼睛,面前是微微漏出来的光,眨几下眼睛睫毛就会划到皇帝手心,感觉很奇怪。
  他想起那些推落一地的奏折,缓慢恢复运作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众叛亲离,情与法难择其一,殷长焕……到底历的是哪一劫?
  镜仙和晏离隐瞒了他很多事,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之间绝无可能,若只是亡国之君,这一番应在他身上的,莫名其妙的情劫,却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情劫(二)
  难得天晴,细雪初停,后院空空荡荡,萧条稀疏,石桌上石凳上的雪已经被人细心扫去,只落了一地碎雪。
  沈崇仪倒了一杯茶,推到程奉面前,唉声叹气道:“不知道荀大人如何了,真叫人忧心。”
  茶热腾腾的,还冒着水气,程奉端在手里捂了一会,才小小抿了一口,沈崇仪发现他奇怪的地方不只说话这一样,吃起东西来也总是一副极其矜持的模样,一直都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的沈大人,还是第一次产生自己有粗鲁之嫌的羞惭感。
  “无妨,”程奉双手规矩地捧着茶杯,认真道:“陛下护他,不会有事。”
  虽是寥寥数语,却并没有语焉不详的安慰之感,只有对局势洞若观火下,淡淡的笃定。
  沈崇仪以己度人,完全没有听出来这一层,只当他是随口安慰自己不要忧心,不由立刻升起一股不能辜负对方安慰的紧迫感,当下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担心,不担心……”
  程奉:“……”
  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沈崇仪这样,这时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茶杯里映照出的自己的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微微歪头,露出一点不解的神色。
  “我,不懂。”
  沈崇仪在整理几日后要用到的宴会名单,听到这话摸不着头脑地回过头来,问:“不懂什么?”
  程奉垂眸看着水面,自说自话:“从最初,到现在,一直不懂。”
  沈崇仪:“???”
  程奉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来看着面前的人,天是晴空万里,好像前几日的严寒长久滞留,终于倍感无趣地离去了,阳光很好,地上的新雪微微有些晃眼。
  沈崇仪一手拿着笔,一手抓着袖子,满头雾水地回过身看着他,他对季节总是有些迟钝的,这个时候还是一身略显厚重的银白色长裳,看着却觉得身子更是单薄,耳廓在风里吹得红通通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水雾,大睁着看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平白无故小了很多岁。
  程奉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不着边际地想道,这个人的灵魂,很干净。
  他抬头望了望又高又蓝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们缓缓上升,消散于早春微寒的空气中。
  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沈崇仪也不懂,他也不懂,互相问也不会有答案。以后吧,或许日后,他总能有机会明白,就像他那荒唐的兄长一样……
  明白这七情六欲。
  金銮大殿中,君臣两个还在对峙。
  荀未被遮住了眼睛,看不见殷长焕的神情,对他来说似乎更利于他那已经一团浆糊的脑子思索一番前因后果。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处。
  怔然间,他似乎又感到那人靠近过来,掌心下的眼睛立即紧张地眨了眨,殷长焕的动作顿了一下,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太阳穴,声音就低沉响在极近的地方。
  “我有时想,”他低声道,“或许你早就知道了,不过装作不知,要我死心罢了。”
  “可我试过很多次,几乎每一天,每一次见你都在下定决心。”
  “我想,从此抛下不切实际的爱憎,便只是君臣师生。”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清冷,像是从前荀未检查功课时,那般冷静地自述和娓娓道来,而今他便用这同样的语气,说的却是怎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说给世间任何一个人听都荒谬得不可置信。
  “但我……”殷长焕缓缓移开手,垂眸看着他的眼睛道,“试过无数次,还是无法放下。”
  那是他平生遇见的,唯一一个理性无法企及,束手无策的地方,若是爱恨能从心所欲,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呢。
  荀未已经完全怔在了原地,他愣愣地接触到那人的目光,心里叫着别看别看,身子却不听使唤,好像果真是一脚踏进了泥沼,拔都拔不出来似的。
  眼看着殷长焕有继续靠过来的倾向,最后一刻千钧一发之时,荀未拼了老命才终于灵魂回窍,下意识挣动了一下,拂袖起身,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到了自认为的安全距离才停下来。
  皇帝似乎没想到,他之前那副愣得像是要石化的模样,居然还能想起来挣扎,一时没拉住人,被他逃开去。
  荀未看了一会殷长焕没有上前来抓他的倾向,才略略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抬手用手背试探着擦了擦嘴角。
  他的动作似乎是随意做出,并不是出嫌于恶或是惶恐,更像是为了避免尴尬。
  他们隔着几步远,互相对视,沉默一时笼罩下来,如同此时昏暗的天幕。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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