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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江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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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顶着寒风,心情倒不错,在离家不远的西市上将花灯看了个遍,还因为猜中灯谜拿了不少吃的玩的,大包小包的也不嫌累,一路将春卷馄饨蜜饯什么的吃了好几家,直到连孕妇都觉得肚子要撑破了,这才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长乐并不知道,从她出门开始,容旬就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看着她一路猜着灯谜吃着小吃,听着她偶尔发出的笑声,最后又一路送她到了家门口。
  直到长乐进了门,知趣将门好好锁上,容旬才收回目光,灯市人多,马车不能走,他就这么走了小半夜,长乐看上去那么高兴,容旬也跟着心情好了一路。直到这会才感觉寒意彻骨,右手指头都冻疼了。
  而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间里,龙修一直牵着他的左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容旬光顾着看长乐,这会发现了急忙抽手,却已经晚了。
  安公公和另一个侍卫手上各提着食盒,一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都买一点,龙修将容旬拉回马车上,安公公才一样样摆出来,让两人都尝些。容旬刚才见着长乐喊着“好吃!”一口气吃下去好几个春卷,好奇的尝了尝,只觉得满嘴油香,想再吃一个,龙修就说着油大不让了。
  容旬简直气急,自从醒来之后,自己除了被药汤、药膳、药丸撑饱过,就没吃过一次饱饱的、正常的饭菜。尤其是两人约定以后,龙修对自己简直到了无所不管的地步——穿的衣服要管、一日三餐要管、走多久必须休息要管、这还不算,因为逃跑留下病根,每天必须药浴,于是连泡完以后的关节颜色都要问一句。
  一个月下来,容旬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宠物,十分有必要提出些意见了。
  “我在关外生活了十年,没有那么娇气。”
  安公公在一旁不着痕迹的一笑,龙修挑了挑眉,想了想切了半个春卷递过来:“不能再多了。”
  容旬推开马车的窗户,半天没有说话,龙修难得的没有阻止。只是刚回到宫里,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真儿急忙端来姜汤,龙修更是不由分说让人去找子游。容旬想着让风子游知道自己顶着风吹回来,估计明天都没法出门了,便说道:“我没事,这么晚了不要麻烦他,出出汗就好了。”
  容旬说着,接过姜汤喝了,看到龙修在和安公公说话,就溜到去了浴池。
  刚泡了一会,容旬还在想着长乐的肚子看起来又大了些,就听到水声,回头一看,龙修已经除了衣物下水了,两人一向不一起洗澡,容旬一时手足无措,急忙忙就要离开。
  只是要出浴池,势必得从龙修下来的地方上去,这么一想,容旬只好愣在那里,这一站一愣间,龙修已经走了过来。
  “不是说了要泡满一炷香的时间?”
  浴池里水汽迷漫,龙修直接伸手拉过容旬的胳膊,容旬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便只好让他看,龙修看着他关节处因为温水浸泡有些紫红的颜色,又将他拉回里面的位置,说着:“你醒来之前都是我帮你洗澡的,不该看的地方也看很多遍了。”
  “……”容旬脸上烧了起来,又退无可退,辛国人自古就长得高大,龙修在他看不见的时间里,已经将当年 “章北”的影子抹得干干净净,容旬只能尽量避免任何的冲突。
  见他不说话,龙修笑了笑,说道:“现在知道我管的不多了吧?”
  那一瞬间,容旬只觉得自己认识过的“章北”就像是这浴池里的水汽,不禁脱口问道:“原来你以前的懂事乖巧,也是骗我的。”
  龙修一愣,将他揽进怀里,一边轻轻阻止他挣扎,一边说道:“除了我的身份并不曾骗过你其他的。”想了想又带着笑意说道:“倒是没和人撒过娇。”
  放弃挣扎,容旬任他安安静静的抱着,龙修撩起水帮他淋着肩膀,慢慢将他圈进了怀里,看着看着实在心痒难耐,便扳起他的脸亲了一口,抱起他到了一边的卧榻上,盖上浴巾,用热毛巾给他擦着头发,慢慢说道:“你知道中南部州县,往年连连洪涝,只是辛国久居干燥之地,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能治水的,你可还记得大晟是否有善于治水的人?”
  容旬被他刚才一吻已经吓得僵了半天,此时听到他的问题,想着自己父皇在位二十载,从来未想过治理南方水患,这个人不过才治国一年,却已经在考虑长久之策了,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难过。
  他默默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只是他对大晟朝政的事情知之甚少,想了半天才说道:“有一年春节,宴请百官时,曾有一个人提出疏河道、连运河的事情,当时父亲嫌他说话不应景,让他下去了,后来几年,我偶有一次突然想起他的请奏,倒觉得可以一试,偷偷问过一次,但那位大人当年春节后就请辞回乡去了。”
  “可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后来打听的时候只知道姓谢,那年我刚十五,若你还有吏部的存档,也许能找得到。”
  龙修点了点头,又用手掌将包着容旬头发的热毛巾按了按,松开来,容旬泡得浑身舒爽,龙修见他青丝如瀑,衬着脸更加白净细润,稍稍一顿,又是一口狠狠亲下来,容旬刚放松的身体立刻紧张起来,推着他挣扎到:“不要……”
  龙修似有些发怒一般又压着他亲了一会儿,到底没再进一步动作,只是用将他用浴巾一包抱床上睡了。
  也算是了不起的进展了,他想着。
  容旬逃过一劫,连着两天都觉得心里惴惴的,连着两个月都躲得远远的,龙修被躲得有些发怒,到时不时发作一下,只是始终恪守诺言,从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慢慢的两人竟似乎有了某种默契,容旬也不再躲,龙修也只是忍不住了亲一下,不远不近的相处着。
  春暖花开时,长乐的肚子越发大了,出门都不太方便,风子游有时会一边给容旬把着脉,一边说一下长乐的状况,容旬对这个面冷心热的神医也越来越了解,知道他希望自己放宽心好好养伤,也就越来越配合了。
  只是心中着急,对自己一筹莫展的状况实在无法泰然处之。
  春天过完时,容旬的寒症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每天捂得严严实实的,但至少不会风一吹就感冒了。
  风子游曾说等他好一些,可以适当的拿木剑锻炼,容旬想着自己不能一直如此,便想快点进入这一步,可惜风子游固执得很,除了把“等明年这个时候”改为“等春天的时候”,再没有松口。容旬无法,偷偷捡了根木棍藏在汀露殿,在殿里假装休息练了几天,终于因为某天练出汗来捂感冒了,风子游一怒之下告诉了龙修。
  龙修十分干脆,派了安公公徒弟贴身跟着,连每天喝了几口水都记录下来,再没给他任何机会。没几天,容旬就被盯得有点焉焉儿的。
  听着安公公稍有些夸张的汇报,有意无意提着春夏天的街市趣事,龙修总算让自己每月三天的休沐发挥了本来作用,带着容旬到宫外转转,偶尔会看看长乐,更多的时候,也会半强迫式的牵着他逛逛市集吃点东西,也不再限制容旬的饮食,安公公看着他慢慢的有了些精神,眉宇间也放松了不少。
  如此别别扭扭的相处中,夏天过了一半了,风子游不知怎的,一天突然拿来一把木剑,定了个“最多一刻钟”的规矩,就默认了,容旬呆愣片刻后,才抱着傻了片刻,慢慢挥了起来。
  久不握剑,容旬一激动就走到寝宫旁边的空地上,一挥一扫、一横一斩起来,小时候跟着石宇楼学剑的记忆仿佛在眼前一样生动,几乎是瞬间便觉得心中大畅。
  起手式结束后,容旬缓缓收剑,这才感觉到身边有人,目光一凛扫了过去。
  原来是龙修,因今日休沐,又赶上节日,他看完奏章就想过来拉容旬出宫逛逛,不想看到容旬专心致志的练着剑,一招一式之间,表情已然不同,容旬回味着童年时光的时候,龙修看到的却是数年前那个在边关一骑当千,钟灵毓秀的人。
  待那目光扫来,他不禁咽了下口水,走上前去,接过丝巾帮他擦了擦汗,看到容旬脸颊微红,额头鬓角也微微汗湿,擦着擦着,浴池里满面通红的容旬、偶尔迷迷瞪瞪往自己怀里钻的容旬、在城外吹着风眯起眼睛的容旬……所有过去数月里曾让他心浮气躁的片段都涌了上来。一时间心中鼓噪,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亲了下去。
  容旬眨着眼睛呆立片刻,只当他会跟往常一样亲一亲就停了,又想着大白天的成何体统,但并没有推开他。
  直到这个吻越来越深,直到自己突然被抱起来,又被扔到床上的时候,容旬才觉得事情不对,“你要做什…呜!”
  龙修俯身就压了下来,堵住他的话,一边亲着一边就开始剥他的衣服。容旬挣扎着好不容易仰起头,不由得急道:“白日宣淫,你这是要当昏君吗!?”
  “昏君?”龙修抬头对他一笑,狠声说道:“再忍下去,我连暴君都当得了!”说毕,狠狠堵上他的嘴,舌头放肆翻搅起来。
  容旬被他弄的推不开又挣不起,不知怎的想起前几天,安公公送点心过来的时候,颇有些紧张的说着陛下近日脾气似乎有些暴躁,还请他开恩宽慰宽慰他,现在看来,何止是有些暴躁?
  一边想着,容旬一边努力挣扎着,一时情急,容旬右手握拳,直直就向龙修挥去,龙修没想到他来真的,避也不避,拳头落在他额头时,两人不由得同时一惊,停下手来。容旬见他额头瞬间红起来一块,就有些愣愣的,龙修回过来神来,半生气半调戏的说了句“看来有些力气了”,双手将他制住,冲着他脖子就是一口咬了下来,啃了两下听到容旬吸气,又改为□□吮吸,听到容旬缓过来狠狠说道:“你出尔反尔!”
  龙修停下,半晌忽然气急败坏的说道:“对!就是反悔了!”
  那一瞬间,容旬竟然从这个呼风唤雨不择手段的帝王嘴里,听到了愤怒之下,一丝委屈的语气,只觉得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手足无措之间,骂了句“混蛋”,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殿外安公公听着里面细嗦的轻响慢慢变成若有似无的□□低泣,心里有块石头就落了地,他回身将侍女们赶得远了些,这才想起晚上陛下怕是不会出去了,又赶紧安排人准备晚膳。
  了不起的进展,他想着,微微笑了起来。


第16章 新友
  煌煜四年,正是七月流火时,阳光高照的中午,地处南部的鲋县却依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里隶属涪州,原本叫做苍县,因盛产鲫鱼,兼有各种本地特色的做法,十分鲜美,久而久之声名远播,煌煜开国时将原本的辛国、赤西以及大晟合为一国,按照地形民族重新划分为十五个州,每州下又各有城、镇、县不等,新上任的县府大爷干脆趁此机会,将苍县改为了鲋县,后来煌煜大修官道,其中一条由北至南的主要官道就在鲋县不远处,如此一来,来往行商更熙熙攘攘,鲋县也在数年战争之后,较快恢复了该有的繁荣。
  这天,鲋县有名的望川楼二楼,一名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安静的吃着饭,他面容秀气精致,穿着白色长衫,窄窄的剑袖十分利索,头发用同样材料的白色窄长条绑着,只留下前额不多的几缕头发,更显得精神。
  这个青年正是容旬,离开京都已五个月,一路往北停停走走,听说了这里的鲫鱼,便来尝尝。
  楼内几乎坐满了客人,中午燥热,大部分客人并不着急走,都不紧不慢的边吃边聊着。容旬座位靠窗,隔着他两三桌的是一桌衣衫各异的中年男子,似乎已经酒足饭饱,为首者正一边剔牙一边高谈阔论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狂笑。
  这时,角落一名老者站起来准备下楼结账,老者瘦骨如柴,一身靛蓝色袍子已经洗得褪色,那中年男子瞟到老者似乎随时能摔倒的样子,眉毛一挑,在老者路过他们桌子的时候小腿一伸,果然让老者打了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扑地了。
  容旬离得远,身形还未动,中年人旁边那桌的瘦小少年已经站了起来,一把将老者扶住,似是看不过对方的恶劣行径,另一只手上的筷子已经直直的向他扔了过去,正中其脸,那中年人岂是任人欺负的,“唰”的站了起来,同伴们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桌上的筷子杯子哐哐啷啷响了一片。
  老者被人扶住以后,眼看一场争斗就要起来,急忙忙地下楼去了,那人也不拦他,兀自站着,虽身材矮小,气势竟一时不输。
  “你敢扔我!”中年人一口唾沫吐了出来,脸上一块小疤痕跟着他的话抽动起来。
  “扔的就是你!”矮个子毫不示弱,容旬却看到他的右手已经伸到腰间,想是外衫内隐藏着武器。
  那中年人见自己人多势众,矮个子又眉清目秀尚未成年的样子,早已按耐不住,一挥手就要冲过去揍他,容旬站起身来,却看见另一道人影已经闪了进去,挡在矮个子前面。
  是一个面貌平常,吊儿郎当微笑的青年男子,他挡在矮个子面前,冲那群中年人急急说了句:“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斗殴可是要量刑的。”
  “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本大爷教训人!?”中年人被人打断,语气更加不善,那青年却不慌不忙,一手指了指东边,说道:“隔壁陇州城的新知府大人就在旁边馆子里歇着,门口一溜官兵,你们要是打起来就等着被抓吧。”
  中年人脸色一顿,旁边一个同伙赶忙跑到东边窗户往下探望,果然看到不少官兵在不远处的街上站着,急忙忙跑回来给中年人使了个眼色,青年人见状又补充道:“这位知府大人最看不得斗殴闹事的,先前在并州可是管得当地夜不闭户,你们不信可以试试,不过呢,你故意绊倒老人我们可是都看见了。”
  果然,中年人虽有不甘,到底不敢再动手,重重哼了一声,带着同伴们走了。青年见状,连忙回头看着矮个子,讨好的问道:“你没事吧!”
  谁知那矮个子并不领情,丢下一句“多管闲事!”竟也走了。
  青年一脸委屈,嘟哝了一句:“明明你先管的呀哎…”,见矮个子要走,又忙忙的追了一句:“可别跟他们打架,你打不过的!”
  矮个子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
  青年只好摇了摇头,继续回他的桌子吃饭了。
  容旬早已坐下来,继续把桌上的菜吃完。抬头看看外面,阳光已没有那么毒辣,就起身下楼准备结账赶路。
  谁知下楼,正看到那青年跟掌柜说着什么,一脸着急又有点羞愧的样子。
  “不能把马压这里,没有马我怎么赶路啊……”
  “那就用你腰上的玉佩抵押好了。”
  “不行呀,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再说了,这块玉都够吃十顿了……”
  那掌柜眼睛一转,两手一摊:“总之,客官你吃了饭就得付账呀!”
  “是!”那青年看到容旬,脸上已经羞成了红色:“所以我才说记个账,我差人送过来。”
  “……客人,我看你也只是路过此地,无凭无据,我怎么相信你!?”
  青年一听急了,望了望门外的马,又看了看腰带上的玉,一筹莫展的样子,容旬已大概知道情况,想到刚才青年为人解围,就走了过去,对掌柜说到:“他那桌算在我这里一起结了吧。”
  青年顿时喜上眉梢,亮闪闪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脸上仿佛写了“太好了!”和“恩人!”两个词,容旬不由得笑了笑,对青年说:“兄台刚刚仗义执言,在下敬佩。”
  果不其然,那青年又十分诚实的羞红了脸,连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容旬付完帐,冲青年点了点头,就准备去找拴在外面的马,那青年既有人帮着结了帐,也不停留,他看容旬样貌清俊,嘴角似乎天生带着笑,直接在心里给容旬判了个“好人”的结论,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可巧两人的马离得近,青年就攀谈起来:“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找那帮人去,哎,以一敌多,性子这样辣,可别吃亏了。”
  容旬一愣,说道:“姑娘?我见他是个少年的样子。”
  青年眨了眨眼,咧嘴笑了:“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可瞒不过我。”说着,他见容旬已经利落的上马,往官道走去,也上马紧赶两步,喊道:“恩人等等。”
  容旬回头,那青年已经走到了并排的距离,说道:“在下王诺,黔州人士,不知恩人如何称呼,要去哪里?”
  容旬想了想说道:“在下…你叫我广泽即可。我准备往南边走,大约去陇州看看吧。”
  王诺听对方有些犹豫,目的地也不是很明确的样子,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容旬,见容旬脸庞如玉,手指葱白,更加肯定这是个出门游玩的世家子弟,就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却看到一队官兵开路走了上来,路过他两慢吞吞的马,抬着一顶深绿绒布轿子走了过去。
  容旬见官兵举的牌,并非知府而是县令,看到王诺也在好奇的盯着官兵看,可见刚才满嘴知府什么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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