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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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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如果阁下真的拒绝了我们的诚意,”普留申科底气不是很足地挺了挺腰杆儿,“战争将会是漫长和残酷的。尽管您多次声称一定会遏止战争的发生,只怕那也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了。”

    “我们当然要坚决避免战争,”林海丰瞅了普留申科一会儿,“而且还会采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争取和平。比如说,贵政府如果真有诚意结交像我们这样的朋友,那么好啊,不妨你们把全部在华军队撤回到自己家去,主动申明作废过去通过武力胁迫所获得的对华不平等条约,尊重我国的主权。没有了你们的支持,满清也就没有了阻碍和平进程的资本,和平难道不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情吗?”

    “我们在瑷珲条约中所得到的东西是大清给的,既没有什么武力胁迫之说,更与阁下说的中国利益没有半分的冲突。”普留申科的脖子筋在跳动,毛茸茸的大手挥摆着,十分的激愤,“大清朝是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合法的满族政权,拥有自己的权力。任何人都要遵守游戏规则,尤其是国际规则,这同样是不可遗失的信誉。”

    “呵呵,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了。”林海丰轻轻划拉了划拉袍襟上的烟灰,“不过,我还是再奉劝您一句,有可能的话,也希望您能转告您的政府,您的沙皇,好好品味品味我的建议,不要执迷不悟。和我们中华民族作对,是永远不会有好下场的,威海之战就是最好的说明。我保证,我们言出必践。”

    “好啊,那鄙人愿意拭目以待。”普留申科呼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在充血。不过,当他看到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摆弄着烟斗的林海丰的时候,俨然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喉结紧蹿了两下,舞动着的右手按在胸前,“鄙人不愿与阁下为敌,更不想和阁下成为战场上的对手。用你们中国话来说,阁下是个难得一见的儒雅军人,作为同样的爱好文明的军人,鄙人更愿意有机会在我们伟大的俄罗斯国土上接待您,在我们的母亲河伏尔加河畔,听您的历史经典。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机会也许很难有了。如果我们最终不得不成为战场上的对手,我还是希望能活着见到您。”

    “哈哈哈……”林海丰站了起来,一抱拳,“多谢,我会活着的。而且我相信,即使爆发了战争,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不过,我想不会是在这里,我们的战俘营可是很大的哦。”



………【第三三八章对峙(一)】………

    烛光下,林海丰正埋头写着什么。

    柳湘荷坐在一边儿,腿上放着个针线笸箩,缝补着林海丰在治河工地上穿破的大裤衩子。不时地,她瞟瞟专心致志的夫君,再冲着手里的活计轻轻地簇簇细柳般的一双秀眉,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夫君冷落了自己呢,还是对补在大裤衩子上的那块补丁颜色不搭配感到无奈。

    “主任,天京杨委员长来信了。”左宗棠习惯地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哦。”正在烛火下写着什么的林海丰抬起头,接过左宗棠手里的信函,笑着示意先他坐下来。

    “左参谋长,您坐这儿。”柳湘荷捧起身上的针线笸箩,冲着左宗棠嫣然一笑。

    “不用,我做这里就可以了,夫人你忙你自己的。”左宗棠随手从墙边儿自己拎了把椅子坐下。

    “呵呵,那您坐着,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别,别了,”左宗棠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全是水,再喝非爆了不可了。”

    “瞧您说的,那想喝的时候就说话吧。”

    “好,总之我是不会客气的。”

    柳湘荷笑着又坐了下来,继续忙着自己的活儿。

    “哎呀……”看到柳湘荷手里那条黑色的大裤衩子两个屁股蛋子位置,一面已经补好,另外一面也补了一半的两块白色大补丁,左宗棠啧啧地摇了摇了头,“这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啊,还不如再缝件新的了,再说这颜色也不搭配嘛?”

    “谁说不是呢,可他不干嘛,这两块补丁布还是从他穿坏的小褂上剪出来的。总说是干活儿要啥好东西呢,可是这要是穿出去,该有多难看。”柳湘荷眉头又皱了起来,嘴儿朝着林海丰一努。

    林海丰拿着手里展开的来信,嘴角儿浮现出笑意。信上,粗细不是十分规则的笔画、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那一点儿不加修饰的内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杨秀清的本人之手。

    “海丰老弟:

    来信看完了。老兄我与达开、郑南碰了下,都同意老弟的想法,该怎么办都有老弟自己做主。北伐是目前天朝一切的重中之重,为了不给老弟屁股后面添麻烦,达开兄弟已经开始出巡上海等地。老兄我亲自做老弟的总督粮官,保证一切军需日夜不停地发往前线……

    冬季军装八月底前就会完全赶制出来。呵呵,昨天晚上老兄我亲自穿戴整齐试了试,东西着实不错,方便、保暖。尤其是棉大衣,穿在身上很是气派、好看。我就说嘛,只要是海丰老弟搞得东西,那就没有不好的。就是现在的天气捣鬼,这身东西把老兄我捂的大汗像流水。

    唉,真想和老弟一起跃马挥刀,真想与前线的兄弟们一起喊声‘为了天朝,前进’,那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惜没有机会,就请老弟和兄弟们多多代劳了。

    对了,老弟去年典押在上海的翡翠玉镯,老兄我派人去替你赎回来了,那毕竟是赖王娘给人家干女儿的礼物,哪能这么干。得了,就暂且留在老兄我这里吧,等你回到天京的时候再给你,要不指不定啥时候又押给谁了。你这个家伙……

    老弟啊,你可是老兄我的脊梁骨,好好的给老兄我活着,别累着,更别苦了自己!”

    林海丰慢慢放下信,出神地望着眼前静静燃烧的烛火,半晌没有动。

    “主任,情况有变?”看到这样的情景,左宗棠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有,没有。”林海丰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把桌案上的信推给左宗棠。

    左宗棠接过信。

    “曾参议和赛尚阿参议回来了吗?”林海丰拿起桌上的烟斗点燃。

    “还没有。”左宗棠轻轻把看完的信重新放回到桌案上,望着林海丰,“今天是载垣的母亲的生辰日,估计闹得他自己都忘了,所以曾参议和赛尚阿这么一去,应该……”

    “是啊……”林海丰轻轻点点头,“父母生养我们都不容易啊,不管不是出身在皇亲贵族,还是平凡人家。”

    “嗯,”左宗棠叹息了一声,“关于抗议沙俄军骚扰两岸百姓粮食交易的照会,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拟好了,什么时候交给洪团长?”

    “明天。”林海丰使劲儿吸了口烟斗,然后吐出来一个大大白色烟圈儿,“叫洪团长严厉地警告载垣他们,如果再有类似事件的发生,我军将断绝一切两岸交往。百姓们私下交易粮食,这是我们吃亏的事情,要不是看在对岸受灾百姓衣食无着的份上,就是他跪下来求咱们,咱们也不会这么做。这帮混蛋!”

    “呵呵……”左宗棠笑了,“还有,给西北督促红一方面军尽快妥善解决蒲津关冲突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

    “好啊,这下咱们那位喜欢从事秘密活动的‘朋友’,可又该忙起来了。”林海丰有点儿得意地笑着,忽然,又看着左宗棠问,“哎,怎么今晚到现在没见侯裕田露面?”

    “报告!”就在这时,门一开,进来一个人。

    “哈哈,真是不说不来,一说准到。”

    “殿下,密件。”侯裕田径直走到林海丰的面前,递上来一个不大的纸条。

    “李家姥姥病危,姥爷独自离家南下,大孙子偷偷回来尽孝。”

    仅有的短短三句话,却叫林海丰满脸的喜色,“好,好啊,都坐不住了!”

    刚刚回到沙俄观察团下榻处的普留申科,此刻也收到了两件东西,同样的一封信和一张纸条。信是已经风尘仆仆抵达德州的普提雅廷亲笔写给他的,纸条则是来自他的“鼹鼠”。

    普提雅廷在信中颠来倒去的都是指导他应该如何如何完成沙皇美好构想的细节,看来,为了这一目的,上面的确是费尽了心机。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普留申科来讲,是不是“马后炮”姑且不说,一看之下,纯属纸上谈兵,根本就不值得一用。

    唉,他们都太不了解自己正在面对的对手了!普留申科谓然长叹,可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虽然他临的最近,又接触了个把月,真要是仔细想想,却又有一种不知所以的感觉。

    从那个什么太平天国的北方行营主任“官邸”离开,普留申科就一直在说服自己,对方不停地在摇晃着的和平橄榄枝纯粹是一种招摇。一个必须要收复自己所失去的一切东西的民族,不通过战争的手段,单单依靠想象中的和平策略,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战争需要准备,不是脑门子一热就能够办得到的事情,那些“叛军”有准备吗?他搜肠刮肚,想尽了自己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却始终得不到印证。除去蒲津关冲突之外,孟津、开封、济南,偌大一个黄河沿线,都没有丝毫大规模军队武装集结、调动的迹象。真是搞不明白了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口气比天都大,几万、十几万的精锐军队却在和老百姓裹在一起,扑腾在什么治河的工地上,难道你们治好了河就是打败了我们?

    普留申科百思不得其解。出于职业军人的责任心,尽管普提雅廷有普提雅廷的安排,可他甚至一度都想立即离开济南返回北岸,在这里呆着,他是越呆越心里没底了。

    偏偏这个时候,“鼹鼠”的密报又来了,这就是那张纸条。



………【第三三九章对峙(二)】………

    “鼹鼠”周得桂的这张纸条不大,却被密密压压的蝇头小楷所布满。

    “西北回军开始遭受镇压并非情报不准,‘共匪’也无此本意,只是因为任武在固原诱杀了张遂谋,故而导致‘共匪’红了眼。鉴于西北回军的顽强抵抗,今天下午,北方行营已用加急发出训令,严令占领蒲津关之红一方面军军队尽快与当面大清军队协商解决该地武装冲突,绝不能因此破坏和谈全局,以便集中西北全部力量转向对回军作战,”

    “看来他们的确是很希望和平……”马尔雅诺夫上校在一边儿听到这里,摇摇头咕哝着。

    “呸!”普留申科嘴撇了撇,示意通译赶紧接着读下面的消息。

    “由前天开始缺席谈判的陈玉成,的确是因对北方的气候不适患了疹子,故离开济南去了徐州养病,同时参加‘共匪’在徐州举办的地方官员政策培训班。另,前段时间由天京运抵济南的千余只铁制喷管,经仔细核实并非作战武器,乃专为花炮发射之物。‘共匪’正在南郊组织兵士加紧演练,准备和谈一旦成功,即要搞一场盛大的庆典用。”

    “完了?”普留申科看着通译。

    通译把纸条放到桌案上,摊开双手,又耸了耸肩膀。

    “要庆祝和谈成功?”普留申科拧紧了眉头,真是他妈的活见鬼了,和谈成功那是哪年的事?

    “呵呵,要是真有那一天倒是很好。”马尔雅诺夫点燃一支“大中华”牌香烟,顺着嘴角喷出一缕缕的烟雾,调侃着,“中国的烟花的确堪称世界之首,倘若能看到那种万花齐放的宏大场面,那一定是件令人振奋不已的事情。只是可惜啊,这种场面要等到哪一天呢?”

    “妈的,他们有钱就鼓捣花炮玩,玩了千百年了也他妈的没有玩够,这花样反倒是越来越多了。可惜的是我们穷啊,穷的连给士兵们装备的武器都要生产不起了,否则……”普留申科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

    普提雅廷也在德州的临时行辕叹着气。

    他感觉他自己如今简直就像个超级救火队员,哪里有灭不了的火就得飞奔到哪里去。紫禁城那场对他来说是不大不小的宫廷政变已然成为历史,弈忻这个名正言顺的议政王在端华等人的维持下,渐渐稳定了宫廷内外的混乱局势。老百姓不提,至少在吃着大清朝俸禄的人们之中,似乎已经大有思想统一,劲儿往一处使的良好风气。

    原本深受慈禧信任,以至于对这场内乱还有些疙疙瘩瘩的惠亲王绵愉,在他亲自陪同弈忻到了真定之后,也转变了态度。又在他反复的利害关系劝说下,按照他的意见,绵愉抽调了手中掌管的三万由健锐、火器、前锋、护军诸营精锐将士组成的援西军,火速开赴山西,以应对出现的蒲津关危机,防止太平红军由陕西东进山西。

    在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摆在他面前的最大事情,就是济南正进行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和谈了。大义灭亲般的扳倒了慈禧,不就是为了获取期待中的和平吗?如果和谈不成,真应了当时慈禧跟他讲过的那些话,那以后他还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甜心”?尤其是现在,为了使国内获得必须的喘息机会,沙皇也不得不急书告诫,“要利用一切手段,争取维持在东方的至少五到十年的和平期,为国内即将大规模进行的农奴制改革,以及经济复兴争取宝贵的时间”。

    可现在,从济南发回的消息里面,普提雅廷得知的却是,太平天国政府已经一口回绝了他的沙皇的“和平善举”。连他这个不是军事家的政治家,都感觉这个太平天国的政府可真是有点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沙皇俄国是什么?我们曾经打败过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我们曾经堪称是欧洲的第一霸主,我们放个屁全欧洲都不能不闻,你一个造反起家的太平天国算什么?毛贼而已,如果不是那个狗屁不如的大清混蛋,哪里有你们在这个世界上说话的份儿?

    可这气归气,骂归骂,现实总还是要必须面对。

    普提雅廷思忖再三,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哈哈,你太平天国政府不就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好,那我就给你一块大大的金箔贴上。他飞快地拿起一支蘸水笔,不假思索地唰唰开写:

    普留申科将军阁下:

    ……为了表达我们沙皇俄国对中国和平的期待和诚意,我们可以完全放弃《瑷珲条约》,所有从大清手中得到的利益,全部返还给大清政府。

    为了充分表示我们对东方朋友的友谊,将军还必须要向对方阐明一点,一旦和谈成功,我们沙皇政府将即刻与太平天国政府建立与之大清政府同等的外交关系,抛弃前嫌,积极促进和发展两国的友好关系,以期三方一起携手共走国强民富之路,为世界和平、共荣努力奋斗……

    在信中,他还告诫普留申科,务必要放下以往大国英雄的架子,务必要维护好太平天国政府大员的高贵形象,要多说好话、婉转话、奉承话,自己要学会当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学生等等……

    最后,他告诉普留申科,至于有关大清国与中国边界划分的最后底线问题,将视谈判进程另行酌情商定。

    这下总该差不多了吧?普提雅廷放下笔,又看了看眼前的这封长信,眼睛里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秘。

    载垣独自坐在屋子里,眼睛里除去疲惫之外,还有一些呆滞,他刚刚从俄国观察团驻地回来没多久。

    谈判越来越艰难,可京城的弈忻却像是遗忘了这里一样,没有一点儿可行性的新指示传下来。而太平天国方面,现在却是铁嘴钢牙相仿,一改过去还与你唇枪舌剑的风格,只要你一接着提出针对他们所作出的条款的异议,他们一准儿开始泥像一般的,所有人把目光死死地盯着你,随你说什么,只是没听见似的一语不再发。当你说累了,说的无趣了,他们又总会找出些东西来当成武器,指责你毫无谈判诚意,而且是蓄意企图破坏谈判。今天上午的会议刚一开始,就又是如此。

    太平天国代表不去直接找就在谈判现场附近的俄国观察团,而是在谈判桌上,严厉指责不久前发生在济阳一带的沙俄军队恣意袭扰、扣押南岸民间粮商的丑恶行径,称这是对正在进行中的和谈的恶意破坏,亵渎了天朝政府渴望和平的一片良苦用心,强烈要求立即无条件释放被扣押百姓,严惩肇事者。并和以往一样,又一次警告他们大清代表团,由此可能引发的一切不利和谈的后果,完全由他们来负责。

    载垣无奈啊,人穷志短,只得听任人家说三道四,并由此漫无边际地展开话题。上午说完,中午短短的午饭之后,接着又来,一整天下来,数落的他和他的团员们灰头土脸,无地自容。

    漫长的一个白天终于熬过去了,一散会,载垣就气急败坏地跑到了还有脸正在准备进丰盛晚餐的俄国盟友那里。这次,载垣可是一点儿的面子都不给盟友们留了,他几乎是跳着脚地从上到下把普留申科数落了个遍。

    什么玩意儿啊你们,北岸沿河百姓天灾加上你们的人祸,早已是穷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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