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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暴君-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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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策不敢相信地看着蔺秀,这才明白刚刚她进门看见游彦时面上的表情为何如此的复杂。蔺秀清楚蔺策与游彦之间的关系,也清楚游彦叔侄之间的感情深厚,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退亲,这让蔺策十分错愕:“为何?你对游殊文有所不满?”
蔺秀摇头:“游小公子年少俊逸,学识渊博,又出身世族,我对他又怎会有不满?”
“既然如此,为何突然要退婚?”
蔺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摇了摇头:“我虽接触过游小公子,对他也心存赏识,但并无男女之意,他人虽好,我却并不想嫁他。”蔺秀抬头直视蔺策的眼睛,“我知道皇兄是想为我选一份最合适的亲事,找一个最好的人当夫君,这段时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就顺着皇兄的安排,嫁入游府。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办法,我不想欺骗自己。”
蔺秀平日里一直是一副温柔和婉的样子,但蔺策却清楚,身为先帝最受宠的公主,蔺秀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正是因为如此,自他继位以来,也一直由着蔺秀,绝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
只是退婚一事不比其他,尤其现在不管是宫中还是游府都在筹备此事,即使是公主也没有无端退亲的特权。蔺策面色凝重起来,眉头紧锁:“秀妹,你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圣旨已下,全都城乃至全国都知晓你将下嫁游家之事,怎么可能随意反悔?”
“那如果,我心中自有喜欢的人呢?”蔺秀缓缓道,“即使这样,皇兄也要不顾我的感受,不顾游小公子的感受,将我嫁入游府?还是皇兄希望我效仿你,哪怕与游将军相悦多年,依然可以没有丝毫内疚的选妃?”
第18章
蔺策起初只是惊讶,等蔺秀话说完,惊讶就已经演变成愤怒,几乎是下一刻,他便掀翻了手边的桌案:“朕与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置喙?”
“皇兄的事,我自是不敢过问,”蔺策的暴怒没有给蔺秀造成任何影响,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满地的狼藉,“毕竟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皇兄坐到这个皇位就背负了江山社稷,也背负了皇室血脉延续的职责,皇兄不得不妥协我能够理解,只是却不愿与皇兄一般妥协。”
蔺秀挺直了腰背,声音不高却格外的坚定:“这几日我一直在纠结,毕竟不管怎么说,游小公子都算的上是一个良人。只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地几十年,秀即使生在皇家,却也奢望能够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蔺策心情复杂地看了蔺秀一眼,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烦躁地开口,“可是一旦退亲,就等于失约于游家,如此置游家的颜面于不顾,你让朕如何向子卿交代?”
“我愿意亲自向游将军请罪,”蔺秀道,“是我失信于人,与皇兄无关,我相信上将军也并不希望我心里装着别人嫁给他侄子,提早挑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蔺策抬眼看着蔺秀,对方一向温柔的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蔺策盯着那双眼看了一会,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的态度朕清楚了,但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要好生考量,你先回去吧。”
“多谢皇兄。”蔺秀施礼,向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顿住了脚步,“皇兄,待这后宫之中多了其他女人之后,您与游将军又要何去何从?”
见蔺策抬眼望向自己,蔺秀继续道:“我知道您身为人君顾虑极多,也知道子嗣对于这天下是何等的重要,但游将军毕竟不比常人,我还是希望皇兄能够,珍惜眼前人。”
“朕会的。”蔺策淡淡地回道。
蔺秀笑了一下:“那就好,那臣妹就告退了。”
“秀妹,”蔺策突然开口,“你刚刚说自有心悦之人,这人又是谁?”
“待退亲一事了结之后,他会亲自出现在皇兄面前,求皇兄赐婚给我们。”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及了心上人,蔺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朝着蔺策施礼,而后转身离开。
等游彦回到长乐宫,蔺策正一个人站在窗边,顺着敞开的窗子望向殿外,只留给游彦一个心事重重的背影。而在他身后,是一地的狼藉,整张书案都倒在地上,原本上面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想也知道刚刚在殿中的谈话并不怎么愉悦。
游彦朝着高庸摆了摆手,高庸也清楚这种时候也只有游彦能安抚的了圣怒,立刻识趣地带人退了出去。游彦背负着双手从满地凌乱中走过,顺手拾起一块还完整的砚台:“看起来陛下并不喜欢我送的这块砚台。”
这块砚台是游彦无意中得来的,其实不止是这块砚台,这么多年来,游彦不管是得到任何的好东西都会先送给蔺策,大到奇珍异宝,小到一些只是新奇的小玩意儿,蔺策都会格外的珍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蔺策回过头朝着他手里看了一眼,将砚台拿到手里,有些心疼地看了看:“抱歉。”
“不过是一块砚台,何必抱歉?”游彦站在蔺策身后,将下颌压在他肩头,“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皇城,”蔺策将视线又转回窗外,“天下人都觉得这皇城之中的人如何的尊贵,想尽办法想要进到这里面,成为一个所谓的贵人,却又有几个人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
游彦歪了歪头,与他贴了脸颊:“看来刚刚跟公主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
“是我的错,我只想着父皇不在了,长兄为父,自该为她寻一桩最合适的亲事,却没想过她早就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蔺策低低地叹息,“秀妹刚刚来是求我取消她与游礼的婚事,说自己心有所属,没办法再嫁入游家。”
游彦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而后轻轻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殊文还是没有当驸马的福气,既然如此,那就取消婚事吧。”
“此事是我的过失,我会给游礼再寻一桩合适的婚事,府里若是还有别的什么需求,尤其是老夫人那里,我也会尽可能的满足。”蔺策转过头,面上是无法掩饰的烦忧。
游彦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此事当然是你的过失,没有问过公主的想法就替她做主了婚事。如若公主性格软弱,跟普天下大多的女子一样,由着家人安排亲事,带着心事嫁入游府,终日郁郁寡欢,了此余生。可能你这个兄长还以为自己为她安排了一桩最和美的亲事,却不知道她会过的如何的痛苦。”
蔺策张了张嘴,他想要替自己辩解点什么,但又不得不承认游彦说的没错,在蔺秀的婚事上他过于托大,自以为自己的安排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却根本没有在意过当事人的感受。
“不过你有过失,我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游彦道,“我只问过殊文的感受,又何尝关心过乐昌公主本人对于此桩心事的意愿?”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么算起来,我也该向公主赔罪才是。”
“秀妹对此事深感抱歉,还说要向你请罪,”蔺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俩面没见过几次,倒是互相赏识,她刚刚还不忘了为了选妃的事儿替你讨公道。”
游彦弯了眼角:“所以陛下就掀了书案,摔了我的砚台?”
“但秀妹置若罔闻,毫不畏惧。”蔺策叹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们两个人丝毫不怕我的怒火。”
游彦摇头,伸手点了点蔺策的唇:“谁说的,普天之下最怕你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蔺策将他的手指拉了下来,牢牢地握在掌心,垂下头看着游彦的眼睛,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问游彦,比如所有人都觉得他选妃是对游彦的背弃,偏偏游彦本人对此事不闻不问,这究竟是因为他足够信任自己,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
但自从那一日为了这件事不欢而散之后,蔺策就不敢再有这种试探,他握紧了游彦的手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想从那双眼底里看出一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那双眼跟过去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总是闪着光,含着笑,让你忍不住沉沦其中,恍惚以为自己沉浸在对方给自己深深的爱意之中。
但是在蔺策脑海里又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游彦留恋的?
这个皇位,还是这个天下?哪怕他把这些拱手送到游彦面前,他也并不在意吧?可是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没完没了的麻烦吗?
蔺策有些无望地想到,哪怕到了现在他坐拥天下,在游彦面前,也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韩王。甚至到了今时今日,他们在一起多年,他依旧想不明白当年的游彦究竟因何偏偏看中了自己。
“怎么了?”游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握紧的手指,“我总觉得近一段时间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蔺策慢慢地放开游彦的手指,“子卿,为什么是我?”
“什么?”
“当年父皇膝下诸多皇子,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是最没存在的那一个,为何你偏偏站在了我这边。”蔺策在心里想,又为何喜欢我?
游彦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见蔺策有些茫然,他才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当年你七皇兄临终前曾经想要见我,然后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你们兄弟居然在这种事上,有一样的疑惑。”
“那你当日,是如何回答的?”
游彦偏了偏头,似乎是认真回想了一会,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我对他说,谁让他们都不及你长得好看。”
蔺策:“……”
他张了张口,想要问游彦这个回答是否真心,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有刹那的犹豫,如果游彦回答是,他又能如何?除了往心底又添上几分烦忧,他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将话咽了回去,嘴角上扬勉强露出一个笑,却无法掩盖心底的酸涩。
游彦没有察觉蔺策的心底是如何的波澜,他抬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时候也差不多了,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吃上御膳?”
蔺策揽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你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吩咐了高庸,现在就让他们送进来。”
游彦弯了唇,直起身子在蔺策脸上印下一个吻:“陛下如此体贴,臣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今晚以身相许了。”
“只今晚吗?”蔺策凝神看着他,半真半假道,“我还以为你早就许了我,还是现在反悔了?”
游彦轻笑:“那就要看看陛下还给不给臣反悔的力气了。”
第19章
游彦已经太久没有在长乐宫过夜,近半年的时间二人连亲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上次在游府的短暂的欢愉根本不能舒缓蔺策积压已久的渴求,现在终于将人留在了长乐宫,蔺策再没有一丝克制的打算,游彦在情事之上对他一向纵容,由着他里里外外反复折腾,极尽配合,一直到天将亮才精疲力尽地进入梦乡。
大概是因为身心都得到了久违的满足,尽管一整宿都没得闲,蔺策依旧精神饱满,毫无睡意。
蔺策目不转睛地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游彦,他总是习惯性地蜷成一团,将整张脸埋在蔺策胸前,好像这样的时候他总能睡的格外的安稳,也让蔺策从心底里觉得满足。他坐拥整个天下,却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正将所拥有的一切牢牢地握在手里。
“陛下,”高庸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时候不早了,该准备上朝了。”
“知道了。”蔺策低下头看了一眼游彦,低下头在他前额印下一个吻,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翻身下床。还没等他站稳,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游彦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天还没亮呢吧,干嘛去?”
蔺策笑的温柔:“我可没你这好福气,要早朝了。”
“哦。”游彦含糊地应了,眼皮撑不住又重新合上,却依旧抓着蔺策的手腕不肯放手。
蔺策扭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地转过身,摸了摸游彦的脸:“你昨晚辛苦了,继续睡吧。”
游彦眼皮抖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拉着蔺策的手臂坐了起来凑过去吻蔺策的唇。清晨起来有这种福利送上门,蔺策自然不会拒绝,他顺势扶住游彦,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游彦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因为睡眠不足,还是没什么精神地靠在蔺策肩上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蔺策揽着他的腰,呼吸扑在他耳畔:“我真的要去上朝了。”
“又没不让你去,”游彦终于放开自己拉着蔺策手腕的手,想了想,又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我等你回来。”说完,又倒回了床上。
蔺策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榻上那个几乎是立刻又进入梦乡的人,面上笑的温柔,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君王从此不早朝”,如果这人一直都能睡在自己枕边,那么每日早起去上朝都将是一件莫大的挑战。
蔺策笑着摇了摇头,回手拉上了床帏,才起身出了内殿。
游彦前一夜实在是被折腾的有些狠,半梦半醒间送走了蔺策,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游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恍惚之间听见有人说话,才慢慢地转醒。他揉了揉眼睛,盯着床顶看了一会,逐渐找回意识,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床帏格外的厚重,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让游彦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他揉了揉脸刚准备起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这才想起自己被吵醒的原因。
外面应该是宫人例行晨间的打扫,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想要掀开帷帐,但好像被另一个人拦住:“你只打扫外面就好了,这床帏是万万不得碰的。”
长乐宫最近似乎做了一些调整,多了一些生面孔,而这人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对着紧闭的床帏明显诧异:“待会陛下就散朝回来了,不打扫的话,陛下不会怪罪?”
另一人的声音极低,但语气并不怎么好:“你没瞧见那还有双鞋子?扰了贵人,你这条小命不想要了?”
“你是说里面有人?可是,我没听说陛下召什么人侍寝啊?”也不怪这宫人惊讶,蔺策继位四年也不曾召过人侍寝,长乐宫侍奉的也尽悉是一些内侍,连个宫女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包括吴太后在内的一些人才会如此关注立后选妃和子嗣的问题。
另一人似乎伸手敲了他一下:“你才来长乐宫几日,陛下的龙床上睡着谁是你关心的吗?别怪我吓唬你,长乐宫可不比宫里的其他地方,不谨小慎微,可小心点自己的脑袋。”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要记住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里面那位,你知道上次得罪他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那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而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喀嚓”声,而后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之中缓缓道:“待会陛下就回来了,还是抓紧收拾吧,动作麻利些,千万别碰了东西。”
二人对话停了下来,外面也逐渐归于宁静,游彦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红颜祸水的倾向,也怪不得吴太后视他若洪水猛兽,总想要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来挑拨他与蔺策之间的关系。
这么算起来,吴太后在深宫之中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最起码后妃之间想方设法争宠和陷害的办法,她倒是学了十成,现在全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不过这些小伎俩碰到游彦这个对手,却派不上什么用处。
游彦倒是有些替蔺策庆幸选妃的事儿只是假象,不然真收了那么一后宫,每日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还不够自己头疼。
正百无聊赖的思量间,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游彦歪头听了听,唇角就扬了起来,下一刻殿门就被推开,脚步声越近反而越轻,跟着床帏被小心翼翼地掀开,蔺策探头进来,就被游彦吻在脸上,他愣了一下,从早朝上带下来的冷峻之意散去,笑得温柔:“怎么醒这么早?”
游彦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薄毯,露出身上的斑斑点点的痕迹,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炽热的目光,伸手扯过叠放在床边的里衣,却没想到刚坐直了身体就扯到了自己酸痛的腰,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轻呼,蔺策的大手就覆了上去,在游彦腰间轻轻捏了捏:“是这里?”
游彦用里衣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然后趴回床榻上,由着蔺策替自己舒缓腰间的酸痛,感叹道:“看起来以后不能让你忍的太久,不然最后遭罪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蔺策笑了起来,又替他揉了一会,才摸了摸他的脸:“我让他们准备了早膳,陪我吃一些。”
游彦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穿好了衣袍,二人刚在桌前坐下,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高庸,面带犹豫。蔺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欲言又止的?”
“禀陛下,太后来了。”
游彦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好笑,吴太后还真的无孔不入锲而不舍,想必是听说了游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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