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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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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悍气息。”
  谈起正事,他的情绪似乎收敛了许多,常歌以手中的树枝大体指了指沙盘上的赞阳地区,开口解释道:“此地曾属秦地,和所有旧秦地一般,宗族势力甚强,甚至能盖过当地太守势力。我独自探查了一番,假借西排子河淹死人一事,将军士尽数掩了戎装,连夜行军,不出一夜便借赞阳、直奔新野大后方。”
  “西排子河,淹死人了?”卜醒问道。
  常歌无语笑道:“哪是什么淹死人,是你常哥哥自我牺牲,下那冰河去游了一圈!避了人起来了,可给我哆嗦的……”
  卜醒点了点头:“嗯,那就是真的淹‘死人’了。”
  “可即是如此,你的几万大军也不可能全假借宗族势力行军啊?而且,辎重也没法儿明目张胆的运输,否则新野地势平坦,瞭望兵一眼便能察觉。”
  常歌闻言,掩嘴一笑:“卜将军啊卜将军,我发现,你麾下,都是人才!”
  卜醒闻言颇为不解,只皱眉望着他。
  常歌自己笑得乐不可支,好不容易透过气来,他说道:“我给他们分了势力,假装你是王家氏族的、要报仇;你是王家远亲、来撑腰的;你是王家外亲、来仗势欺人的;
  又给另一边指派你是龙家的、要百般抵赖说和自己无关、万一说不过就打……如此这般分配了一番之后,各个将士无比入戏!边吵边打,还记得自己分配的宗亲家族,好不热闹,看得我啊……险些又笑滚进西排子河。”
  卜醒极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辎重嘛,这个更好办了。”常歌接着说道,“我弄了许多口大棺材来,辎重尽数都在里头,往西排子河一撂,如歌带头哭丧,大喊要为大哥报仇,要龙家全部人陪葬。”
  “戏精!”卜醒简短评价道。
作者有话要说:  '1'司徒空,表字游心,首次登场出现在22章《良才》

  ☆、知北

  常歌闻言不乐意了:“欸镇北将军,怎么说我们如歌呢。我倒是听说,镇北将军日日去那襄阳城辱骂,好不热闹啊!要论戏精,那还是镇北将军道行更深。”
  卜醒闻言一乐:“你还别说,这种日日上门骂人的差事,以后可以多派我些,真是太舒爽了!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那襄阳驻军就像孙子一样,一个也不敢冒头。”
  常歌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听说,您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夏天罗这也能忍……”
  卜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这还不是……做戏做全套嘛!不骂狠些,怎么像嘛……那么多他地斥候在周围埋伏看着呢……”
  常歌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呀,就趁着别人有‘不出兵’的军令,可劲儿欺负别人。”
  卜醒拍腿一乐:“夺我上庸的恶气,这回我是出了个够。”
  常歌笑道:“咱俩这出戏,两面开花,唱地他们是一愣一愣的。估计无论是魏国、吴国、还是豫州,都还以为镇北军打算死磕襄阳城,没想到,送新野魏军归西的棺材已然运到了南阳郡。”
  卜醒拱手道:“建威将军这招瞒天过海,唱的可真是好。”
  常歌回礼道:“镇北将军接下来这招自投罗网,演的也着实精彩。”
  卜醒摆手道:“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了镇北将军火烧连营、趁火打劫,不然也没法儿逼的新野兵士全往汉水跑。”
  常歌撇嘴摇了摇头:“只可惜,为了等这西北风,可让我在寒天冻地里冷了好几宿,险些给我冻凉着了。”
  卜醒笑嘻嘻说道:“冻凉着了,赶明儿让你的先生给你暖暖。”
  常歌闻言,立即佯装扬手要打,卜醒大喊着:“将军手下留人。”
  常歌这才收了嬉笑神色,问道:“新野探囊取物,不过这南阳,还攻不攻?若真是攻了,狗急跳墙的,怕是要有好几个了。”
  卜醒磕了几颗瓜子,思索一番,说:“何须等到南阳沦陷,今晚,怕是很多人就已经要狗急跳墙了。”
  二人陷入一阵沉默思索。忽然,卜醒开口问:“你带回来那个人是谁?好大的脾气。”
  常歌问道:“怎么说?”
  卜醒皱着眉头:“我回的时候,他牢笼正在中央,不停大骂什么‘吃里扒外’、‘忘恩负义’,骂的着实难听。我着了惊风将他拖到大营最后面去了。那儿僻静,又没人能听着,让他自个儿可劲儿骂。”
  常歌闻言几欲拍桌:“我‘吃里扒外’?我‘忘恩负义’?他司徒家有什么脸说我?”
  “司徒家?是魏王的……”卜醒问道。
  常歌肯定道:“是。逮回来那个就是司徒空,从前的大周卫将军……”
  常歌忽然一愣。
  卫将军。统管光禄勋、执金吾和卫尉,守卫皇城、宫城和周天子的安全,本应是祝政最后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
  然而前朝宫城兵变,正是光禄勋、卫尉、执金吾同时发难。
  常歌拍案而起,直接向门外走去。
  “去哪儿啊?”卜醒朝他背影大喊道。
  “算笔旧账。”常歌头也未回。
  ******
  吴国。
  金陵城。
  年约四十左右的上大将军郭知北皱着眉头读完了军报,一手将和谈表甩至吴国太子书案上。羊丞相面带愠怒地斜眼看了他一眼。
  “狗屁不通!”郭知北评价道。
  太子华悦贤讷讷地看了一眼羊丞相,颇有些委屈地将上大将军甩在案上的和谈表拿了起来,展开读了起来。
  读完,太子华悦贤一脸懵然,小声说道:“确实不知所云。”
  羊丞相颇有些不敢相信,也接过了这和谈表细读一番。
  确实不知所云。
  只能看出豫州主池守安慌慌张张、语无伦次,以至于和谈表上的字迹都十分颤抖、不成形状。
  “辅才也不晓得代笔一番,如此水平,着实丢人。”郭知北再次评价了一句。
  太子华悦贤小声驳道:“郭将军,算了吧,守安年幼……遇上这种事情难免慌乱……”
  郭知北将他一瞪,哼了一声,直言道:“恕末将直言,如此胆魄,实非主公之才。”
  御史大夫尹子言见郭知北目无尊上,面露不快。
  羊丞相悄悄按了按尹子言,示意他不要强行出头。他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老臣倒认为,无论豫州之事作何处理,荆州势如破竹、现下又同益州联手,大破新野,大有将天下颠而倒之之意,此事,无论豫州求助与否,吴国均不能坐视不理。”
  郭知北深觉有理,难得附和道:“丞相言之有理。魏国想杀鸡儆猴,取了襄阳挫了荆州的威风,未曾料到反被豪取快攻,一通连环计打得魏军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忽然想到:“此番新野战役,依旧是益州镇北军所为?”
  “正是。”羊丞相拱手道。
  羊丞相思忖片刻,接着说道:“此次新野战役,益州军瞒天过海,不知如何包抄至新野主营后方;又借西北风快火攻之,轻骑部队趁火打劫,只一晚、新野主营名存实亡。除此之外,还在汉水北岸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前来灭火的魏军自投罗网。此次,益州镇北军连环诡计,羊某实不懂军事,敢问将军,认为此役如何?”
  郭知北摸了摸极长的胡子,缓缓说道:“有意思……借了天时地利、揣摩魏军心理,此等连环打法,倒像是旧人。”
  太子华悦贤听了羊丞相一番话,颇为惊讶:“南阳平原一片坦途,此人如何能行军至敌营后方?此前我才听姜长史汇报说,益州镇北军明明打算攻打襄阳,缘何现在又说是两相联合?”
  羊丞相垂下眼帘,佯装不明内里缘由:“所以才说,此人运兵诡没、出其不意,只是不知,新野此役,将领究竟为谁。”
  郭知北将军笑道:“丞相忘了。约莫七八年前,我们也吃过此等大亏。”
  羊丞相假装一脸迷惑,郭知北将军得意点拨道:“广陵一役,逼得我们连退至庐江郡,金陵险些被攻破。后来前朝文王留予一线面子,这才以广陵、徐州重归大周为条件,两相罢戈。”
  御史大夫尹子言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前朝常歌将军!”
  “正是!”郭知北点头道,“我早听军报,说益州镇北军得一游侠,封建威大将军,使的是前朝常歌的沉沙戟。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嘛……看来此人,怕不是游侠这么简单。”
  羊丞相拱手道:“眼下,朝堂之上,同常将军打过交道的,便只有知北将军。我们这些文臣,却是看不出这打法有何不同,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来头。倘若此人是前朝常歌,却又如何?”
  言毕,羊丞相抬眼仔细看着郭知北将军,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郭知北毫无察觉,直言道:“倘若此人真为前朝常歌将军,要么杀之、要么招之。”
  “可招否?”太子华悦贤问道。
  羊丞相边思索边说:“招之,只是不知常歌将军是否知晓当时弹劾他的诸侯国具体是谁……”
  郭知北不以为然:“羊相狭隘。当时弹劾常歌之人,除了益州并未参与,谁人还没参了一份子。就连远在天边的交州和极北之地冀州都跟着参他,可见,当时灭他、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此有何惧。”
  他接着补充道:“况且,以我多年征战经验,常歌凯旋归来,未至宫城门便被拿下,我想,庙堂之上这些唇枪舌剑,他并不知晓。”
  太子半懂不懂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所以说,如果此人是常歌,我们便要掩了当初弹劾一事,将他招安,是么?”
  “太子何必说的如此难听,一把利器而已,自是人人想要。”郭知北笑道,连礼都未行。
  见堂上人再无异议,郭知北提议:“正巧这豫州主池守安修书求助,既然荆州益州已然联手、我们缘何不同豫州联手,逐鹿中原。”
  羊丞相装作不经意提到:“广陵徐州,不知现下魏王还有无余力看顾……”
  郭知北立即领悟了羊丞相心中打算,笑道:“丞相这招才是真正的趁火打劫,这可比益州军火攻新野更妙。”
  羊丞相闻声轻声说:“羊某随口一提,并无他意。”
  御史大夫尹子安依旧思索着此前的话题,接着说道:“倘若这位益州军游侠真为前朝常歌将军,那益州岂不是如虎添翼?”
  郭知北不以为然:“益州那个山沟地方,辎重都运不出来,怕是插上翅膀都翻不出巴蜀的天。再给他十个常歌,又能如何。”
  尹子言皱眉提示道:“已然翻到南阳去了。”
  郭知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子言没入过军营,不懂这行军打仗之事。益州军只敢攻打新野,却再不敢深入北上。”
  “为何?”尹子言追问道。
  “再行北上,粮草、辎重运输均是问题,一旦军队断粮,深陷敌军腹地,等来的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正如凉州三十万坑杀一役。”
  尹子言不敢苟同:“知北将军所言,仅限于新野一役。我所疑问的是,益州军已有了‘醉山隐军狼’五虎将,此时再添了常歌,将士实力恐怕已然位于六雄之首,加之天府之国、富饶之乡,来日不容小觑。”
  郭知北闻言大笑:“如此甚好!只等益州荆州虎狼相争,我吴国吞豫、坐收渔翁之利。”
  羊丞相面上不动声色,佯做并未听到郭知北这句话。
  华悦贤年幼,险些忍不住神色,只得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转移了些许注意力。他定了定神,这才夸赞道:“知北将军威猛,真乃天佑我大吴矣!”
  

  ☆、滇南

  将将日出,朝阳为眼前的巍峨雪山镀上一层金光。
  苍山绵亘、层林葱郁,环抱着蔚蓝色玉带般的河谷。一卷绯红云霞掩了雪山金光,却又被暖风倏忽吹散。
  一位身着苗夷衣衫少女骑着一头毛驴,全身缀满银饰,她身后则跟着一匹闪电白驹,一袭白衣的山河先生正坐在马上,跟在这少女身后。
  这少女美目忽闪,问道:“先生,我滇南景色,和你们荆州比起来,如何?”
  山河先生叹道:“三江并流、奔腾壮丽;九湖静谧,高原散玉;巍峨雪山、人间仙境。”
  少女闻言发出一连串银铃笑声,直引得身上的银饰全都叮当作响,她俏声说道:“你们汉人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
  山河先生闻言不语。
  少女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有如婉转的山歌,她娇声说道:“我知先生在想什么。虽然大父、阿大'1'均为荆楚人士,但庄盈生在滇南、长在滇南,从未踏入过荆楚一步,自然是滇南人士、而非汉人。”
  山河先生轻声说道:“即是如此,你与当地族裔仍有不同。”
  庄盈闻声大笑,眉眼弯成了甜甜的月牙:“先生玩笑。我做这一身打扮,同当地人士无异;虽大父阿大只懂听、不懂说当地语言,但我生于滇南,这对我又有何难。而且多年以前的荆楚之事,与我们而言,早已是旧梦而已。”
  山河先生在袖袋中捏了捏竹简,说:“我有带来当初诬陷你阿大之人的罪己表。”
  他尚未从袖袋中拿出竹简,庄盈果断扬手,铿锵说道:“不必。大父阿大功过如何、因何而亡,我自心中有数,何需荆楚多言。”
  山河佯做不经意提起:“滇南之地,云罗锦缎,绝佳上品,只是地势坎坷,需靠交州商人作介,买卖方能走出这滇南山地。”
  庄盈陡然由着娇俏声音转了冷言:“把酒清谈,我拿先生做益友,先生却只拿我们滇南和我这位滇颖王做买卖。”
  山河先生沉默片刻,说:“祝政庄盈乃益友,然山河先生同滇颖王需商量。公私分明。”
  庄盈轻哼一声:“你和我谈公私分明,那我就和你好好分分明。大父入滇,几经征战,平定夜郎、且兰、牂牁、滇池等地,滇南境内谁人不拥称一句‘滇乔王’,如此大功,为何功成名就返了江陵城却一杯毒酒释了兵权?一夜之间,各部叛乱,阿大措手不及,四处平乱、终而战死沙场,在这二十年间,荆楚之地可曾过问过滇南是何情形?可曾关心过滇南是否仍有旧部?现在看我滇南之地富饶壮丽,又起了和谈心思。哼……荆楚之地,狼子野心,我滇南尝过一次,便断然不会再尝第二次。”
  她清亮眸子盯紧了山河先生,轻声说道:“不过……若是荆楚实想和谈,那也可以。”
  山河先生缓缓说道:“此前已同滇颖王沟通,零陵郡,颖王喜欢,大可拿去。”
  庄盈连声笑道:“你们当然不介意我拿了那零陵郡。零陵郡方言难懂,由你们一知半解的管着,还不如送给我这个通语言的、做个人情。这块儿肉,对你们荆楚来说,算不上什么。”
  她眼珠转了转,接着说:“但是,这零陵郡我当然要拿。只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要拿另一样物什。”
  “是何物什?”山河先生问道。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银镯子,在指间转了转,立即朝着山河先生丢去,那镯子撞了先生的胸口,落在了马背上。
  她柳眉一扬:“大胆!颖王赏赐,你敢不接!”
  山河先生拱手,直言拒绝道:“大业未成,山河并未有他想。”
  庄盈闻言连串咯咯笑了半天,说:“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的模样。大业无需在他荆楚成,我看,先生不如就留在我壮丽滇南,陪我一同杀伐,一统滇南诸部,共成大业。”
  山河先生轻蹙了眉尖看了看她,庄盈却抢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女子讲究矜持内敛,我们从不讲究那一套。我们滇南女子,若是看上了谁,连当下朝山对歌、也是敢的。”
  她眉眼弯弯,放缓了语速,笑道:“何况……我就是这滇南的王,这滇南大地上的每一花每一木,每一个人,本就是我的。”
  山河先生仍未捡那镯子,低头思索着,良久,方才开口说:“颖王一片美意,山河心领。只是山河已心有所属、情有独钟,此生不改。”
  庄盈将脸一沉:“你心有所属,姓甚名谁?我明日便杀了她去,看你如何属得。”
  山河先生正色道:“祝政本已心死。现下如履薄冰,不仅为天下苍生,更为一人。倘若颖王杀之,祝政亦魂归天命。”
  庄盈笑眼弯弯,颇为欣赏地看了看他:“你倒是个痴情的。”
  她忽然收了喜悦神色,自耳环上取下一片银树叶,吹得悠扬作响。山河先生马上的银镯中迅速钻出一条红黑蛊虫,直透衣袖,钻入他左臂当中。
  祝政只感到左臂一阵生疼灼热,好似千万毒蚁啃噬,他想抽怀仁剑,这才想起来剑已在入滇首日就被颖王属下收走。他立即点了左臂血脉,先行困住蛊虫,以免它顺着血流四处溯回。
  庄盈见他身中蛊虫,依旧冷眉隐忍,心中更为欣赏,她笑道:“我果然没识错人,你真真是一等一的汉子。”
  她随口吹出一句哨音,一袭苗夷打扮少女自林中跃出,低头道:“请颖王吩咐。”
  庄盈笑嘻嘻说道:“请先生至蓝月山庄,这噬心蛊毒一种啊,仅有十日可活,我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先生,是不是真的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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