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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妖道(司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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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师哥!”
  玄殊轻轻拂开他的手,淡声道:“夜深了,睡觉吧。”
  “师哥,我想一辈子都与你在一起!”脑子里轰鸣一片,他感觉脸上仿佛如烈火燎原一般火热,不用看必定已经是红透了,但心底却异常清明,只是说到最后,难免有些颤抖,“只与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可好?”
  玄殊默了默,“不好。”
  玄煜浑身一颤,“为何?”
  “于理不合。”玄殊只淡淡地说。
  玄煜:“于理不合?”他干笑了笑,垂下头,揉了揉眼睛,“那于情呢?师哥,如果不管别的所有事,只看你自己的心意,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玄殊说:“既是红尘中人,又如何能不顾虑其他?”他坐起身,一把抓过衣服,翻身下床,趿了鞋子就要往外走,玄煜惊慌地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摆,“师哥你别走!”他小时候是个小哭包,长大了却坚强得很,受了再重的伤也只是咬牙忍着,如今却眼眶一热,说话都带上了哭腔,玄殊听得分明,立即停住了脚步,却头也不回地道:“你长大了,不能老和我挤在一起,只是你在这间房住了这么多年,想必已是习惯了,那便继续住着,我睡到别处去。”
  洁白的衣角从手中滑落,玄煜怔怔地看着玄殊推开门,又反手将门关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临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玄煜呆呆地坐在床上,身侧原本温暖的被窝渐渐冷却,那是玄殊陪他躺了十年的地方,从此之后,只怕是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老二老三老四都察觉到了最近道观里气氛的压抑。
  大师兄和小师弟一起睡了十年,一直都好好的,前几天大半夜里大师兄忽然衣衫不整寒霜满面地就冲出来了,在书房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就收拾了间房出来住,小师弟也只是默默地看了眼,什么都没说。从那天起到现在,这俩人互相之间一句话都没讲过,摆出一副要和对方决裂的样子。
  “诶你说,老大和小老五这是怎么了呀?”老三问。
  老四一边嗑瓜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说:“这还用问?很明显是吵架了。”
  “啊?”老三担忧地道:“他俩吵架从没吵过这么久的!这回该不是动真格的了吧?”
  老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呢?你看看他俩,虽说表面上都互不搭理的样子,可暗地里,那小眼神,都一个劲儿地往对方身上飘呢!都带着小钩子的!顶多只是闹别扭,只是可能这回的别扭略有些大。”
  “诶,二师兄,你说,老大和小老五为啥闹成这样?小老五温柔娴淑,老大表面上嫌弃他,实际上疼他疼得要死,好得都快成一个人了,能为了啥吵?”老四恭敬的奉上一把瓜子。
  老二坦然笑纳,边嗑边说:“还能为啥?这俩人,一个二十六一个十六,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整天躺一个被窝里,平常又那么亲亲热热的,能不整出点事儿来吗?依我说,”他四下瞅了瞅,确定玄殊玄煜不在四周才压低声音道:“你看看老大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多半是有些忍不住了!”
  老三老四恍然大悟。
  老三鄙夷道:“禽兽!老五还那么小!”
  老四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老五显然对老大也是有情的,这俩人应当算是两情相悦!而且放在寻常百姓家,小姑娘十六岁都是要嫁人的年纪,老大又将近而立,情意浮动间,成其好事,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老二跟着道:“是啊是啊,他们磨磨蹭蹭这么多年,我都看不下去,早该把窗户纸捅破,也就他们忍得住!”
  老三问:“可既然是水到渠成之事,为何到最后却没成呢?”
  三人一起皱起了眉。
  玄殊被老二拖进书房里,说是要讨教功课。
  像是发现自家养了二十年的傻儿子终于不尿床一般,玄殊既惊且喜,还带有一点不敢置信,“老二你今天吃什么药了?”
  听到“药”字,老二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憨笑道:“嗨,我也是觉得我之前实在是不怎么上进,如今随手翻本书,十个字儿里有九个半是不认识的,这可怎么成?传出去不丢我们观的脸吗?老大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瞟了一眼蓝色封面上偌大的三个字“道德经”,玄殊“啧”了一声皱起了眉,“老二啊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可连《道德经》都读不通顺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师父当初是怎么教的你啊?”
  老二恭恭敬敬地端来一盏茶水,凑到玄殊嘴边,连请带塞地灌了他一口,“老头儿压根没怎么教我,就把书往我手上移放就自个儿浪去了。”委屈地抽抽鼻子,“更可恶的是出去浪还不带上我。”对上玄殊和善的眼神,连忙又改了口,“之前活了这么多年简直是虚度光阴!今天三清的光芒忽然照耀到了我头上,使我幡然醒悟,终于下定决心要努力上进!所以从今以后要拜托大师兄了!”
  玄殊说:“你有这份心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虽然比不上什么名儒大家,教个你还是可以的。”抬手又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咂咂嘴,“你泡的是埋在地下一甲子的茶叶吗?一股什么怪味?”
  老二假意把茶盏凑到自己鼻尖闻了闻,装模作样地道:“有怪味吗?我怎么闻不出来?大概是我那个房间湿气重,受潮了吧。”
  玄殊嫌弃地把茶盏推远,“拿走拿走!下次别用次品来谋害我!”
  “好嘞!”老二拿起茶盏往外一浇,成功毁尸灭迹之后,转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玄殊,“老大,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热?”
  玄殊皱起眉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一点。”抬手扯松了衣领,拿起《道德经》冲老二扬了扬,“热了就脱衣服,我等会儿还要去练剑,没空一直跟你磨蹭,有什么问题赶紧说!”
  老二凑到玄殊身侧,挤眉弄眼地问:“老大,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比刚才更热了一点点?”玄殊举起《道德经》正想往这厮头上招呼,下腹部忽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烧得他某处一阵激荡,连忙又坐回椅子上,怒视着老二,“你他娘的干了什么?”
  老二连滚带爬地跑到门边,扒着门框,说:“老大!我这是为了你和小老五好!兄弟几个都支持你们!就不要再矜持了!咱又不靠别人过活,求仙问道,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逍遥自在吗?既然自在就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远?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把玄煜叫来,你们有话好好说!”说完,把门一甩,一溜烟地跑了。
  玄殊气得几乎要吐血,想冲过去把人揪住暴打一顿,但稍一动身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折磨,暗骂一声,勉强定下神,开始打坐运功调息。
  老二刚冲出去没多久,老三老四就一脸慌张地迎了上来,“不好了!不好了二师兄!”
  “怎么了?”老二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小老五不愿?我不是告诉你们先别把实情说出来吗?!”
  “不是!”老四焦急地几乎大喊着说:“有人找上门来,说是小老五的爹娘,要把他带走!”
  老二跟着老三老四冲到道观正门前,看见一男一女两人正温和地跟玄煜说着什么,那个女子还伸手试图摸一摸玄煜的头,被他一侧头躲过了。听见这边传来的响动,像是溺水的人遇到了一根浮木,玄煜惊喜地转头,“师哥!”
  但是并没有玄殊。
  老二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玄煜啊,老大他今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暂时不能过来,不过你放心,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也是你坚实的靠山!”老三老四齐刷刷地一点头。
  “你们就是念慈的师兄吧,这些年,多谢你们照顾他了。”那个陌生男子客气地微笑着说:“谢礼我日后会派人送上山的。”
  老二故作轻蔑地说:“我们照顾自家师弟是应该的,施主又是从哪个旮旯角蹦出来的?张口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这话其实说得颇没有底气,因为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子与玄煜有多相像,只是玄煜青春年少、灵气非凡,男子则印堂发黑眼泡浮肿,面色还有几分暗黄,明明只是中年而已,却显出几分莫名的老相,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跟在男子身后的仆人想冲上来,却被男子拦下,仍是微笑着说:“我是念慈的生身父亲。”将尴尬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女子拉过来,“这是他的娘亲。”女子已不年轻了,眉梢眼角都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是风韵依旧,眉眼间也还能瞥见当年的绝代风华,与玄煜亦是说不出的相似。
  老三说:“你有何证据?”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就是证据。”
  三人霎时无言以对。
  这时那女子忽然哭哭啼啼地说:“念慈,你是在怪娘亲这些年没能找到你吗?娘亲一直有在找的,只是天下之大,要找一个模样随时在变的小孩子多难呐!我这些年,日日盼夜夜盼,就是为了今日能与你相聚!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念慈,我的儿,你却不愿与娘相认了吗?”说完,一把抱住神情恍惚的玄煜,嚎啕大哭。
  略微缓过了神,玄煜稍稍推开那女子,转头看着老二,说:“二师兄,大师哥他,当真一眼都不愿来看我吗?”
  “不是的!他……他……”老二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有外人在场是绝对不能说出实情的,只能编个借口糊弄下老五。
  看他神色,玄煜便明白了几分,凄苦一笑,了然道:“我明白了。”抬头看了看那个自称是他爹的男子,目光又落在紧紧抱着自己涕泪交加的女子身上,淡声道:“我认得你,你确实是我娘。”
  老二老三老四冲进玄殊所在的房间,哭喊着:“大师兄!”
  玄殊原本便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躁动,一听到他们的声音,怒气直冲天灵盖,跳起来一人一脚踹倒在地,“你们还敢来见我!”
  老四手脚利索地爬起来,熟练地抱住玄殊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师兄这回是我们错了!你怎么打我们都没有丝毫怨言,只是……只是你得赶紧把小老五给拉回来啊!他那么单纯的孩子,进了那种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不得被人连骨头都吞了呀!”
  玄殊此时头昏脑涨,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话,“玄煜?玄煜他怎么了?”
  老三说:“玄煜跟着他亲生父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三章就能完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手动再见】不过再有一章应该就能把番外结束了

  ☆、番外:灵虚(四)

  玄煜原本姓张,俗名张文瑞,出生一言难尽。
  他爹是这一带有名的公子哥,家里有钱又有势,他娘当年却是青楼楚馆里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被他爹一时兴起赎了身,养在外头的一个小院子里,传为笑谈,被他爷爷奶奶知晓后,狠狠地责骂了一通,他爹被骂得浇灭了兴致,对他娘也渐渐地淡了,即便后来生下了他,也没多加在意,自家养着正妻所出的嫡子,他这个私生子给口饭吃不饿死也就差不多了。
  有被张家所碍,却无力报复的人盯上了他这个不得宠的稚子,趁他娘不注意,抱了他就跑,好在最终不知是心慌意乱还是心存不忍,只把他丢在一个小镇子,倒没伤他性命。他娘虽然伤心,但也只是哭了几天也便了事,一个不受重视的孩子,除了拖累自己,并没有别的用处。
  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年,直到前些日子,他爹的嫡子,玄煜的便宜大哥,生了一场急病,没熬过去,死了,他爷爷奶奶哭了几天几夜连饭都吃不下,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他爹又因风流太过早已无法人道,正忧心着张家怕是要绝后,他爹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外面似乎还是有一个孩子的,张家人这才打起精神,开始寻找这个已经丢了十年的孩子。
  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从灵虚山赶回张家本家尚需几日,玄煜一路躺在宽敞的马车里,比灵虚观里那块硬邦邦的木板不知舒坦了多少,但他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头顶,心里没有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张家几代单传,只要他回到去,就是板上钉钉的接班人,只是薄情冷淡的家人,没有办法教他多生出一分欢喜,但是既然师哥已不愿见到他,他便也只能离开——反正已经不会有更坏的事了。
  他的娘亲,前几天终于被张家老太太赏了个姨娘之名的俞氏,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扯起一抹笑想说点什么亲近亲近,谁知刚开口就对上玄煜冷淡的眼神,立时又住嘴了,但想起张家的吩咐,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笑呵呵地套近乎:“念慈,你躺了这么久,累不累呀?待会儿找家客栈休息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尽管和娘说,娘去找人给你做。”
  玄煜悻悻地收回目光,淡声道:“多谢,我不饿。”
  俞氏又从包袱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阵桂花香气扑鼻,她近乎讨好地笑着,拈了一块桂花糕凑到玄煜嘴边,“念慈,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桂花糕了,这次特地买了最好的给你带来,来,啊,张口。”
  小时候是不是最喜欢吃桂花糕他早已经忘了,但是桂树灵虚观里就有一棵,长在后院墙角,枝繁叶茂,每到秋天桂花一开,香气能传遍十里,用这棵树上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味道特别香甜。师父他老人家每日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但却有一手做桂花糕的绝活,据说是他老婆教给他的,他老婆当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糕点娘子,做的桂花糕卖得最好,他们也因此结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一起,只是成亲不久师娘便死了,临死前把如何做桂花糕的功夫教给了师父,好教他在自己死后也能吃到这般好吃的桂花糕。
  玄殊对师父能娶到老婆这件事保持质疑,但一提起师父做的桂花糕却也是垂涎三尺。只是师父飘荡四海,并不时常在观里,只有逢年过节会赶回来,为了守住桂树上的桂花能等到师父归来而不落入贼手,每当桂花盛开时,玄殊就会扯了师弟们同自己一起去墙头镇着,气势汹汹好比镇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奈何老二老三老四却没有他那般好的精神头,往往蹲了没多久就哈欠连天,找尽借口开溜,到了最后,就只有玄煜还陪在他身边。只是玄煜也扛不住太久,眼皮子总会忍不住开始打架,然后倒进玄殊怀里呼呼大睡,玄殊就抱着他,坐在墙头,看一夜的桂花。
  尝过那样的桂花糕,其他的又要如何入口?
  玄煜侧过头,道:“多谢,我不吃。”
  马车静悄悄地驶进张家。
  迎一个私生子进门当家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消息,张家估摸着还在思考如何让这个私生子变得名正言顺,因此玄煜的到来也并未激起太大波澜,稍事安顿便被领去见了张家祖父祖母。这两位仍然沉浸在嫡孙逝世的悲伤中,看了玄煜一眼,看他长相确实是自己儿子亲生的,这才勉强暖言宽慰几句,没多久就抬手叫人带他下去。
  想来他们认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如今有机会继承张家这偌大的家业已是无上的恩赐,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用不着自己多费神安抚亲近。
  玄煜被安置在一座精致的小院子里,张家遣了两个丫鬟在侧伺候,一个清秀文弱,沉默少言,另一个艳若春花,眼波流转,且特意嘱咐了,可随意使唤。玄煜虽然长在道观,但身边有一群不务正业的师兄,近墨者黑,尤其是在察觉自己对玄殊的那点心思之后,更是有意无意地会去翻阅一些较为猎奇而露骨的书籍,绝对算不上什么不晓人事的少年郎,对于张家嘱咐的这句话,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是以看着面前这两个容颜赏心悦目的姑娘,心中却愈发疲惫,只说了自己要休息,便让人下去了。
  这些天连日赶路,他也确实疲倦了,一躺便躺到了晚上,听见其中一个丫鬟敲门道:“少爷,晚膳给您送来了,是现在就用吗?”
  玄煜连忙下床穿好衣服,正襟危坐道:“嗯,进来吧。”
  张家虽然态度冷淡,但对他还是重视的,两个丫鬟各提了一个食盒,进出几次,总共端出来有十来道菜,多是没见过的新鲜菜色。玄煜说了自己不需要人侍候之后,那个清秀的丫鬟就应声退下,另一个容貌艳丽的,却仍站在原地盈盈笑着。
  玄煜吃了几口,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看着她说:“我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你退下便是。”
  那丫鬟不但不退,反而娇笑着走上来,腰肢扭动柔软如水蛇,抬手轻轻拉开自己外裳的系带,薄纱滑落,看得玄煜瞪大了眼睛,怔愣间一双白皙滑腻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她吐气如兰,“老爷说了,少爷以前过的是修道之人的生活,此后要过的是富贵人家的生活,既是张家人,还得早早适应才是。”
  玄煜伸手想推开她,谁知一伸手便触碰到光滑的肌肤,立即如触了电般地缩回手,红着脸低下头喝道:“放开!”
  玄殊静静地立在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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