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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妖道(司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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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一道银光便从赵晋宁手中弹射而出,直取周光璟面门,紧随其后又是两道,分取周光璟心口和下腹,若是险险避开第一道暗器,便会正面迎上后两道,即使速度惊人,能一下子将三道暗器统统避开,赵晋宁手中还藏有无数后招,这是逍遥山庄绝杀,彼岸手,即以接连不断的暗器手法,逼得对手避无可避,最终中招,暗器上涂有奇毒,一旦受伤,神仙难救。对付彼岸手,要么让他始终无法发出第一招,要么用东西作为掩护,直取对手。
周光璟失了先手,手上除了一条软趴趴的拂尘似乎也没什么可靠的护具,众人心里都在暗喜这魔教走狗今日怕是要栽在这里,周光璟却轻笑一声,手执拂尘,对着那三道来势汹汹的银光轻轻一挥,三枚形状古怪的暗器竟像灰尘一般被轻松拂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晋宁喘着粗气,额头汗水涔涔,眼底猩红一片,他看着周光璟轻松破开自己的彼岸手,却也丝毫不意外,咬牙还想再出一击,却浑身一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周光璟怜悯地道:“赵庄主,既已察觉自己内力尽失,就不要再垂死挣扎了,只是给自己多添痛苦罢了。”赵晋宁嘴角抽搐了两下,道:“你是怎么下的药?”周光璟漫不经心地道:“你家全府上下,喝的都是一口井里的水,虽有人把守,但就那戒备,想要投毒,实在是轻而易举。赵庄主,我看你是安逸日子过了太久,失了戒备心了吧。”
“不可能!”赵晋宁怒喝一声,又喷出满嘴的血,“自我收到你拂雪阁信函以来,一直对那口井严加把守,绝无缝隙!把守之人又都是我的亲信,你怎么可能在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把□□放进去?!”周光璟像是被赵晋宁逗笑一般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才止住道:“这还不简单,我只要装成打水的人,把药涂在木桶里不就行了?赵庄主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不过说实话,我担心这点药弄不倒在座各位高手,所以我在我们阁主那封信之前就混入了逍遥山庄,我也怕到时候信到了之后守卫森严我再无机会,所以那会儿都是论斤放的药,各位大侠就不必再徒劳运功了,百里孤灯的医术,你们都是知道的。”
察觉到自己内力被制,正在暗暗调息的许多人心里都“咯噔”一声。逍遥山庄建于深山之中,出入十分不便,赵晋宁为防客人路途耽搁,又收到了拂雪阁的信,心中惶恐,都是提前许久就派人将他们请来了,安置在山庄中,结果反倒方便了周光璟一锅端。被邀请至逍遥山庄的人平日里都没少与拂雪阁作对,心知坐以待毙绝无好下场,互相对视几眼,再看向周光璟时,目光变得愈发冰冷。周光璟却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手中拂尘重新架回左胳膊上,转身对众人道:“今日是拂雪阁与逍遥山庄之间的恩怨,无旁人无关,诸位现在若想走,拂雪阁绝不阻拦。”
此话一出,众人眼里原本浓重的杀机顿时一滞,毕竟他们现在内力受制,对方虽只一人,但谁知拂雪阁还有没有其他人埋伏着,再者在座许多人都是江湖名门的掌门人,不说全部,哪怕只折几个在逍遥山庄,武林都将掀起一阵波涛,拂雪阁倘若再趁胜追击,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儿低声道。
众人中较有名望的几人对视几眼,其中一人道:“赵庄主,这是你与拂雪阁之间的恩怨,我等不好插手,就此告辞,赵庄主好自为之。”他一个人开了口,其余几人也纷纷撇下面子,腆着脸同赵晋宁“告辞”。
眼见赵晋宁的脸色从涨红渐渐转为惨白,周光璟口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道:“赵庄主,你当年参与屠戮灵虚道观时,可曾想过今日?”听他说到这个,赵晋宁惨白的脸上隐隐透出青紫,瞪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灵虚道观的余孽?!”
“余孽?呵。”周光璟脸上的笑容寒冷得几乎要凝出冰霜来,“我师傅师叔一生行善,怎么就成了孽障了?你们这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打着莫须有的罪名,轻而易举地就抹杀了十几条性命,这样的罪行,你以为你能逃脱吗?观中除了我师傅,师叔他们都不会功夫,你们却集结了这么多高手来围剿,他们当时的绝望,你现在尝到了吗?”缓缓握住拂尘,周光璟看向赵晋宁的眼神厌恶至极,仿佛在看一坨腐烂的肉,“当年出过手动过力的,我都会一个个找到,一个个抹杀。”
赵晋宁忽然转向楚策那边,声嘶力竭地喊:“他是周光……”声音戛然而止,雪白柔软的麈尾犹如坚硬锋利的钢针,穿透了赵晋宁的喉咙,从他后颈穿过,大半截被染成了血红,仿佛用曼珠沙华的花汁染就的锦缎,里面包裹着最锋利的匕首。
将拂尘收回,随手一扬,洒了一地血珠,赵晋宁脖子处的血喷射而出,将他素白的道袍染红了半边。周光璟平静转身,微笑地静静看着楚策,和楚顾明,说:“是,我是周光璟。”
楚策虽知此后失态发展,但再度看到这一幕,仍忍不住替周光璟担忧,他悄悄转眼看向自己父亲,楚顾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对着那些个转身打算离去的人说:“几位兄台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眼睁睁看着赵兄惨死跟前也就算了,难道要置全逍遥山庄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吗?见死不救,任由魔教宰割,江湖道义何在?!”
其中一人恼羞成怒,回首喝道:“你楚大庄主大仁大义视死如归,那你上啊!活了这么多年功夫不至于比一个小道士差吧?只要你把这妖道弄死了,那么即便外头拂雪阁埋伏了再多人,我们也敢跟你留下来一起杀!”
楚顾明冷嗤一声,楚策的心弦骤然绷紧,果然听见他说:“犬子昨日方至逍遥山庄,即便吃了这里的茶水,内力也不至于全然消失,但凭借仅存这点,已经足够了。”楚顾明看向面沉如水的楚策,眼底如幽潭般深不可测,他道:“策儿,杀了这个妖道。”
楚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僵硬地朝周光璟走了几步,腰间长剑出鞘,直指周光璟心口,道:“请。”
周光璟歪着头看了楚策一会儿,嘴角浮起一个称得上温暖的笑,他问:“你没喝我给你送的酒?”
楚策抿紧了嘴不说话。
周光璟又问:“你为什么不喝完?”
楚策继续沉默。
楚顾明在后面朗声道:“若喝了,岂不是中了你的诡计?”
周光璟理也不理他,只看着楚策道:“我从没想要害你。”
楚策终于开口道:“我知道。”
周光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道:“即使你知道,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楚顾明有如实质的目光投在楚策身上,他觉得仿佛有两柄利刃抵在后背,寒气森森,却又烧灼得他无法回头。他道:“我同你这等残害无辜的妖道,势不两立。”
周光璟像是听到了什么深奥而费解的真经,睁着眼睛思索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一闪而逝,随即化作一滩死水,平静而死寂。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逍遥山庄这段比我想象中的长很多啊,我一开始还打算两章结束的 _(:3 」∠)_
我怎么就控制不住我这手!
☆、情蛊惑(八)
“动手吧。”
楚策和周光璟从小对练到大,互相之间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周光璟虽然入门比他早,但楚策出身武林世家,不是没有根基的,他非但没有当师兄的优势,因为楚策年长他两岁,力气个头什么都比他强,经常被撵着跑,边跑边耍些小手段,比如在手里抓把沙子,趁他不注意撒他一脸,或者狂踩他脚趾,最后两个人就扭作一团开始毫无风度地拳打脚踢。
有次楚策看到师傅和师叔对招,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小师叔却是个不会武的,或者说,只会些花拳绣腿,强身健体不错,真动起手来完全不够看,但这样,两人对起招来却是有模有样的,有时师傅还会稍显下风。楚策感到奇怪,就趁有次师叔和周光璟下山采买,师傅独自午睡的时候把人扒拉醒问,师傅睡眼朦胧,骂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说他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注定一辈子讨不着老婆”,然后哼哼唧唧地说:“他比你小,你就要疼他。日子要两个人都过得开心才好。放水,什么叫放水你懂吗?”
楚策虚心向师傅请教了放水大法,从此之后,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地打架,楚策累计放水量大概可以灌满一条小河,虽然无法与师傅放的“长江黄河”相提并论,但也积累了丰富的放水经验。
比如在逍遥山庄这次众目睽睽之下、旗鼓相当的打斗,他还是能够极为自然地一点点露出破绽,一步步落入下风,最后再故意凝滞一瞬,让周光璟反手夺了他的剑,剑锋贴着喉咙,沁出一滴血珠。
周光璟立即撤开一点,看着楚策,目光复杂。
眼见楚策落败,原本还能强作镇定观看的众人顿时哄乱起来。楚顾明冷冷地看着周光璟看了一会儿,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惹得众人都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忽地又板起了脸,对着周光璟道:“年轻人,功夫不错,看来师傅教得挺用心。只可惜,你师傅用心教出来的,却是这么个玩意儿。”
听楚顾明提到师傅,楚策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瞧见周光璟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了,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师傅怎么教我的,与你何干?”
“你师傅教出的徒弟心术不正为祸武林,难道与天下人都无关吗?”楚顾明冷笑一声,转而又故作了然地道:“不过想来也是,能教出这种徒弟的师傅,又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自己就是个□□掳掠无恶不作的恶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哦,说不定整个师门都是一帮奸诈小人。”瞥了眼周光璟几乎铁青的脸,转向那些避到一旁的人笑道:“诸位还记得以前有个有点名气的道观,叫……叫什么灵虚观的,那个道观里的玄殊道长我曾见过的,看着仙风道骨的一个人,谁能想到能干出强夺民女这种事?我听说,他同他的小师弟玄煜,还有几分暧昧关系……呵,简直恶心,什么修道之人,背地里净是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
“住口!”周光璟额头青筋暴起,怒喝一声,手中握着楚策的剑就朝楚顾明刺去。
楚策佩剑名曰无妄,是楚天山庄历代相传的宝剑,比寻常佩剑略长,除此之外外观并无特别之处,但江湖中资历深厚者皆知,饮血之剑,无妄莫沾,一旦被刺中,就会出血不止,轻则大出血丢掉半条性命,重则重伤流血而亡。
周光璟曾听楚策提起过他家这把剑,那时候楚策年纪尚小,还未佩剑,因此他惦念了很久也没见着,没想到初次见到,就握着无妄,刺入了他的胸膛。
楚策挡在楚顾明身前,无妄的剑锋已没入胸口,虽未拔出,但鲜血已争先恐后地顺着剑身往外冒,淋漓成一片。他吐出一口血,慢慢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周光璟,上次情急之下头昏脑涨,不曾注意,此次再度回顾,他终于能看清他的模样。周光璟的眼底死寂一片,却仿佛又弥漫着许多的忧愁,他静静地看着他,似是看着无尽虚空,不知是失望,还是哀伤。
楚策清晰地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他忍着伤痛,示意周光璟挟持他离开逍遥山庄,周光璟照做了,半挟持半搀扶地把人挪到深山一处小溪旁,给他用了止血的药,包扎了伤口,中间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楚策失血过多,渐渐地昏过去,在最后神志尚存的时候,听见周光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走啦。”
他想去抓他的手,却只触到他飘然而去的衣袂。
而这次,楚策握着剑身,温柔地望着周光璟,安慰道:“别怕,只是梦境而已。”说着,放开了握着剑身的手,胸膛往前一顶,无妄的剑锋刺破后背,穿透了楚策的身体。望着周光璟瞪大的眼睛,他却张开双臂,用拥抱迎接他的身体。周光璟松开握着剑柄的疯狂颤抖的手,却为时已晚,无妄整个剑身几乎都穿过了楚策,只露了剑柄在他胸口,紧接着他落入一个带着潮气的温暖怀抱,楚策贴在耳边大口喘气着道:“有些事,等时机到了,我再跟你说清楚。”
比如他知道楚顾明没中拂雪阁的药,内力充沛,故意说那些话是为了激怒周光璟,扰乱心神,再一招击杀,所以他这一剑,不是替楚顾明挡,而是为了周光璟。
“但是有些事,我想现在就告诉你。”
所以再度迎上无妄的剑锋,拼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也要尽全力拥抱他,只为跟他说出平日里瞻前顾后、怎么都不敢开口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光璟。”
“阿策!阿策!”一只略带着凉气的手拍在脸上,楚策微微睁开一道眼缝,看见周光璟清秀俊逸的脸正挡在自己眼前。刚从沉重的梦境中脱出,楚策整个人都感到难言的疲惫,平复了一下心跳,伸手搭住他的腰,低声问:“怎么了?”周光璟眯起眼睛,像老婆打量彻夜未归的丈夫一般将楚策上下看了个遍,忽然勾唇笑道:“阿策,昨晚你梦到什么了?”
楚策心虚地撇过头,佯装打了个呵欠,道:“啊?我有做梦么?我不记得了。”周光璟一挑眉,不信道,“少装,我都听见了。你自个儿嘀嘀咕咕了很久,我还以为你念经呢,凑过来一听就听见你说喜欢什么的来着。”好奇地凑到楚策面前,鼻尖都快触到楚策鼻尖了,“诶,告诉师哥,看上谁了?”楚策淡淡地道:“看上你了。”这句话对于周光璟来说跟耳边风没什么两样,捏住楚策两边脸颊往外扯,“快说!”
楚策静静地看了周光璟一会儿,忽然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刚想说些什么,心脏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而尖锐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倒在周光璟身上,下意识地抓紧了周光璟的衣衫,但这剧痛又瞬间消逝,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周光璟连忙拍他的背,“你怎么了?”楚策抬起头,有些懵懵地看着周光璟,“刚才,胸口好痛。”周光璟见他脸色无异,抬手掀开了他的衣衫,揉了揉他胸膛上那道剑伤,道:“会是这个发作了吗?”楚策被他摸得心砰砰乱跳,心虚地拉开他的手,说:“应该不会,都过去三年了,从来也没痛过。”
“我明白了。”周光璟突然异常坚定地道,楚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周光璟眯着眼睛一下下戳着他的心口那道疤,“是思念心上人过度得了相思病、受了情伤吧?”楚策笑了一下,拉着他戳自己的手放到自己背上,再度趴到周光璟身上,将他抱住,“你说的这个病啊,以前得过,现在好了。”
“哦?”周光璟兴致勃勃地问:“是谁教我师弟生的病?说出来让师哥见识见识。”楚策哼哼两声含糊而过,侧眼看着周光璟脸,忽然记起梦里在逍遥山庄客房里那一段,他也是这么压制着他,然后捧着他的脸,肆无忌惮地亲吻。梦里炙热缠绵的感觉仿佛在凝滞在唇畔,他紧紧地盯着周光璟柔软的嘴唇,心里欲念纷繁,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腾一只手出来,温柔地摩挲他的侧脸。
“痒。”周光璟嘀咕一声,撇开脸,伸出爪子挠了挠楚策摸过的地方。楚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几次,垂眸压下心底的诸多心思,把脸埋进周光璟的颈侧。他叠在他身上,胸膛贴着他的胸膛,仿佛心跳都重叠到一起。他沉默地抱了他很久,忽然低声说:“好想这样过一辈子。”周光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该抱着你媳妇儿过一辈子。”楚策抱着周光璟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两人无言地相拥,气氛难得静谧而美好,门外却传来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将这美好打破——“两位小郎君!你们还在吗?我是杨泽啊!”
周光璟立时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们昨天跟他约好今日一早一起上路的!”楚策从周光璟身上翻下来,一边飞速替周光璟整理衣服,一边道:“杨泽兄,我们在,早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你且先等等。”
杨泽领着卜羲百无聊赖地趴在门板上,闷声道:“可我都在楼下等了好久啦。”
门里传来无情的声音,“那就再等等!”
杨泽委屈地扁了扁嘴,蹲下身看着卜羲,问:“中原人的‘早上’,莫不是我们那边的晌午不成?”卜羲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泽,眼里空洞一片。
终于门打开了,周光璟和楚策穿上衣服又是人模狗样的翩翩公子,两人朝杨泽歉意地拱了拱手,“杨兄,对不住,早上起得迟了。”杨泽的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了一个转,意味深长地一笑,“理解理解。”
奇怪的一行四人走到客栈正堂,这里同他们刚来时一般,依旧是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掌柜耷拉着一张老脸皮手下不停地算着帐,连他们路过也不抬一下眼皮,直到他们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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