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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伺候的人才真的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到底还是被控制住了。也不知是因为太医们在生命的威胁下，更用心了，还是因为衍宣可说的那一番话，衍宣和昏迷了两日才清醒过来，恢复起来却快，仅仅又过了两日便得了太医的许可，能下地走走了。
　　大病初愈的衍宣和在营帐外撞见了衍宣可。养病的日子里，衍宣和也不过见了衍宣可两面，还都是昭帝领着，衍宣可才来的。衍宣和心里也明白，这是衍宣可自己在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了。回想起当初他遇刺时，衍宣可恨不得一日三次来探望他时的殷切，衍宣和想想，他早就应该意识到的，若非衍宣可心中有自己，谁会耐烦那么精心的来看顾自己这个病人。
　　衍宣和心中叹息，面上还是扬起了一个笑容，柔声道：“阿可你的手可还好？恢复得如何？”衍宣可抬起头，看看他，却又转过脸，冷淡道：“我无妨的。看模样哥哥的风寒已好得差不多了，父皇可能这便要班师回京了。”以前他在外人面前的对衍宣和态度虽说也是如此，但是眼睛里还是带着暖意的，可是如今……衍宣和淡淡笑了笑，与衍宣可客套了几句，才转身回了帐篷。
　　这样才是对的，只有他与衍宣可两人离得远远的，才会避免更多人的伤心。衍宣和知道这样才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酸痛呢？衍宣和回了帐篷，半夜时病情又有了反复，虽然第二日早上已经恢复了过来，但认为是昨日见了风才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太医，又限制了衍宣和的行动范围。
　　这之后，一直到回京，衍宣和都再没能得到与衍宣可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一场众人期待了许久的避暑之行，最终只能是草草收场。而那些打定主意要在这单独相处的时间里怀上孩子的女人，最终大部分都是失望而归，其中最为失落的大概就是郑。源的几个侍女了。倒是有几个现在还不想生孩子的，回京时肚子里却带上了珍贵的纪念物，又比如陆昀琅的妻子柔萍。
　　行走在路上的时候，规矩便没有在京中那般严密了。便是如今已经长大的衍宣可，也能借着祝贺舅母怀孕的名义，在除了随侍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在柔萍的马车上小坐上一会儿。
　　斜倚在特意加大加软的小榻上，柔萍渴望的往外面的骏马看了几眼，自从她被检查出怀了孕，陆昀琅便再不准她骑马了。等车帘被放下，柔萍才定下心来，却是一针见血的对衍宣可道：“可儿你这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舅舅舅母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衍宣可一愣，强笑着道：“舅母看差了，侄子并没有什么的。只是今日特意来祝贺舅母，顺道来看看我那未出世的表弟的。”柔萍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如今什么也看不出的小腹，爽快的道：“这孩子如今都还没成型呢，哪里知道男女。我倒是想要生个女儿的，男娃儿太皮。”她顿了顿，却道：“阿可你也不必拿这孩子来转移话题。看你这模样，便不是朝堂之事了，那是……”柔萍盯着衍宣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阿可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么？”
　　衍宣可端着茶杯的手指一颤，还未等他开口，瞧出端倪的柔萍已经抚掌大笑起来：“阿可如今也到了慕少艾的时候了。”她冲衍宣可眨眨眼：“快说是哪家的姑娘！这次出来的虽说也有几家的小姑娘，只是我看着就很一般，你不会是在外的时候被哪家的平民女子救了想要迎娶她吧？这确实是有些麻烦的。”柔萍向来便喜欢这些传奇话本，唠（脑）叨（补）了一会，甚至连“阿可你就是娶了正妻，也千万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啊！”这般的话都说了出来。
　　听了这几乎完全不沾边的话，纵是心里还颇为沉重的衍宣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舅母不必逗我开心了，若我的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说到这里，他又沉闷了起来，他怎么不想天天看见哥哥，怎么不想多与哥哥相处？只是他如何忍心哥哥为自己焦心，甚至刚刚好起来的病，又再一次加重？
　　“那便是人家不喜欢你了。”柔萍点了点头，肯定的道。她伸出手来，拉住衍宣可的左手，使了些力握紧，柔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伤，这感情之事也未必就能一帆风顺的，就如你舅舅与我一般，你可能只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人，又或者是现在时机还不对吧。”
　　衍宣可从小没有母亲，慧妃视他如眼中钉，除了面子上必须的问询，哪里肯再给他一分关心？甚至恨不得他早死了就好。生母惠妃当年身边的人，对他倒是真心，但她们早早便给慧妃调开，连递个消息都难。这还是衍宣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年长女性的关爱，他心生触动，只是……他摇了摇头，却是不说话了。
　　等衍宣可告辞出去不久，估摸着他已经离的远了，柔萍脸上笑容一退，赶紧从小榻上起来，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快些把盖板揭开！”“不必了，我自己就能出来！”小榻下面传来了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小榻底板被掀了起来，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从中一跃而出，不是陆昀琅又是谁？
　　柔萍心疼的边给陆昀琅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边数落道：“我问明白了阿可的心事，自然会告诉你，你又何苦令人加大了这小榻，非要躲进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见妻子真的有些着恼，陆昀琅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哪怕沾着灰，也完全不能掩盖他笑容的杀伤力，他伸手揽住了柔萍，宽慰道：“有些事我只是想当面听一听的，哪里就成了不相信你呢！”
　　柔萍白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坐回到小榻上，她才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被美人计说动了呢！陆昀琅又讨好了一会，见她怒气渐平，这才说起刚刚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阿可这孩子，虽说长得那么像那个谁，内里到底还是更像岚儿一些的，刚刚他为感情而发愁的模样，与岚儿当年真是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他没有说下去了，他想到了当年陆昀岚明知昭帝不可能只有她一人，甚至皇后也不是她，也还是毅然决定入宫与那人在一起的模样，便忍不住叹息，只希望这小侄子不要像他母亲那般倔强就好。
　　“你回来了，看得如何？”如今已经将近十七岁的少年，端坐在马车中间，左手捧着书卷，头也不抬的道。跪倒在地的属下低着头，恭声道：“果然如殿下所料，陆夫人的车架自殿下走后，车辙仍然比与之人数相同的车架的车辙要深，那车上应该还有一人！”衍宣可听了，挥挥手令侍卫退下后，搁下了手中书册，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看来萱草姑姑说得没错，自己这个舅舅还真是……与众不同。
　　被章节名虐哭qaq想不出来合适的四个字，于是就这么直白下去了……


☆、第四十三章
　　
　　等昭帝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已经将近九月了。衍宣和与衍宣可遇刺之事虽说有昭帝的封口令；但毕竟知道的人太多；原先在外的时候京城里的人还不知道，等回了京，人多嘴杂的；到底还是传到了郑皇后耳中。
　　当着众人的面；郑皇后还是做足了一个慈母的姿态；又是亲往东宫看望衍宣和；又是赐药给骨折未愈的衍宣可什么的。甚至在东宫里，她那一番惺惺作态，还感动哭了好一些涉世不深的小宫人。但是在背地里；她却有另一番思量。
　　椒房殿里，只留李嬷嬷一人伺候；静静坐在内殿的郑皇后沉着脸，默默的思量许久，才道：“李嬷嬷如何看七皇子遇刺之事。”李嬷嬷是知道衍宣和身世的，知道这个隐秘的她也能隐约猜出一点郑皇后的心事：若是衍宣和就这么遇刺死掉了，那郑皇后可没办法再弄出一个儿子来了。昭帝如今对她冷淡至极，只怕半点可能也没有。只是如今这景况，她也没什么想法。
　　李嬷嬷闭口不答，郑皇后也没管，她只是笑笑，转了个话题道：“嬷嬷可还记得，族里打算把三堂弟家的秀琰嫁给阿和吗？”李嬷嬷点了点头，疑惑道：“娘娘不是已经拒了吗？说是殿下如今还是娶别家的小姐增加的实力比较大。”　郑皇后高深莫测的眨了眨眼：“那增加的可是阿和的实力，对我们郑氏能有什么好处？而且……”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若是衍宣和一旦不幸，自家的姑娘好拿捏，到时候想要生多少个遗腹子就能有多少！
　　定下了主意，郑皇后便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起来，只等衍宣和病愈，便派他回娘家两趟，走个过场，就能顺理成章的往郑家下聘了。至于昭帝的意见，到时候令衍宣和自己去与昭帝说说，昭帝自然不会阻拦。而衍宣和愿不愿意，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表哥你终于能出宫了！真是太好了！”郑瑾远难得主动迎往大门，接到了好不容易病愈的衍宣和。衍宣和笑了笑，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这一次郑府的宴会，他可是等待许久了。这不就是上一世，他救下落水的郑秀璃的那一次么？别说他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是没好，他也会来的！
　　两人说说笑笑着进了郑府。路上却撞上了郑家二房的郑瑾辉与三房的郑瑾成。郑氏如今以大房为尊，仅次于大房的便是三房以及四房，二房跟二房走得近，五房却跟四房比较近。就从说话的人也可以看出，明明是郑瑾辉年长一些，当先开口的却是郑瑾成。
　　郑瑾成明明看见了郑瑾远，却装作没见到的样子，转而对衍宣和道：“七皇子殿下如今已经大安了？真是大幸。”衍宣和矜持的笑了笑，淡淡道：“多谢你的关心了。”他虽然与郑氏其他人不太熟，但还是认识这两人的。郑瑾远面上倒是一直挂着笑，仿佛看不见另外两人对自己的不满一般。
　　碰了个软钉子，郑瑾成也只是笑笑，看着倒是挺有涵养的模样，几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分开了。到最后，二房的郑瑾辉也只说了两句话而已，一句请安，一句拜别。
　　“郑氏如今也就这个样子了。”等那两人去得远了，郑瑾远冷哼了声，不屑的道：“你看看二房，如今几乎都成了三房的应声虫了。”衍宣和轻拍了下他的肩，疑惑道：“我一直便想不明白，瑾远是舅舅的儿子，怎么郑瑾成倒是处处针对你了。”
　　郑瑾远冷笑道：“你道这么些年来对我身世哪里来的那么多怀疑？不就是三房在背后搅风搅雨么！他们当年也是庶子分家出去的，如今倒看不起我来了。”他转过头，低声对衍宣和道：“这郑瑾成算是郑氏比较出彩的子弟了，他这是自认为若是没了我，在近支中选大房继子的话，必定是他了。”
　　衍宣和心中一惊，脸上却连笑意也没变过：“你处境已经这般艰难了？怎么舅舅也没……”郑瑾远不在意的挥挥手：“郑瑾成不足为虑，你不觉得逗着他玩还挺有趣的么。右相大人或许是知道的吧，只是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怎能劳动他老人家动手。”他嘿嘿笑了两声，挤眉弄眼的对衍宣和道：“这郑氏里，厉害的可都是女人！我是不用愁了，右相是必定不会让我娶郑氏女子的，至于表哥，你可就等着吧。”
　　尴尬的笑笑，衍宣和却是没有接话了。郑瑾远这话确实没错，上一世前后两代郑皇后郑妍儿以及郑秀璃，哪个是好相与的？这一次郑府的宴会，请的全是郑氏的族人或是有联姻的亲族，算是家族内部的聚会了，出了什么事，以族长的名义一下封口令，对外自然不可能有别的说法。过不多久的另一次宴会，请的人便多了，人多嘴杂，若发生了什么事，对姑娘的名声不太好。也就是说，这是郑秀璃唯一的机会了，而上一世她也是选了这日动手的。
　　上一世衍宣和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加之确实是对那个柔弱温柔的姑娘有些心疼，也就默认了两情相悦的说法，在外人看来，确实是郎才女貌，郑秀璃的名声也还是不错。可如今，他早早便清楚了郑氏几房之间的矛盾，郑秀璃是四房的长女，郑秀琰是三房的次女。上一辈子因为衍宣和自己比较看好郑秀璃一些，三房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的将郑秀琰远远的低嫁了去。这一世嘛，衍宣和笑了笑，只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到了后园里，此刻已经满满当当的全是少年了。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亲戚关系，今日郑府的规矩便没有那般严谨，少男少女们混杂在一处，虽然边上都有老成持重的嬷嬷看着，但到底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偷溜出来的郑秀琰便是其中之一。今日这次宴会，郑氏消息灵通一些的人都清楚，就是为了撮合衍宣和与郑秀琰，是以她在小阁中时，嬷嬷看得极严，到了园内，旁人见她那偷偷摸摸的模样，也只以为这是族长及长老们的吩咐，装没看见还来不及，哪里会出言说破呢！一路倒是颇为顺利。
　　“喂！我可是来了，你在哪里！”只领着一个小丫头的郑秀琰站在假山边上，仰着头趾高气扬的道。“我在这里。”假山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声，话音未落，一个长相平平的少年已经走了出来。郑秀琰吃了一惊，便想往后退：“来的怎么会是你！你是何人！”
　　看了看日头，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衍宣和便慢慢停下了与旁人的交流，等着那“不小心”将水泼在他身上的少年。“这……这真是不好意思，殿下，殿下……”看着惊慌失措得跪倒在地，连话也几乎说不出来的少年，衍宣和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像前一世那般，温和的笑着安抚道：“你不必焦虑，不就是沾湿了么，我自去换身衣服便好了。”说着又搀起了那少年，没有半点要追究的样子。
　　那少年怯怯的看了衍宣和一眼，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挤出了抹笑来：“殿下你若是不嫌弃，便由我领殿下去换衣裳可好？瑾远那儿肯定有殿下能穿的衣物。”衍宣和勾起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可是一直记着呢，上一世他后来还与郑秀璃提起过这个少年，被郑秀璃说他是两人媒人之后，还一时兴起给他赏下了些东西，将他的官位也提了一级，这少年不是郑秀璃的表弟又是何人？
　　衍宣和跟着那少年，带着善财等两侍卫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往前走。不多会儿便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听见前方有几个女声正在互相争执。
　　“秀琰姐姐，你都要嫁给七皇子殿下了，怎么还能跟旁的男人勾勾搭搭？”一向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些惊奇，也难得响了起来，像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一般，倒不是故意想让什么人听见。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少年一样，听见旁人提及自己的婚事，衍宣和便饶有兴致的停下步子，侧耳听了起来。
　　“郑秀璃你在说什么？我都不认识这人，你凭什么说我与他有私情？你疯了吗？”郑秀琰往后退了两步，便想远远避开，她已经意识到，现在这就是别人给她设下的一个局！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便是现在出现在这的郑秀璃了！只是令她惊骇异常的是，原本一向机灵懂事的丫头，居然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了她！她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人连埋得这样深的棋子都露了出来，必定不会放过她。郑秀琰心中微动，突然开口厉声道：“郑秀璃你今日居然与人在这里私会，还要不要名节了！”
　　衍宣和听了这话，不由得晒然一笑，接下来便是郑秀璃那表弟表现的时刻了。那少年果然红着脸低下了头，道：“郑氏家门不幸，出了如此妇人，让殿下见笑了。”就是这句话，一锤定音，直到这一世最初，也从没让他怀疑过郑秀璃！
　　那边厢两个少女已经开始争执起来，只听见郑秀琰声调越拔越高，咄咄逼人，而郑秀璃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哭音，说话时却又条理分明，若是不知真相的人看来，确实是可怜可爱的。只是在衍宣和看来，却是腻味透了。
　　衍宣和表情淡淡的扫了那少年一眼，不等他说些什么，便沉着脸道：“我们去看看罢。”说着，衍宣和已经领着人往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烈的地雷，么么哒（^3^）
　　大家要不要猜一猜，标题里的爱情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