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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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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如此清闲?”
“我人在红尘外,自然不受拘束。”花无道理所当然的道:“哎,到了。”
花无道在一片梨花纷飞中顿住脚步,陆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方清泉掩在这细密的梨树林中,泉水清冽,水面上一片雾蒙蒙,也不知是热气还是云雾。
陆鸣不明就里的看了花无道一眼,后者二话不说就来解他的腰带。
“你干什么!”陆鸣低喝一声,反手扣住花无道的手腕,满眼都是警惕。
“你别搞的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了一样好吗?”花无道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我天眼宗的疗伤圣地,雪梨山泉——什么刀伤剑伤,只要在里面泡一泡立马就好,这可比银珠粉好受多了。师父特地让我带你过来的,我都没泡过呢!”
陆鸣有些犹豫:“既然是圣地,我一个外人在这不好吧……还是别了,我抹两天药就好了。”
“奥,就你背上那么深的口子,单凭江其琛从药王谷带回来那什么雪肌膏,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花无道一掌将陆鸣按住他的手拍下来,揪着他的衣领瞬间把人拔了个光,动作之快,令人咂舌:“别废话了,赶紧给我下去。再啰嗦,我就踹你了啊!”
“你!”
陆鸣气极了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却被花无道一拂袖把衣服挂在了树梢上。他身上就剩了个底裤,让他这般□□着张牙舞爪的上树拿衣服又实在是做不出来。陆鸣咬了咬牙,怒极反倒坦荡起来。
于是,他和着这满池的烟雾缭绕,一步一步的浸入水中。
这山泉敞开在这天地之中,但泉水却是温热的,既不冻人,也不灼人。
陆鸣今天没有梳发髻,只是随手将头发束在脑后。泉水没过胸口,这乌黑的长发沾了水,飘在池子里,像是一汪水草。陆鸣伸手一抓,将头发一起拨到身前,后背上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花无道在泉水边寻了块石头,没骨头似的歪倒在上面,他一手撑着头,一条腿支起,悠哉悠哉的盯着陆鸣在水中的背影。
“哎,我说,你就这么安分的待在天眼宗了?不像你啊……”
陆鸣背对着花无道的身影微微一顿,他垂下脸,却在清冽的泉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半晌没有作声,久到花无道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他不疾不徐的说:“何必自讨没趣。”
花无道不置可否的咂咂嘴,又说:“四大门派的人都往西陈去了,是裴天啸牵的头,似乎是打算把辛家灭门的锅甩给你家主子。想想也是,他们当时杀人用的是影子杀手惯用的杀人手法,眼下江其琛又跳出来说影子是你们家的,简直等于在昭告天下辛家就是他屠的嘛。”
陆鸣神色不动,低声道:“他既然肯让影子现世,就必定有万全之策。”
“哎呀,你还真是相信他。”花无道原地翻身,张开手脚伸了个懒腰:“那我且问问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骗了你,该当如何啊?”
陆鸣双手合起,从山泉中掬起一捧水,又轻轻的散开手任水从指缝间流走。背上和手腕上的伤口正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愈合着,陆鸣解开绑在腕上的白纱,原本留在那里的暗红色齿痕已经不见了踪影,却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疤。
“他自有他的理由。”陆鸣的目光透过层层雾障,落在了那漫天翻飞的白色花瓣上,一时间好似看见了漫山遍野火红的辛夷花,眼波流转,他眼中多了几抹水色,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不会害我。”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无论江其琛做什么、说什么、下什么决定,陆鸣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即便那人并不需要他。
白茫茫的雾气中,陆鸣右肩上有一道金色的光,忽闪忽闪的透过氤氲环绕的雾霭,分毫不差的落入花无道的眼睛里。
那素来气定神闲、放荡不羁的人差点惊的从石头上掉下来。
陆鸣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对上花无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怎么了?”
花无道扶住身后的石头,感觉脚底有些软:“没事,我……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喜欢余秀华老师的一句话——生命里有连绵不断的悲苦和这悲苦之上的故事,我爱死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生。我爱着人生里涌现的骄傲和低处的迷雾。我感谢我自己卑微而鲜活地存在。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真相(2)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
这天午后,空山寺、昆仑派、罗生门和扶桑派终于在西陈祖坛集结完毕。不仅如此,驻扎在陈国各地的承天鉴鉴首也带兵赶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依附着裴天啸的三教九流的江湖小门小派也在此聚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大战在裴天啸的牵头下,即将展开。
江其琛来的时候日头正好,他飘飘然从天而落,一身白衣胜雪,一双眉眼如花。手中一把折扇微扬,腰间斩痕泛着蓝光。他闲庭自若的立在众人之间,清风将他束在脑后的长发拂起,宛若在空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江其琛第一次毫无遮掩、堂堂正正的站在武林之中,也是江湖人首次正眼直视这个深藏不露的武林新贵。
江其琛的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温和又不失礼节的扫向四大门派的掌门,而后对上远坐在高堂之上的裴天啸。
“裴叔叔,别来无恙了。”
·
与此同时,远在伏伽山上的陆鸣收到一封黑影传信。
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他阔别已久的清月弯刀。
陆鸣展开信,寥寥几笔挥洒在纸面上,是他熟悉的笔迹——潇洒肆意。
信上只有一个字,归。
不知怎的,陆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这感觉是从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上而来,还是源于自己对那人的牵挂。
江其琛分明说过,希望自己留在天眼宗,不要去插手这件事。为何又会突然传信召他回去?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么?
指尖在纸面上摩挲,陆鸣甚至还在上面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沉水香。
清月弯刀是他在东陈与江其琛不欢而散时被那人带回江家的,他反复琢磨着这简单的一个字,继而肯定,这的确是江其琛的字迹。
陆鸣仔细的把这张只写了一个字的纸条叠好,小心的收在前襟里。
若这封信是有人假冒,为的就是将他引下山该如何?可若是真的,江其琛真的遇到麻烦,需要他帮衬又该如何?
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在陆鸣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再大的疑虑也敌不过江其琛在他心头的分量。
陆鸣转身回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这是他之前让景行带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拢黑衫,金纹云袖,玄色长袍。
陆鸣拾起端放在一旁的烫金纹流云发带,有条不紊的系在束的高高的长发上,恰与他袖上的金纹相映,相得益彰。
他将吟霜仔细的擦拭了一番,一并揣进怀里,提起那熟悉的清月弯刀,盖起宽大的帽檐,遮住他那张如冰雕般棱角分明的俊颜。而后脚步微动,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天眼宗后山之巅,一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男人,凝眉注视着陆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满头银丝,却不见老态,反倒衬的那张俊逸的面容更加出尘。
他的眼神深沉而悠远,甚至还掺杂着一抹期待与欢喜。
·
西陈裴家祖坛
堂下人影攒动,承天鉴的士兵身负长刀,里三层外三层将江其琛团团围住。
江其琛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只有风吹动他的衣角和鬓发,而他本人却连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高堂之上,裴天啸负手信步走来:“其琛,你瞒的我等好苦啊。”
江其琛收起手中的折扇,恭敬的对裴天啸抱拳作揖:“其琛身负诸多不可说之事,不知裴叔叔所谓何事?”
裴天啸在承天鉴士兵身后站定,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目色沉沉地凝着江其琛:“你很聪明,便是连我也被你骗过了。”
江其琛轻笑一声:“裴叔叔哪里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琛此举不过是为求自保。”
“你与你父亲极像。”裴天啸抚了抚垂在下颚上的胡须,声音里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阴鹜:“都是一样的聪慧过人,七窍玲珑。”
“裴叔叔过誉,先父之品性非其琛所能及,其琛勉力方能逐上一二。”江其琛道,笑脸中竟露出些许惋惜之态:“若是父亲未被歹人所害,其琛也不至于在这江湖泥沼中藏身这么多年,以至于今日还被人刀剑相向。如此看来,倒是有几分辜负父亲的期望了。”
裴天啸脸上嘲讽尽现:“连秋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他的独子沦落至此,想必也会痛心疾首,恨自己那么早就撂挑子走了。”
“裴叔叔。”江其琛凝住了嘴边的笑意,眸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去:“若父亲泉下有知,见你我今日这般剑拔弩张,不知是该乐还是该恨呢。哦,他一定是恨,他会怨我,为何这么多年才替他报仇雪恨。但是我想,今日过后他九泉之下——必、得、安、息。”
最后四个字,江其琛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恨意,先前礼节性的微笑褪去,转而换上一副嗜血的笑容。
“冥顽不灵。”裴天啸长袖一甩,竟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连秋先走多年,若他日泉下相见,我如何有脸面与他交待,竟把他的爱子教成如此这般暴戾恣睢、狼子野心!”
江其琛道:“裴叔叔先不用感慨,我自会送你下去,同我父亲,好好交待。”
“裴家主,你同这魔头啰嗦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拿下!”
一笑大师的金禅杖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落,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场中登时一片惊叫连连。
江其琛低低一笑,目光落在一笑大师那横眉竖眼的脸上,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师,你这急性子真不像是个出家人。”
“好!”一笑大师从自家门派前站出来,禅杖横在身前开路,他越过重重身着甲胄的承天鉴士兵来到江其琛面前:“今日,我便先替佛祖收了你这祸患!”
一笑大师似乎全然忘却了,多日前英雄台上江其琛与沙桑那一战。他挥手让那些士兵退后,给他们腾出一片空地。他向来自诩甚高,江其琛从前只是个坐在四轮车上的废物,哪怕他如今能站起来了,也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指头就能将他捏死。
“大师,我敬你是长辈,还是出家人,让你三分。你魔头祸患的叫我,我也不想与你计较。可你若是执意与我一战,我倒也乐意奉陪……”
江其琛话音未落,一笑大师已经挥舞着禅杖向他袭来。江其琛脸上无奈之意更深,他侧身躲过一击,调侃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性子自己知道么?”
“呔!魔头纳命来!”
一笑大师将真气聚于禅杖之上,他左手置于胸前结印,右手轻摇,禅杖上几个金色的圆环登时铃铛作响。一道闪着金光的佛印在这一挥一就间渐渐现行,一笑大师低喝一声:“破!”随后,那佛印如同佛祖的五指山,和着雷霆之气朝江其琛头顶压下。
江其琛兀自立在原地,他连腰上的斩痕剑也没有拔出,只是聚了薄薄的几分内力于手中的纸扇上。而后轻轻往上一束,一道破空的白光瞬间没入那雷霆万钧的佛印之中,顷刻间,将那道金光打的湮灭。
一笑大师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手中禅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道震的后退十几步,硬生生撞在身着甲胄的士兵身上才堪堪停下。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震惊的看着江其琛。
他仅凭一把纸扇,就能轻易化解空山寺的绝学——万佛法宗。
他的功夫究竟到了如何一种高深莫测的地步,他究竟要意欲何为!
“大师。”江其琛面上含笑,双手抱拳对一笑大师微微颔首:“承让了。”
一笑大师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又被人当众打脸,一股气憋在胸前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得怒瞪一双眼睛,任由手下弟子将他拖至堂下。要多跌份,就有多跌份。
江其琛随手拍了拍雪白的衣袖,复而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环顾一圈,问道:“可还有哪位前辈想与其琛切磋一番的?”
有了一笑大师的前车之鉴,堂下没有一人再敢多言。
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呢?若说一开始见到江其琛独自一人横闯这千军万马,他们还对他有诸多腹诽。那么如今这帮名门正派无一不相信,江其琛是真的有那个胆量与能力,独身前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前辈稍作休息,其琛有几桩好事迫不及待的要同你们分享。”
“江其琛!”裴天啸赫然出口:“你休要在执迷不悟了!你屠了辛家满门还不够吗?今日,你难道还要让我等全部命丧于此吗!”
“呵呵。”江其琛轻笑一声:“裴叔叔,你这一言倒是提醒我了。”
他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前辈,你们都觉得辛家满门是我江其琛所屠吗?”
一笑大师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率先叫嚣道:“哼!辛家满门皆为影子杀手所屠,影子杀手又是为你所训,受你指使。除了你,还有谁!我看,当年霍家一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大师言之有理。”江其琛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日前,我经过陈国与北川交界的江油镇,在那里倒有一桩见闻,不知诸位前辈有没有兴趣一听?”
他一言既出,堂下登时议论纷纷。谁人不知几日前,影子杀手在江油镇出没屠镇之事。
江其琛没等回应,接着说:“当时,我恰从江油镇经过,竟见到一群影子杀手正挥刀砍人。在下不才,实在不记得何曾下过此令,于是便下去查探一番。这一瞧,你们猜怎么的?”
东陈承天鉴鉴首段玉恒闻言接话道:“你怕不是想说,是有人在冒充影子杀手吧!”
“哎,段大人一语中的。”江其琛道:“这些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出招兵器,都与影子杀手如出一辙,单单有一样,露出了破绽。”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真相(3)
说起这个,江其琛的脸色忽而柔和起来,他轻声道:“我影子杀手的黑影发带末端纹着一个‘影’字,这字乃是一人手写草书,再由画师临摹成图,照着纹印上去的。可那日我瞅见那些人头上带着的发带,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那人笔下挥洒自如,张弛有力,凌霜傲骨,坦荡不羁。可这赝品嘛,确实少了几分韵味。”
说着,江其琛从前襟掏出两根黑色发带,颇有些留恋的在其中一条末端摩挲了几下,而后将发带递到段玉恒手里:“段大人不妨看看,是否一样啊。”
段玉恒接过发带,虽面带疑虑,却还是依言仔细端看起来。末了,他沉声道:“笔锋之间,的确力犹不及。”
一笑大师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造出来的!”
“大师所言不错。”江其琛道:“幸亏我当日并未完全下杀手,还留了一个活口。”
江其琛抬起手,朝身后招了招。
只见平地里一道黑影闪过,再一看一个银发带的影子杀手提溜着一个与他衣衫相同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影子杀手又是一惊,他们惶惶不安的朝四下里看去,焉知道此时这里究竟埋伏了多少影子杀手!
那银发带的影子杀手正是清风,他一把将男子丢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站在江其琛身后。
那男子早已被揍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他被人用绳索缚住手脚,一张嘴,堂下之人俱是瞠目结舌。那男子嘴里,竟然没有一颗牙齿!
江其琛笑道:“诸位前辈见笑了,这是名死士,若非将他的牙齿撬掉,只怕会咬舌自尽。”
随后,他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沉声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影子杀手?”
男子没牙,说话时吐字不清,只见他摇了摇头:“波……细……”(不是……)
江其琛道:“是否有人教唆你们冒充影子杀手行凶作乱?”
男子点了点头:“细……”
“辛家灭门可是尔等所为?”
男子又点了点头。
“指使你们的人,今日可在此处?”
男子闻言,眯缝着一双眼睛从堂内扫过,他看的极缓极慢,却在瞥见一人时整个人往后一缩,竟是害怕极了。
“你不用害怕,你只要说实话,将那个人指出来,我会留你一命。”
男子惊疑不定的看了江其琛一眼,横竖都是死……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越过重新聚上来的承天鉴士兵,满是血痕的手指着后面站着的那人——裴天啸。
此言既出,堂下登时一片哗然。
江其琛面色沉静,目光如水。他凝着立于层层甲胄之后的裴天啸,满意的看到那人眼中就快要藏不住的火光。
“荒唐!”一笑大师的金禅杖又狠狠地往地上一撂,“噔——”地一声,原本还充斥着百舌之声的裴家祖坛立刻便安静下来:“你随便找个人来演出戏,便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了?”
“大师莫急。”江其琛意料之中的笑了一笑:“今日要解决之事,可不止辛家这一桩。那些陈年旧账,也是时候该理一理,清一清了。”
江其琛对清风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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