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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故人来[重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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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在身,臣斗胆,向陛下讨那玉璧。”
  谢铮爽朗一笑,便招了宫人,宫人立刻奉了一块玉璧来。谢铮将那玉璧拿在手里,便朝马上的陆玦扔过去。
  陆玦笑着接了那玉璧,另一边坐席的金陵贵眷们便见那少年的手本就根骨分明洁白如玉,现下又将这块莹白无暇的宝璧接在手里,众人看着,竟一时分不出那手和那玉璧的界限。他拿了璧后也不佩,只是藏于怀中。席上的妙龄姑娘们看着看着,便满脸飞红,甚至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谢铮给了彩头,便又对众人道:“彩头给了,便该分猎物了。来人!”
  杨肃上前,谢铮便道:“今日孤所得之猎物,皆分于今日与孤一同狩猎的人,你便去分吧。”
  “奴遵旨。”
  杨肃下去分猎物,台下的少年便都满面喜意朝谢铮行礼:“谢陛下!”
  席间众人再看向高台之上的天子,面上便都带了真心实意的叹服。
  ……
  谢乔坐在一顶帐篷边上,听林中传来虎啸狼吟,便知他兄长他们要在今日冬狩上做的事,做成了。
  上一世,在他崩逝之前,大盛就流传着“武帝擒虎、陆郎怀璧”的佳话,这是要载于史册的典故。
  他说他兄长是大盛的太阳,这是真的。为帝王者不可无谋,可他兄长,就算用谋,也用阳谋。虽用了谋,却磊落得叫人说不出话。
  今日冬狩,钱幼舆往这里伸了手是真,汪明远串通钱幼舆是真,汪明远往围场里放了吃人的猛兽也是真。但这些事,他兄长他们一早便知道了,将计就计是为了给金陵的世家施恩立威。
  他兄长和陆玦救了那些世家的小辈是恩、斩汪明远却放过其家人是恩、分那些小辈猎物,告诉那些世家他不会慢待他们的孩子是恩;擒虎射狼是威、审钱家人是威、放过汪明远家人,亦是威——汪明远放猛兽入围场,拿他们小辈的命当筹码,那些勋贵人家定会恨他,他又被斩,他的家人日后便不可能在金陵待下去,家中小辈的仕途之路便也被堵死了。
  厉鸣悲本不愿用他兄长的命做筏子来成此一计,可谢铮坚持用了,并且把会吸引猛兽的血肉绑在自己身上,这样,虎狼便只会朝他来,伤不到那些小辈。他有信心擒虎,也全身心信任陆玦,便终成此一计。
  自此,他兄长便在金陵真正站住了脚跟,金陵世家无不俯首叹服。
  ……
  谢乔靠着帐篷这样想着,面上便露出一个笑,这样,便只有一件事要做了。
  陆玦来到供孩子玩耍的帐篷跟前时,目光找到了谢乔,看到的便谢乔孤零零一人靠着帐篷发呆的景象。他余光看到大部分孩子都朝他看来,便带了笑,大步朝谢乔走去。
  “乔儿!”
  谢乔听到这声音,便下意识抬了头,就见陆玦面上带着意气的笑,从不远处朝他走来。
  “接着!”
  谢乔闻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个东西被对方丢进自己怀里,他拿起一看,是一块玉璧,触手生温、洁白无瑕,是块好璧。
  脑海里突然划过什么,谢乔睁大了眼睛——上一世人人都赞道“陆郎怀璧”“陆郎怀璧”,难不成陆玦朝他兄长要来那块玉璧给了……上一世陆玦也给过他这么一块玉璧,但他觉得陆玦好不容易朝他心上人要来的玉璧万不会给他的,是以没有多想——可今天的事情这么一联系……
  谢乔想着事,陆玦已经走到他身边,那些孩子都在旁扒着什么东西偷看,连名唤“倚梧”的那个小姑娘也不例外。陆玦用余光扫过那些眼神,便笑着朝谢乔道:“我给了你玉璧,还是最好的一块,你不佩上么?”
  谢乔把那玉璧拿到手里,看看陆玦,突然晃见陆玦腰间,便睁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陆玦的眼睛,指着人家腰间道:“我不要这块,我要那块。那块才是最好的。”被陆玦从小佩着,佩了十几年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陆玦一愣,他腰间这块玉璧虽好,但绝比不上谢乔手里那块。一边觉得谢乔年纪小果真不识货,一边又觉得谢乔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要东西的样子实在可爱得不行。
  他便哈哈大笑两声,解下自己腰间那块璧,扔到谢乔怀里,朗声道:“都是你的!”
  说完留下句“我还有事,结束时来接你”,便转身大步走了。
  谢乔的心脏便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砰”,一声一声清晰可闻。


第16章 
  陆玦走后,那些刚刚藏在什么地方偷瞧的孩子便一个个出来走到他面前,他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都嗫嚅着不肯开口。那个名唤“倚梧”的少女倒是没过来,只是孤零零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噘着嘴有些生气地跺跺脚。
  谢乔看着又将自己围起来的孩子,只当他们是来要他不要将那女孩子的话告诉他兄长连累他们挨板子。
  他挑挑眉正要说什么,就见一个身着青色锦衣的小姑娘终于开了口:“我……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土包子了,你能告诉我刚刚来找你的漂亮哥哥是谁么?”
  “是啊,”刚刚叫嚷着谢乔未佩玉璧的胖男孩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憨笑着道:“你告诉我们刚刚那个漂亮哥哥是谁,我们不光不叫你小土包子,以后还让你同我们一起玩!”
  “是的,你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便让你同我们玩。”其他的孩子也捏着衣角对谢乔点着头道。
  谢乔:“……”
  于是谢乔觉得牙根又痒了,他知道惦记陆玦的人一向多,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连总角的孩童见了他一面都会惦记上,甚至连自己会挨板子都忘了,只惦记着要问他这个“小土包子”对方是谁。
  他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问道:“你们为何想知道他是谁?”
  那些孩子见到谢乔面上的笑无来由觉得别扭违和,但孩子心性简单,不会想太多,他们见谢乔笑了,只当他是愿意告诉他们了。那个青衣的小姑娘便有些羞涩地低头捏捏衣角,道:“漂亮哥哥好看,阿沅以后要嫁他。这样阿沅以后便每日都能看到漂亮哥哥了。”
  谢乔的笑容更加灿烂,便问那个小胖子:“你又为何想知道他是谁呢?”
  小胖子憨憨地摸摸后脑勺:“我以后也要嫁他,他生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姐姐都好看,比倚梧还好看!”
  谢乔:“……”
  青衣的小姑娘听了却不愿意了,她皱着眉,伸出胳膊肘了下那男孩,道:“你才不能嫁漂亮哥哥呢!我阿娘说了,只有女孩子才能嫁人!只有阿沅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嫁给漂亮哥哥!”
  小胖子噘着嘴:“你撒谎!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嫁人了!”
  小姑娘:“你和漂亮哥哥都是男孩子,当然不能嫁他了!”
  小胖子:“你撒谎!”
  小姑娘:“你才撒谎!”
  别的孩子也七嘴八舌掺和进来,这群孩子便又乱成一团。
  谢乔痒着牙根儿趁机脱身,只觉得如果有一天他能得到陆怀瑜,那他便一定会忍不住将人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一个孩子发现谢乔竟偷偷溜走了,便冲着他的背景喊道:“喂!小土包子!你别走!你还未告诉我们漂亮哥哥是谁呢?”
  谢乔闻言步子一顿,便转过身,面上带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无、可、奉、告、他、是、我、的。”
  ……
  谢乔又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刚坐下,便见一道阴影压在自己头上。他有些无语地抬了头,便见那个名唤“倚梧”的小姑娘立在自己面前。
  谢乔只觉得今日他压根儿就不该来,自从到了这围场,他就未得一刻清净。
  “你有事么?”他站起来问道。
  其实后来他想起这个小姑娘是谁了。那小胖子曾说这姑娘父亲是郑国公,那这小姑娘便姓郑,名唤郑倚梧。她身份确实高贵,无怪乎是那群孩子的头儿。
  说起来郑家和皇族是有渊源的,郑家能封爵袭爵,是因为郑家先人娶过皇族的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是当时天子膝下的小公主,荣宠盛级一时,公主嫁了人,天子为了保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后人几世无虞,便破例给她所嫁之人封了国公,并且爵位可以世袭。
  这样算起来,虽远了些,谢乔和这小姑娘却算得上沾亲带故。
  郑家一向眼高于顶,上一世给这小姑娘择婿之时是将主意打到他兄长身上的。
  倚梧倚梧,能倚梧的不就是凤凰么?郑家打什么主意早就清清楚楚了。
  可惜,他那兄长,在男女之情上虽愚钝疏放,但一旦开了窍,便是认定一人死不回头了。
  那小姑娘盯着谢乔,有些怨愤,又有些难为情,谢乔只当她和那群孩子一样也是来向他问陆玦的,于是便眯了眼,朝对方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在对方问都未问出口时,道:“无可奉告。”
  郑倚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使劲推了把谢乔,便转身跑走了。
  谢乔只当对方没问到答案恼羞成怒,也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
  冬狩在将近傍晚的时候才结束,这边的孩子才渐渐被家人带走。围场那边忙完,陆玦便骑着马过来接谢乔。
  “乔儿,我们要走了。”陆玦骑在马上,笑着朝谢乔伸出手:“今日便骑马回吧,你以后迟早要学骑马的。”
  谢乔便朝陆玦伸出手,陆玦抓着谢乔的手腕轻轻一提,便将人提到自己身前,冬日傍晚风大,他便解了自己披风,将谢乔裹得严实。马“踏踏”往前走,为了照顾谢乔第一次骑马,陆玦控制了马的速度。
  谢乔身上是陆玦的披风,又被陆玦护在身前,他的鼻尖全是陆玦身上惯有的清冽香气,他便觉得无比安心。
  想到今日的事情,谢乔便仰了头,想看到陆玦的眼睛:“怀瑜哥哥,你若是心里有了一人,还会喜欢上旁的人吗?”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还是不死心,不死心便会忍不住问,问了,又怕听到答案。
  陆玦哈哈笑了两声,谢乔便感觉到他笑着时胸腔温暖颤动着。他低了头,对上谢乔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映着细碎的霞光:“你每天都想什么呢?现在九岁的孩子竟都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么?”
  “我又不可能永远九岁。”
  “嗯……”陆玦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被夕阳染红的路,像是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会儿,他才道:“以前我祖父说过我这人太过固执,是个愚人,所以……”
  “若我喜欢上一人,那便永生永世不会变了吧。”
  永生永世……
  谢乔抓着马鬃的手紧了紧,他低了头,又问道:“那若是那人已有心爱之人了呢?”
  陆玦便朗声笑了,他道:“那我便永远守着他,永远不教他知道。”
  谢乔抓着马鬃的手泛着白,陆玦明明是很洒脱骄傲的性子,可在情爱之事上,却如此固执较真。他早就知道答案,此时听陆玦亲口说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铺着张牙舞爪的荆棘,将他彻彻底底扎穿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陆玦痛苦。他既不想陆玦属于别人,也不想陆玦尝着“得不到”的痛苦,这样,便永远没有一个答案和解脱。
  他兄长两年后会娶皇后,他兄长惯不爱受人掣肘,立后也只立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他兄长在男女之情上一向愚钝疏放,可偏偏,就在今日,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再遇倾心,之后便是至死不渝。
  那时候,爱着他兄长的陆玦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只要想着陆玦会有多痛,他自己的心脏便好像也如他的那般痛起来似的。
  “怀瑜哥哥…”谢乔抓住陆玦的袖子,哑着声音道:“你以后若要难过了……”
  陆玦若要难过了,怎么样呢?
  来找自己么?自己又能如何呢?他不想别人得到陆玦,他自己无法得到陆玦,他不想也无法让他兄长回应陆玦的心意。
  “你以后若要难过了,我便吹小曲给你听罢。”鬼使神差地,谢乔突然说出这句话。
  “乔儿,你是不舒服么?你若不舒服,我们便直接回家。”陆玦皱着眉,他觉得现在的谢乔不对劲极了。本来他是要带谢乔到天子那里,让他见见兄长,但如果谢乔不舒服,那日后再见也不迟。
  “我没事。”
  陆玦听着谢乔声音恢复正常,虽还是担心他,但到底放下些心来,便逗他道:“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不通音律的么?”
  “我会吹叶片,怀瑜哥哥难过时,我便吹与你听,可好?”
  “好,”陆玦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他笑了声道:“那我日后若难过了,便交给你了。”
  ……
  皇族的围场一边沿江,天子的仪仗此时就停在江边等谢乔,谢铮有些日子不见谢乔,便想着见他一面,顺便再给谢乔些东西——今日几个少年捉了几只小兔子,他觉得自己弟弟会喜欢,便留了下来。
  陆玦和谢乔骑马到了江边时,便见天子正站在江边,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谢乔抓着陆玦衣袖的手一紧:那不远不近的江上停了艘小舟,有个女子正在舟上煮着什么东西。那女子一双杏眼温润明秀,嫣然一笑便似有百花盛开。
  那便是,让谢铮一见钟情,又为谢铮而死的女子。


第17章 
  夜色已经全黑下来了,陆玦骑着马,谢乔依旧窝在他胸口。陆府离围场其实不远,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到家了。
  谢乔怀里揣着几只暖和的小兔子,此时正不安生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金陵城的道路两边亮着灯火,此时正是用饭时间,路上行人便稀稀落落的。
  有些静,谢乔便能从后背处清晰地感受到陆玦温暖的心跳,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想象陆玦的表情。
  刚刚舟中的女子名唤赵亭曈,是陆丞相手下一长史的女儿,那位赵长史出身寒门,为人忠厚,能力又强。后来他兄长逝世后他继位,陆丞相为了避嫌辞去官位,接任丞相之位的便是那位赵长史。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他兄长冬狩结束行经江边,巧遇从金陵出发回乡下探亲的赵亭瞳,一见着那女子,他兄长堵了十几年的情窍便像突然被开了光似的一瞬间通了,从此只认那女子一人。
  他兄长是天子,想打听个人自然是极容易的,想得到谁也是极容易的。但即使知道了那女子是谁,他兄长也只是乘着她去鸡鸣寺上香时设计了一场偶遇,从未有过唐突强迫。在对自己心爱之人上,他兄长小心得像捧着一把易碎的明珠。
  他们很快便两情相悦了,但他兄长娶那女子却是在两年后。因为他刚登基,钱家的钉子还没拔干净。就像他因为这一点便把谢乔放在陆家,为了那女子的安危,他也将那女子藏得好好的,只有最信任的几人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
  其中自然包括陆玦。
  谢乔有时候甚至会埋怨他兄长在情窍上的特别:他只见了那女子一面便非卿不可了,可陆玦那样那样好——那样那样好的陆玦守了他近十年,很有可能也爱了他近十年,他兄长那呆子的心偏偏像石头一般不为所察、不为所动,这样便算了,他竟然还要陆玦暗暗派人保护那女子。
  陆玦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外表虽看着不显,此时心也不知被扎成什么样子了。
  谢乔暗叹一口气,他掖掖怀里乱动的兔子,仰着头道:“怀瑜哥哥,你等下想听小曲么?”
  陆玦一脸纳罕,不知道谢乔是怎么了。只可惜灯火有些暗,谢乔看不清陆玦面上的表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难过了你才吹小曲给我么?”陆玦一脸疑问道。
  谢乔心里道怀瑜哥哥,我知你现在不好过,又不想别人看出来,便只能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我既然把心全挂在你身上,此时一定是见不得你难过的——我虽解不了你心里的痛,但陪陪你、吹几首小曲宽慰你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于是谢乔便用小孩子装可怜的语气道:“我想吹给你听,你不听么?”
  谢乔这副样子简直是陆玦的克星,于是他便低头看看谢乔,笑道:“听,我听,你吹我便听还不行么?”
  到了陆府门口,陆玦下了马,便一把把谢乔从马上抱了下来。下了马也不放下他,他两只手从谢乔腋下穿过,抱着谢乔往上掂了掂,笑着戏谑道:“为了感谢你等下为我吹小曲,我便抱着你走这路吧。”说着看了下谢乔怀里那几只小兔,又道:“这几只兔子倒是精神。”
  听到外面有动静,陆府的仆人一早便开了大门。齐伯一见陆玦便赶紧迎上来,陆玦笑着摆摆手,道:“我们和陛下在江边用过饭了。”
  “好,那便好,若是公子和小殿下等下又饿了,便叫小厨房再做就是了。公子和小殿下便回院子早点休息吧。”齐伯面上带着慈爱的笑。
  陆玦笑着点点头,便抱着谢乔一路往院子走了。
  谢乔看着陆玦面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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