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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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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雷贯耳一声吼,说话的人是向小波,向勇的亲儿子。刚从局子里出来却一刻不安分,他抬起一双锃亮的眼睛,望见刑鸣自门外进来,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哼哼:“哟!老爸,你的便宜儿子来了!”
    向小波的长相身材都随母亲,一米八十几的大高个,模样不赖,但品味实在不行,常常怎么村炮怎么打扮,一直幻觉自己很帅。而且他鼻梁孤耸眉连心,生的都是凶相,偏偏左眼上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五六公分长,那是他高二那年,向勇拿钉鞋砸出来的——向勇视刑鸣若己出,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却每每对自己的亲儿子痛下杀手,毫无顾忌。
    高二以后,向小波就被向勇送去念了寄宿制学校,考不上理想大学索性就直接踏上社会,终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看着结交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其实遇弱则亢,遇强则卑,怂得很。刑鸣很不待见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哥,显而易见,向小波也对他深恶痛绝,他将自己的不幸与不争全归咎于狐狸精和狐狸精带来的拖油瓶上——恨,恨得狠了,恨得日日磨牙如磨刀,霍霍生响。
    家里一片狼藉,桌椅橱柜一概不在其位,显然已经大闹过一回。
    向勇见刑鸣进屋,立马掩去面上窘态,憨厚一笑,告诉他这两年餐饮生意越来越难做,索性就把饭店盘了出去,盘出去的那些钱正好可以拿来赞助他的节目。刑鸣还没开口,向小波却暴跳如雷:“我他妈才要二十万开一间棋牌室,你都不准,给他那个破节目搞赞助,居然就把饭店盘出去了?!”
    话说出口,气犹不顺,抬手就将父亲推了一个趔趄。
    向勇大约没料到儿子会真对自己动粗,一个大跟头栽在地上,当场摔出鼻血来。
    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外头好像突然变了天,真就炸了个响雷,刑鸣将向勇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向小波的肩膀:“你跟我出来。”
    “凭什么跟你出去?”向小波怒目圆睁,挣了挣肩膀,“怎么?你来给我二十万?”
    “我给你钱。”刑鸣一眼不看向小波,只以微微柔和的眼神安抚继父,扭头就往门外走,“出来!”
    向小波这人青春期比较长,旁人的话一概不爱听,却把刑鸣这句当了真,当下循着那阵虚无缥缈的铜臭味,乖乖跟了上去。穿过狭仄的长廊,拐过潮湿的楼道,刚张嘴说了声“喂”,就被刑鸣一个转身,挥拳砸在脸上。
    俩人虽身高相仿,却架不住猝不及防地挨这么一下,向小波没来得及与刑鸣扭打在一块儿便失了主动,被他以肘弯卡住脖子,粗暴地抵在墙上。刑鸣沉下脸,俊美的脸部线条绷得很严酷,冷声警告:“对你爸孝顺点!”
    向小波气门受堵,一张脸很快涨成猪肝色,他像头刚犁完地的牛一样喘起粗气来,断断续续地开口:“你现在……知道横了?高二……高二那年……你他妈……他妈还给我咬过呢……”
    
    第26章
    
    刑鸣松手,放开向小波,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说,我没忘。你差点被你爸打断腿,我怎么能忘呢。
    刑鸣对虞仲夜说自己是蔫巴人,其实他哪里蔫巴,凌厉高傲,眉宇间冰王子的气场一览无余,最多也就是刚刚走进向家那会儿,人在屋檐下,稍稍低了低头。
    向小波打从第一眼就看刑鸣不顺眼。电视剧里不是常演吗?拖油瓶攥着狐狸精的衣角,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一举一动都矮人一等,活该遭人俯视。但刑鸣完全不这样。他站在那里,冷眉冷眼,不紧不慢,好像自己是凤凰,别人都是山鸡。
    向小波仗着自己年岁稍长,动辄就要给这便宜弟弟一点难堪,某天甚至突发奇想,命令刑鸣给自己口交。刑鸣迫于兄长淫威便没拒绝,伺候得倒也殷勤周到,一开始他俩还偷偷摸摸,尽量躲着避着,后来便肆无忌惮,直到某一天向勇突然半路折返回家,当场拿脏。
    向勇碍着继父的身份不能管教刑鸣,只好向自己的亲儿子动手,他抓着什么就打什么,向小波被自己的钉鞋刮伤了左眼,满脸是血。他差点瞎了一只眼睛,也差点被活活打死。
    为免这没血亲的兄弟俩人误入歧途,向勇决定,把已就读高二的亲儿子撵出家门,送去外地的一所寄宿制学校。
    “我知道向叔那天会回家。”灯光幽暗的楼道里,刑鸣说出当年向小波离家时他没来得及说出的话,笑容冷森森的,“给一个蠢货咬两口算什么?最叫人恶心反胃的,是跟那个蠢货同一屋檐,朝夕相对。”
    向小波当然暴怒,立即决定以最肮脏最有力的语言还击。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揍我不揍你吗?因为你不是他的亲儿子,你从头到尾都是外头人!他待你好是因为他心虚,他内疚,他癞蛤蟆终于吃着了天鹅肉!你以为那时候他们每天东奔西跑是为了找律师替你爸翻案?拉倒吧!你爸还在大狱里的时候,我爸就操了你那仙女儿一样的妈!对了,你听过你妈叫床吗?我不止听过,我还亲眼见过呢。你妈腿上是不是有块胎记?你妈浑身上下除了腿上那块胎记与下面那撮毛是黑的,全是白的,又白又亮,她腰扭得跟蛇一样,叫起床来又骚又浪,别说我爸了,我都受不了……可怜你那死鬼老爸没福气,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不操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为什么要去搞外面的女人……”
    向小波每说一句,便在刑鸣心坎上扎下一刀。刑鸣一眼不眨地愣在那里,仿佛已经鲜血淋漓,痛麻木了。突然间,他活转过来,朝向小波扑上去。他用全身重量去压制对方,占据优势,然后用前臂死死卡住向小波的脖子。
    他的眼眶红得骇人,便连眼珠也透着湿淋淋的血色。
    这是真动了杀心的人才会有的眼睛。
    柔软的喉骨几乎被挤压爆裂,向小波完全说不出话了,他双眼翻白,舌头伸直,一副即将断气的鬼样子。
    除了要向小波闭嘴这一个念头,刑鸣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几乎丧失一切知觉,但他冷不防地感到后脑勺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松开手,回过头,看见向勇讷讷站在身后,手里拿着家里的塑料笤帚。
    向勇见刑鸣回过头来,立马跟他解释,他刚才拉过他,喊过他,可他全无反应,所以不得已,自己才拿笤帚碰了他一下。
    其实只是很轻一下,根本比不了他以前下死手胖揍向小波,但向勇瞧着仍莫名紧张,一点不像老子管教儿子。
    刑鸣直着眼睛望着这个佝偻黝黑的男人,半晌又跳开他,望向自他身后走来的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
    他又听见胸腔里那种咣咣的响声,很吓人。
    唐婉年轻的时候是形体老师,现在她在街道里义务劳动,教中老年妇女们跳舞。她跟两个同龄的女人说说笑笑,并排走来,可看上去却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年纪,她脸蛋滋润,身材婀娜,仿佛真是仙女儿,不屙不食,不老不朽。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脸上,她的快乐瞬间就消失了,娇媚的脸蛋拉长了,鲜妍的嘴角耷拉了,她不再是那个身轻如燕的仙女儿,而变成了一个苦大仇深的母亲。
    刑鸣一直有这个自觉,他是这个家里最格涩、最令人不安的一个存在,他每每回家这一家人都如临大敌,仿佛晴空中突如其来一团乌云。
    谁都想把日子过痛快了,可他不痛快,他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向小波一见唐婉就叫,妈。他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委屈,真跟儿子向母亲哭诉似的,刑鸣他妈的疯啦!
    “别胡说!”向勇呵斥了一声自己的亲儿子,转而又对刑鸣说,“赞助费的事情急不得,如果盘出饭店的这些钱不够,叔还有别的法子……”
    “向叔。”刑鸣摇头,把情绪抚平,客客气气,“这点钱我已经搞定了,你只要照顾好我妈,照顾好自己。”
    回房取出他的《万马齐喑》,刑鸣告别了向勇唐婉,心血来潮地打算去逛水产市场。
    方才天上炸了个响雷,这会儿飘了点小雨,临近饭点,他今天馋虫挠痒,格外想吃海蛏,那种顶顶个大肉肥的,蒸煮、酒炖还是盐焗都可以,反正一口海鲜一口白酒,神仙才过这样的日子。
    匆匆忙忙出的门,身边没带够零钱,刑鸣蹲在一个卖海蛏的摊贩跟前,扛着价值连城的一幅画,却一个劲地磨嘴皮子,为了几块钱跟人讨价还价。
    后来那小贩被他磨得没办法,叹了口气,你们明珠台的主持人都像你这么抠门啊。
    刑鸣就笑了,笑弯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他说,你既然认识我,还不给我挑最肥的。
    买完蛏子和白酒,雨毫无征兆地大了,噼噼啪啪,倾盆而下。刑鸣不躲不避,只站在大街中央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里,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向哪里。
    他本来想给苏清华打电话,结果瞥见自己手上的那幅画,鬼使神差地又拨通了虞仲夜的号码。
    他说,老师,我今晚能过来吗?
    虞仲夜听见电话里传来杂乱的雨声与车声,问他,你在哪里?
    刑鸣又抬眼四顾,费力地自大雨中辨认路牌,随后才报出交叉的两条路名。
    虞仲夜说,等着。
    
    第27章
    
    塑料袋里装着两瓶一斤装的泸州陈曲,几十块钱一瓶的白酒,谈不上什么特别醇绵的口感,但却是刑宏生前常喝的一个牌子,刑鸣不谙品酒,分不出五粮液与二锅头的贵贱好赖,只觉白酒无非一个滋味,辣且刺激,一口下去,如吞一柄刀子一团火,任其开肠破肚,堂堂燃烧。
    他眼下胸口闷得慌,急需这么刺激一下。
    他坐在街边等虞仲夜的车,久等不来,索性自己用牙开了一瓶,跟喝凉水似的灌了几口。
    一瓶陈曲快见底的时候,一辆黑色大奔才破雨雾而来——还是那辆车,许是虞台长素来低调,没准老林把车换了。
    大雨中,刑鸣浑身湿透,摇摇晃晃站起来,原以为车上只有老林,没想到虞仲夜也坐在后座。
    刑鸣打开车后门,坐进去,虞仲夜看他一眼,问:“又跟人动手了?”
    刑鸣一时发愣,虞仲夜已伸手轻拧了一把他湿淋淋的脸颊:“你脸上都写着了。”
    老狐狸眼光太毒,刑鸣狡赖不得,老实承认:“他先招的我。”
    虞仲夜笑:“打赢了?”
    刑鸣点头:“嗯。”
    “打赢就行了,还蔫什么?”
    “我想跟老师一起喝个酒。”刑鸣不愿意谈及家里那些破事儿,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可你要只喝拉菲,那就没办法了。”这会儿差不多已经酒精上头了,换作清醒时候,他不敢这么跟虞仲夜说话,他莫名地很怵这个男人,并非因为对方是一台之长。
    没成想虞仲夜竟欣然答应,微扬了声音吩咐老林,找个地方。
    喝酒的地方是虞仲夜选的,却又太不像是虞仲夜选的。蜗在小街小巷里的一家夜市大排档,油腻,杂乱,半露天,这么大的雨生意居然还不错,堂内已坐了七成满。外头也有座儿,只是塑料的桌椅十分简陋,头顶上头罩着一个遮雨的红色大蓬,就算对付了。
    老板脸上有不少麻子,看着倒是面善,见虞仲夜自奔驰车上下来,立马迎上来,热热乎乎地叫了一声“虞叔”,又一拳捶在老林肩上,看上去与他们是早认识的。
    麻子老板从刑鸣手里接过装着海蛏的塑料袋,问他忌不忌口葱姜蒜,便说要多加几个好菜。
    刑鸣望着麻子老板忙忙碌碌的背影,惊讶地问虞仲夜:“原来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偶尔。”虞仲夜在红色大蓬下拣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麻子老板原是部队炊事兵,退伍以后就经营起这家大排档,也算重操旧业。他跟老林在堂内叙旧,空荡荡的红色大蓬下就只坐着虞仲夜与刑鸣两个人。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先酌两杯,刑鸣拧开瓶盖,给虞仲夜斟了半满——忽然看见虞仲夜绑着绷带的手,这才想起来他右臂带伤,虽只是轻微骨裂不必打石膏,却也不该喝烈酒。
    见虞仲夜举杯就饮,刑鸣赶忙去拦,说:“老师,我忘了你还有伤,不该今天找你出来喝酒的。”
    虞仲夜一饮而尽,搁下酒杯,看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舍命陪你。”
    这话重了。但刑鸣听着窝心,于是咧开嘴,露出洁白精致的两排牙,孩子一般开心。
    一女服务员正巧这个时候端菜上桌,白酒炖蛏,一大盘子,冒着怪好闻的热气。刑鸣瞥那女服务员一眼,他现下突然顺畅了,完全忘记了屈嫁的母亲与她带给自己的不快,看山是山,看美女是美女,已能客观评定这妞长得不错。
    大如黄豆的雨水噼噼啪啪打在红色大蓬上,刑鸣又灌了几杯大曲下肚,眼波迷离,面泛桃花,连一向利索的舌头也钝了,没了平日里那股凌厉凶狠的劲儿,话反倒多了起来。
    多数时候是刑鸣说话,虞仲夜充当听众。学生那会儿这就是个怪人,与同龄人鲜有谈资,反倒能跟教授院长之类的聊到一块儿。他一会儿慷慨抨击电视台内的体制沉疴,一会儿又自打自脸,鄙弃理想主义,他洋洋得意地说起自己以往的成绩,又说起入行以来最窘迫的经历——
    不是险些让他丢了工作的群演事件,而是采访一个患有口吃的乡村教师,那是一片穷乡僻壤里唯一的教育工作者,清贫坚守,半生心血都交付给了当地的留守儿童。
    演播室里坐着一群他的学生,那位老教师第一次面对镜头,看似每个问题都斟字酌句,实则是以半生不熟的发音竭力掩饰自己的口吃。刑鸣犹记得自己当时问他,你没有教师从业的资质,也不符《教师法》的规定,由你来教书育人是否反而误人子弟,毁人不倦?
    由于这句冰冷刻薄的质问,所有掩饰的努力功亏一篑,那位老教师再没说出一句完整话,他惊慌失措,结结巴巴,最后绝望地望着台下一众懵懂学生,老泪纵横。
    刑鸣告诉虞仲夜,自己老想起当时那双淌着浑浊泪水的眼睛,时至今日仍无法释怀。
    红色大蓬内拉着几盏灯,不太亮,油腻腻的黄色光线,却令虞仲夜的脸部轮廓显得格外深刻而优雅。
    心脏砰地跳了下,刑鸣突然收声,皱起眉头,抿紧嘴唇。这些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连如师如父的苏清华都没有,何况只有肉体相亲的虞仲夜。他惊醒,后怕,酒这东西太危险。
    酒足饭饱,告别了麻子老板,刑鸣跟着虞仲夜回到车上。
    车内空间逼仄,方才被淋湿的衣服还未完全阴干,散发出仲春雨水独有的那种淡淡霉腥味儿。半湿不干的反倒令人难受,刑鸣醉意朦胧,自己脱去上衣,不待老林发动引擎,竟主动爬坐在了虞仲夜的身上。
    刑鸣分着腿,低着头,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身后驾驶座上的老林说:“老林,你下去抽根烟。”
    可虞台长今天似乎兴致不高,态度不冷不热:“老林,开车。”
    刑鸣奇了怪了,以前他不甘不愿,这老狐狸偏偏威逼强迫,可他现在想要了,这老狐狸反倒不肯给了。他不服气,于是犟起来,主动去脱虞仲夜的裤子,去摸他裆里那团炙热硕大的欲望。
    动作太大了,一不留神抻了一下脖子,“砰”一声,又一头撞在了车内天花板上。
    刑鸣本就迷迷瞪瞪,这一撞彻底没了气焰,嚎了一声“痛”,就软软地瘫进了虞仲夜的怀里。
    虞仲夜大笑,伸手轻轻抚摸刑鸣的后脑勺,吩咐老林,明天就换车。
    
    第28章
    
    刑鸣在一片暴雨声中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庆幸,亏得他不喝混酒就不会吐,想想上回被老林以洗车水枪招呼了一回,简直不堪回首。
    酒后头疼在所难免,刑鸣把整张脸埋进放满冷水的盥洗池,狠狠憋了一口气。擦擦脸,打量昨晚睡觉的房间,发觉装饰陌生,青春朝气,不是虞仲夜的卧室。
    这房间的主人看似是个鞋迷,偌大的房间偌大的鞋架,收藏的那些阿达耐克的限量版跑鞋与各种荣誉奖杯放在一起,跑鞋基本全新,荣誉奖杯五花八门。刑鸣猜测,这是虞仲夜的儿子虞少艾的房间。
    少年不知愁滋味,满满写着。
    虞少艾偶尔回国小住,美国长大的小青年格外注重隐私,因此菲比只打扫不收拾,擦拭过的物品会原封不动归于原处,刑鸣随手翻了翻留在桌上的一本相册,挺古早的东西,内容多是一个美丽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合影或是这个小男孩的独照,每一张合影都以歪歪扭扭的字迹标注着一句“我爱妈妈”之类的话,美丽女人是母亲洪霓,小男孩便是儿子虞少艾,可相册里从头到尾没有出现父亲虞仲夜的身影,也对他只字未提,刑鸣敏感地意识到,这对父子的感情或许不怎么亲近。
    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高中毕业典礼,那个小男孩已颇具成年男子的轮廓,与一群白人男孩同框出镜,挺拔英俊,毫不逊色。一眼即能看出是个含着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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