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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小江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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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意皱眉:“他在龙夫人死的时候不就疯了吗?”
  “后来魔谷余孽伏诛,他又好了呀,人家回广陵的时候还来跟你道别的呢,”九苞撇嘴,“哦,只不过你醉成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他就走了。”
  钟意伸着四肢摊在榻上,不高兴地嘟囔:“三天两头发疯,他未免也太脆弱了。”
  “盟主让你去瞧瞧呢。”
  “我又不是大夫,瞧了有什么用?”
  九苞将纸条扔到他的脸上:“你爱去不去。”
  钟意抓下纸条,读完上面行云流水般的小字,发现是令他代替正在闭关的盟主去金陵参加不醉酒坊一年一度的白衣夜宴,顺道去广陵瞧瞧那位脆弱的同僚。
  郁闷地叹一声气:“九苞,你堂主我是这天下最怕麻烦的人,可偏偏总是遇到麻烦,这大概就是强者的苦恼吧。”
  “……谁说你算强者?”
  “难道我是弱者?太好了,”钟意瞬间病歪歪地伏在竹榻上,气若游丝道,“本堂主身娇体弱出不了远门,让盟主派别人去广陵吧。”
  九苞抓狂:“好好好你是强者你最强壮了,我的好堂主,请你赶紧上路吧,万一龙堂主跟马门主一样也嘎嘣死了,你脚程快点儿还能赶上吊唁。”
  “你这吐不出象牙来的混账玩意儿!”钟意骂了一句,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江城与广陵相隔千里,然而天下盟的骏马膘肥体壮,快马加鞭不到三天,就已经赶到广陵城外,暮霭沉沉,隐隐看到城门缓慢地关了起来。
  钟意摇晃着马鞭,笑道:“九苞,我们进不了城啦。”
  三天来千里狂奔,九苞累得直吐舌头,冷哼:“要不是中午你非追着一个牛倌调戏人家,也不至于这会儿进不了城。”
  “大胆!你竟诬蔑本堂主!”钟意一脸浩然正气,“我不过见那牛倌的背影很像一个故人,想看看他是否易容而已。”
  天色渐晚,两人只得在城外投宿,破旧客栈门前一盏土黄色酒招旗随风飘摇,二人在门前下马。
  九苞一脸愤然嗤道:“什么故人,不就是青谷老人嘛,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再说,他到底是不是青谷老人还两说呢,反正我才不信方外仙人长成他那样儿!”
  钟意吃惊地看向他:“九苞,你今天火气很大呀,待会儿让店家上一锅绿豆汤,给你好好下下火气。”
  “哼!”
  二人将马牵入后院马栏中,钟意轻声笑道:“青谷老人德高望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老前辈,即便……即便他不是青谷老人,那又如何呢?你堂主我要的,根本就不是青谷老人呀……咦?”
  马栏中拴了数匹骏马,各个膘肥体壮,一头瘦骨嶙峋的杂色毛驴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马群最中间,露着两个大门牙开心地嚼着面前一堆胡萝卜。
  
  第七章
  
  钟意含情脉脉地看了毛驴半柱香的时间,摸摸它头顶的红绒花,从食槽中摸走一根胡萝卜。
  “嗷嗷嗷……”毛驴一愣,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顿时火冒三丈,鼻子里大声喷着气。
  九苞大惊:“它它它……它生气了!”
  “什么眼神儿?”钟意把胡萝卜喂给自己的宝马,飞了媚眼给毛驴,“它明明在和本堂主友好地打着招呼,是吧,驴兄。”
  毛驴盛怒难忍,便不肯再忍,直起脖子,大嘴一张,一声惊天霹雳般的长嚎划破暮霭。
  钟意愕然:“驴兄你怎么了?驴兄你表达喜悦的方式很与众不同啊,驴兄你低调点儿作为一头毛驴请不要随意波动……”
  “离我家大美人儿远点!”柴房的窗户哗地打开,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探了出来,发出愤怒的咆哮。
  钟意顿时笑容满面,双手抱拳,朗声道:“前辈,江城一别数日,可别来无恙?”
  青谷老人看清那调戏自家大美人的登徒子后,眼中怒火褪去,打了个哈欠,不高兴道:“你怎么在这里?”
  钟意气度从容地负手而立,望向暮色四合的天际,笑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江城的明月不够好看,晚辈便来广陵看一看。”
  青谷老人抬头,看到暮霭沉沉,一轮下弦月在浓云之后若隐若现,嗤了一声:“看个鬼吧。”
  砰地一声关了窗户。
  钟意:“啧……”
  走进客栈,逼仄的大堂中零星坐着几个行人在饮酒吃饭,钟意走到柜台前,账房先生摇头晃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九苞从袖中掏出路引拍在柜台上,“两间上房。”
  账房先生抖抖衣袖,擎起毛笔:“两……间……上……”
  “不,”钟意打断他,“一间上房,我住柴房。”
  九苞大吃一惊:“堂主?”
  钟意没来由地问道:“九苞,我曾经教育过你,年轻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义。”
  “……咦?”钟意惊奇,“我这么教你的?”
  九苞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只听钟意语重心长道:“是节俭呀,常言道君子以俭德避难,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不……”九苞捂着耳朵,痛苦地趴在了柜台上。
  钟意摇头晃脑地说完,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疑道:“人呢?”
  账房先生木然指了指后院:“住柴房去了。”
  “当真孺子可教也,吾甚是欣慰。”钟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甩开衣袖,飘然而去。
  九苞一脚踹开木门,背着两个包袱气冲冲地走进柴房,扫视一圈,发现此处蓬门荜户遍结蛛网,室内弥漫着驱蚊艾草的烟味,顿时郁闷得简直想大哭一场。
  “咳咳咳……”
  “这谁家倒霉孩子呀。”青谷老人斜卧在草席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乐颠颠地说着风凉话。
  九苞将包袱扔在草堆中,郁闷地盘腿而坐,皱着眉头打量他,半晌,闷声问:“你真的是青谷老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青谷老人?”
  “青谷老人那是何等的人物!”九苞突然站起身来,拍着拳头,大声道,“江湖传言,青谷老人夏枯雪有通天之能,其毕生绝学‘且共从容’心法能模拟花木枯荣之境,所以青谷内梨花遍野、四季如春。”
  老者挥挥手:“奇技淫巧,何足挂齿。”
  “哼!”九苞昂起头,心怀澎湃地说,“相传多年前曾有西域狂徒入中原挑战各大门派,他的武功神秘莫测变幻无端,曾在一个月之内连胜十三场,最后是青谷老人挺身而出,一剑废了他的武功,维护住我中原武林的颜面,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当堪称我武林之大幸!”
  “说得好!”一声称赞在门外响起。
  九苞回头,看到一袭天青色人影精神奕奕地走进门来,不由得面露赧色,一转身,盘腿坐在草席上面壁去了。
  钟意进门,拱手对青谷老人行了个礼,笑道:“我家九苞心性天真,还请前辈包容则个。”
  “少年子弟,风华正茂,这才是武林之幸。”青谷老人敷衍地嘀咕一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钟意失笑,看看面壁的九苞,再看看装睡的老者,觉得自己怎么有点不该来的感觉。拎起手里的东西晃了两下,笑嘻嘻道:“小九苞,闻闻这是什么?”
  叫花鸡!
  九苞猛地瞪大眼睛,心头郁卒一扫而光,开心地回过身来,却见方才还在装睡的老者已经一阵风般出现在钟意面前,拍开外面的泥土,流着口水剥开荷叶,顿时,小小的柴房中香气四溢。
  吞了口唾沫,却指着青谷老人叫道:“喂!你……”
  “小九苞,快点过来,”钟意打断他,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玉瓶两只玉杯,摆在地上,和青谷老人席地而坐,“佳肴须对美酒,前辈要不要与我小酌一杯?”
  青谷老人自顾自扯下一只鸡翅膀塞进嘴里,闻言瞥向他的玉杯,连连摇头,从腰上解下酒壶,扔了过去。
  钟意拔开壶塞喝了一口,大赞:“好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青谷老人啃着鸡翅,得意洋洋道:“老夫前日路过不醉酒坊,正好今年新酒压成,便……嘿嘿嘿……不醉酒坊那小娘们儿脾气不怎么样,酿得酒却是天下第一。”
  “下个月就是不醉酒坊一年一度的白衣夜宴,前辈可有兴趣?”
  “不去不去!”老者断然拒绝,“自从不醉酒坊加入天下盟,这白衣夜宴越办越像武林大会,不好玩。”
  钟意笑起来:“那我去开开眼,要是有什么美酒出垆,一定给前辈留上一份。”
  九苞盘腿坐在地上,撕扯着鸡腿大快朵颐,闻言抬头看向对饮的二人,口齿不清道:“听说龙堂主喜欢收藏美酒,天底下除了不醉酒坊,再没有比他美酒更多的酒窖了。”
  “哦?”青谷老人眼睛一亮。
  钟意却道:“不行不行,那龙堂主人都疯了,想必他的酒也是疯酒,喝不得。”
  “胡说八道!”
  “不过,这个龙堂主以前也像疯子,”九苞塞了满口鸡肉,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说道,“听说他收藏了满窖美酒,本人却舍不得喝一滴。”
  钟意捏着一块鸡肋,笑盈盈看向青谷老人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可是我却听说,天底下有一个地方,比绣春堂的美酒更多。”
  青谷老人笑道:“不醉酒坊嘛。”
  “不,”钟意举起酒壶喝了口,望向窗外阴沉沉的黑夜,微眯起眼睛,声音悠远道,“那个地方比不醉酒坊还要风雅,比绣春堂还要富丽……”
  “那是什么鬼地方,切……”青谷老人嗤了一声,不肯再理他。
  “那不是鬼地方,”钟意苦笑道,“那个地方现在大概只有我还记得了……”
  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钟意在草席上和衣而卧,刚闭眼没多久,突然心念一动,睁开眼睛转过头去,发现对面的草席上空空如也。
  ——那位不知真假的青谷老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钟意站在马圈前,确定那大嗓门毛驴还在,转身望向夜空,只见浓云游走、波诡云谲,上半夜还若隐若现的下弦月,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思索片刻,纵身一跃,运起轻功往城内疾驰而去。
  绣春堂位于瘦西湖畔,湖畔遍植柳树,柔软的枝条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钟意落在一株大柳树上,望向不远处的湖心小岛,只见水波粼粼,楼台如画,十分怡人。
  “前辈有什么发现?”
  树杈的阴影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慢慢道:“广陵虽然素以明月著称,却也并不是每夜都有好月色。”
  钟意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烟笼寒水鬼泣时。”
  话音未落,湖心小岛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一个人影从阴影中斜飞出去,身形轻灵矫健,足尖点水,如一只灵活的水鸟在水面漂行。背后一个人影忽然袭来,青谷老人猝不及防,猛地被人抱了个满怀,登时大怒。
  “我劝你还是别去。”钟意搂着他的细腰,凌空一个翻身,又飞了回去,路过方才栖身的大柳树也没有停下来,反而足尖在枝头一点,身体更加往上腾起一分,消失在夜幕中。
  绣春堂的喧哗已经听不见,耳边只有呼呼的破风声,青谷老人猝然发难,伸手如爪,凌厉地抓向他的咽喉。
  钟意稳稳落在地上,不躲不闪,任由他一把扣住自己的命门,斜起眼睛看向他,洒脱地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青谷老人掐着他的脖子,冷笑一声:“哦?”
  钟意振振有词:“前辈不是说过吗,在下剑眉星目俊美无俦,这是何等的评价?即便放在整个武林也是上上乘,随随便便就杀了,岂不可惜?”
  青谷老人饶有兴趣地问:“那要怎样杀才不可惜?”
  “前辈起码要洗去易容,让我看一眼真面目才行。”
  青谷老人手上猛地用力,磨着后槽牙逼近他:“你这张小嘴还真是可爱得很。”
  “前辈又没用过,怎知我的嘴有多可爱?”钟意被掐得眼冒金星,痛苦地吐了吐舌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仍然顽强地说,“不瞒您说,我这张小嘴还可以更可爱一点……”
  啪……青谷老人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松开了手:“要是哪天你被人打死了,一定是嘴太贱的缘故。”
  钟意陡获重生,大口喘着气:“那前辈会帮我报仇吗?”
  “嘿,你死不死关老夫什么事?”青谷老人嗤了一声,甩开他大步往前走去,大声嚷嚷,“若是我在现场,说不定还得给对方摇旗呐喊呢。”
  钟意捂着生疼的脖子,转头看向他骨瘦如柴的背影,眼角的泪珠在黑夜中悄然落了下来,小声道:“可是你被人打死了,我却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定要讨一个公公道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八章
  
  钟意无声无息地回到柴房,九苞还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席上沉睡,嘴巴吧唧吧唧动了两下,不知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子……”钟意轻轻笑了一声。
  青谷老人坐在窗上,解下酒壶灌了一口酒,抬头看向朦胧的夜空,轻声道:“刚才,你为什么拦我?”
  “我听说绣春堂闹鬼,怕吓着前辈。”
  “这世间哪里有鬼?”
  “这世间哪里都有鬼,”钟意走过来,站在他的身侧,借着微弱月光打量他的脸,抬手戳向他的心口,笑道,“比如说……这里。”
  青谷老人一把握住他的手,强硬地一折,硬生生给扭转方向按在自己的心口,冷嗤一声:“恐怕是在这里。”
  钟意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声音稍大了些,九苞仿佛被吵醒,翻了个身,跟只小猫崽一样蜷缩起来,咯咯笑着呓语:“好吃……娘……嘿嘿……”
  青谷老人失笑:“这倒霉孩子做梦吃好吃的呢。”
  钟意没有说话。
  青谷老人转头看去,见到他正看向九苞,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却复杂得仿佛今夜的月色——柔光溶溶,却暗藏肃杀。
  “这孩子是你儿子?”
  钟意收回目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前辈从哪儿看出来我五岁就能生子?”
  青谷老人胡搅蛮缠:“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呢?”
  “前辈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钟意笑着打趣,“倒是前辈,以您这年龄……若在寻常人家,想必早已经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了,难道前辈这一辈子……从未遇到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青谷老人板着脸道:“年轻人,你废话很多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意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草席,果然没有看到青谷老人的身影,阳光从破窗投射进来,刺得没睡醒的眼睛有些发酸,他翻了个身,看到九苞花花绿绿的脸,猛地一声大叫,瞬间清醒。
  九苞扑过来:“堂主!绣春堂昨夜又闹鬼了!”
  钟意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离离离……离我远点儿,本堂主实在是消受不了你这张脸。”
  九苞大叫:“现在重点是我的脸吗?”
  “那是什么?”
  “是绣春堂又闹鬼了呀!”
  钟意打了个哈欠:“闹就闹呗,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跟我有什么关系?去,准备早饭去,本堂主要吃酒酿元宵。”
  “没有。”
  钟意瞪眼。
  “哼!”九苞用力跺着脚走出柴房。
  “哎,等等,”钟意在后面叫,“青谷老人呢?”
  “一大早就进城了!”
  钟意慢吞吞吃完酒酿元宵,一抹嘴:“走,早听说广陵城繁荣似锦车水马龙,我们也去开开眼界。”
  昨夜阴云密布,没想到今日却是个艳阳天。钟意主仆二人策马扬鞭,在官道上跑不到两里路,就看到前面一个倒骑毛驴的身影。
  ——青谷老人懒洋洋地靠在毛驴的后颈上,手指间拎着一根树枝,悠闲地甩来甩去。
  钟意勒马放缓脚步,朗声大笑道:“前辈,好巧啊。”
  一片阴影笼上来,青谷老人抬起头,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人,见他披着一身晨光,剑眉星目,身材俊美,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暗忖这小子不知道哪个世家出来的,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庄六堂,武功还深不可测,真是后生可畏……
  钟意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满心奇怪:“前辈在想什么?”
  “哦……”青谷老人回过神来,色眯眯地摸着下巴,“老夫在想,小美人儿这般惊才绝艳,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小姑娘咯。”
  钟意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低头看着他,目光越发一片柔和。
  青谷老人忽觉后背莫名其妙地发凉,甩起树枝抽了一下驴屁股:“快走!大美人儿,别磨蹭,吃起饭来比谁都快,赶起路来跟我装什么大家闺秀!”
  钟意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微妙:“前辈叫它什么?”
  “你问我家大美人儿?”青谷老人摸摸毛驴的圆屁股,“这可是老夫多年的灵魂伴侣,大号心有灵犀,小字大美人儿,来来,大美人儿,见过钟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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