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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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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四处逃难之际,城外到处都是空房子,两人随便寻了一处,那屋里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余下些烂木头桌椅床凳,凌乱地散落在屋中各个角落。
两人自齐县出来后,虽带了些干粮,一路再省着吃,也已过去了十来日光景,这时见灶台上连个米面也无,锅炉里更是多日不曾开火的样子,也是无计可施。
“当日地洞诸人都去了何处?”说话人摘了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正是琅邪。
不知那日他在县衙经历了什么,回到客栈时浑身已湿透,不发一言倒头便睡,次日再见他时,人已发起高烧,神志全然不清,一会儿喊着“文贞”,一会儿又喊了“姑姑”,一会儿却又是什么“少爷”……白青青只得又潜入县衙找孙妙应讨药,现今人虽清醒了过来,却好像总有哪里不对,赶了半月的路,他便常常冲着沿路荒芜的田地和路上发臭的死人蹙眉颦额。
今日,许是听那人说起樊裕要举兵攻打京城,才终于让他醒了神,“你去山上找我,是早知要打仗?”
“殿下何以有此一说?”
“你若只为告知我文贞之事真相,一纸书信即可,何必大费周章?”琅邪淡淡道,“你一见我便说文贞之事,是要借文贞之死、大殿下身陷囹圄,要我失却理智,随你赶赴京城,是也不是?”
白青青抬眼看他。
这确是她的第一步。可从一开始的雨中重逢,此事便好似脱离了她的算计,县衙杀人亦是从未想过,而后他究竟从孙妙应那处得知了什么,这些日又在想些什么?更是一个个秘密……她不知道琅邪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这半月的每一天,她都在担心他会立刻掉转马头离去。
“既如此,殿下为何还肯随我来此,不怕奴家害了您?”
“你废这么多功夫要找我,总不是为了害我?”
“殿下的命是文贞换来的,我就是自己去死,也绝不会伤害殿下。”白青青随口道。
她搬起地上破桌烂椅,摆出长谈的架势,“只是殿下怎地立刻便想到地洞诸人呢?”
她又提起文贞,究竟是无心还是暗示琅邪他二人的关系,琅邪并不多想,只道,“我原想你要利用杨家世子的身份在京中掀起风浪,可杨文早该死在西市,纵使今日死而复生,也该人人喊打,难道还能再造文章?想来这世上还对此身份执着之人,也只有那些洞中……洞中百姓。”
“洞中百姓……洞中哪儿来的百姓?只是群老鼠罢了。”白青青不以为意地接了句。
琅邪直直看她,她不明言,只道,“殿下可知当日世子当日为何要背叛皇上?”
这时,她声音里并无当日洞中诸人提及樊帝的半分轻蔑,不禁让琅邪意外,但很快意识到她所指皇上并非樊帝而是杨骅,又不由皱了皱眉。
照当日地牢中息延所说,杨煌因爱生恨也可,争宠吃醋也可,无论什么理由,都上不得台面。
“杨骅暴戾淫。乱,反他顺应天理,谈何背叛?”
“原来樊家是这么说的,那,他们可曾提及……世子曾想毁了皇宫?”
她如愿在琅邪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诧,不禁得意地笑了笑,“樊家都说他是为了争风吃醋,殿下也如是以为,是也不是?”
“难道不是?”
“殿下小瞧了世子。杨骅心思难测,世子从小长在宫里,所遭冷眼算计,您想也想不到。殿下见过他,依殿下之见,世子可是个狭隘之人?会为一点儿女小事争风吃醋?为此事以致亡国?”
“你究竟想说什么?”
“女人。”
“女人?”
“女人。”白青青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功业皆是男子建立,可毁灭却几乎都因为女人,殿下可知为何?因为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一旦爱上什么人,便不会权衡利弊。”
琅邪听她语气,似似对杨煌、杨骅以及什么女人之间的事再熟悉不过,不由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青青面露娇俏,“殿下不妨猜猜?”
“白姑娘藏得深,五句话可有三句是真?”
白青青嗔道,“殿下莫怨,小女子全都交代便是。……只是要从哪里说起呢?当日兵临城下,陛下不肯逃,却在养心殿亲手扼死了自己的宠妃,殿下知晓么?”
“丽妃?”他曾听小王爷缠着太子讲过多次,“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她有关系。”白青青凝视着琅邪的眼睛,“熟悉杨骅的人都知道,他看女人只看一样东西,那便是她们的眼睛。那双眼睛越是明媚,越是天真,越是纯净,便越受他的宠。因为那是他求而不得的眼睛。丽妃,曾是最受宠的一个。”
杨骅性情暴烈张扬,在做皇子时便无所顾忌地强取豪夺,做了皇帝更不知收敛为何物。然而普天之下,谁都知晓他有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那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花魁——前朝太子妃,他的大嫂。
“宫里的女人知道,和死人争宠是最愚蠢的,一来谁也争不过,二来毫无必要,因为她已经死了。”白青青缓缓道,“可若是这个死人重又出现,她们就会发疯,不止她们,连陛下也发了疯。”
琅邪皱紧眉头,他知晓那个所谓的“死人”是谁,可听到白青青这样说,依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是哈查说与你?还是杨骅早已知晓?”
天色渐渐暗沉,好歹屋中还有一盏被遗弃的油灯,白青青稍作擦拭,吹了火褶,燃了灯,与琅邪相对而坐。
“殿下猜错了,”她仿佛一眼便看穿琅邪心中所想,“若非哈查王子来京,小女子亦永远不会知晓她还活着。陛下当年更不会知晓。我说的重又出现,指的是您的弟弟,世子殿下。
“哈查曾说殿下瞧着面善,可殿下除了这一双眼睛,容貌倒更像太子。世子才是跟太子妃生得一模一样。
“当年陛下将他带回宫丢在后宫的魔窟,本是迁怒,没过多久,他便不准旁人再靠近他。他爱太子妃,所以不肯让旁人折磨这张跟她太相似的脸……可随着世子年纪渐长,他发现自己已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完全离不开他。
“而他越离不开他,宫里的女人也就越憎恨他,方才所说那最得宠的丽妃,便是其中最嚣张的一个。说到这个丽妃,她做别人的母亲,姐妹,女儿,都是顶顶好的,可对付自己的情敌,却是不择手段到歹毒的地步……她自幼被娇养惯了,又是大将军的小女儿,除了陛下,没人敢拿她怎么办,因此她就愈加放肆,只没想到做了那么多,最终竟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
这只言片语,并不能道明杨煌昔日处境,可琅邪仍然一阵心酸,他虽也是自幼没了双亲,可至少还有姑姑,师父……樊家也的确待他不薄,可杨煌身边只有一个血脉相连,对他时好时坏的君王,和一堆更恨他的妃子后宫,不知他是如何度过?
“丽妃,是你什么人?”
白青青不再隐瞒,“是我的姑母。”
“你……你竟是百里将军的孙女儿?”
琅邪大为惊讶。诚然,白青青无论相貌举止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可他却不曾想到她竟是百里无忌的孙女——他可以不识得陶卯,却必须听过此人名讳。
此人一生可称传奇。他是真正出身的名门贵公子,可往前直追溯到春秋时候。尽管名门望族中从不乏性情中人,好酒,好肉,好结交能人异士,可此人性情狂放不羁,乃是最最任性的一个。弱冠那年,他弃了万贯家财,父母妻儿,马鞭一挥,便朝着东方一去不返,并扬言到了不惑之年,便要了结余生。此后二十年间他行踪成谜,倘若不曾遇到太。祖,真不知他是要就此消失人间,还是仍旧在某地不声不响地活着。
据史书记载,其时神州大地,正值王侯混战瓜分之际,太。祖潜龙在渊,空有一统之心,却无征战之兵,灰心丧气、策马狂奔出千里,马儿累倒口吐白沫,人竟已入无人之地。二人初初相遇,身边并无旁人,唯靠太。祖事后回忆,那人身形高大,着一身黑袍,身后长发、身前胡须皆拖曳在地,如同山间的野人,□□年轻气盛,两人当即打了一架……此乃闲话,当时官员思及史书不可如此,硬要史官将之删改为:太。祖行至山涧,遇山间奇人,乃百里将军,二人一见如故,义结金兰,此后七年征战,朝夕相对,及至大统,倒也并未太过扭曲史实。
话说那百里无忌是个世间奇人,不出世则已,一出便惊天动地,此人文可题诗作画著文章兴改。革,武可上阵杀敌书兵法救山河,凡世间所有,他样样见过,样样得心应手,不说功高盖主,实在已到了天人之差。
传闻太。祖曾自惭形秽,三起让位之心,却遭他当众顶撞,要太。祖革了自己的官,好让自己重又回去山涧。太。祖只得再不提及,只对百里家格外恩宠,那时节的风光,说是富贵滔天,坐享荣华,实在也不为过……而后过了两年,百里无忌安生做着将军,眼看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忽然有那记得他誓言的人打趣:何时了结余生?百里无忌答:太。祖在,无忌在。旁人只当他贪生贪权,不想三年不到,太。祖缠绵病榻,弥留之际旧事重提,他仍不肯受之,又要托孤于他,他亦不肯受之,只等太。祖闭眼,当夜便随他一道去了。
从来树倒猢狲散,便是百里无忌这般人物亦不得免俗。杨骅少年时起便显出雷霆手段,此时初初即位,少不了要杀鸡儆猴,而百里家根基太过庞大,正好作了这只“鸡”——百里无忌从一代功臣成了反贼,百里家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一夜之间,已成了一盘散沙。
可正当天下人颇有微词,杨骅无所顾忌要抄了百里家时,却让他在人群中忽地瞧见了百里无忌的小女儿百里尔丽那一双眼睛,这才保得百里家免遭家败人亡之惨状。
可笑百里家因女人而存活,又几乎因女人而亡。此后的百里家不是百里无忌时的百里家,做了国舅的百里将军在杨骅跟前更不复当日父亲的半分肆意,只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而百里家的命运亦只往后延续了十来年,便随着亡国覆灭了。
……
而白青青竟是百里无忌的孙女儿!她是如何逃过那一劫的?纵使换了身份,这张脸难道不怕被人认出,竟还敢在京中如此招摇?
“你易过容?”
白青青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怀念,“我小时候脸上生过一场疹子,被人取笑,躲在后院哭,第二天,我的枕边出现了一张手帕改成的面巾,从此我便再也没摘下来……想来冥冥之中,是祖父积的德换了我一条命。”
“我还是不明白,杨骅几乎毁了百里家,又亲手杀了你的姨母,你母亲自尽,父兄入牢而死,你不恨他?却为何还想为他复国?”
“复国?”白青青觉得好笑,“小女子从不曾想过。”
“难道魅香之事、宫中大火不是出自你手?”
白青青不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望着琅邪,“小时候祖父带我去太子府,我还抱过殿下。”那瞬间,她的记忆感染了琅邪。尽管他从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殿下心地善良,那日肯给我出城路线,要我带他们走,我心中是很感激的。可我等了这么多年,不仅仅只想带他们走,我还要进宫救我的两个堂弟。
“当日杨骅亲手送出世子,万事为他安排妥当,可谓一片苦心。讽刺的是,他遗忘了姨母生的两个儿子……头两年,我只以为他们死了,不想樊宏举竟留下了他们性命。可您道怎么?就像世子那般,他也为他们造了一个秘密的囚牢,只世子心甘情愿在那牢房中度过余生以求无愧,我那两个堂弟,却是被囚禁于深宫。樊宏举为何不像对待其他皇子一般干脆杀了他们,难道因为他们才五岁,他竟起了恻隐之心?那未免太天真了。就像地洞和西郊众人一样,实在是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太过特殊:不可一世的杨骅和百里无忌的后人,生下的竟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傻子!这难道不是杨骅留在世间最丑陋的证明?”
“我等了四年,才等上殿下这个机会。可当我去宫里找他们时,他们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那些太监个个贪生怕死,什么都不知道便胡乱指路,让我跑了好些冤路。宫里的路,真长啊……我记不得我走了多久,最后,才有一个老太监说……”她眼中有些隐忍的泪光,“我这两个傻弟弟,早已在中秋夜便被处死了;殿下与世子见所未见尚且怜惜,我那可怜弟弟却是我一手抱大的,两个不懂事的奶娃娃,亲眼看见父皇母后、姆妈丫鬟一个个被杀死,还要拍着手掌大笑……”
琅邪久久说不出话来。
烛光摇曳,他又道,“纵使如此,宫里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亦是无辜的,文贞对你全心信任,不惜为你偷宫中守卫图,太子更是从未害过人……”
这却不知怎么触了白青青逆鳞,她的目光猛地一变,声音也冷了下去,“您还不明白?太子杀了人,”她脸上带着丝笑意,却是一边笑,一边将刀戳到了琅邪心上,“他为了救你,选择让文贞去死……这亦是杀人。”
“……是你给文贞出的主意。”
“……是了,他骗我,又非要进太子府看那《游春图》,也是因为你……他又怎知太子一定会……他对你全心信任,你为何要如此骗他?”
“骗?”白青青摇头,“殿下又错了,我的所作所为从未欺瞒文贞,您在这一环之中,要我为您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只我是个女人,身形与殿下相差太大,即便去了,恐怕很快便被认出,功亏一篑,得不偿失。文贞知道我想做什么,是他哭着求我,白姐姐,白姐姐,你让我去……我愿为殿下去死,我是心甘情愿的……他是个好孩子,唯恐您那时还有意识事后自责,竟连名字也不敢透露,要冒着我的名,去受这一死……”
此事早在那日重逢时,她便已告知琅邪,可当时她仅含糊道出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此时却是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来给他看,那一瞬间,琅邪心中的愤怒和悲伤无以复加,可紧接着,又被她眼中那隐忍的恨意所带来的惊讶取代了。
他猛地意识到,白青青恨他——在她心中,自己不配文贞这条性命。
这反倒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平静下来,“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救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为了救殿下,却一可让樊家太子下马,二可让百姓识得天家真面目,三可痛击皇帝,一石三鸟。”她颇有些讽刺地瞥了琅邪一眼,“还可保住一支杨家血脉。”
“天下难得太平,你为一己私欲害无辜之人,害天家动荡,害陷黎民于水深火热,不觉得太自私了么?午夜梦回,你就不怕良心不安?”
“殿下一路走来,瞧这天下果真太平吗?
“上天怜悯,赐了百姓几年风平浪静,可到去年,好运已被尽数收回了,天灾不断倒不算什么,‘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等凡人不可逆天。
“可太平之下,可怕得多的人祸暴露无遗:赋税仍让普通百姓吃不饱饭,官兵包庇勾结搜刮民脂民膏囤为几用,劳民伤财的战争不断爆发,百姓被生生饿死,杀死,冤死……可朝廷在做什么?在内讧!皇帝日日做着他的长生梦盛世梦,残害忠良,任用奸佞,而后上行下效,诸如齐县县衙粮仓这样的腌臜事,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起!盛世之下,这才是水深火热。
“是,杨骅是暴君。可樊宏举便好了么?他是个伪君子,他让他的百姓卑微可怜,欲哭无泪,他能得一时民心,不过借杨骅之恶掀起的东风,又恰巧碰上几个贤臣能将,可此人一无治国之才,二来气量太小,您以为他真是喜欢他的大儿子才栽培他?您以为他的二儿子为什么讨不了他欢心?他为何不干脆一开始便杀了西郊众人?我恨他,不止恨他害死我的父母兄弟,害我一族亡尽,我恨他容不得旁人质疑,又桩桩都要掩盖,我恨他视百姓为刍狗,我恨他祸国!”
她好像从梦中醒来,撕开假面,泣血般地控诉着。好似在那个人之痛上,还有一种更深沉的疼痛。
琅邪摇头,“你说人祸,那你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搅乱朝政,难道便不是人祸?你口口声声说天子视百姓为刍狗,可曾想过在你这些盘算之中,太子,文贞,陈申,文峥……那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不也被你视为刍狗?”
“文峥是奉旨自尽,陈申是无辜被斩,文贞是为殿下而死,至于太子和那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他们每个人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可都因狗皇帝而起!”
琅邪不料她竟无丝毫悔改之心,大为震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再给殿下说个故事吧。
“那还是我第一次去宫里见姑母时的事。”
“那天,领路的丫鬟临时被叫走,由得我一个人胡蹿乱走,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处花园,碰到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坐在松下石凳上,男人面相凶煞,像个要吃人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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