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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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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儿担忧得小脸紧绷,戴小山、宋茹等人也满脸严肃,到得此时,胜负已定。经过方才一番交手,其实徒有穷现在认输也无不可,可是徒有穷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
  打、继续打,他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招式通通都使了出来,不管有没有用,他都要继续打。
  虽然连平日里最严肃的大师兄都说“小心为上”,可徒有穷忘不了师父坐在山雨殿门槛上,看着孤山云雾、听着鹤声嘹亮时的落寞身影。
  他说剑阁这一代,就数他最无能。他眼睁睁看着剑阁从繁盛到落寞,从以前的门庭若市到如今弟子寥寥,却无力回天。
  往昔的荣光啊,好似都随风去了。唯有祖师爷留下的牌匾还在他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里被擦得干干净净,可这有什么用呢?
  人若无用,牌匾又有何用?
  所以这一战,尽管徒有穷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可他还是全力以赴。他可以输,但孤山剑阁不能输。
  “看剑!”徒有穷断喝一声,强行提气。
  郑成不知道他为何还如此拼命,可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全力以赴。
  渐渐的,四周安静了下来。视线的一边,是使出浑身解数以乱打延续战斗的孤山小弟子;另一边,是出手狠辣、实力不俗的黑马,虽胜负已定,可众人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宋茹愈看,眉头便愈紧簇。忽然,郑成的黑色短剑一招甩尾将徒有穷的剑击飞,“卡擦”一声,徒有穷的剑上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
  剑上的裂痕,直接影响到徒有穷本体,他身子一晃没站稳,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有穷!”宋茹立刻出阵,欲把他拉回来,可陈伯衍却伸手将他拦下。陈伯衍摇摇头,他还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样子,好似对师弟的受伤无动于衷。
  “大师兄……”戴小山也上前一步。
  陈伯衍仍是拦着没让他们过去,而后他看向徒有穷,道:“有穷,站起来。”
  徒有穷喘着气,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脸色煞白。他的元力已经抽空了,此时丹田内一片空荡,全身上下都酸疼得紧。
  他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于是颤微微地站起来。他最怕大师兄,可也最崇敬大师兄了,只要是大师兄说的话,他都会照做。
  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便显得陈伯衍有些不近人情了。
  值得庆幸的是郑成并未趁人之危,那柄黑色短剑停于半空,随时可以发动最后一击,可他似乎在等,等徒有穷站起来。
  徒有穷深吸一口气,站稳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陈伯衍。
  陈伯衍的目光这才露出一丝柔和来,柔和,却也坚定。他没说话,但徒有穷好似已经领悟了什么。他回头看向郑成,眸中再次聚起战意。
  “来吧!”徒有穷大袖一甩,双手在胸前结印。于是摇摇欲坠的本命剑再次稳住,吸取周遭的天地元气,只为绽放最后一击的光芒。
  他们剑阁的弟子,才不怕输!
  徒有穷满怀豪情壮志,“最后一招就让你看看我的……诶?!”
  剑掉了。
  掉在地上碎了。
  徒有穷傻了。
  “孤山剑阁徒有穷对阵郑成,郑成胜!”


第42章 一日毕
  徒有穷元力耗尽; 一时失手; 以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滑稽姿势结束了比试,让人哭笑不得。
  输了; 结束了。徒有穷本命剑碎裂; 丹田遭到反噬; 内伤不轻。此时一口气松懈下来,他脚下一个趔趄; 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陈伯衍眼疾手快; 大袖一甩,隔空托住徒有穷的身体; 将之送到戴小山身边; “小山; 带师弟下去疗伤。”
  戴小山不敢有片刻迟疑,背起徒有穷便走。虽说只要丹田不被彻底摧毁,本命剑便可以无限重塑,可对修士的身体仍是个不小的伤害。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被打到吐血; 塔内的唐礼甭提有多揪心了。偏偏北斗门的于尧还多嘴道:“唐兄这小徒弟真是勇气可嘉; 只是如此一来;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唐礼是个老好人,轻易不与人动怒,可谁若是动他的徒弟,便等于触了他的逆鳞,一点儿都不能忍。唐礼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用不着你操心。”
  “我只是好心提醒; 唐兄还是去看看吧。剑阁此次统共就派了五人出来,若是折了一个,大比还怎么打?”于尧是蒋斜的师父,他的徒弟被剑阁威吓着下死战帖,他心中早憋了一股恶气,不吐不快。
  他这是讽刺剑阁只拿得出五个人呢,甚至于徒有穷来时还未突破第二层大境界。唐礼怎会听不出来,正欲反驳,却被孟七七按住了手。
  孟七七轻描淡写地瞄了他一眼,问:“夜心找到了?”
  只五个字,堵得于尧面色发青。陈无咎目睹了两派纠纷,只觉有趣之极。王常林此时却无暇理会两人交锋,他此刻心情极差。
  他今日诸多安排,不见剑阁有何特殊应对,可愣是一个也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光是一个徒有穷,就硬是靠自己挽回了劣势。
  原本徒有穷应当被郑成打败,落得一个凄惨下场。可是他败虽败了,王常林观周围修士的反应,竟从他们眸中看出一丝倾佩与赞叹。
  还有那个小玉儿,小小年纪竟也有如此能力,难怪会被孟七七收入门下。可是凭什么?剑阁好不容易有了衰败的迹象,为何又忽然冒出这几个人来?这些好苗子,若是出在他王家该有多好。
  思及此,王常林不由半眯起眼。
  那个郑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王常林虽然顺手将他安排给了徒有穷,可此人其实并不是他找来专门针对剑阁的。此时他伤了徒有穷,与剑阁结下了梁子,若他此时抛出橄榄枝,必定事半功倍。
  只是不知陈伯衍会怎么应对……
  王常林仔细留意着露台上的动静,只见陈伯衍上前一步,道:“阁下下手有些重了。”
  陈伯衍神色太过冷静,甚至冷静得有点儿让人发怵。郑成面露皆备,伸手摸上刀柄,却也解释了一句,“我习惯了这样的打斗方式,收不住手。”
  闻言,陈伯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既然如此,接下去的比试若我们还能碰上,在下必定不会留手。刀剑无眼,望阁下珍重。”
  “好。”郑成应得爽快,比试场上吃的亏,再在比试场上找回来,这很合情理。双方很快拜别,走得都很干脆,这让期待看到激烈对决的修士们傻眼了。
  “这就完了?这算约战?”一个方脸修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旁一位稍年长的修士便摇着头幽幽叹道:“这就是孤山剑阁啊,不论衰败与否,风骨犹存。”
  方脸修士仍是不解,年长修士便说:“你看着就行了,这一次大比或许比我们想象得要精彩。”
  徒有穷与郑成一战后,接下来几场都稍显寡淡。萧潇、穆归年、陈伯衍顺利进入下一轮,在第五轮时,萧潇落败。
  这一场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各有千秋,只是陈伯衍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方才萧潇明明有机会获胜,他似乎下意识地要出什么招,可是马上回过神来,把这招收了回去,这才给了对方一个反击的机会。
  至于萧潇强行收回去的那招是什么,陈伯衍还不知道,但他可以断定的是——这萧潇恐怕在拜入小师叔门下时就已经修习了别处的功法。
  第六轮,剩余修士共八人,孤山剑阁独占两席。众人挤在告示栏前看到八块刻着名字的木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剑阁竟然还有一人撑到了最后。
  穆归年,这又是何方神圣?
  过了片刻,人群中才有人想起这号人物。只是此人上场时极为利落,上来便打,打完便走,中途从不多说一个字,脸上的表情也从未变过。甚至于他跟同门师兄弟的交流也是最少的,大多时候都一个人站在一侧,抱剑不语。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被埋没在他人的光芒下,直至此时才崭露头角。
  诧异归诧异,斗器仍在继续。
  余下八人分别是孤山剑阁陈伯衍、穆归年,天姥山沈青崖、蕊珠宫徐梦吟、王家王子安、浮图寺一念大师,南岛的摩诃,还有一个郑成。除却郑成,其余七人几乎都是各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与往年一般无二。
  剩下的几场比试,众人的注意力十之八九都落在穆归年和郑成身上,至于第一?那几乎是毫无争论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郑成第一个选择了认输。他的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影响明日的比试。只是在很多人眼中,他这就是怕了。
  于是郑成退场时,嘘声四起,他却再次像之前那样闭上眼,充耳不闻。
  至于穆归年,他踏上了师兄戴小山的老路,碰到了沈青崖。
  沈青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今天似乎与剑阁犯冲,又或许是有人希望他与剑阁交恶。不过他瞧着穆归年并不愚笨,于是温言问到:“点到为止?”
  穆归年果然不笨,“请。”
  于是两人打了几下便友好收场,看得周围修士再次摸不着头脑了。冷面的穆归年似乎脾气并不差,沈青崖连续两次淘汰剑阁弟子,陈伯衍也没生气。
  双方谈不上和乐融融,可也算融洽。
  奇哉怪哉。
  最终,陈伯衍夺得头筹,沈青崖屈居第二,徐梦吟巾帼不让须眉,连挫一念大师和摩诃,紧随其后。
  第一日的大比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彼时正是夕阳薄暮,红日渐渐落入莫愁湖的怀抱中,在那薄雾中渐渐隐去了行踪。
  清凉的晚风吹起孟七七幂篱上垂下的白纱,夜色在此时悄然降临,让他的脸愈发模糊起来。陈无咎对孟七七甚感兴趣,邀他一同回王家用膳,孟七七却摇头道:“大师侄怕是还在等我,孟秀就先告辞了。”
  其实孟七七表明身份后,应当跟唐礼一同住在王家的,只是王常林因为无厌之事对他有所忌惮,所以才没有主动请他过去。
  陈无咎却站起身来道:“我与孟兄同去。”
  孟七七止步,回眸。陈无咎笑曰:“来了金陵快一日,我还没见过他,正好。
  人家要见自己的亲侄子,孟七七当然不能说不。而陈无咎要去,陈家另外一位当然也要去。此人是陈家的一位家将,名为陈战。
  陈伯衍果真在露台栏杆处等候,陈战一看到他便不由加快了步伐,眸中闪烁着激动的神光,“少主!”
  “战叔,别来无恙。”陈伯衍抱拳,他似乎与这陈战关系很好,语气中参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敬重与柔和。
  陈战当即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大礼,“陈战参见少主。”
  陈伯衍及时扶住他,“战叔不必行此大礼。”
  “少主便是少主,礼不能废。”陈战这才站起来,风霜斧凿过的眉眼染着肃杀,那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才会有的模样。即便那眸中泛出喜悦,亦不能冲淡分毫。
  阴山的情形,恐怕比孟七七想得更可怖。
  陈战似有许多话想与陈伯衍说,可他余光瞥见陈无咎,嘴唇动了动,复又无言。陈无咎则更像一个对晚辈怀着殷切希望的长辈,上下打量着陈伯衍,嘴角笑意渐盛,“不错,长大了。”
  陈伯衍不予置评,只淡淡地喊了一句:“三叔。”
  “少主,此次我们黑羽军随行共十八人,都驻扎在城外。”陈战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小小的护身符大小的黑色玉片递给陈伯衍,“这是令符,少主可随时传唤。”
  陈无咎见状,面色皱冷,“战叔,伯衍是代剑阁来参加叩仙大会的,你把令符交给他也无用。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出了纰漏该如何?”
  陈战却不为所动,语气冷硬,“少主便是少主,他在此处,令符就必须交到他手里。”
  “好了战叔,莫要为此事争吵。”陈伯衍接过令符,言语中淡漠更甚以往,抬眸看向陈无咎时,整个人的气度都变得与以往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陈伯衍只是孤山上一位风仪玉立的仙君,周身缭绕着山岚,让人心生仰慕。此时的他却坠落凡间来,落在阴山的山巅上,俯视着芸芸众生。
  “三叔,你月前来信说明日才到,为何又改了日期?我原想去接你,可却错过了。”他问。
  陈无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只是提前了两天,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特地写信给你。”
  “无事便好。”陈伯衍却并未借机发难,只轻飘飘提了一句,便与孟七七一道离开。


第43章 美人酒
  孟七七当务之急是去找金满问清楚昨夜之事; 这事不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 于是他们只好约在老地方见面。
  可是当孟七七和陈伯衍到那儿时,姚关却告诉他金满不在此处。
  “二哥现在似乎脱不开身; 身边四处都有王家的人; 刚才也只来得及跟我交代了两句就走了。”姚关给孟七七奉上茶; 道:“他说两个假无厌,第二个是王家设下的局; 第一个却不是。至于其他的; 让我听孟小师叔您的,您会有办法的。”
  孟七七冷笑一声; “他倒是看得起我。”
  从金满今天的状态来看; 王家并未强行限制他的自由。他或许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王常林手上; 又或许是因为王常林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暂作妥协。这都是极私密之事,他不明说也正常。
  只是如此一来,孟七七便失去了一大助力; 着实头疼。
  “今日有什么收获吗?”孟七七问。
  姚关摇摇头; “对方藏得太深了; 我们没办法挨家挨户搜查,王家又在暗地里捣乱,进展很慢。”
  孟七七蹙眉,“如果找不到无厌本人,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强行定下无厌的罪。但这样一来王家便可以一口咬定他们事先并不知情,效果大打折扣。”
  “孟小师叔的意思……是要在大比明后天; 众目睽睽之下定他的罪?”
  “如果不在众目睽睽下彻底把罪钉死,怎么能保证王家不反咬一口?王常林现在正防着我们呢,一有风吹草动恐怕就会出手镇压。在金陵这个地界,我们捆起来都没有他的爪牙多,所以得想个万全的法子,确保我派去给他定罪的人能在后天安全抵达湖心比武场。”
  姚关沉吟片刻,道:“我会尽量想办法。”
  “时间不能拖。”孟七七面色冷峻,他暂时还没有把圣君的事情透露给他们,万一姚关这边行动失败,那么圣君就是最后一层保障。
  这时萧潇翻窗而入,“师父,顾叔同被请去王家了。”
  孟七七诧异,王常林竟然打动了顾叔同?他霍然站起,今天王子安在大比中冒了头,王子谦却因为本身实力不够,稍显逊色。可若是明后日顾叔同当众宣布收王子谦为徒,王子谦的身份地位就要水涨船高了。王子灵若要胜过他,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
  孟七七想到圣君,圣君虽是来寻亲的,可她对这个亲爹并没有什么好感,上一代的故事也并不美妙。对于她来说,顾叔同只是她修道一途上的劫,两人决裂的几率很大。
  若顾叔同搭上王家,那么王家也会站在圣君的对立面,这对孟七七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只是孟七七思虑片刻,仍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萧潇,把这个消息告诉圣君,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萧潇听命行事,姚关听到“圣君”二字很是诧异,可金满不在,他便识相地没有多问。陈伯衍却没有这个顾忌,问:“为何?”
  在陈伯衍心中,孟七七心思缜密。若要让圣君与王家结怨,大可以再拖上一拖,让顾叔同与王家走得更近些。王家不会轻易放弃顾叔同,势必会出手帮忙,到那时,孟七七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他不可能想不到此中利弊,可他仍把主动权交给了圣君,这就让陈伯衍有些看不清了。
  他注视着孟七七,眸光坦荡毫无避讳。孟七七也抬头注视着他,眸中盛着秋水。他问:“如果我说我看上圣君了,所以想对她好点儿,大师侄答应吗?”
  陈伯衍的心海顿时掀起波澜,他想起孟七七曾说他与人欢好之事,眸色渐暗。可他也记得孟七七说过他不喜欢女子,“小师叔莫诳我。”
  此时萧潇福至心灵地退至姚关身旁,道:“关侯,有些事我还要与你商讨,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姚关无可无不可,只是临走时还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觉着那对叔侄怪怪的。
  两人一走,孟七七便退去了正经模样,懒散地支着下巴半趴在桌上,抬眸看着陈伯衍道:“我何时诳过你了?你小师叔我昨日好男色,今日便思美人,左右与你无关。”
  陈伯衍:“……小师叔慎言。”
  孟七七轻笑,“你这般无趣,以后哪个姑娘肯嫁你?”
  陈伯衍没有回话,孟七七含笑的眸子里却忽然露出锋芒来,“大师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师侄不曾想过。”陈伯衍目光幽深,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孟七七却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修长手指把玩着白玉酒盏,他在笑,似乎又不在笑,末了仰头一饮而尽,道:“美人如酒,深入喉,熨我心,如大师侄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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