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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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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娘先前被蒙古士兵玷污时,受了伤,疼得厉害,避着宋芷草草打了点井水洗了洗,洗得浑身冰凉,再上路时,秀娘感觉到自己有些发热。
  
  宋芷担忧地拉着秀娘的手,说:“秀娘,你好烫。”
  
  秀娘浑身发软地摇摇头:“秀娘没事,我们继续走……”
  
  为了保存体力,秀娘不再说话,宋芷也不敢打扰她。
  
  日头逐渐西斜,温度慢慢降了下来,秀娘的体温却越来越高,她头晕目眩,连太阳也看着有两个,随即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秀娘!”宋芷大叫一声,跪在秀娘身边,拼命摇着她,“秀娘,你别睡……”
  
  秀娘喘着气,心想:夫人,难道我也要追随您去了么?不……少爷,少爷只有我了……
  
  她费力地睁开眼,张了张嘴:“少爷……”
  
  宋芷红着眼眶说:“秀娘,你别睡……以后阿芷保护你好不好?”
  
  秀娘看着他没说话,又或者是想说什么说不出来,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头一歪,晕了过去。
  
  宋芷一惊,慌慌张张地探了探秀娘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才放下心。
  
  怎么办?宋芷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有些茫然地想。
  
  他从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逃亡一路也一直是被娘亲和那些衷心的仆从护在身后,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他只剩下一个人,身边只有一个昏迷的秀娘等着他救。没人能保护他,也没人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天色渐暗,浦江此时就像个鬼城,街道上除了尸体,已经几乎看不到人影。
  
  他该怎么办?
  
  “有、有人吗?”宋芷撑着不大的胆子,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他。
  
  细雨早已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晚风带着腐尸的味道从宋芷鼻尖刮过。
  
  宋芷鼻头冻得通红,脸上的血迹早已经用井水洗净了,露出稚嫩的容颜。
  
  他咬着唇,拖着秀娘往最近的民居走,可是他太饿了,又十分瘦弱,秀娘一个几十斤的大人,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宋芷不得不拖几步,休息一会儿,就这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把秀娘带进任何一间屋子里,自己倒先累瘫了。
  
  想起母亲的尸骨还在郊野里,被蚁虫啃咬,说不定还有恶狗咬食,秀娘又晕得人事不知,宋芷茫然又害怕,却因为累及了,靠着秀娘,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一睡,若是不醒,便是死亡。
  
  但宋芷约莫是幸运的,他在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人,有两个汉人,都还活着。”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我看看。”
  
  有人摸了摸他的脸,扒了扒他的眼皮,说:“应该是饿的。”
  
  那人的手十分温暖,温暖得让人想靠近,宋芷忍不住向那双手靠过去,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娘亲……”
  
  那人似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怜的孩子。”
  
  这声音陌生得很,宋芷想起白天的蒙古士兵,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是一个面容温和的汉人,身上也是汉人装束,他身后有几名仆从,有汉人,也有蒙古人。
  
  宋芷一时间辨不清这人的来路,警惕地看着他。
  
  张惠温和笑道:“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芷看着他没回答。
  
  一旁的蒙古人喝问道:“大人问你话,你叫什么名字!”
  
  宋芷吓了一跳,张惠抬手止住那蒙古人,面带安抚地说:“你不要害怕。”
  
  宋芷见他似乎不是坏人,小声答:“我叫宋芷。”
  
  芷是他的名,因为才十三岁,字虽早已取好了,叫子兰,却还没用过。
  
  张惠道:“好孩子,你多大了?”又指指秀娘,问,“这是你娘亲?”
  
  “十三岁。”宋芷摇头道,“她是秀娘。”
  
  张惠心中了然,这多半是哪家的公子,逃难出来,家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个丫鬟跟着。
  
  一旁有个汉人问道:“大人,他们怎么处理?”
  
  张惠沉吟了一下,问宋芷:“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宋芷猜想,此人多半是降了蒙元的汉人,娘亲生前最恨这样的人,可他低下头,看着昏迷中的秀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于是轻声问:“你能送我们去找文伯父吗?”
  
  张惠奇道:“文伯父?”
  
  宋芷说:“秀娘说,文伯父是个英雄,他会保护我们。”
  
  若说姓文的英雄,恐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文宋瑞?”张惠说,文天祥,字宋瑞。
  
  宋芷也不知道文伯父是谁,一脸茫然地看着张惠,他想了想,说:“秀娘知道,我……我不记得了。”
  
  张惠为人仁善,不忍把这主仆两个丟在大街上,否则他们恐怕活不过明天,便道:“你先跟着我吧,找你文伯父的事,日后再说。”
  
  “来个人,把这个女人带走。”张惠吩咐道,又低下头对宋芷说,“你还能走路吗?”
  
  宋芷点点头,说着便要站起来,可还没站稳,就跌了下去,张惠连忙拉住他,爱怜道:“小小年纪,逞什么强?”
  
  张惠少年时,也经历过这样的绝境,那年他比宋芷还大一点,十四岁,蒙军进攻蜀地,他的家人都在战火中失去了性命,而他作为俘虏,被带去了杭海。
  
  与眼前的宋芷一样,茫然而绝望,不知前路在何方。
  
  想到这些,张惠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倾身把宋芷抱起来:“饿了吧?先跟我回去吃点东西。”
  
  宋芷小声说:“秀娘生病了。”
  
  张惠:“放心,我会找大夫给她治病的。”
  
  宋芷于是不说话了,趴在张惠怀里,低声说:“谢谢大人。”
  
  张惠摸了摸他的脑袋,没等说话,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惠是在1276年跟伯颜南渡来的,之后伯颜就先回去了,张惠留在临安,具体什么时候回去的辣鸡作者没查到,但是1277年张惠是中书右丞,为了让张惠救到宋芷,让他三月还在临安待两天……





第3章 黄鸟一
  至元十八年,大都。
  
  “驾!”
  
  “驾!”
  
  安贞门街上人头攒动,两匹纯种的汗血宝马沿街驰骋,一路惊起阵阵喧哗声,却没有人敢大声抱怨出来。
  
  无他,只因正在骑马的两人,一个是刚刚逝世的廉平章的侄子廉慎,一个是伯颜将军手底下的红人哈济尔。
  
  慌乱拥挤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一对父女,正站在其中一匹马前行的路上。
  
  “让开!”马上的少年大喝。
  
  但是已经迟了。宝马风驰电掣,猛地撞上前方的男人,男人临死前,只来得及将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推出去。
  
  一时血溅当场。
  
  “死人了,撞死人了!”人群发出嗡嗡声。
  
  “爹!!!”女孩凄厉地大喊。
  
  “吁——”马上的少年拉住缰绳,宝马高高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安分点,追云。”少年道。
  
  “廉慎!”另一匹马上的少年在他身旁停下马,瞥了一眼地上横死的人,道,“你撞死了个汉人。”
  
  这少年眉毛浓密,凌厉如剑,斜斜的飞入鬓角,脸侧有一道淡淡的疤,为他俊朗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冷厉。比起四年前,哈济尔的气质沉稳了些,也更具有攻击性。
  
  “你输了。”哈济尔说。
  
  廉慎闻言眉头一皱,不悦道:“哈济尔,你拿我寻开心呢!”
  
  廉慎的眼眸狭长,眼角有一颗痣,他道:
  
  “那人分明是自己撞上来的,怎么能算我输?”
  
  围观群众从对话中确定:两人确实是在安贞门街上赛马。
  
  人群中的议论声大了些,哈济尔琥珀色的眸子微眯,四下一扫,淡淡道:“吵什么?”
  
  路人顿时噤声,低下头四散开去,不敢再多言。
  
  拥挤的道路霎时变得空旷,只有小女孩的哭声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廉慎自觉面子上过不去,斥道:“闭嘴。”
  
  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虽然才十三岁,却已谙生存之道,脸上还挂着泪痕,用手死死捂着嘴,眼睛大睁,惊恐地看着廉慎。
  
  或许是被女孩的反应所愉悦,廉慎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扔到女孩脚边,道:“滚吧。”
  
  哈济尔在马上旁观,并未开口:死了一个汉人,着实算不了什么大事。
  
  “怎么,还不滚?”见女孩一动不动,廉慎不耐道。
  
  女孩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抽抽噎噎地说:“我爹爹死了……我要我爹爹。”
  
  女孩一开口,眼泪又滚了下来。
  
  廉慎眉头一皱,旁边哈济尔已经忍不住笑起来,廉慎瞥他一眼:“你也闭嘴。”
  
  哈济尔抬起一只手:“好好,我不笑便是。”又问,“这下你打算怎么办?”
  
  注意到廉慎按在佩刀上的手,哈济尔唇角微弯,很乐意看他的笑话,补了一句:“当街杀人,这可与纵马伤人性质不同了。”
  
  廉慎撇嘴,把手从佩刀上挪开,居高临下地对女孩说:“那里面有一百两,足够买你爹的命了,你还想怎么样?”
  
  女孩手抓着爹爹尚有余温的手,瑟瑟地盯着廉慎不敢说话。
  
  “哑巴了?”廉慎道。
  
  见廉慎还有发怒的迹象,哈济尔道:“行了,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扫兴,咱们走吧。”
  
  说着,他轻踢了一下马肚,那马被他驯服得极温顺,当即心领神会,“哒哒”着马蹄走起来。
  
  廉慎见了,也不想再跟一个小女孩纠缠,一夹马肚,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廉慎顿了顿,转过头去——他倒想看看,在这大都,有几个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哈济尔也讶异地转过身去。
  
  只见那女孩身旁半蹲着一个少年人,穿一件檀褐色破褙褡,打着补丁,身形纤细瘦弱,下巴削尖。他正用衣袖给女孩擦泪,随后抬起头望过来,纤细的眉毛下,乌黑的眸子盛满了怒火。
  
  哈济尔心道:是个美人,啧,只是这气得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女孩连忙拉住少年人,低声道:“兰哥,别……”
  
  女孩虽然不认识两人,却知道一定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想劝阻宋芷,可马上尚未走远的两人,已经闻声折了回来。
  
  “不怕,满儿,”宋芷安慰道,“兰哥帮你。”
  
  白满儿闻言便不说话了,抬眸看了那两人一眼,怯怯地点点头。
  
  廉慎或许是许久没被人这么呵斥过了,感觉有些新奇,将马停在两人一尸旁边,俯视着宋芷,问道:“你是何人?”
  
  宋芷知道就是他撞了白满儿的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贱民一个,不足挂齿。”
  
  “倒是阁下当街纵马撞死了人,就想拿点银子了事?”
  
  廉慎被气乐了:“一百两,可以买十个像那样的汉人的命了,你还不满足?”
  
  宋芷冷笑道:“你们蒙古人,都如此野蛮么?”
  
  廉慎有些好笑地瞥了哈济尔一眼,说:“抱歉,我是畏兀儿人,不是蒙古人。”
  
  他用下巴指指哈济尔:“他才是蒙古人。”
  
  哈济尔低下头,淡淡看了宋芷一眼,道:“你对我们蒙古人,有什么意见么?”
  
  宋芷正欲说话,白满儿拽了拽他的袖子,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宋芷忍了又忍,方才冷冷道:“不敢。”
  
  哈济尔道:“不敢最好,否则我不介意让这儿再多一具尸体。”
  
  宋芷铁青着脸没说话,因为他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了。
  
  至元十四年的时候,他曾在浦江见过此人一面,忽都虎将军的儿子,如今军中新进的红人哈济尔,汉文名字叫孟桓,字征南。
  
  从十五岁起便跟随伯颜将军南征北战,十分得伯颜将军喜爱,前几个月他刚刚东征日本归来,元军虽然大败,年仅十九岁的哈济尔却讨得了世祖的赏识,不降反升,擢为从七品修武校尉。
  
  旁边的廉慎他没见过,但想来是跟哈济尔差不多的上层贵族。
  
  这样的人,即便他告去官府,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官府不仅不敢接这样的案子,说不定还会反咬他一口,来讨两位贵公子的欢心。
  
  即便真的接了,也没什么用。刑律有载:“诸驱车走马,致伤人命者,杖七十七,征烧埋银。”廉慎有的是银子,烧埋银不在话下,而杖七十七,估计官府不敢打。
  
  孟桓扫了他一眼,道了一句:“废物。”便驱马离开了。
  
  废物。
  
  宋芷咬牙,四年前,孟桓也这样说过他。
  
  等廉慎和孟桓都走了,白满儿才拉了拉宋芷的袖子,低声说:“兰哥……我们回去吧?”
  
  宋芷回神,白满儿脸上还有泪痕,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宋芷掐了掐手心,心道:宋芷,一个小姑娘也比你有能耐。
  
  宋芷点点头,拉着白满儿站起来,又倾身把白满儿的父亲背起来,才说:“我们回去吧。”
  
  四年过去,宋芷身量拔高了不少,体格也健壮了一些,没长成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书生,而长成了一个除了读书入仕什么都行的假书生,背一个成年人也不太费劲。
  
  一路上白满儿都没有哭。
  
  白满儿是宋芷的邻居,父亲白春罗,六月初六生,因此叫白重六,白春罗是他的艺名,他是个伶人。白氏家住丹桂坊兴顺胡同,距此处不远。
  
  不多时,宋芷便把白重六背到了家门口,白满儿拉开门栓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去。
  
  白满儿的母亲姓朱,人称白阿朱,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先是看到白满儿,斥道:“满儿,怎么才回来,你爹呢?”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白满儿又开始哭,白阿朱这才注意到宋芷和他背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发黄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唇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兰哥儿?”白阿朱试探着问道,“你白叔……”
  
  宋芷眨了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没成功,眼泪从眼眶里一下子滑了出来。
  
  宋芷道:“白叔……没了。”
  
  白阿朱嘴唇哆嗦了一下,强笑道:“别开玩笑兰哥儿,你白叔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呢……”
  
  白满儿抽抽噎噎地说:“方、方才在路上,有两个蒙古人骑马……骑得很快,把爹爹撞死了……”
  
  白阿朱终于不笑了,眼珠发僵似地转了转,然后死盯着宋芷背上的人。
  
  虽然只露出来半个脑袋,可白阿朱知道,那就是她的丈夫,血从他的头顶流下来,流了半张脸,宋芷的衣服上被蹭了不少血。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白重六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一点活人气也没有,分明是死透了。
  
  宋芷道:“白姨,我先把白叔背进去吧。”
  
  白阿朱想撑起一个笑脸,没撑起来,勉强点点头,低下头红着眼眶说:“多谢兰哥儿了。”
  
  宋芷没吭声,把白重六背到屋里,放到床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道:“这是那人赔的银子,白姨您收着,以后用得着。”
  
  白叔是白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如今没了,白阿朱和白满儿以后没了收入来源,省着点儿用,这一百两够他们花好些年了。
  
  白阿朱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她抓着钱袋,哭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白重六用命换来的银子。
  
  宋芷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场面,在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之时退了出去。推开自家的柴门进去,秀娘在里间做些女红。
  
  “少爷,回来了?”秀娘问。
  
  宋芷把针线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在桌上,而后倾身揽住秀娘,道:“白叔没了。”
  
  两年前,宋芷和秀娘从张惠府上般到兴顺胡同,白满儿一家就成了他们的邻居,邻里相处得极好。
  
  “没了?”秀娘失声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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