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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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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晚尘却想:这蓬莱岛主不过如此,无非是要为一段旧年恩怨为难我。她先祖第一任梁侯是周始皇帝的丞相,与乐家先祖有仇。梁晚尘只当乐逾一心为难她,要报复梁室,也不惧怕,只道:“岛主另有想娶的人,妾身也另有想嫁的人。即使去死,也不会嫁给岛主。”她微微一笑,忽然十分温柔地看侯庸,道一声:“好不好呀?”
  她已经握住侯庸的手,侯庸却连头也抬不起来,听她说“即使去死”,全身一颤,只觉她绝不能死,哪怕是自己去死,也不能让她死,竟缓缓扯开她的手,忍痛劝道:“乐岛主也算你的良配,你……嫁给他,好不好?”
  她面色骤然惨白,还是笑道:“大抵是我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侯庸心如刀绞,闭起眼,咬牙道:“你嫁给乐岛主,好不好?乐岛主,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则……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这场景极为可笑,乐逾已经仰头笑了出来,梁晚尘却笑不出来,她仍道:“你知道我想嫁的是谁,难道,你心里并没有我?”侯庸怔怔看她,这话他以往听到必然狂喜,可为何偏是这时候。
  梁晚尘道:“为什么?”他涩然道:“我……配你不起。我配不上你,乐岛主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梁晚尘猛地抬头看他,犹如第一次知道他如此怯懦,口中道:“罢了,罢了。”仿佛想打他一巴掌,却又觉得打也没意思了,那双眼极亮,侯庸不敢直视,听她自嘲道:“我以为你与旁的男人不一样,到头来你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你能为我死,却还是以为我是一件玩意,要待价而沽,要旁人判断我价值几何,配还是不配!”
  侯庸一愣,乐逾这时却已是不笑了,只见侯庸忽地抬手,自己扇了一巴掌,又是一巴掌。声响清脆,脸立时肿高。她却不再看他,对乐逾施一礼道:“请乐岛主速速带他走。”侯庸情急道:“晚尘——”
  乐逾戏道:“久闻姑娘舞技不下于飞鸾,若姑娘在此为我一舞,使我满意,即使不做我妻妾,我也愿出手相助你二人。否则我只救一个,真让姑娘死了,侯兄一头撞死又怎么办?”梁晚尘平静道:“岛主此话当真?”乐逾道:“当真。”
  侯庸已叫道:“晚尘,你伤势未愈……”她伤在膝腿,这一生怕是再难以起舞,此时却决意勉力为之。客栈内不能作舞,她扶墙走出,明鉴司武士与网罗的江湖人士意欲偷袭,却只见乐逾衣袖一翻,便倒下四、五个人。众人顿时灭了这念头。
  客栈外风雪交加,却不闻人声,只听树上雪落簌簌,她在雪地上试了试。却见乐逾随后踱出,身量极高,走入风雪之中,更显喜怒无常,只道:“飞鸾可在镜上起舞。”这一句算得逼迫,她膝伤未愈,起舞必定姿态难看。她以舞闻名,迫使她带伤起舞已是羞辱。冰天雪地尚嫌不足,她举目四望,只见一个结了冰的池塘,便道:“那么妾身唯有在冰面起舞了。”
  她解下斗篷,踮脚踩上冰面,锦履底上打滑,如是一想,又弯腰下去,脱了一双锦履下来,娇小玉足上只留一双雪白罗袜。她脸上伤痕赫然在目,卸下一顶斗篷,又脱了外裳,身躯又瘦又薄,举手投足间真可见到袖底领外一道覆一道的伤。
  可纵使苏辞看来,她举动也极为漂亮,她与聂飞鸾一般的幼习歌舞,那歌舞之艺已融入她们一举一动之中。她沉吟半晌,仿佛在沉吟这一支舞该怎样跳,到头来只慢慢在冰上立起身。伤得太重,跳不出几个花样。
  她走上几步,步态飘忽,那冰面晶莹闪烁,在她足下如波涛聚散簇着她,又如云头翻滚托着她。叫人想起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有这几步,就足以已压倒许多人毕生所见的歌舞了。可她却蹙起娥眉,与其说她是以歌舞为生的人,不如说她是为歌舞而生的人,一旦要舞,就要舞得尽兴。这一场却不知要如何起舞。
  日光映照,冰雪乾坤,她的影子迷迷蒙蒙,映在冰面上。她面色恍惚,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内只有这一舞。忽然心念一动,对影一笑,竟凭吊着她自己的影子,在冰面上舞了起来。
  这一舞本该是为乐逾,为侯庸,此时却只为她自己。那山阳先生看着看着,面上突地浮起惊愕,唯有他与乐逾知这一舞。昔年有一只鸾鸟,三年不鸣,三年不飞,有人听闻鸾鸟见同类才鸣叫,就在它面前悬一面铜镜,它以为见到另一只鸾鸟,高鸣呼唤,奋飞冲向镜中,撞镜而亡。
  这是引鸾舞,便是由乐逾许多代前的祖母传下,世人不知她小字,只知姓梁,便以梁夫人称呼,正是初代梁侯的胞妹。乐游原与梁侯有仇,就是因他弃官弃位远去,将周始皇帝多年来的各种赏赐原样封存,分毫不取,如十余年前来投靠一般,只带一身布衣,几卷书册不辞而别,唯一与他同去的人,就是梁夫人。
  多年来梁国宗室对蓬莱岛颇有记恨,认为梁夫人弃国弃家,有辱祖先。而这引鸾舞还是被梁国宗室的女子传承下来。
  梁晚尘起舞不绝,眼中竟也泪流不止,如同将这一生的悲辛舞尽,从此后将那些凄凉事全都放下。她在弓弩强敌之中起舞,舞姿越发飘逸,浑然忘记周身痛楚,忽听得一声高鸣。弓弩手失惊,几把弓弩都失手落入雪地。云端天际,赫然是一只鸾鸟仰颈长鸣,俯飞下来,一身羽翼灿然五彩,其色辉煌。
  那鸾鸟如解这一舞,与她相对起舞,为她鸣叫展翅,那山阳先生难以置信,喃喃道:“一舞引鸾,这一舞竟真能引来鸾鸟。”她与那鸾鸟对舞,如痴如醉,众人都觉得眼前景象匪夷所思,如在梦中。待到一舞毕,那鸾鸟再鸣叫一声,绕她三圈,高飞而去,再不可见。梁晚尘才如梦初醒,如有所得却一时半会抓不住。
  她不动不语,流了满面泪水。一番冰上起舞,双足早已冻伤,鲜血斑斑,印在冰上有如步步生花。那冰面被她起舞,又被热血一烫,裂出几道细纹,眼看就要崩碎。侯庸先回过神,叫道:“晚尘,当心!”她回过神,足下却一滑,眼看就要跌倒。
  却见一道身影纵出,乐逾抖开她的斗篷,将她裹在斗篷里,又抱拥怀中,靴底踏雪,履浮冰如平地。梁晚尘被他一带,全身轻盈。听乐逾道:“上次有人作引鸾舞已是三百年前,恭喜姑娘心境突破,登上小宗师境界。”
  梁晚尘闻听他这一言,遽然探查体内,真气竟如月下海潮涌动,生生不息。她乍然间不知该喜该悲,这段日子以来先是行刺楚帝得手,再是下狱遭受刑罚,被侯庸救走,千里逃亡,又在今日被乐逾逼到绝境。
  逼到绝境,在绝境之中抛开杂念一舞,反而晋身入另一个境界。可见祸兮福兮,祸福相倚。她此时知晓乐逾的用心,百感交集,对他行一礼道:“多谢岛主。”乐逾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救姑娘一时不如教姑娘自救。此番我不曾救姑娘,是姑娘自己救了自己。”


第60章 
  开个小差,我也来回一帖。先感谢姑娘的回复,否则我也不会认真想为什么先对江湖动手的问题,一是他静吃过江湖的亏,又看见江湖人的能力可以怎样挑战君主权威,所以不会放任江湖不加约束地继续发展下去。而第二,他看起来一次又一次被打脸,可是每次打脸都是岛主介入的时候。在岛主没有介入的时候,他收服江湖也是很成功的,霹雳堂也被灭了,现在只剩下岛主没被灭,也是因为岛主的能力在走火入魔后变成一个异数。
  关于美貌,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高尚的情操和爱一个人的美貌或者身体相比,并没有一者更崇高。牡丹亭说痴情慕色,一梦而亡,这篇文岛主和他静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痴情慕色。岛主是一个爱美爱色的人,他会对美貌肃然起敬,而不是把美貌的人当成玩物。能使他肃然起敬的美人虽然少,却不止他静一个,可他爱的就那么一个。他静也不必担心出现比他更美貌的人,更美貌的人是容妃,在容妃以外,这一代人中他静是文中出现的第一美人了。他不必担心出现颜值比他高的,也不必担心颜值降低,因为他刚弄伤脸的时候,我记得我写过一段,岛主来看他,说的是你生得太美,我担心你不被人妒,也被天妒,现在美玉微瑕,反而使我安心。他静问岛主是否要去掉这道伤痕,岛主也是说,你有这道伤痕很好看,你不介意就留下;但如果你介意,我会为你寻得灵药祛除伤痕。而留下这道伤痕是他静自己欣喜之下的选择。这就是岛主对他的美貌的态度。
  侯庸见得素袜染血,心头刀割,去为她捡了双履,捧在怀里,又蹲下身为她穿上。一张本就不出众的脸肿得很是滑稽,梁晚尘腮边颌下的泪却滴上这人肩头。侯庸猛然一震。
  乐逾迫她为妾,苦苦相逼,一是为陷她于绝境,他是过来人,也是在心绪最大起大伏、悲愤激荡之时顿悟,成为小宗师。二是那位祖母梁夫人临终前曾叹:“引鸾舞从此绝矣。”他愿见证这舞并未失传。第三则是他孤家寡人久了,见这两人情深义重,反倒作恶刁难一番。世间千万种情,竟还有这一种,侯庸对她可以舍命,却自惭形秽不敢交心。
  乐逾道:“秦兄英雄气不短,两位儿女情却长。此处不是久叙之地,两位沿江行三里,有船只接应。何去何从,上船自见分晓。”苏辞眉头压下,既如此说,这事乐逾是要一力支撑了。乐逾目光射出,苏辞一闭目,想起顾三公子所言:“你此去,知不可为便不要强为。”这一句话中为何有叹息之意,她此时已经明了了。
  乐逾见苏辞有心退避,不理会明鉴司团团围困,一抚颀颀,抽剑出鞘,苏辞只觉不好,厉声道:“退!全退!”一股劲气拔地而起,那客栈顶上潜伏的高手都滚下屋顶,客栈四壁茅草木板泥石都震开,马嘶人叫,明鉴司退避也晚了,围困客栈近前一些的好手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客栈中唯有乐逾与侯庸梁晚尘所在之地安然无恙,侯庸那一瞬间只顾举臂护住梁晚尘,浑然不记得她已有小宗师的修为。乐逾见他忘情,大笑对梁晚尘道:“先前迫姑娘下嫁,实在唐突佳人。船上有酒,就当赔罪,也为姑娘压惊。”
  那二人相望,对乐逾行一礼作别,之后搀扶着走出满地木板灰尘远去。苏辞低声嘱道:“不许追,撤!”这一句话音未落,几个追出的人已纷纷丧命,血流满面,死相殊为可怖。他来去之间只见剑光一闪,颀颀依旧清光雪亮。乐逾道:“我让你们走了?”
  众人只觉得风雪中满地雪泥被他扬起,剑气劈头盖脸,都抬起手臂遮住眼鼻。待到他身影一纵,又落回客栈,才见到客栈前三步已划下一道十丈长的剑痕,深可一尺,宽有一寸,将那白雪之下的泥土都削平一层。白雪上一道长痕赫然在目,长痕两侧血水凝在雪中,更是耀眼刺目。
  雪籽落在鬓边白发上,周遭杀机暗伏,乐逾的面目已看不清了,深目之中满是暴戾,秦广侯庸梁晚尘走后,他身上丝丝缕缕的血气再不压制,四散而出。他一笑道:“越线上前者,杀;撤退逃逸者,杀;报信求援者,杀。”风雪之中,提起颀颀,抚过剑锋,道:“我离宗师修为只差一步,若苏尊使今日助我以杀证道,乐某不胜感激。”
  苏辞第一次咬住牙关,这是逼迫她进不得,退不得,被阻在此处不能越线一步,梁晚尘此去再无人可追寻,是真要如鸿飞冥冥,再不见踪影了。
  别无下策,双方便在这嘉陵古渡僵持,乐逾在那客栈残垣里,虽没有片瓦遮头,却有破壶破杯,在雪中饮劣酒。一人一剑,阻明鉴司于嘉陵江上三天。
  第四日晨,苏辞道:“三日已过,我们是否可以走了。”乐逾却道:“苏贵使每次与乐某相遇,运气都不甚好。”她这三日来不眠不休与乐逾对峙,毫无气馁之色,眉目间依然是清淡平静,乐逾对她早有几分激赏,此刻不动真气,戾气消退,当众道:“卿本佳人。”
  苏辞道:“岛主也是当世之雄。”她见乐逾先前不答是否可以走,多留唯恐再生事端,心念一动,便退让道:“可惜我早年所识,并没有什么如岛主一般的豪雄人物。”她道:“我本出身世族,三岁时偶遇一个所谓江湖奇人,赞我指骨生得好,可以传给我他的绝技。非要收我为徒,家人不允,他便制住我乳娘与娘亲,强抓我去。”
  她道:“我十岁时几乎恨不得砍了这生得好的十根手指,只求回家。待到十五岁杀了师父,查证一年,才知道我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被掳走,母亲终日饮泣,哭瞎双眼之后死了。父亲早死,祖父唯有我一个孙女,也因病而死。家中已经绝户,我被顾三公子招揽,便加入春雨阁,好歹有一个容身之处。许多人在江湖中寻得公义,可于我而言,江湖之中的公义从未到来。”
  这番话虽是退让,可其中却有一种百折不挠的沉静之气。她与乐逾皆心知肚明,立场相悖,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可论。你看江湖是世间公义所在,我看江湖是以武犯法,世事如此,有什么对错可说的,各自尽力施为也就是了。
  乐逾道:“诸位请便。”众人这才觉得死里逃生,忙不迭套马去,只听哒哒、哒哒马蹄声,那明鉴司骑来的骏马乌黑油亮,四蹄踏雪,霎时就套好二十余匹。
  那明鉴司副使孙椎翻身上马,脸色一青,不理会苏辞撤退命令,低声道:“派几个人,沿路去追——”话音未落,喉咙巨痛,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把扇柄,满掌鲜血,他不敢置信,瞪出一双眼珠,从马背上摔落雪中。
  这孙椎背有靠山,是以在明鉴司内自命不凡,与苏辞较劲惯了。那剑痕一侧,明鉴司如临大敌,剑痕另一侧,乐逾竟举杯道:“替我转交你家陛下,问你家陛下安好。”这一语甚是胁迫,但他偏偏可以放出这样胁迫的话。
  苏辞目光凝定,他临走以折扇伤人是激怒,萧尚醴遭此羞辱,必然怒不可遏。她取走插穿咽喉血滴不止的折扇只待呈交,不愿再生枝节,多留一时又会死人,连尸体也不收殓,一声令下道:“走!”五十余骑立即飞奔出去,留下十数具尸体。


第61章 
  两日后,明鉴使苏辞入宫觐见。连一身风尘都没有洗去,便入暖殿呈报。萧尚醴面上一丝表情也不见,才登上大位的新帝今日一身常服,国君常服为黑袍,越发衬出手指与面庞的洁白。那柄折扇被盛在金盘里呈上,这扇曾卡在明鉴司副使咽喉之中,由苏辞狠心拔出,扇上血迹斑斑,血痕深浅不一。
  萧尚醴五指微颤,却是愤怒已极,强压下来,闭目令宫人将托盘放下,平心静气道:“明鉴司,就被他一人胁迫,整整三日,在嘉陵江头,不敢进,不敢退,直至他手下开恩,你们才敢回来……”
  他胸中气闷,已经逼得肺腑发痛,深息一口气,走到苏辞身边,轻声道:“你就只怕他,不怕寡人,杀你们吗?”
  他容颜极美,苏辞这么一个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额上却有些微汗珠渗出。她腰间挂着明鉴司令牌,差事尚未交差,就如同行伍中人甲胄未解,面见国君只需行军礼。单膝点地,低下头去,道:“陛下容禀:陛下要我死,我自当领死。然而明鉴司办事不利,陛下问罪,至多斩我及副使孙椎;触怒蓬莱岛主,他杀心一起,剑下不留活口,恐怕明鉴司全军覆没,伤的是陛下的耳目。我一人死活是小,只求保全陛下的明鉴司。”
  这席话入情入理,萧尚醴转过头去,一步步再走上御阶,袍服下摆无声扫过光可鉴人的阶面,只道:“遇上了他,算你功过相抵,退下。”苏辞这才松一口气,连日赶路,水米未进,起身时险些眼前晕眩,却还是循礼退出殿外。
  萧尚醴背对殿门道:“退下!”殿内服侍的宫人纷纷跪下行礼退出,空荡暖殿内仅余国君一人。两侧长龙伏地般的青铜矮炉内燃着银霜炭,却静得连毕剥作响声音都不能听闻。他过了许久才转过眼来看桌案上托盘中的折扇,却是迫切地展开折扇,沿那被血化开的笔迹逐字抚摸,好僻谁相似,从狂我自知,还未摸到最后一个字,却将那折扇摔在地上,一袖挥开桌案上茶盏香炉,笔墨典籍,含恨闭上眼,面庞气得发白。
  他如对那折扇,有如对自己,对乐逾,既气又恨,念念不忘地说:“你竟然敢如此对我……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到最后,竟双手推着桌案,把那桌案推倒。杯盏碎片倒了满地,桌案轰然倒下,殿外都听闻响声,却无一人敢出声探问。
  一盏茶工夫后,才有宫人通传:“陛下……皇后请见。”皇后请见本来无须通传,实在是因为萧尚醴自还是太子之时起,从监国到如今继位,从未有过这般勃然大怒。
  宫人都看出这位陛下喜怒不形于颜色,心思之冷漠深沉不下于先帝。皇后初来,还不敢请她入殿,直至田弥弥开口道:“尽管通传。”宫人才来禀报,暗道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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