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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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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方才的事,阎焕沉着脸不太想理睬这团名为小王爷的玩意儿;也不管他要不要跟上来,埋着头在前边一路地走。
    周继戎跟着他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道:“阎焕哥哥,你走、走那么快干什么,走慢点儿等、等等老子!”
    阎焕装作没听见;还不动声色地加快了一些脚步;着实指望他跟不上就自己转回去了。
    可周继戎却是个脸皮厚的;索性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抱住他胳膊道:“阎焕哥哥,老子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巡什么营,你原本归期不定,今天才刚回来,怎么会这么巧就到你轮值,你当老子不知道么?你巡营,那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着话抬手指着远处刚刚过去的校尉一行人。
    阎焕今天确实不当值,只是他外出这几日,总要在营里亲自看一遍才放心。他也不和周继戎争辩,更觉得他抱着自己手臂这架式不太好看,不远处守着营中菁火的士兵对着这儿探头探脑,若不是他平时为人严肃,规矩极严,只怕都要过来打听了。
    阎焕无可奈何,只得耐着性子道:“如此,小王爷,你先放手,我带你到旁边去坐。”
    周继戎隐约只觉得眼下这般情形十分眼熟,从前只要他说一句走不动,似乎就有人好言好语地哄着他,将他背回去。
    他于是突如其来的怔忡,放开了阎焕的手臂,改为往他肩膀上一挂,理所当然地道:“老子是真走不动了,随便你怎么着,想个法子把老子弄走吧!”
    阎焕不知道他这是要人背又不肯直言,当然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也没到那个地步。左右看了看,只好先将他拎到最近的箐火旁边坐着,一又去边叫过一名巡逻的小兵,让他去弄碗茶水过来。
    虽然已是初春时分,但夜里还是会有寒露降下,周继戎被他弄到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上坐着,也没有人怕他着了凉而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垫着坐,被那石头的寒气冻得一个激凌,本来就是借酒意兴风作浪,又不是真醉了,被这么一冻,仅有的一点醉意也烟消云散。
    他心里一边埋怨着冻死老子了,一边无端生出两分惆怅,抱着膝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了看袁将军的营帐,从这儿看去,只能看见营门口风灯昏黄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摇晃晃,袁将军难得有今日这般高兴,借着酒兴放声高歌一曲,然而等夜风断断续续地卷着他的声音悠悠地打着转飘过来,听起来别有一番悲壮苍凉。
    壮志未酬,却已英雄迟暮。
    阎焕交代完小兵,走过来照看周继戎,见他在石上坐直了身子,眼神清亮凌厉,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一时正经起来的时候,气质便为之一变,仿佛出鞘的刀剑,平空多了一股无匹的锐气。
    阎焕促不及防,竟被他无形中的气势迫得微微一窒,本要问他是否还好的话语便忘了出口,随着他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的歌声,再看着他微皱的眉锋,莫名地生出些凝重与敬畏。
    周继戎看到他走过来,侧过头正要说话,先出口的却是一声‘哈啾’。
    阎焕与他面面相觑,看着周继戎粗鲁地扯过袖子去揉鼻头,顿时觉得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小王爷只是自己错觉,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简直要令人无所适从。一时也无话可说,盯了周继戎半晌,看他模样委实觉得可乐,却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周继戎自己也没觉得打个喷嚏有什么大不了,身后黑暗里却有人忍不住。
    周继戎只觉得身后有人走近,接着身上一暖,肩头已经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有人低声道:“天寒露重,王爷小心着凉。”
    周继戎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仰起脸刚刚要给他个笑脸,突然又记起自己得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好早早断了他的一腔妄念。只得又硬生生地将上扬的嘴角扯了下来,木着脸干巴巴地道:“是你。”
    白庭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见小候爷又久久不归,于是替你拿件衣服过来。”实则他方才跟在周继戎后面就出了帐来,一直远远跟着。
    周继戎也猜他其实是早就跟在后面的。他倒是想过把衣服往地上一摔,借题发挥地责怪白庭玉偷听他和阎焕说话,可那衣服披在身上实在暖和,他有些舍不得,到底没有发作得起来,反而裹紧了衣服站了起来。他思来想去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于是心安理得大大咧咧地道:“老子走不动啦,阎焕哥哥倒是省事儿,把老子丢在这儿吹冷风就算完!你来得正好,背老子回去!”
    阎焕那里知道他的走不动是这个意思,无端端地受了一番指责,正自无语。一旁白庭玉却当真顺从地府身将他背了起来,又对着阎焕客客气气地点头道:“有劳阎将军照顾我家小候爷。”
    阎焕听得出他平淡口气下的不满。眉头微微一皱,那边周继戎懒洋洋地趴在白庭玉背上,眉开眼笑地朝着阎焕挥了挥手:“老子回去啦!你巡营去吧!去吧去吧!”
    阎焕虽然心中隐约明白他与白庭玉如此亲近大违今上的用意,实在是极为不妥,但看他笑得眉眼舒畅,不知怎地就有点不忍多说什么,这么一迟疑的工夫,也就失去说话的机会了。
    阎焕皱着眉头,心想比较起来自己反而是个外人,再者当着白庭玉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等明日私下里再寻个机会,提醒周继戎一二。只是想到那人四六不通的性情和装聋作哑的本事,这差事委实想一想就令人望而生畏。
    这边周继戎伏在白庭玉背上,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出声。
    白庭玉怕他睡着了着凉,轻声道:“候爷可别睡,一会儿就到了。”
    周继戎半晌才嗯了一声。他倒不是真要睡,只是突然想到白庭玉这般体贴周到,日后却是要对着别人好去了,虽然知道理所应当,心里却总不太是滋味,但他隐约也明白这是单纯的舍不得便宜了别人的心理在做怪,并非自己有什么想法。
    他很是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从小白背上跳下来,拍着他的肩道:“小白,你年纪也不小,也该让你爹留意着给你说门亲事了。再不然,老子亲自替你挑一个?你这样好脾气的一个人,总得挑个温顺体贴的姑娘,别娶了个母老虎回来,以后叫她骑你头上……”他觉查到小白的肩膀微微地一僵,但开了口总要把话说完,只得继续扯下去道:“……不过她要实在欺负你了,老子替你揍她,老子可没有你们那种不打女人的破讲究……”
    白庭玉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神色间倒还算平静,周继戎不知为何就心虚起来,强词夺理地道:“你干嘛这样看着老子!难道老子说错了么?”
    白庭玉沉默了片刻,也不答他的话,只是道:“给小候爷准备的营帐就在前面,小候爷自己回去吧,早点休息,”说罢匆匆转身就走了。
    周继戎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晾着,没有周到地把自己送回帐中铺好床烘好被子倒好热水准备好宵夜再叮嘱两句,硬是愣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干站了一会,觉得自己甚是没趣,心里酸溜溜地想,这还没娶媳妇呢,就这么对老子了,老子都冻着了打喷嚏了,他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果然是、果然是……他果然是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有心想骂一声操来壮一壮气势,再一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于是嘴里干巴巴地也出不了声了。
    然而再一转念,又觉得白庭玉也没说什么,这成亲的事他到底是答应了呢还是没答应呢?老子到底要替他挑媳妇呢还是不用替他挑媳妇呢?

  第74章

    但这些问题眼下都没有人来回答他。周纪戎自己琢磨了一会,觉得小白不答应也得答应;等自己去江陵的时候得替他留心着。
    他半道上被白庭玉冷落;却还得替他操心操肝;想想也是憋屈。要换作是别人的事他就搁脸子搭撒手不管了,可对方是小白,他也就不得不多包容一些。
    因此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自己愤愤又郁郁地转回去了。
    原本他在洒席上趁着袁老将军酒意上头的机会,凭着一番伶牙俐齿已经说动了对方借他些人手。可没成想袁将军睡一觉酒醒了,脑子明白过来;就推脱是洒后失言,不肯兑现昨夜答应他的事了。
    袁将军半辈子磨砺下来;经验老道暂且不说;脸皮也并不比周继戎薄上几许;这翻脸不认帐的本领也着实是炉火纯青,不管周继戎是掀桌佯怒还是耐着性子难得地好言相骗;他都是一幅油盐不进的加热,耷拉着眼皮总是那么一句:“要兵可以;拿今上的旨意来。”
    他算是周继戎屈指可数的还称得上敬重的长辈之一,周继戎怒归怒,却没法像对付其余闲杂人等一般祭出他百试不爽的法宝——‘往死里揍!’就连骂也不能畅所欲言。
    周继戎只有像只炸着毛的猫般跳着脚恼怒,恨恨道:“老子是钦差!钦差你懂不懂?见到老子如同见到老子哥哥你懂不懂?还要个屁的圣旨,那玩意能看着能下饭吃么……”
    袁将军也不在意他话中的出言无状,只把耷拉的眼皮微微一抬,仍是那句:“你是钦差,那圣旨呢?”
    圣旨在出京之时当然有,不过他和时未辰等人分道扬镳之时,交给老时带到江陵去扯虎皮做大旗,去刮当地大户的油水去了。
    这时袁将军一口咬住了要圣旨,他当然是拿不出来。
    他瞪着袁老头儿,心下怒火熊熊,简直想把眼前这老货沾上酱油生吃了。
    大约是他目光中的怨气太重的缘故,袁将军被他盯了一会,也觉得背上长毛全身发凉,只好咳了一声抬起头来,一脸和气地笑道:“小王爷,人也不是一个都不能给你,你要是闷得慌了想在附近林子里打个猎,我倒是可以给你一队人手,你去找阎焕,让他拨……”袁将军伸出手比划来比划去,最后道:“十个人给你。老夫保证没二话!”
    亏他还说得一脸慷慨,跟有多大方似的,周继戎难得也有被人气得几乎倒仰的时候,铁青着脸色对人这番盛情表示:“呸!屁!滚!”
    袁将军混不介意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神色一整,道:“小王爷,你要这么多人手做什么?”
    周继戎早已编过无数的理由来要人,这时不耐烦地随便挑出一个道:“老子早说过了,这榆岭里不太平,匪寇横行,老子都亲自遇上了,那里能不管!向你借些人手,做平寇之用!老子那儿缺人手,正好把这些歹人捉去做苦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头本来也有你的职责吧?老子还没找你算帐呢!现在把事都替你做了,也不用太感谢老子!”
    袁老将军不为所动,摇头道:“小王爷,就算你一方好意要替老夫分担这平寇的责任,有耽搁的这几天,大可以将你自己的人手调到这儿来,想必小王爷也不会有招人微词的顾忌,可你那几位手下,却都是悄悄过来的。你非要动用我西北驻军的人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三百人马虽然不多,可你若是不说实施,老夫是一个也不敢给你的。”
    见他一付王八吃称砣的模样。周继戎低头琢磨了一会,再抬起头来,脸上神色平静下来,反而多了几分肃杀意味,他压着声音道:“那匈奴的使者回国,不敢走寒州,大约还得从泔潼这边回去,老子跟他们打来打去都打成老相识了,老子的人这不是不方便动用么……老子这要是算计得好了,不光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净,还可以把泔漳也套进去,哼哼,靖国公……他们家享用着丰厚的食邑,这么多年了,几时见他们主动和匈奴打过一场硬战,龟缩着不肯出力也就算了,还在下头小动作不断,当老子眼是瞎的么?他们不是不想打么,老子把祸水东引,到时匈奴找上泔潼,老子看他们到时怎么收场!”
    袁将军微微一愣,他人虽老了却便不糊涂,稍稍一想,便明白西北大营之么多年按兵不动,大约这位小王爷也是有所不满的,他没有说出来的话里,大约也有把西北兵营拖下水的意思,可西北军营多年毫无动静,却也有动不得的顾虑。
    袁将军惊骇之下,却是苦笑道:“小王爷,你这也太乱来了,今上与匈奴和谈,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你这般做,一个不好,会坏了今上的一番考量计划的!”
    “坏个屁!”周继戎怒气冲冲,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说是权宜之计。这对匈奴同样是权宜之计,匈奴人生活在草原荒漠上,那地方条件恶劣,造就他们世世代代垂涎中原的狼子野心,一旦让他们缓过劲恢复过来,必定要撕破脸皮卷土重来。可看看中原多少人都存着苟且偷生的心思。人家在休养生息全力备战,咱们在歌舞升平安逸享乐,过个十年二十年孰强孰弱高下立见!”
    袁将军道:“……这话虽然没错,可是中原早先经历多年动荡,几乎将多年的基业耗尽了,好不容易在今上手上有点起色,百姓确实也极待休养,若是和匈奴举国开战,实在是支撑不起了。今上也有不少的顾虑,还请小王爷体谅一二。”
    周继戎沉默了片刻,哼了一声道:“老子当然知道。可我哥是我哥,老子是老子!”
    言下之意,大有铁了心胡作非为的企图。
    袁将军还要再劝,周戎看了看他,倒是放缓了口气:“老子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是想经徐徐图之,可是拖得久了,未必就对我们有利……寒州的将士当年都有父母亲属在匈奴进犯中丧生,如今十年生息,凭着同仇敌忾将匈奴打得击击退败,无匹锐气正是堪用之时,再过得些年,他们各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有了家业牵挂,心肠也便硬不起来,再要像如今一般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谈何容易?”
    他说得不无道理,便是没有道理,也能找出一番歪理来扯得头头是道。袁将军知道这一点,也不搭这话,只是道:“小王爷既然是这番想法,何不向圣上说去。”
    周继戎心想这和老子哥说个屁,寒州的底细他又不是不知道,偏偏就知道惦记着叫老子娶媳妇,老子娶了媳妇学他一样陷在温柔乡里玩物丧志么,那谁来替他守着咽喉要道镇着这这万里江山?简直是叫猪油蒙了心了。
    不过他到底知道亲疏有别,没当着袁将军的话埋怨这许多。只是顿了顿又道:“便是老子,难道就是天生好杀人的么?老子不杀匈奴,匈奴就要杀了老子,再杀这中原百姓。老子也不想打一辈子战,就用前半辈子杀光匈奴,再拿后半辈子来过一过安生日子。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子就算能活到七十岁,一半就是三十五年,老子今年就要满十八了,如今半辈子还有十七年,再这么拖下去来得及么?老子可不想像你这样一把年纪毛都白了还在带兵,还在谋算着什么徐徐图之!”
    他仰着脸看着袁将军,淡淡地道:“袁将军,你们这般慢吞吞图来图去的,你保证老子能有后半辈子平安喜乐的日子可过么?”
    这孩子说话向来不中听,可袁将军看着他顶着一脸年轻艳丽的脸,却无尽苍桑地问着他有没有平安喜乐的后半辈子,滑稽之余,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意味,一时怔了怔没有说话。
    周继戎见他神色变幻,趁机道:“……所以说,拨三百人手给老子呗?”
    袁将军那脑袋瓜几乎就要点下去了,猛然间又清醒过来:“……没圣旨一切都免谈!”
    周继戎:“……操!”
    他白费了一番口舌,却徒劳而无功,愤愤地摔帘出去。遇上迎面而来的白庭一也不理,闷着头就往后营处走。
    白庭玉看他神色不对,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上前去低声问道:“小侯爷,你到哪里去?”
    周继戎头也不抬地气哼哼道:“老子不就是找他要点儿人手么?那老袁棍烦死了,就知道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圣旨,跟个抱窝老母鸡似的一点儿也不利索!老子三岁认字时,就是老子哥哥握着手一笔笔教出来,后来描红也是照着他的字学的,仿个字迹有个屁难的?他不是要圣旨么?老子这就给他写一份,老子先去伙房那个找个萝卜要么白菜梆子刻个章……”



  第75章

    他这想法要真成了那就是假传圣旨,这罪名要换了别人搁谁身上都得够呛;搞不好全家老小都得全赔进去。但周继戎平时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惯了,自恃自己哥哥事后知道了也顶多责备两句,并不会真把他怎么样。至于朝臣言官背后的叽叽歪歪;他才懒得放在心上呢;还真就打算这么干的。
    不过一旁的白庭玉却知道轻重,别的事任他使性子怎么痛快怎么来也就罢了;真正关系重大的事情上总不能看着他胡来。当下忙跟了上去;一路试图岔开话题;想让他打消了这不着调的念头。
    周继戎任他跟在旁边絮絮地说话;木着脸一声不吭;其实心里却是挺解气。心想你昨天不是不理老子么?不是把老子给晾半路么?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吧?有你缠着老子说话的时候!老子偏不理会你!
    这般想着,其实白庭玉的目的倒也达成了大半,至少周继戎不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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