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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乍暖

过完年后天气依然没有转暖，冷溪山上厚厚的白雪仿佛是盖了一张温暖的棉被，贪暖的冷溪山自然舍不得这温暖的棉被。而明玉山庄虽然没有这棉被的覆盖，但却也没有回春的迹象，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

　　　　玉君涵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明玉山庄，天气一冷，他两位娘亲都有些受不住，一下子竟都病了，而玉君涵自然是尽着儿子最本分的孝道陪着她们。

　　　　此刻玉君涵就端着药碗走在海棠院的廊檐下，海棠院里的小池塘上薄薄的还结成一层冰，玉君涵不小心踢了块石子下去，“咚”一声，小石子一下砸出了一个小洞，沉下去的石子闷闷的连一丝回响也没有。

　　　　玉君涵轻轻推开房门，一阵暖气扑面而来，从入冬以来，这暖炉就没熄过，可是太过深沉的寒意还是让人从心底泛冷。

　　　　“二娘，该喝药了。”玉君涵轻声唤道，一直在旁伺候的小红自然是心领神会的帮着床上的二夫人起身。

　　　　玉君涵轻柔的把尚且冒着丝丝热气的药碗递到二娘手里，二夫人脸色有些酡红，是身上热得，也是室里暖炉熏得。

　　　　二夫人柔顺的把药慢慢喝下，又接过了玉君涵接着递过来的热茶，口中苦涩的药味瞬间被浓厚的茶香替代。

　　　　“二娘身上可好些了？”玉君涵等小红帮着他二娘顺了气才开口，这几日他都是这样尽心伺候着两位娘亲的。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没事的，再躺两天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这样天天过来，你四娘最近好像忙得很，你在家就多帮帮她。”二夫人微微喘了一会，精神却还爽朗，看向玉君涵的眼光透着无限关爱。

　　　　“二娘说的是，君涵会记着的。”玉君涵温顺的听着，他几乎从来没有违背两位娘亲的时候。

　　　　“嗯。”看见玉君涵如此听话，二夫人也挺放心，“对了，小寒那孩子有信回来吗？”身上舒服一些，二夫人就又开始忧心了。

　　　　“还没有，他好像也很忙。”玉君涵连眼也没眨，似是而非的话连思考也没有就直接脱口而出。

　　　　“是吗，这孩子也是，怎么回去这么久呢，不能回来多写几封信也好啊。”二夫人对玉君涵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只那天那一封寥寥数语的短信，这么久了她们竟没再收过一封信了。

　　　　“我会帮二娘传达的，二娘您这么记挂他，他知道会很高兴的。”玉君涵依旧坦然的笑着，声音是轻柔无比。

　　　　“小寒是个好孩子，你别辜负他了。”虽然对苍云绝此次的行为似乎有些不满，但二夫人却还是偏向他的。

　　　　“我知道，二娘您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三娘那里请安。”听着这话的玉君涵连笑容都没变。

　　　　“嗯，你去吧，也帮我看看三妹妹。”二夫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微微点了点头。

　　　　玉君涵服侍着二夫人慢慢躺下，最后又嘱咐了小红好生照顾着就端着空碗出去了，清冽的空气夹杂着一丝干冷从打开的门透进温暖的室内，玉君涵很快就把门带上了，他还要去三娘那里。

　　　　梨花院就在海棠院后面，玉君涵也只是拐了弯就到了，还没进门，玉君涵就看见小翠端着药碗进了三娘的屋子。

　　　　上官静言作为明玉山庄的三夫人却也是庄里的大夫，庄里的人生病向来是由三夫人诊断，这所谓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用在三夫人身上却要改了，刚才玉君涵端给二夫人的药就是三夫人配的，而她自己的自然还是她配的。

　　　　玉君涵推门进入时，三夫人已经喝完了药，看见玉君涵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玉君涵自然知道这是他三娘一贯的问候，尤其现在他三娘还生病更是不喜热闹，所以玉君涵也就是在旁边坐着，替二娘传达了问候也不再多说什么。

　　　　玉君涵坐着也就坐着，视线慢慢落在了室内唯一的绿色，作为素白的冬季里难得一见的绿色，玉君涵自然多看了几眼。

　　　　“三娘还种着这月光草啊。”玉君涵微微笑着，似乎是想找些话化解这室内的沉闷气氛。

　　　　三夫人懒懒的看了眼，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倒是小翠顺着两位主人的眼光也看见了那株翠绿的小草，也真是亏得这月光草不怕冷，这么冷的冬天倒是一点也不见枯萎。

　　　　“三夫人是看有人喜欢这月光草才特意留着的。”小翠一边在月光草的盆里洒了些水，一边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怎么说？”有人喜欢？玉君涵倒不明白了，这月光草不过是他三娘偶然一次从山上移植回来的，不过是看它能在月光下发亮，有些神奇这才留着的，通常他三娘对这些花花草草是没有喜恶的，只要能做药的他三娘都会留着。

　　　　“那是苍公子喜欢的呢。前几次苍公子来过时似乎对这月光草挺喜欢的，还问了不少关于这月光草的事，我还是第一次看苍公子说那么多话呢。”小翠看着玉君涵笑的有些深意，显然她也是乐见玉君涵与苍云绝俩人的好事。

　　　　“原来是这样……”这是玉君涵没料到的，看着月光草的眼神微微有些深邃。

　　　　玉君涵连着看完了两位娘亲，闲暇之余还去听雨阁那陪着马文才闹了一会，这已经是玉君涵这几日的固定行程了。

　　　　天一冷连马文才也有些懒懒的，本来活泼不已的孩子缩在温暖的屋子里不肯出来，不过玉君涵来时，还是精神十足的在听雨阁玩耍了好久，俩人还一起用了午膳。

　　　　这几日明玉山庄平静的很，玉四娘几乎把所有的事都揽在手里，几次玉君涵去请安时都吃了闭门羹，不过玉君涵却丝毫不介意。因为玉君涵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夜晚……

　　　　冷溪山的冬天是死寂的，各种植物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等待来年的春天，各类动物选择了冬眠将自己保护起来，但每晚在冷溪山谷底却固定有人探访。

　　　　乘着夜色而来的人披着厚厚的大氅，冷溪山的冬天已然是寒冷，入夜后的冷溪山更是寒冷刺骨，但一进入地下时，厚厚的大氅早已脱下，这里有着地底最浑厚的热能。

　　　　玉君涵一把将脱下的大氅交给身后的小竹子，所有人都以为鬼刹宫一定是残酷冷绝的地方，却不知道其实鬼刹宫却是冬暖夏凉的人间天堂。

　　　　可能建造鬼刹宫的人正是看中了冷溪山这独特的地理环境，所以才选择了这个默默无名的地方建造了鬼刹宫，而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鬼刹宫也没有传言中的巍峨辉煌，不过是依山而建的简单建筑，从外面看根本想不到这就是鬼刹宫，而鬼刹宫真正的宝库自然也不可能如此暴露人前，藏在地下的全石建筑才是鬼刹宫真正所在。

　　　　昏暗的石室内延续着一贯的沉闷，石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若非胸口微微的起伏，玉君涵几乎以为眼前的人已被自己逼到绝境，但玉君涵却也知道虽没有完全到绝境却也差不多了。

　　　　曾经柔…韧的身体现在只剩下苍白的颜色，数不清的青紫痕迹在苍白的身躯上异常狰狞，却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情…色感。

　　　　玉君涵探寻的视线最后慢慢落在了犹自平坦的腹部，那里有着他不断肆…虐后留下的痕迹，齿痕清晰可见，但却还是没有他最希望看见的隆起。

　　　　悄无声息的叹息，玉君涵最后还是拿起了身边的木碗，同样木制的勺子试探性的停留在苍云绝惨白干燥的唇边，勺子里的液体慢慢渗进紧闭的双唇间，看着苍云绝喉头微微动了动后，玉君涵才慢慢移开勺子，然后再次重复。

　　　　这不是玉君涵想做的，而是苍云绝逼得。

　　　　玉君涵已经记不清这是苍云绝第几天未碰自己送来的食物，开始他并不在意，苍云绝完全吃下去他才会奇怪。最开始时苍云绝还会碰一些，虽然不多却不至于连水都不碰，但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碰，只要苍云绝醒来看见有东西在他眼前都会立刻被打翻，一天如此，两天也是如此，三天还是如此，最后是苍云绝自己承受不住，在玉君涵再一次暴虐下昏了过去……

　　　　而那天也是玉君涵第一次亲手喂苍云绝喝下东西，这举动一直维持到现在。太过愤怒或者说太过无措下的玉君涵忘了苍云绝是怎样的人，如此骄傲的人怎么会用如此不堪的死亡来求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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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打算今天正大光明偷懒的，但是起床发现橄榄枝多了，于是我是个好蓝蓝，我更新了……PS：我真的是亲妈！




第九十一章　半秋

冷溪山的雪一日比一日浅，但玉君涵心里的雪却一日比一日深。

　　　　越来越多的宵小之辈让玉君涵渐渐失了兴致，更多了一丝烦心。他并不担心鬼刹宫那边，除了那人他不认为有人能在琅琊山如此诡谲的地理环境下准确找出鬼刹宫在哪，而这也是为何鬼刹宫在冷溪山这么久却从来无人知晓的原因。

　　　　而此时让玉君涵烦心的是围绕在明玉山庄周围的声音，他不能在这里肆无忌惮，他不能让两位娘亲知道，所以他必须静悄悄的，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可显然有人不懂这规矩。

　　　　“少爷。”刚刚收拾完地上血迹的一干人正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看见玉君涵过来连忙恭敬的站直。

　　　　“弄干净点，千万别留下痕迹。”玉君涵扫了眼地上。

　　　　暗红色的血液犹如盛放的凤凰火，在冬天茫茫的苍白色中太突兀，玉君涵绝对不能让两位娘亲看见。

　　　　“是。”残留着冰渣的水再次冲刷着地面，一遍又一遍，直到干净的连一丝尘土都不见。

　　　　玉君涵等确认完全干净了才转身回去。这里的人都是他特意从鬼刹宫调来的，他相信他们的实力，所以也必须格外慎重。只是最近这人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勤了呢。

　　　　玉君涵刚进自己院门就发现有人正等着自己，这么一想，自己这无独居似乎也很久没亮灯了呢。

　　　　玉四娘端坐着，看见玉君涵推门进来只斜斜看了一眼，态度似乎比以往冷淡许多。

　　　　“四娘，这么晚还没睡？”玉君涵倒是一脸无所谓，他知道玉四娘还是在生他气，可他却依旧不改。

　　　　“睡？你不也没睡？我来只是想和你商量件事，不会打扰你的。”玉四娘一来就开门见山，对着玉君涵的态度少了以往的和蔼，反而多了几分敬而远之的意味。

　　　　“四娘请说。”玉四娘如此直接，玉君涵自然也不需要拐弯抹角。

　　　　“让你二娘她们还有马家姨妈她们去鬼刹宫吧。”玉四娘静默了一会才开口，显然她也知道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并非如此简单。

　　　　“为什么？”玉君涵微微有些吃惊，但静下来一想却慢慢明白过来了。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今晚这样的事已经是第几次了，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暗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你再怎么小心也难保万一，我特意让你姨妈家来明玉山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把他们当作目标，可现在你看看，这明玉山庄安静过吗，我们不能冒险，也冒不起这险。”玉四娘站起走到玉君涵身边，她看得出这几天这孩子是多么难做，她也不想逼他。

　　　　“我知道你是不想你二娘、三娘卷入鬼刹宫的任何事件，她们不会知道那是鬼刹宫的，就像当年那样，她们不过是去避难，等一切平静了，她们就可以回明玉山庄。你姨妈他们更是可以在结束这里后回金陵，回他们自己的家，这才是你作为明玉山庄少爷应该做的！”玉四娘挺直的背脊犹如千年不倒的老树。

　　　　但如此义正严词的一番话后，玉君涵却依旧还是没任何表示，无奈之下玉四娘只得最后再填一把力，她明白玉君涵对于他二娘和三娘永远是最心软的，也永远是不会违背她们的。

　　　　玉君涵低着头，神色有些难看，灯火照着他渐渐的在地上拖出了一个长长的黑影。

　　　　“我明白了，就按四娘说的办吧，我没有异议。只是四娘您说了，二娘和三娘永远不会知道那是鬼刹宫。”这是玉君涵唯一的条件。

　　　　“是，她们永远不会知道那是鬼刹宫。”玉四娘心领神会。就如当年她救下两位夫人时那般，她们永远不会知道那时她带她们回的是鬼刹宫，害她们家破人亡的鬼刹宫。

　　　　如此说完后，玉四娘和玉君涵却是一时无言，前一阵的心结让俩人还是无法再像以前一般。

　　　　“他还好吗？”最后还是玉四娘先开了口，言下指的是谁俩人心知肚明。

　　　　“嗯，很好，谢四娘关心。”玉君涵微微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是玉四娘永远无法体谅他的，但他还是违背了玉四娘。

　　　　其实玉君涵自己也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他现在真的不能离开他。玉君涵无法想象在今时今日他要面对当年种种事时，他身边缺少苍云绝会是怎样的境地，他怕自己会疯，会不堪承受当年而再次发疯……

　　　　玉君涵此刻犹如婴儿般无措又直接，他想要苍云绝陪着他度过这次劫难，陪着他直到永远，但是他却忘记了俩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他只是用身体最本能的方式去留下苍云绝，留下他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曾经说过，玉君涵和苍云绝俩人都太骄傲，骄傲的不会低头，但是为了心中的许愿，玉君涵一次一次低下头，一次一次让自己妥协，而显然此刻的苍云绝还没学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也没有学会珍惜，于是有了这次的劫难……

　　　　此刻的苍云绝自然不知道玉君涵的心声，过往的一点一滴都在这些日子里被玉君涵的暴戾一点一点吞灭，苍云绝已经想不起玉君涵曾经是怎么对他的，他也忘了自己心底有过怎样的祈求。此刻的他们不过是两个互相伤害对方的人，只是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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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蓝蓝最近好像在虐，但是请相信蓝蓝亲妈的招牌，另外蓝蓝今天一来就看见大大增加的橄榄枝，大家果然是好人，所以，蓝蓝也是好人，（当然还有我们可爱的小澜同志的要挟）所以蓝蓝今天下双黄给大家！么么！




第九十二章　变数

“咚咚……”幽暗的石室内突然传来一连串器物掉地的声音，坚硬的木器砸在石面上竟没一点损伤。

　　　　昏暗的石室内一片狼藉，浓稠的八宝粥在地上蔓延，张牙舞爪的侵吞着地盘，散落一地的各色点心、小菜微微的还冒着热气。如此暴殄天物的人此刻狼狈的趴在床沿边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仅仅是如此一个动作就已用了他大半的力气。

　　　　苍云绝仇恨般的盯着地上的食物，他不会吃的，他绝对不会吃的，但他却也明白自己死不了。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在濒死的边缘醒来，而每次醒来永远是最新鲜的食物摆在自己眼前，而这些食物的命运永远是被扫落在地。

　　　　“呕……”苍云绝刚刚想直起腰，却突然又一阵无力，半趴在床沿边，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想吐，可久未进食的他又怎么有东西吐，最后也不过是干呕不已。

　　　　身体的不适让苍云绝窝火，迁怒般的把手边最后的木碗狠狠扔了出去，梨花木落地时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一般，而身体也仿佛故意与他做对，闷吐的感觉让苍云绝再次低下头。苍云绝知道外面有人，可是他也知道那人绝对不会帮自己，那不过是玉君涵留下的爪牙，看守自己的爪牙。

　　　　过了好一会苍云绝才止了呕吐，他仰天躺着大口喘气，双手颤抖着在尚且平坦的腹部徘徊，想碰却又不敢碰。这是第几次想吐了，从那天以来似乎就没断过了……

　　　　苍云绝还记得那第一次时自己是如何的惊恐，只不过是醒来想喝口水却让他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苍云绝还记得自己当时手抖的连小小的木碗也拿不住，水溅了一地，满室的狼藉似乎在嘲笑着他的不堪。而自此之后，每日醒来的呕吐就再也没断过。

　　　　苍云绝不是无知小儿，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想过这个可能性，也被逼着接受这个可能性，可是真的来临时却是大大的不同，尤其还是在如此不甘不愿的环境下。

　　　　苍云绝几乎恨不得杀了自己，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为什么连最后的一丝尊严也不留给他，为什么！

　　　　苍云绝恨死现在自己的身体，如此不…堪的身体连结束自己都做不到，不过是任人玩…弄的傀儡。

　　　　玉君涵可谓是极尽心思，这间石室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唯一的摆设不过是苍云绝身下的石床，石床打磨的非常光滑，一丝棱角也没有。而室内的照明也只是由墙上镶嵌的两颗夜明珠来，苍云绝连想自尽都找不到任何器具。装盛食物的器具虽然有，却都是最上层的梨花木，坚硬无比，连砸也砸不出一丝痕迹，玉君涵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破绽。

　　　　而玉君涵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