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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给你束。”秦西轻声道，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心柔了起来……。
　　少年懒懒地跪坐在软垫上面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青丝不扎不束的披在身后，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拖了一地。
　　朝阳落于少年额上，只见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像是有淡淡的金光在上流转，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惑人的慵懒妩媚……
　　秦西挽着他的青丝，突然觉得永远这般，也是可以的，但是……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搁在莫失手边，淡淡问道，“师叔可以给师侄解释这是什么吗？”
　　“呃，这个，这个是什么啊？”莫失眨了眨眼，开始装聋卖傻。
　　秦西没有继续追究，他又问：“莫师叔，你的内力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
　　知道秦西必然会有此疑问，莫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淡淡道，“这还得问你，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我本来好好的在沐浴，一下就觉得腹内如火，之前消失的内力便恢复了。”
　　莫失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之前清醒，察觉体内诸多毛病有所改善，手上的伤口痊愈，他便以此为由，一则避开秦西的询问，二则也想知道他究竟服用了什么灵药。
　　秦西果不其然想到那颗红果子的功劳。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那红果的功效在莫失睡过去之时，便已经尽了，想不到还有恢复内力的作用……
　　但是，有些话秦西觉得他必须说，“莫师叔，是药三分毒，你小时候便已经吃了许多药，积了许多余毒，如今，师侄相信师叔知道什么药该用，什么药不该用，师叔的命，师叔的康健，是千暮门所有人的牵挂，还请师叔多多珍惜。
　　”
　　莫失怔了怔，拢在袖中的手一抖，心中划过一丝慨然，有人牵挂他，并不能作为他苟且存活的理由，毕竟每一人的生命都是那么长，过客有那么多，他不会以自我为中心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一个特别，谁都得绕着他转……。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深刻人，也总有淡淡遗忘的那一日……
　　****
　　燕墨染醒过来，就看到秦西正动作温柔的给莫失束发。
　　眼前，两人一前一后，对镜绾发的场面唯美，诡异地像极了一对相互深爱的人儿，他的眼冷了冷，打着哈切上前，趴在铜镜边，故意赞道：“秦师兄这手啊，还真是灵巧，绾发绾得如此之好，以后秦师嫂真是好有福气，对了，师弟很好奇，秦师兄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刚调节好气氛的秦西扫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个人，顿觉这家伙太煞风景，他瞧着铜镜里的人听了也是一脸好奇，更觉燕墨染碍眼。
　　逞口舌之能实在没意思，秦西默默的给燕墨染记了一笔，淡淡道：“燕师弟这年龄已春心萌动，秦师兄很理解，回头师兄给师弟介绍几个好姑娘，这也是莫师叔的意思是不是？”
　　燕墨染一噎，看向莫失，一脸‘莫师叔你又把我卖了’的悲催表情。
　　莫失顺势嘿嘿道：“小燕子大了，就该嫁人了…。。”　。
　　燕墨染不满的嚷嚷道：“什么嫁人，是娶，娶。”
　　莫失点头，同意道：“娶，小燕子赶紧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好姑娘，生一个大胖小子给师叔玩。”
　　燕墨染郁闷了，垂首，眸子掩藏在阴影里，他可不想娶什么女人，莫师叔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啊，是年龄太小了，不懂情爱，所以看不懂么……
　　“莫师叔，如果师侄想要娶媳妇儿，一定会娶一个像师叔这样的。”
　　秦西手一顿，绮丽微冷的眸子一眯，呵斥道：“燕师弟，莫师叔是师叔，怎可用女人来比较。”
　　燕默然哼哼，道：“秦师兄，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这全天下的女人有谁及得上莫师叔的容貌，至于男人，就连天下第一美人君临春，恐怕也比不上！”
　　莫失听了这话，眉头轻蹙。
　　因燕墨染的一句‘君临春’猛然让他意识到，这已经是十日之约的第六日，可他还在瞳城这摊还不知有多深的泥潭里……。
　　一时间，他神色默默。
　　打擦边球想要让莫师叔自己去悟他弦外之音的燕墨染见此有些失望，却秦西猛然转头看向门口，下一刻一个下属一身凉意推门进来，愧道，“主子，属下跟踪不利，把那人跟丢了。”
　　秦西上上下下扫了一圈跪在地上，头垂得快要贴到地的下属，冷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那下属闻言，毫不犹豫的抬头，一双并不出众的脸，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极为适合做跟踪探秘一类事情。
　　紧紧的盯着下属的眼，只见下属的眼里有愧疚，有自责，但其他的便都是坦荡荡的忠心。
　　秦西挥手让人下去，他将莫失的头发束好，理了理，才叫人送早饭。
　　莫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偏头‘看向’秦西，淡淡问道，“那人有问题？”
　　“没有，”秦西将床上的紫色狐裘披在莫失的身上，虽然莫失的内力已经恢复，不像之前那么畏寒，可他的手脚依旧冰凉，“师叔或许心里有底，秦谷在瞳城的暗桩已经全反了，现在我们手上能够相信的人，除了昨日带出去死于乱刀之下的十个人，我们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余下的那四十个人，自然得警惕一些。”
　　燕墨染一惊，“全部反了？那不是说之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秦西淡淡道，“第一次进城时或许是，但在这次入城时，我已经避开了，没有人能监视我们，至于反了的秦谷之人，我没有去惊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下属将早饭送了进来，莫失没有多少食欲，他听着秦西的话，皱了皱眉，“那昨天长街上的械斗，那些发狂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秦西将一碗粥递到莫失手里，“杨豪杰说那些人没有病，也没有受药物影响，人疯了之后醒来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事儿。”
　　碍于身体需要，莫失勉强喝了一口粥，可一听到秦西的话，他不禁眉心一跳，心头暗忖，难不成那些发疯的人也是受秘术的控制？
　　可是为什么没有天雷？
　　难不成那个暗中的秘术师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天地的力量，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秘术师就算是再强大，再逆天，也是一介凡人，斗不过老天！
　　莫失一直怀疑，这个秘术师是不是那个给他下‘咒’的邪恶秘术师，之前荒原上小鸦遭到‘勾魂使’袭击，也是那人的手笔！
　　想到小鸦，莫失手一顿，叫碗搁在桌上，面朝着燕墨染，脸色不大好，“小鸦呢？”
　　莫失紧接着问：“你们之前是不是给我吃过什么？那东西是不是小鸦找的？”
　　秦西和燕墨染对视一眼，最后燕墨染只得支支吾吾的道，“是小鸦找的一个红色的果子，不过它可是活着回来的，虽然腿骨断了一根，全身上下有多处伤痕，但调养个半年，又能像以前一样展翅高飞的……”
　　“调养半年？”莫失的声音陡然提高，小鸦虽然是乌鸦，但它不凡，不仅能唤百鸟，其本身的自愈能力亦非常鸟可比，之前受的‘勾魂使’的抓伤和啄伤，要是常鸟一下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却也只需要调养一个多月，便可恢复，现在要调养半年？
　　莫失面色一　变，“它被什么咬了？”
　　燕墨染小声道，“看伤口，好像是一条蛇。”
　　莫失懵了一下，但凡是有奇效的灵物都有凶兽镇守。
　　蛇，那东西必然是有剧毒，小鸦断了腿骨，又被咬伤，这还了得。
　　莫失陡地立起，想要去找小鸦，恰在此时，门猛然一开，又一个下属浑身是血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疾走到门边的莫失差点儿被撞翻，秦西手疾眼快的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沉声道，“小鸦已经没事儿了，师叔，相信我，它很好。”
　　莫失挣了两下，猛然冷静了下来，是啊，他急也没用，木已成舟，他这么激动，也只是让别人担心罢了……
　　瞧着莫失安静了下来，秦西才看向下属。
　　下属跪地，“主子昨日吩咐我们看好的械斗而死的人的尸体和余下的活人，已经，已经，被炸成了碎末，同时守着的另外四个人，除了属下，都死了。”
　　

　　☆、毁尸灭迹

　　长街上械、斗的人，无论死人活人都在城主府，当秦西三人赶来的时候，只见冒着黑烟的残破房屋，还有横七竖八的缺胳膊断腿的尸体。
　　领路而来的下属看到死相凄惨的兄弟，不禁面带悲色，他沉痛道，“主子，械斗而死的人放在停尸房，活着人关在隔壁牢房，今一大早，城主府的人来送了饭，属下检查过，并无问题，当时其他的兄弟也报告周围并无异状，就连一只猫狗，亦未敢放入，但没有料到辰时三刻，停尸房和隔壁牢房突然从内部炸开，然后属下与各位兄弟藏身的地方，亦发生爆炸，属下所在地方在最外，所以才逃脱，但兄弟们，主子……”
　　秦西扫了一眼破屋，见死者要么面目全非，要么惨得炸成了数块，爆炸后还引起火烧，有一些死尸活人甚至已经被烧得一团焦黑，只余下一副骨架……
　　莫失闻着空气里浓重的炸药味和肉的焦臭味，听到那下属叙述的从‘内部炸开’，他不禁低头，用脚踏了踏地，沉闷，并不像地下是空的。
　　“来人，将破屋的地面挖开，越深越好。”秦西见莫失的动作，便叫来了人挖地。
　　一旁早就侯在一边的杨豪杰指示下人来挖土，他的面色十分不好，有人如入无人之境的在城主府逞凶，这不得不让他警惕。
　　他上前一步，恭敬小心的向秦西询问，“秦谷主，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秦西不答反问，“杨城主是怎么认为两条被堵的石道？”
　　杨豪杰捋了捋胡须，想了想，才谨慎的道，“在下认为那并不是单纯的山体因雨水而崩塌，是有心人所为，手法，与今日毁牢房的人一样。”
　　“城主好眼力，那不知城主接下来该如何做？”秦西面色淡然，口气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讥讽，他一双眸子不经意扫过杨豪杰所有的神情，见无异常，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紧紧的盯着越挖越深的坑。
　　杨豪杰也同样看向正在挖的坑，贴近秦西，更小声的道，“秦谷主，在下推断，有人堵了石道，无非就是为了夺城，今日午时是在下庆祝喜得新孙的日子，城里大大小小的主事和富人都会齐聚城主府，这一日是幕后人动手的最好时机，在下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哦，瓮中捉鳖？”秦西似笑非笑，不是他想泼这个城主的冷水，他真不看好杨豪杰。
　　连出路都被人炸了，人家早就形成了瓮中捉鳖的架势，他倒要看看杨豪杰如何翻盘，尤其是在对手有炸药，且放置炸药的手法诡诈奇出的状况下，“那城主你说，那东西你察觉了吗？”
　　秦西手一指，杨豪杰看去，便见向下挖两丈之后，翻出来的土虽然看起来跟向下挖一丈之时的泥土差不了多少，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两者之间的区别。
　　两丈之后泥土比一丈时的泥土更干，秦西从两丈之后挖出的泥土中捡起一片花瓣，那花瓣是春天常见，整个瞳城遍植的一种花的。
　　杨豪杰见了这一幕，脸色几变，最后朝着秦西恭恭敬敬的躬身下拜，行了一个大礼，“秦谷主，还请您帮一帮城主府。”
　　燕墨染陪着莫失站在一侧，静静的等着秦西和杨豪杰交流。
　　莫失摸了摸一丈的泥土和两丈后的泥土，察觉干湿不同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阮秋生也算是炸药方面的鬼才了，用地道这一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投递炸药，也亏他想得出来！
　　挖地道，投完炸药便将地道封了，若他们不挖开地面，或是挖得浅一些，这个人还真就蒙混过关了。
　　从侧面也可看出，阮秋生的谨慎细心。
　　那边，秦西老实不客气的受了杨豪杰这一大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杨豪杰，不容置疑的道，“帮你，可以，但是，杨城主你必须保证所有的人都听本谷主调遣，否则，杨城主也知道，瞳城易主，对我秦谷来说，没有半点儿损失。”
　　杨豪杰低头，又是深深的一大礼，“秦谷主，在下和城主府所有人马必以您马首是瞻！”
　　两人谈妥，秦西瞟了一眼挖出的深坑，淡淡道，“杨城主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在下马上派人立刻秘密探查府内所有地面，排查出所有地道。”杨豪杰躬身答道。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府邸之下，居然有人悄无声息的挖了地道，一想到有人随时就有可能从地下冒出来，杀人无形，他想想就冒冷汗！
　　“父亲！”断了一臂的杨少泽沿着一道长廊脚步匆匆而来，看到莫失等人，又躬身行礼，“少泽拜见莫师叔，秦师兄。”
　　又向燕墨染微微颔首，他才面色肃然的道，“父亲，孩儿又抓到一个昨天闹市械斗的漏网之鱼，那人受伤太重，被他的家人趁人不注意偷偷的带了回去，今早重伤不治身亡，孩儿已经将尸体带了回来。”
　　听了这消息，秦西眼里一道亮光闪过，骤而又是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杨少泽，便淡淡道，“将尸体带到干净的地方，我来验。”
　　****
　　被找到的死尸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柴夫，背心上中了一刀，伤到了动脉，大出血而死。
　　燕墨染看着白布盖着的尸体，再看了一眼正在穿仵作衣服，摆弄刀具，往嘴里含生姜的秦西，扯了扯莫失的袖子，小声问，“那个，师叔，他怎么会验尸？还有他这摆弄各种刀具的是想要干什么？”
　　莫失坐在一边，他看不见，但也知道这一幕，估计让看见的人得吓一跳，因为秦西要解剖尸体！
　　“呃，其实，其实，你秦师兄当初入师门之时，你李长跃师伯也看中了他，只不过后来被你岳师伯得了去，你李师伯不甘心这样的苗子白白糟蹋了，就教过他一些验尸之术。”
　　燕墨染一怔，原来秦西这只守财奴不仅能敛财，还能验死尸！
　　李长跃，是闻名整个大洛朝的仵作，是大洛朝刑部金牌仵作，一身之中经手的死尸无数，从出道起，便从未验错过一具尸体。
　　仵作在大洛朝是贱职，但李长跃却做得风生水起，任凭是谁不论心中看得起他与否，都得承认他是一个有本事儿的人！
　　秦西不仅是学过，而且学的是精髓。
　　普通仵作从来不敢对尸体进行解剖，因为那被认为是对尸体的大不敬！
　　秦西可管不着这些，他要的只是真相，那幕后之人毁尸灭迹想要掩藏的真相！
　　之前，他留下尸体和活人，为的便是如此，想不到有人毁尸灭迹，这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更让秦西确定尸体有问题！
　　杨豪杰，杨少泽看见秦西很仔细的做了常规仵作都会做的外部检查后，就拿起一个箱子里准备的各种大小，形状的刀子，钳子，面不改色的开膛破肚！
　　杨豪杰看得面皮发紧，杨少泽看得脸色发白，好在人只是刚死，除了血腥味，到没有多少尸臭，否则，有人必定会被臭得去一旁狂吐了！
　　燕墨染看得一惊一乍，用手挡住脸，透过指缝偷看，那眼里是半分害怕也没有，反而有一丝兴味。
　　莫失看不见，表示毫无压力！
　　最后，当秦西开了尸体的头颅，检查里面有没有东西的时候，那脑子里白花花的东西现了出来，杨少泽终于忍不住，跑出去狂吐了起来！
　　杨豪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色亦有一些发白，这个，叫他一刀杀人还成，看一个人有条不紊的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包括脑子都翻出来看一遍，这个，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花了大约一个时辰，也就是大概在巳时一刻，秦西检查完毕，缝好尸体，清洗了手，燃了熏香，将身体上的尸味祛除，他才皱着眉头盯着尸体，一遍又一遍的想，自己有什么地方是遗漏了，为什么什么也没有查到？
　　他原本以为是毒，所以将尸体的血放给了一种尤为喜毒的金蟾，若有毒，无论是何种毒，金蟾必然都会饮下那血，可结果是，金蟾对那血无动于衷！
　　他认为或者是蛊虫，他开膛破肚，用一种蛊虫尤为喜欢的药汁淋遍那人体内，也未有引出任何蛊虫！
　　甚至，他考虑了莫失所说的‘冬虫夏草’的理论，结果，根本在那人的身体，包括脑子里找到任何东西！
　　这个人死于大出血，十分正常，身体里无异物，他毫无发现！
　　“把这尸体放入冰窖冷藏！”秦西想了半晌，也未确定自己有何疏漏，他只得先将尸体搁置一旁，处理眼下最急的事情，来抓那背后之人！
　　莫失听这话便知道秦西毫无所获，他和秦西一样，也认为有人毁尸灭迹，必然是这尸体之上有猫腻，可是，居然没有发现！
　　这究竟是真相在尸体之上藏得太深，还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或者那非得是活人才能发现？
　　三人并未多做停留，当所有人离开了，白布盖上那尸体之上时，没人看到那尸体的本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