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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九日皇帝-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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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伤处还疼吗?”

  熊熊的篝火为清冷的夜增添不少暖意,小月坐在火堆旁边熟练地添入干燥的树枝枯叶,边留心着主子伤口上的布条上是否还有渗血的迹象。

  “伤处?”话出口,云飞瀑方才想起脖子上的那一条入肤颇深的红彩。下意识地摸了摸,只隐隐觉得有些刺痛,“没什么大碍。”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毕竟伤口不浅啊。”小月继续先主子之痛而痛得由衷担心道。

  云飞瀑不免失笑。多个伤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女人,一身无暇肌肤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困扰……唔,好吧,小月不知情,不知者无罪。

  “我记得将军府里应该有消除伤疤的雪蛤泥,也或许是雪莲水,反正都是上好的珍贵药材,这回刚好可以派上用处。”在心里对将军府里所有的药材统统扫过一遍后,小月便有了主意。

  “无所谓,顺其自然吧。”拔弄着干粮,云飞瀑扬了扬嘴角带过这个话题。

  简单的晚膳过后,陈奕诚向着边牧和小月道:“我想和夫人去附近走走,你们俩守望这里可好?”

  几乎是不假任何思索地,两人异口同声道,“主子夫人请慢慢欣赏景色,完全不用担心这儿。”

  语毕,随即面面相觑。

  “请主子和夫人一定留心安全。”大眼瞪小眼之际,小月不忘转过头来补上一句。

  共骑一骑,良驹朝密林深处撒腿而去。

  沿途望去,林间的景色却无甚大的变化。夜色平静如水,繁星悬挂于空,入夜的刺骨寒意隐身于若有若无的风中,不温不火地迎面而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陈奕诚勒住了马儿,两人先后着地。

  云飞瀑动了动有些僵硬手脚,在舒展开身子的同时,打量着四周看来依然没有多大变化的林子,忽然,不远处袅袅升起的一缕白烟吸引了他的注意。

  “温泉?”云飞瀑眸子忽的亮了起来,“这是你寻觅猎物时发现的宝地?”

  “走吧。”

  不置可否地微颔首,陈奕诚系好缰绳后便径自向着白烟飘散的方向笔直而去。

  走了百余步,眼前的视域豁然开朗起来——

  在林子的正中间,大大小小数十池温泉映着漫天的星光,宛如一个个装满夜明珠的墨色玉盘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再附以飘渺如仙境般的薄纱烟不时冉冉升起环绕于水间,此景便愈加地如梦如雾,似真似幻。

  “想不到这荒芜的林子里竟有如此绝妙的天敌。”走进温泉,云飞瀑俯下身子,用手探了探热度,“这温泉水微热于身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语罢,云飞瀑便随性地解开衣物悬于枝桠间,只作单衣赤足走向最大的那一池星辉。扬臂间,衣已落地,人亦入水。愉悦地扬眉,只露出一颗螓首畅游于水间,却溢满出更多如纱的薄烟飘散于夜空。

  陈奕诚下意识地蹙眉,并非源于那水中精灵随性自然的游曵——即使那是他之所以不悦的原由。

  如鱼得水般的嬉戏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引见人”下水沐浴,云飞瀑便略感狐疑地仰首望向岸边。这一张望,却叫两人同时陷入了莫名怔忪的境地……

  僵持了许久,陈奕诚开始移动的步履终于打破了这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

  “这里略嫌潮湿,我先去周边透透气。”

  音落,即便只是背后的影子也已距他约十丈有余。

  云飞瀑拔开额际犹在滴着水珠的一缕发丝,耸耸肩后继续自在地于水中游来曵去。

  ……

  回到露宿地,已是子夜时分了。

  瞧见主子们归来,一直忐忑等待着的小月与边牧这才放下了忽上忽下的心,连忙上前迎接。

  “主子,夫人的事就让小月来吧。”眼里一映入飞瀑半梦半醒的模样,小月立即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

  “不用了,你们可以歇息了,明个儿一大早便要启程。”言语间,陈奕诚已稳住了云飞瀑自马上跃下地身子,并把缰绳扔给边牧。

  “是。”

  入了车内,云飞瀑随即躺倒于软褥之上,合上眼睑,不消多久便再度睡着了。虽倦意已浓,然侧身卧于其身边,凝视着那平和的睡颜,却半宿未曾成眠。

  天色微蒙,枝头的鸽语古龙让云飞瀑提早了半会儿自梦中醒来,透过青色幔帘,不经意瞧见鸽儿的红爪边紧系着一支铜管,里头露出半截白纸边儿。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然身子却不曾动弹半分,只因那枕边之人甚是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便会醒来。

  ……那字条,八成是说寻着了流溪吧……

  不消多做揣测,只凭着双生子之间奇妙的心系,他便可知晓流溪近来过得不坏,至少,并无甚大风大浪的不平静之事发生在她周围。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确是那惊涛骇浪之事,在流溪面前怕也会是沉淀为云淡风轻的尘间俗世一抹,挥一挥衣袖即可远离——这,也可算得上是流溪最大的能耐吧。

  ……只是,不知陈奕诚得到了流溪的消息后,会作怎样的决定?……

  如此思忖着,云飞瀑便下意识地稍稍侧首望向他,然却半是微异地瞧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早。”早起的虫儿轻快地朝着鸟儿打招呼。

  “身子还疼么?”陈奕诚眼里闪过暧昧与淡淡的疼惜。

  “来个全武行如何?”云飞瀑掀开斗篷坐起身,腰际近侧虽仍有着些许微小的不适感,但并不妨碍晨间修行。

  “需要克力三分么?”这会儿,暧昧又与揶揄同行。

  云飞瀑故作深沉地想了想,“克一分即可。”

  浅笑浮于眉际,一如往常那般以散步为借口离开露宿地甚远后,两人便开始了流于形的貌离神合全武行,一招一式甚是默契,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一个时辰下来,两人皆是汗水微渗,心满意足。取出锦帕拭去额上的细汗,休息了片刻后两人便又并肩踏上了归途。

  用完简单的早膳,当马车开始摇晃颠簸着行进于林间时,陈奕诚便自鸽子腿上取下字条过目。对此甚不关心的云飞瀑则拿着算珠儿继续完成兄长赋予的‘使命’。

  浏览完毕,陈奕诚便随手毁去了字条。

  “流溪过得如何?”云飞瀑随口问了问。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着实该庆幸她还未曾给我扣上绿毡帽。”陈奕诚淡淡的嘲讽,冷冷的语调,一如数日前的新婚之夜。

  云飞瀑抬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在了悟的同时,复杂的心绪却又不期然地浮上心头,“……如此推测,我们兄妹俩不久之后便能团聚了。”

  “之后——君欲何如?”

  “这是该由你来决定的事?”云飞瀑平和的容颜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冷静一如从前,理智一如往常。

  “岂敢?论斗智,陈某怎是一双才子兄妹的对手。”

  “……陈将军过奖了。”

  言辞犀利,针锋相对,所言的,怕就是眼下两人之间的情形……之前的和平与默契就如同过眼云烟那般短暂而又不切实际。

  或许,是彼此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云飞瀑与陈奕诚在同一时刻止住了自己不善的话语,尴尬的沉默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之后的数个时辰里无论是谁,都不再开口。

  云飞瀑倚着车栏,拨弄着算珠,偶尔也会抬首向不远处张望一会儿,权作休息。

  马背上的人儿陈奕诚,则执拗地挺直着,不曾回首。

  而耳尖的小月与边牧在震惊过后,依然不多任何口舌,只是默默地跟随在两位主子身后。

  乏味而枯燥的一日竟就这般在主子和夫人,哦,不,该是主子和云公子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不语中缓缓流逝了。无论于谁,这都可算是自起程以来,最漫长也是最沉重的一日。

  凡事有了开头,就难免会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性存在。在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不平静的一夜后,小月与边牧几乎是绝望地爬上了自个儿的坐骑,继续朝幽州行进。

  九日皇帝 番外卷陈奕诚 第十二章掐断情缘

  围绕在四人周围的气氛,除了沉默,依然还是沉默,前些日子那般叫人打从心底觉得愉快的轻松和谐,已完全为冷漠和冷酷所取代。

  偷偷地望了望主子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忍不住在心里为再度归来的无情将军而叹息。转眼又悄悄地看了一眼靠在窗边似在看风景的夫人——不,是云公子——那与世无争的神情固然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脱俗之感,然而更多的却是让人感到心灰意冷的淡漠之情。

  主子与云公子之间的争执,想必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现下尚不知在何处的“将军夫人”云流溪吧……

  小月和边牧禁不住同时长叹一口气,面面相睽之后,不约而同的再叹一声,当然,仅止于悄悄的。

  ……这中个儿的缘由,他们是不清楚。可经过这么些日子,明眼人都会察觉主子和云公子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亲昵,虽说这份暧昧着实惊世骇俗,但对眼了就是对眼了,还有什么好强词夺理的?总不能为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正主儿,就此掐断情缘一了百了吧?

  总之,这事儿得怪月老!除了那老眼昏花的老儿外,谁都不必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当然,也不能往别人身上推就是了。

  但,眼瞎的问题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旁观者的自个儿和边牧,小月是很清楚没错了,可主子们不清楚啊,非但不清楚,还有越来越迷糊的倾向……这可如何是好?

  呃,他们是想推一把没错!可麻烦的是,无论是自个儿,还是边牧,和别人比比尚算挺好使的脑瓜子和主子们搁一块儿,即刻就给逼到九霄云外去。这么着,别撮合没撮合成,反倒惹得两主子都大发雷霆,雪上加霜,火上添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唉,这年头,奴婢不好当,贴身奴婢更不好当啊……

  对瞧了一眼,小月和边牧第三次的偷偷同叹。

  走了大半日,不知是肚子都快饿扁了的仆婢两人,无数次哀怨的目光终于有了效,还是别的什么,陈亦诚终于勒住了马儿,寻了块空地用姗姗来迟的午膳。

  原本就无甚滋味的干粮和清水在僵硬的冷战气氛中变得愈加得难以下咽,草草地吃了两口,云飞瀑便径自离开了用膳的空地,去了附近转悠。

  俩主子少了一个,气氛非但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更加冷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边牧赶紧将干粮胡乱的塞进空中咀嚼,在求得温饱的同时也可缓和四周的紧张感,小月亦然。

  用完午膳后等待了许久,都不见云飞瀑归来,陈亦诚本就不甚温暖的脸色又覆上了寒冷冰霜一厚层,终于陈亦诚还是失去了耐心,朝着云飞瀑消失的方向大步而去。

  只留下心惊胆战的仆婢二人面面相睽,各自虔诚祈祷——

  夫人……不不,是云公子,您定会吉人天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即便是冬日,有着阳光的午后亦很温暖,是那种几近使人昏昏欲眠的温暖,很舒服,也很惬意。云飞瀑背靠着光洁的树干,耳闻着林间溪水的流淌,一片清幽自在暂且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人世间,最多的可不就是那庸人自扰之事?

  尚处在太平盛世之时,旷男怨女已不计其数,更罔论是乱世。凡人最大的本事莫过于自寻烦恼,自我欺凌,而后又自舔伤处,自我怜惜……何其不幸,他身为这天下俗人中的一份子,终究还是免不了沦落至此,真可算是应了那句古话: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不过,依他的性子,该是成不了千古恨的……

  云飞瀑长舒了口气,摘下身边那可算得上是“冬日里的奇迹”的小野花把玩。慢慢的,有些倦了,瞧了眼光影所在的位置,推算出时辰尚早,便决定在此小憩片刻。

  暖风拂动,拂过空空如也的枝头,也抚过那随之飘逸的黑发:蜜色的光悄悄游走,穿过金褐色的枯叶地,买过玲珑剔透的小溪,却忍不住徘徊留恋于那一片宁静的白皙。

  时光,仿若在这一刻停住了它永无止尽的流动。

  为这宛如山水画中最曼妙的一笔而止步,无语凝望,许久……

  空气中传来的异样颤动使画中人睁开了眸子,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转首向他——

  “抱歉,睡过了头。”

  腿部隐约的麻痹感延缓了起身的速度,待到云飞瀑站稳后却发现不知何时陈亦诚已来到他面前。

  “走吧,别让小月他们等的太久。”陈亦诚没有多言语,然语调却也不似昨日的僵硬。

  无言,代表的便是默许。

  云飞瀑没有异议的与陈亦诚并肩而行。一路而去,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为这片宁静添上了些许生气。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在四周安谧的氛围里,陈亦诚低沉而好听的嗓音显得格外清晰。

  云飞瀑略略怔了怔,随即便释然。

  “不提了好么?”陈亦诚夹杂着一丝温柔的口吻。

  云飞瀑凝视了那微侧的脸庞片刻,悠然道:“好。”

  随着这应允的慢慢消失,凝结在两人周围的肃冷气息终于渐渐的化去了。

  “还有一天光景,我们便可进入幽州地城了。”

  云飞瀑似有若无的附和,清澈的眼眺望着远方,“流溪会在何时到?”

  “大约四天后。”

  “哦……”

  四日,从日出到日落,四个轮替,四个昼夜,虽是为人生的浩瀚长河里微不足道的一滴,却又是如此得漫长,如此得教人不舍。

  “那就让我们在这寥寥数日里和睦相处吧。”一如友人之间话家常那般地,云飞瀑扬眉道。

  陈奕诚忽觉胸口有名唤‘郁闷’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即便徘徊不去,徒增微微的窒息感。

  “如若流溪已心有所属,你可愿成人之美?”转眸,云飞瀑淡淡地问。

  “何来此问?”

  南去的探子似无此回音。

  “只是好奇心罢了。”云飞瀑继续漫步,安逸的神色并无异常。

  略顿了顿,陈奕诚沉稳道:“如实言,我不知。倘若她一如我所想,我并无把握能放开手。”

  “这确是实话。”云飞瀑扬眉,而后浅笑,“依流溪的性子,你的取代并非没有可能,倘若她陷得并不太深的话。”

  “这是兄长的箴言?”陈奕诚胸口的阴霾终究还是渐渐扩散,成为乌云一片。

  “算是吧。”

  言语间,马车与等候着的小月和边牧已远远在望,朝焦急的两人挥了挥手,云飞瀑自然而然地略略加快了脚步。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害你们等了这么久。”跃上马车的同时,云飞瀑朝两人眨眨眼,以示愧疚。

  “不,没关系,夫……云公子,能躲休息是件大好事。”

  他们担心的不过是两主子会不会因为一言不和而大动干戈,主子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云公子……唔,还是叫夫人来得顺口——这是题外话……咳,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虽然云公子的武艺并不高强,但主子铁定舍不得下重手,只怕到时会皆大挂彩,两败俱伤。

  不过现下看来,两人非但没有大出身手,反倒是和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表面看来像是恢复到了太平盛世的年头,可主子那不甚好看的脸色又似乎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儿……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啊,要揣测主子的心中所想果然是件苦差事,看来自个儿还需多多努力才是!

  “咱们出发吧。”坐稳当了,云飞瀑好心情地招呼边牧。

  “是。”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各怀心思的四人朝幽州继续前进。

  ……

  正如陈奕诚所估量的那样,第二日晌午他们便进入了人烟较多的幽州沿边一带,来来往往的村姑农夫,以及热热闹闹的小镇集市终于让一行四人再度感受到了世俗的存在。当晚,他们便顺利抵达了位于幽州南面的将军别邸。

  说是府邸,却全然不见奴仆成群、楼台榭宇、小桥流水的豪华排场,就只简简单单的生活必须物器,已经负责维持着这幢宅子,使之不至成为荒地废墟的管家和仆婢两三人而已。

  吩咐小月将属于流溪的华服便装仔细打点收拾,并妥善地收藏于檀木雕琢而成的箱中;而属于他的少量衣物则仍留在包袱内,连衣带包地随意搁置在床头。

  九日皇帝 番外卷陈奕诚 第十三章冬季恋歌

  “夫……不,云公子,您要走吗?”心细而敏感的小月立即察觉了云飞瀑此举的隐含意义,抬起眼望着他。

  “我只是你家主子的舅子兼座上客,时候到了便自然是要走的。”云飞瀑随性地笑了笑,“再两三日吧,得等你真正的主子来了。”

  咬了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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