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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阵-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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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陵洵隐约觉得这人来历不简单,便交代刘烁,率领三军尽全力返还荆州,他自己却是以阵术辅助,先一步赶回了衡芜城。
第118章
陵洵之所以会预先知道益州生变,全都是因为那张九州堪舆图。
起初他一直没有往那处想;直到大军开拔的那天晚上;看着黑色与红色交错的两方军备图;他才发现那图案俨然形成了阵术符文,而稀奇的是;按照奇门遁甲的方法推演,那阵中的生门和死门;居然都落在益州。
陵洵很少看到生门死门落在一处的阵法,但是益州有变,这一点是他能肯定的。再联系益州如今的形式,虽然各阵法师头领明面上对荆州的小皇帝俯首称臣;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十分靠不住,只要有人从中挑拨,八成可能临时反水。
还是太过大意了;没有料理干净就急匆匆打过江去;终究酿成今日后院失火的局面。陵洵心里明镜一般,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位贪狼王的手笔;倘若没有贪狼势力的协助;益州的阵法师就算本事大得能上天,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气候。
那位扶摇先生,先前陵洵从未听过他的名号,这么凭空长出来一般,怎么看都觉得可疑,或许就是贪狼派来的人物也说不定。
这一路上,陵洵已经将益州的情况在心中过了遍。
而此时的衡芜城外,硝烟弥漫,守城的阵法师就要扛不住外面的攻势了。
朝臣们将皇帝簇拥着,哆哆嗦嗦抖成一坨坨受惊的鹌鹑,他们将大殿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关紧,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们上下牙打战,不禁又陷入当年陈冰火烧京都的噩梦。
都是当官的,怎么轮到他们这一届,就这么命苦啊!
“皇上不要担心,只要有我在,任凭谁也休想碰您!”
钟离甘不知从哪里鼓捣来一把大刀,刀身几乎和他一样高,扛在肩上像个人似的,在一众抖若筛糠的老骨头渣滓面前,倒也显出几分能唬人的英勇气魄来。
小老虎虽然年幼,却也是个能咬人的凶兽,到底比老猫管用。
当今圣上是个可怜人,六岁之前被秦超当做提线木偶般控制着,衣食住行皆有人监视,像个病猫般被圈着养大,在秦超当权期间,朝堂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一见了秦超就腿软。六岁以后又被魏兆捉去,表面看上去像是脱离苦海,实则扮演的角色差不离,照样是座上傀儡。如今到陵洵这里来,倒也没人再拘着他了,可是骨子里的胆小怯懦已经养成,怕是再也改不回来。
然而此时,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豆丁,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竟是难得生出一点决绝和孤勇。
“阿甘,只怕这次是顶不住了……你快走,他们总归不会杀我和这些文官……”皇帝瘫软在龙座上,脸色发白,轻轻拉了一下钟离甘的衣摆,后面的话他却没有说。那就是碍于陵洵的存在,叛军一旦破城,是绝对不会放过钟离甘的。
钟离甘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快点长大。他曾无数次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陵洵屁股后头,那时候也没有觉得舅舅瘦削的肩膀如何伟岸,甚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地想,等他长大了,肯定比他舅厉害,什么贪狼人,三天就打回姥姥家。可是真的等到大难临头,总是挡在他身前撑着天的那个人不见了,他才切实明白,那双他曾嗤之以鼻的肩膀上,究竟承担了什么。
“报!外城守护结界已破!”
外面有侍卫来报,顿时又给殿中增添了几分凄风苦雨。
守护结界破了,那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城防只靠人力和城墙,对上普通士兵的攻击,或可还有几分招架之力,但若对上阵法师,那基本就是个送菜的结局。
皇帝咬紧嘴唇,平生第一次如此具有帝王的威严,“钟离甘,你带上几名护卫,先藏起来,等叛军入城,你再寻个乱子逃出城去。”
钟离甘却上来牛脾气,死活赖在皇帝身边不肯走,等皇帝急了,他便索性扔了刀直接扑到小皇帝身上,手脚并用将龙体抱住,扒开大嘴嚎起来,直把口水也蹭在龙袍上。
砰地一声,大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所有人俱是一震,唯有钟离甘这个没心肝的,依然雷打不动趴皇帝身上,坚定如一地往外冒着泪雨。
“哭个屁!闭嘴!”
钟离甘听见背后一声熟悉的喝骂,咕咚一声,生生将下面的号丧咽回去。
陵洵身穿甲胄,带着一路风尘与血腥之气,几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末将护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刘司徒见了陵洵就像见到救星,昏花的老眼里迸发出跳动的亮光,宛如看到情人的少年,就差直接冲过来捧住陵洵的脑袋吧唧亲一口。
“陵将军!你已经率军回来了?衡芜城……是保住了?”
面对刘司徒那光可鉴人的双眼,陵洵好生惭愧地低头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将残忍的真相说出来;“司徒大人,因为收到消息后惦记圣上,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大军尚在路上。”
刘司徒:“……”
就你一个人回来有个鸟用?!
相信这是此时室内所有人的心声,然而陵洵却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向皇上行过礼,便迅速召集大殿周围的侍卫,将带着刀鞘的长刀在地上随意划拉几下,便做好了部署,这几人守在哪里,那几人又该待在何处,什么地方视线绝佳,适合设瞭望岗哨,什么地方是监控死角,要防人偷袭。
经他这般调度,十人顶的上百人,几句话交代下去,便如一根定海神针,将濒临崩溃的衡芜城安抚下去。
“诸位大人不必担心,城外守护结界我已经顺手补上,如今城中虽然守卫不足,但是秦飞的人想要攻进来,怕也要费上一些功夫,只要等到大军还朝,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陵洵这最后两句说得杀气腾腾,不仅是在场的众人,就是那城外的益州军,仿佛也感受到了这重重围墙之内的恶意,居然在陵洵抵达衡芜城不久之后便撤军了,等到晚上刘烁率军杀回,居然连个益州军的毛都没摸到。
几个武将本来就在陵洵面前失了脸面,还指望着回来打个大胜仗,挽回一点岌岌可危的尊严,哪想到这次竟是遇到了一窝兔子,还没等他们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就跑了个干净。
“见好就收,知道变通,倒是个机灵的人。”在问清楚此次攻城的领军是那扶摇先生之后,陵洵不禁感叹,颇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倒是更想当面会一会这人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但凡换个贪功冒进的人,只怕都不会撤退得这般利索,一旦大夏主力军回来,叛军被围在衡武城外,两面夹击,下场必定很惨。
“少将军,那秦飞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是他?”刘烁的问题代表了很多人,他们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大好的战局竟是被这一条臭鱼给搅合了。
“是啊,就那个草包,身后若没有人支持,指定翻不出这等浪花。”
“这不是明摆着的,我们围困洛阳城一个月,便来了这一出,肯定是贪狼人在背后做的手脚。”
“贪狼人又不是大罗金仙,我们与贪狼交锋多年,怎也不知道有这样厉害的人物,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统筹整个益州?除非是那新即位的贪狼王亲自上阵!”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陵洵心中莫名一动。
围困洛阳城时,他似乎的确不曾感觉到那人的存在。难道他真的亲自去益州,做那搅屎棍了?
可是随即一想,陵洵又觉得不可能,倘若那扶摇先生真的是穆九,衡芜城被围那日,他与益州军离得如此之近,凭着两人五行之力的感应,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
经此大乱,陵洵在朝会上奏折,决心要讨伐益州。
自古朝会,便是一群人斗嘴皮子的地方,无论提出什么鸡毛蒜皮的屁事,总归有人跳出来找两句茬。然而大夏后期的朝堂似乎习惯了权臣的单方面倾轧,那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只怕投胎都过了两个来回,因而硕果仅存的这些人,无不是懂得明哲保身的老狐狸,轻易不会出来欠嘴。
面对满朝堂的锯嘴葫芦,陵洵有时候也有点苦恼。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他往权臣的路上推?也怪不得人家益州军闹事时,打得旗号是“清君侧,诛佞臣”。这其中的“佞臣”指的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其实那秦飞叛乱,统一益州,对我们也并非不是好事。”即便没有人反对出兵,陵洵也要将道理讲明白,以防日后有哪个马后炮从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
“哦?陵将军此话怎讲?”刘司徒到底还算是个活人,总算在朝堂上徐徐开了尊口。
第119章
益州是块好地方; 物产丰美,易守难攻; 蜀道难又是天下闻名; 可谓关起门来自成一国; 天皇老子也不放在眼里。若非如此; 陵洵当年被朝廷通缉,也不会从荆州翻山越岭; 跑到益州去落脚。史上数次朝代更迭,中原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益州的土地也没有被战火波及分毫。
“益州有崇山为障,地形险峻,如今各郡县由阵法师分散自立; 又彼此联系,人事关系复杂; 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彻底将其收归朝廷,难比登天,势必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这也是为何朝廷对益州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陵洵话说到这里,那些脑子聪明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陵洵继续道:“然而如今秦飞作乱,且不管他背后的支持者是何人,总归是将这七零八碎的散沙归拢齐整,不需要我们再进去蹚浑水。他们反叛在先,我们师出有名,只要这次一举攻进剑门关,将秦飞斩杀,便可名正言顺收拢益州户籍财税,永绝后患!”
“是也,陵将军此言有理!”陵洵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
“要不是陵将军点破,我倒是没有想通这一点。”
“如此说来,那广汉郡守岂不是为朝廷立了大功一件!”
陵洵又想到那位扶摇先生,心说可不是给他们立了大功一件么,来日两军交锋,他必定要找机会亲自道谢!他自动忽略满朝文武的阿谀逢迎,敛衽下拜,面向皇帝正色道:“臣向陛下请旨讨伐益州,愿亲自率军,必定万死不辞,不辜负陛下重托!”
如今陵洵算是兵权在握,历来出兵请旨,不过是走个形式,别说是尚未成年的皇帝,就算是朝中百官,也没有人会那么不识时务地给他找不痛快。
然而这一次,坐在上首的小皇帝却有些迟疑,藏在宽袖下的手叠在一起拧了半天,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开口问:“陵将军,可是这样一来,只怕贪狼军会趁机南下……”
满朝文武早已习惯龙椅上坐个不会说话的瓷娃娃,哪想到瓷娃娃有一天也会开口,而且一开口便是质疑炙手可热的重臣。当即便有一名武官站出来道:“皇上多虑了,以陵将军阵法造诣之高超,在长江南岸设下的守护阵结界一向是固若金汤,岂能那般容易被攻破?”
“是啊皇上,况且贪狼刚与我大夏交战,一路溃退,已是动了元气,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能力南下。”
皇上这句质疑本是冲着陵洵的,可是还没等陵洵回话,一众大臣已经七嘴八舌地反驳回去,小皇帝脸涨得通红,只能结结巴巴道:“是,是朕想多了……”
陵洵站在大殿下,看向龙椅上如坐针毡的幼帝,而满朝文武尽数站在他身后,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怔愣了片刻,才恭敬回道:“陛下放心,臣已写信联络袁将军,待他收兵退回江南,臣再出兵。”
这天退朝,陵洵走出朝会大殿,正午的日头高悬于顶,映不出人的影子,好像将天地间万物放在青天白日下炙烤出最原本的模样。
陵洵站在大殿门口回望,想到方才朝会上的情景,忽然生出彷徨之感。
如今他之于大夏,好比一道护佑万民的城墙,可是谁又知道在另一些人的眼中,他是否也和秦超魏兆之流一样,是包藏祸心的权臣?
他又想到大夏之初太祖对功高盖主的阵法师赶尽杀绝,想到自己父亲遭灵帝猜忌连累满门惨死,好像自古权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如今皇帝尚且年幼,还需要倚仗他,可是一旦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到时候是不是也要容不下他了?难道他也要效仿秦魏,布置眼线监视皇帝一言一行,甚至终有一日,弑君篡位?那么他又和陷害他父亲的那两人有什么区别?
直到这时,陵洵才确切体会出当日穆九警告中的深意,他说他将小皇帝带回去,日后必定是烫手山芋。尽管不愿承认,可他的确是给自己埋了一颗两难的祸根。
可见权势这东西,当真不是好物,不将心肝抠挖出来涂黑,恐怕拿在手里也不长久,终究引火自焚。
在这一刻,陵洵似乎忽然有点理解穆九那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算计。
身在高位,上悬宝剑,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日朝堂上小小的风波,在陵洵心里激荡起一点微末的涟漪,然而这涟漪没来得及荡漾多久,便被接下来紧密的战事给搅乱了。
袁熙得到陵洵的消息之后,撤退回江南,为陵洵的大后方提供保障,一旦贪狼南下来犯,袁熙便可挥军北上,直捣贪狼老巢。这就让陵洵能够更专心地应对益州战事。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三个月的小打小闹之后,陵洵统帅的陵家军将益州军逼至剑南关以内,原本以为在剑南关这等险关,益州军终于要憋一招大的,不料却在关键时刻,秦飞手下两名大将前来投诚,承诺愿意做内应,放陵洵入蜀。
在这个节骨眼,就算长着一张普度众生的菩萨脸,陵洵也能从中闻出阴谋诡计的味道,更何况那两个益州降将看上去就凶神恶煞,和观世音菩萨半点边都不沾。
“两位将军在益州官阶不低,为何要背叛秦飞?”陵洵趁夜召见两人,亲自审问。
那其中一个叫赵琛的立刻愤愤道:“我与陈铭将军跟在秦飞身边十多年,哪怕当年知道他是阵法师,也没有向朝廷举报,反而是尽心尽力辅佐,可是自从那个叫扶摇的人来到益州,帮忙出谋划策打了几个胜仗,秦飞便对此人言听计从,哪还将过去的兄弟放在眼里?”
另一个叫陈铭的更是目眦欲裂,咬牙道:“秦飞这个禽兽!昨晚在我家赴宴时,居然趁着酒醉,将我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儿给……给……”话到后面没有说下去,陈铭以头抢地,一双大拳头直将地面砸得砰砰响。
陵洵冷眼看着,任凭他们诉说对秦飞的不满,之后自然是接纳两人的投诚,并约定三日后的晚上打开剑南关城门,放陵洵大军入关。
“将军,这两人可信?”待赵陈二人离开,刘烁问,满脸写着怀疑。
陵洵却在心里盘算着,眼睛一弯,笑道:“不管是不是可信,这两人都可用。”
正说话时,两道黑影自军帐外闪进来,刘烁一惊,差点就要拔剑刺过去,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陵洵身边的方姓两兄弟,他早已见识过这两人近乎诡谲的轻功,不过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方珏进帐后向陵洵抱拳行了一礼,便言简意赅回报探查到的情报:“陈铭赵琛两人对秦飞心存怨恨已久,尤其是陈铭,他原是左军参军,自扶摇先生出现,便将他的职位顶替,从此屡遭排挤。昨晚陈铭设宴于家中,请秦飞赴宴,想以旧日情分缓和两人关系,不料秦飞酒醉,半途离席时误入陈家后宅,将陈铭的小女儿奸污。”
陵洵点头,这些倒是都对得上号。
“风爷,这是剑南关内的岗哨布防图,只是外围的,更里面靠近主军大帐的,因有阵术结界,我和方珏没敢过去,怕打草惊蛇。”方珏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张草绘的图纸交给陵洵。
“你二人已经做得很好了。”陵洵接过地形图,看了眼上面方珂扭扭曲曲画的代表军帐的小三角,忽然问:“那个叫扶摇的人,军帐在什么方位?”
“确切地方不知道,但结合扶摇先生如今在益州军中的地位,应该是在靠近主帐的地方,想要到主帐,从西侧营过去最为方便。”方珂大致在地图上画了个范围给陵洵。
刘烁见陵洵此种举动,耐不住性子问;“少将军,我们当真要三日后入剑南关?不怕这是秦飞设计的圈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剑南关被称为千古第一险关,若要强攻,恐怕几万人都不够交代在这里的。既然对方出招,我们何不好生接着,然后见招拆招?”陵洵说着,将那双桃花眼一眯,将昔日的奸商嘴脸捡回了几分,“不过嘛,我们入关归入关,却不能全听他们的。”
三日后,陵洵如约,率领三万先锋军抵达剑南关下,关隘外的守护阵结界果然已被人撤换,守夜的士兵见了陵家大军远远行来,却一直没有发出通报,显是已被赵陈二人收买。
“城下是陵将军吗?”那小兵见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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