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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队通知都在你手上了，那么大的钢印，你说是不是真的？”聂方平圆脸上满是笑意，“这下子，那几张机票钱不会白掏了吧。”
　　“不白掏，真不白掏。老聂，辛苦你了！”温同师郑重地和聂方平点了点头，这中间经过聂方平不细说，但能爬到这个位置，有些东西想想也就知道。
　　聂方平摇了摇头，笑着道：“谈不上辛苦，叶钦能去比赛这才是重点。”
　　“对，能代表国家去比赛，这是好事！我等会就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我们秀水二中这回有学生能代表国家去参加比赛了……”
　　温同师情绪激动地推开了坐椅，背着手习惯性地踱着步子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自己的学校出了一个要去参加世界级比赛的学生了，不管成绩怎么样，但是现在……现在总归是在秀水县的头一遭吧。
　　而且，这个世界青少年田径锦标赛温同师之前也了解了一番，今年才第三届，严格说起来，可不单是秀水县第一个去参赛的选手，很可能是南秀市，甚至海西省的第一个代表国家参加世少赛的青少年选手。
　　自从学校的田径队成立之后，温同师特别有关注了体育方面的赛事，尤其是针对于青少年的。想要将重心转移到体育强校这方面来，不做些功课是不可能的。
　　本地秀水县大型赛事一般就是县中学生运动会，然后是市中学生运动会，省里暂时还没有举办过中学生运动会，但全国中学生运动会是有举办了几届的。
　　对于一所中学来说，这个赛事可以算得上是最重要的大型赛事，毕竟官面上竞赛的主体就是中学生。
　　温同师当时眼睛盯上过全国中学生运动会，叶钦的成绩和水平他大概也有了点概念，应该是能够进入决赛，甚至拿奖的。
　　但可惜，上一届全国中学生运动会是2002年，然后再等到下一届得在2006年，叶钦那时候已经毕业了，完美避开了全国中学生运动会。这一直让聂方平深感遗憾。
　　而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机会，世界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哪怕叶钦只是去参赛，拿到参赛资格，温同师都有把握用这个来做些文章。
　　“温校啊，第一届的体育生不是已经招了吗？我建议你等到7月以后，再看看到时候的情况，那时候发布这个消息也许更合适。”
　　聂方平跟着也笑了笑，刚刚从崇安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回秀水县，可以说颇为劳累，但精神还是十分振奋。
　　叶钦能拿到世少赛这个机会很不容易，他们俩一老一少在燕京可以说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几天，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恐怕就得忍不住和领导抱怨几句，不过聂方平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他有的只是幸运和欣喜。
　　“再等等？”
　　温同师顿住了脚步，讶异地回身看了眼聂方平，什么意思？
　　那是……有可能得奖的节奏了？！
　　要是，叶钦真的能够在世少赛有所斩获，不要说什么奖项，这个温同师不敢想自己学校的学生真正能做到，哪怕是进个决赛，能有个前八前六的名次，那也相当了不得了。
　　温同师真有些喜出望外，招生进行得很顺利，据严凝说有几个学生的潜力真很不错，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就达到叶钦那么夸张，但比起同年龄的学生，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如果叶钦这一炮打响，无疑后面的路会越来越好走。
　　想到这里，温同师也准备把这个消息先压一压，转而朝聂方平问道：“那聂教练，比赛是七月份吧，叶钦他是什么时候走呢？”
　　“月底吧，刚好暑假了，世少赛的叶团长和周领队都跟我确定好了，护照和签证已经在办理，到时候叶钦直接前往燕京和代表队一起出发，不过，在此之前……”聂方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看了一眼温同师道：“温校，我们得去做一次家访。”
　　“对对，是得去一趟。”温同师闻言点了点头，叶钦参加世少赛是出国的比赛，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得去和叶钦家里说下情况。
　　没有他们这些老师教练出面，恐怕叶钦回家空口白话说半天，家长都不一定能同意。
　　毕竟，这是要出国！
　　……
　　铃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秀水二中在经过短暂的放学潮之后，学校的大操场跑道上，叶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校田径队训练的队伍里。
　　回到学校已经是6月12日，似乎因为刚刚高考过后，平白少了一个年级好几百人的缘故，秀水二中似乎显得要比之前冷清了几分，弥漫在学校上空的那股沉重的高考升学压力也淡了下来。
　　“叶钦，你去燕京参加的是什么比赛啊？”
　　“对啊，结果怎么样？拿奖了吗？”
　　“你到燕京了，有没有去天安门看升国旗，还有长城，看了吗？”
　　从叶钦出现在跑道上后，身边好多原来一起训练的男生就叽叽喳喳地围着他问个不停，其中像自己的同桌孙宇光还有领桌的于浩，更是从他刚回到班级上课，就一直满是好奇地给他传纸条。
　　换在之前去南秀市的市中学生运动会和去左海市的省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叶钦回到学校面对之前的同学，心里多少都有那么一点自得。
　　虽然他不是特别爱显摆的人，但大抵是少年人虚荣作祟，当别人问起他去南秀市或者左海市比赛时的情况，他多少总会有些忍不住多说几句。
　　而这次燕京归来，叶钦面对一堆人好奇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几乎就没什么想说的。
　　去燕京参加世少赛的选拔赛聂方平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他最初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等到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世少赛的选拔赛。
　　但这次的选拔赛真算不上多顺利，燕京太大，田管中心这样的高大门槛，别说他一个小小高中生，即便聂方平很多时候都搭不上话，两师徒真是纯粹闷头就这样闯了进来。
　　有些东西叶钦牢牢记在了心底，并不想拿出来说什么，至于说敲定了他即将出国的比赛……
　　站在跑道上，叶钦缓缓停下了脚步，看着傍晚的天空，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的就要出国去比赛了……爷爷奶奶那边该怎么去说呢？”


第八十六章　家访（上）
　　上午，一辆灰扑扑的桑塔纳正沿着乡间的乡道慢悠悠地行驶着。
　　“叶钦，还有多远呢？”
　　桑塔纳的驾驶座上，温同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有些泥泞的路面，小心翼翼地左右慢慢打着方向盘，绕开了路边的一个小水洼后，才无声地出了一口气，转而朝身边副驾上的叶钦问道。
　　“马上就到了。”
　　副驾上，叶钦从坐上车以后，一直就有沉默不语。这会突然听到温同师的话，才抬起头看了眼在周围的环境，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小石桥，“校长，过了桥就快到我家了。”
　　“总算要到了。”后排座位上，聂方平神色有些煎熬，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身体，无奈地说道，“这一路可真是有点折腾啊。”
　　从秀水县往孝里镇这一段还好，虽然也是黄泥路，但路面宽敞，尽管有些地方也凹凸不平，但怎么说也是县道，平整的地方多，还算可以接受。
　　但从孝里镇往上云村在这一段路开始，坐在后排的聂方平可就真不太舒服了。乡道九转十八弯不说，路况还差，磕磕绊绊的。再加上已经是到了一定年纪的人了，前些日子秀水崇安燕京几个地方来回奔波，到了这会胃里隐约已经有了几分翻腾。
　　“你个坐车的舒服，我这开车的才有些战战兢兢呢。”听到后座上聂方平的感叹，温同师反而笑了起来。
　　温同师是从乡镇爬上来的校长，不过他自己以前虽然在乡镇，但并不在孝里镇，是以道路也不算多少熟悉。
　　他们开的是一辆老捷达，是温同师到秀水二中当校长之前就有的学校公务用车，之前跑左海市的时候也是这辆，本身已经有了好几个年头，但车况还好，只是舒适度上不怎么样的。
　　以往这辆车都是前任校长自己开，温同师上任后又重新还给了学校，他不是那种公车私用的人，秀水二中也没有什么小车班，往常有需要用车出行都是几个会开车的校领导轮流着来。
　　这一趟他也没有找别人，自己从校办公室拿了钥匙，开车带着叶钦和聂方平两人直接就往下面跑。
　　叶钦没有太注意两人的交谈，反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景物，心里越来越有些忐忑不安。
　　从进入高中开始的这一年时间里，他的生活和改变已经有太多，去了南秀市，左海市，还有燕京，在坐过飞机，看过高楼，还有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宽敞平整的跑道里比过赛，而且马上是要前往国外。
　　隐隐间他自己都觉得好像见过了世面，成长了不少，似乎有面对未来和陌生世界的信心。
　　但当再次回到自己从下长大的地方，那熟悉的风景，熟悉的道路，又似乎一下子把他拉了回来。
　　这次温同师和聂方平前来家访，为的是他即将要出国比赛和家人做个沟通，而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都瞒着爷爷奶奶，可现在要出国比赛，那肯定是瞒不下去了。
　　他都不知道爷爷奶奶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
　　会同意支持他，还是会勃然大怒的否决？
　　如果不同意，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去了。
　　叶钦只感觉自己心乱如麻。
　　……
　　车过了桥就已经到了上云村村头，再开了一二百米的距离，桑塔纳就在叶钦的指挥下停在了路边。
　　透过大片的绿汪汪的稻田，不远处红砖房旁边高大葱郁的木樨树已经隐约可见。还没到家门口，不过最后这一段路板车拖拉机都能过，但小车走起来有些困难，干脆直接下车走过去。
　　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叶钦的忐忑的心情也越来越剧烈，在推开家门里小院门的时候，颇有些希望爷爷奶奶此刻都不在家里，似乎能都拖那么一会就拖一会。
　　但事与愿违，刚一推开小院门，就看到了正坐在木樨树下小板凳上抽旱烟的爷爷叶官第。
　　“爷爷！”叶钦压着声音轻声喊道。
　　“回来了啊！”
　　正压着旱烟的叶官第看着叶钦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到了跟着叶钦身后的两个身影，突然愣了愣神，缓缓地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爷爷，这是我们学校的温校长，这是聂教练，教我练跑步的！他们刚从县里下来到我们家家访呢！”叶钦将身后的温同师和聂方平都朝自己的爷爷介绍道。
　　尤其是在介绍聂方平的时候，还顺带说了下对方是在教他跑步，是一个教练。这事他之前一直都瞒着，到现在肯定是瞒不下去了，干脆硬着头皮准备全部说了。
　　叶官第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叶钦说什么练跑步家访的事情，反而在叶钦介绍完两人的身份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出声问道：“校长老师，这一路辛苦了，就是……我家叶钦在学校是不是惹事了？我跟你们说，这皮小子就是欠收拾，你们要打打，要骂骂……”
　　“那个……叶钦他爷爷，叶老哥，你别激动。”
　　温同师看着叶官第一开口的说辞，忍不住笑着看了旁边的聂方平一眼，插话道，“叶钦他好的很，你放心，没犯事没惹祸，今天呢我们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聊一下。”
　　他从乡镇的中小学校长开始，就见多了这样的情况，老一辈很多人的观念里，学校的校长老师上门基本都是因为家里小孩子闯祸犯事，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而且这种乡村父母面对老师们的生存哲学，只要有师长开口，不管好坏，统一先将家里的孩子教训一顿。
　　“这样啊……”叶官第佝偻着背，听温同师这么说起，才轻轻出了口气，爬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校长老师……我们屋里坐，屋里坐。”
　　说着，又朝旁边的叶钦喊道，“叶钦，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去把木樨茶拿出来，给老师泡茶！”
　　“嗯，知道了，爷爷！”
　　叶钦转头朝厨房跑去，准备给客人泡茶，方才他介绍聂方平的身份已经说了是教练，还有跟着他练跑步，他也不知爷爷听清楚了没有。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他插嘴说话的份，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八十七章　家访（中）
　　温同师和聂方平看叶钦被他爷爷打发去泡茶后，两人则跟着叶官第进了堂屋。
　　堂屋，也就是一般庄户人家的客厅，内里也没有太多的装饰，收拾得比较干净，正中间挂着的是一张硕大的毛主席画像，两边则放着几把没有上漆的老旧木椅，还有门口边上有把低矮的小竹椅。
　　“叶钦他爷爷，我是秀水二中的校长温同师，这位呢是我们学校田径队的聂方平聂教练。”
　　几人分宾主落了座，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温同师当先笑着给自己和聂方平两人做了介绍。
　　“温校长，聂老师，辛苦你们二位大老远的跑家里来了，我们这是乡下人家，家里比较简陋，你们不要见怪！”
　　叶官第略有些拘谨地冲两人笑了笑，他这辈子接触过最大的干部也就是村子里的书记村长，骤然遇到一个校长和老师，还真有几分不太自在。
　　聂方平听着叶官第的话，跟着笑了起来，“叶钦他爷爷，我们都是自己人，别太客气了，我看咱俩年龄相差也不算太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叶老哥。我呐，不算是老师，我是叶钦的教练，他现在跟着我一起练跑步。”
　　“哦，老师和教练呐，都一样都一样。”
　　叶官第点了点头，似乎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区别，倒是聂方平说的后半句，让他有些不太理解，疑惑道：“那个聂……教练，没说错吧，你刚说叶钦和你练什么来着？”
　　“跑步，就是短跑。”聂方平笑呵呵地说道，“叶钦很有天赋，天生就是个搞体育的苗子，他现在跟着我一起练了一段时间的短跑，有了很大的提高。”
　　“叶钦不是在二中读书吗？”叶官第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怎么跑步去了？”
　　“是有在读书。”
　　旁边的温同师笑着比划了一个摆臂的手势，帮着解释了一句，“不过，在读书之余，还有在练体育，他拿了好几个奖，怎么叶钦没回来说起过？”
　　“没啊！”叶官第手指敲了敲手边椅子上的木扶手，“这小子回来没说过这个呀！他这是在瞎胡闹，没好好读书呐！两位老师，我现在就好好教训这猴崽子一顿！”
　　聂方平和温同师两人却是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叶钦练体育这事情一直是瞒着家里，一点口风都没有漏过。
　　叶官第一下子脸就沉了下来，说着突然冲门外大声喊道，“叶钦，叶钦，你过来！”
　　“哎，来了！”
　　客厅外，叶钦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叶钦从端着两杯桂花茶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奶奶刘兰芝则端着一个瓜子花生等零嘴的拼盘。
　　“两位老师，吃瓜子，吃瓜子。”刘兰芝一进门就十分热情地招呼道，“等会留家里吃饭，粗菜淡饭的，你们可别走。”
　　叶钦也将手里的两杯桂花茶放在了温同师和聂方平面前，“校长，教练，你们喝茶。我们自家的桂花，挺好喝的。”
　　“你先别忙活这个了。”
　　等叶钦将手里的桂花茶放下，叶官第摆了摆手，指着叶钦喝道：“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不好好上学，去练体育跑步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我……我也有上学的！”叶钦被叶官第问得有些发毛，小叔上次就说爷爷不可能同意他去练体育的，这才泡杯茶的时间，估计也就校长或者教练才刚把事情说完。
　　看着叶官第脸色有些不好，叶钦还是跟着再次解释了一句，“我现在有上学的，爷爷，练体育是因为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跑步要是出成绩，有好的大学招生。你不信可以问校长和教练。”
　　“还顶嘴！”叶官第啪地一声手掌拍在了扶手上，“你去上个高中学费怎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呢？你有读书，你读个屁书，你看看，校长和老师都来家说了，这是天高皇帝远，我们都管不到你了！你……你是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
　　说着，叶官第猛然站了起来，抓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去抽叶钦。
　　“叶老哥，叶老哥，弄错了，弄错了！”
　　在旁边的聂方平这个时候赶忙站出来，朝叶官第喊道，他这会才算是看明白了。
　　叶钦练体育当体育特长生这事情，一直都是瞒着家里的，他的爷爷奶奶根本都不知道。而叶钦的爷爷叶官第，则根本没听明白他和温同师说的话的意思，两人是表示叶钦练体育很有天赋，能出成绩，而在叶官第听来，变成了，叶钦去练体育，不好好读书，他和温校两人上门家访是来告状的。
　　“叶钦他爷爷，叶老哥，你先别激动。”
　　温同师这个时候也有些哭笑不得，对叶钦的爷爷的称呼也跟着聂方平一起来了。
　　站起身挡在叶官第面前，连连安抚道：“不是叶钦不好好读书了，是我们，我们让他练体育！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