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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瘦骨嶙峋，头发枯黄的女人，也是最常欺负他的大人。她经常恶狠狠的掐他的脸，说：“都是生了你才害我变得那么丑！”然后她就去吸一种白色粉末，露出愉悦的神情。
　　　　没有人教过卫南说话，他是在这样的谩骂中听懂了那些人的话。
　　　　那个总是用烟头烫他的女人是生下他的妈妈，发现怀着他时已经太晚了，才不得不生下他，然后女人将自己的丑陋和憔悴全部怪在他身上。听说，他还有一个爸爸，因为他很厉害，所以他们要让他活着，好牵制他的爸爸。
　　　　小小的卫南第一次对“爸爸”产生憧憬，期待着很厉害的爸爸来救他。
　　　　但是有一天，那群人带着暴怒回来，大声骂着：“严冬南那混蛋，谁不想想是谁才让他做上这些生意，竟敢甩开我们！”
　　　　“大哥，怕什么，他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别提了，他根本不要，白养这小崽子了，严冬南根本不认这儿子！”
　　　　卫南趴在门边，吓得瑟瑟发抖。
　　　　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之后，那群人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已经不打算让他活了，在他奄奄一息之际，大门爆破，一群缉毒警察冲进来，抓住那些人。
　　　　卫南被那个女人抱在身前，掐着他脖子叫：“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掐死他！”
　　　　嘣的一声枪响，卫南头顶被溅了一片血，那个女人倒地。
　　　　她死了！
　　　　卫南带着愉悦的心情晕迷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四周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墙壁，有一个陌生男人守在他的床边，欣喜的说：“太好了，宝宝醒了。”
　　　　在卫南小小的人生当中，只有痛苦的记忆，那些痛苦全部来自于他无法反抗的大人。在他唯一期待的爸爸抛弃他之后，对他来说，这世界就只剩地狱，大人都是坏蛋。
　　　　在这里，卫南过上了做梦都没想到过的生活。没有人打骂他，用烟头烫他，他们帮他治疗身上的伤，给他吃温暖的食物，刚睁眼时看到的那个男人天天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照顾他。
　　　　有好几次，当医生给他上药时，他看到那个男人眼眶红了，满脸心疼的模样。
　　　　尽管是极为舒适的生活，但在卫南的印象中，大人都是坏蛋，所以他不会因为被善待了一点就对大人抱有期待。
　　　　有一天，卫南又犯了毒瘾，他咬着牙，痛苦的揪住身上的棉被。
　　　　他见过那个女人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很难看，所以他绝对不准自己像那个女人一样打滚。
　　　　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扯开棉被，将他抱起，那男人不停抚摸他的背说：“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脸上却露出比他更痛苦的表情。
　　　　卫南太痛了，尽管经常经历这些痛苦，但小小的他仍旧无法忍受，为了转移痛苦，他的手无意识的抓挠抱着他的男人。
　　　　男人闷哼一声，没有放开他，仍旧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着。
　　　　又一次痛苦的毒瘾结束后，卫南再次醒来，睁眼看到的仍旧是那个男人。
　　　　“宝宝你醒了？饿了吧？”
　　　　那个男人端来了很香很香的粥，小心翼翼的喂他。卫南默默张嘴，默默看着那个男人脸上的红痕。他隐约记得，这是他抓出来的痕迹，但是男人没有打他。
　　　　卫南的身体越来越好，他也慢慢可以确定，这里的大人真的不会打他，尤其是那个男人，卫南有一次毒瘾发作时咬了他，咬出一道很深的伤痕，那男人也没有生气过，从此卫南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他。
　　　　但是，这个男人不是他爸爸。
　　　　这个男人叫卫书洵，但卫南知道，他的爸爸叫严冬南。
　　　　卫南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已经可以坐起身，身上的疤痕也掉了大半，这个时候，卫书洵带来了一对老年夫妇。
　　　　这两个老人从进门看到他，就露出嫌恶的神情，视线扫过他身上坑坑洼洼的伤痕后，一副怕传染的模样匆匆离开。
　　　　卫书洵追上去，透过没关紧的门缝，卫南听到他说：“他是冬南的儿子，冬南说交给你们养育……”
　　　　卫南吓得脸色苍白，卫书洵要把他交给这两个讨厌他的老人？
　　　　“……我不认！我不认！我家没有这种孩子！”其中那名婆婆很激动的大叫，病房中的卫南听得一清二楚：“……我家冬南被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凭什么要帮她养孩子……”
　　　　声音越来越远，显然他们被带走了，卫书洵走进来，看到面无表情坐在病床上的卫南，他露出了坚定的神情，抱住卫南：“没关系，爸爸会照顾你的。”
　　　　从今以后，卫南就有了卫南这个名字。
　　　　卫书洵没有告诉他严冬南的事，他以为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卫南什么都知道。
　　　　除了卫书洵，还有一个叫周泉的男人会过来看他。这个男人太高大了，又总是板着脸，卫南有些怕他。但周泉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和卫书洵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神情会变得很温柔，慢慢的卫南就不怕他了。
　　　　在卫南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被卫书洵和周泉接回了家。
　　　　他们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切，柔软又合身的衣服，堆满整个房间的玩具，各种甜甜的零食——当然，在此之前卫南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他只是不安的抱紧卫书洵脖子不肯下去。
　　　　他们没有勉强他，就这样抱了他很久，等到他慢慢放松，周泉当着他的面剥开一粒彩色的纸，将里面圆圆的小颗粒轻轻塞到他嘴里。
　　　　卫南一碰到那个小颗粒就控制不住张开嘴，不需要人教就无师自通的含着那个叫糖果的小颗粒不放了。
　　　　房间里还有好多好多这样的糖果，于是，卫南就不怕了。
　　　　卫南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走过路，他只会在地上爬。卫书洵一直想他说话，想让他站起来。但是卫南不愿。
　　　　他对大人的印象来自于那群毒贩，他们喜欢用凶恶的语言咒骂他，用有力的脚踢打他，卫南不想学会这些，不像变成像那些人一样的大人。
　　　　卫书洵教了他很多次，从来没有表现得不耐烦，卫南有些迟疑，卫书洵不会害他的，如果卫书洵那么想他学的话……也不是不能学。
　　　　在卫南摇摆不定时，卫书洵有事离开，周泉留下照顾他。
　　　　周泉没有卫书洵那么温柔，但是他很可靠。他带着卫南看了一期动物世界，告诉他：“如果羚羊跑得比猎豹快，他就不会被吃了，你也一样，卫南。”周泉摸摸卫南的头，对一脸不解的他说：“如果你能跑的话，想伤害你的人就抓不到你了。”
　　　　从此卫南开始学走路。
　　　　
　　　　第167章　番外　卫南（下）
　　　　
　　　　卫南会走路了，他开始好奇外面的世界。但他还是很害怕两位爸爸以外的大人，花了几天才敢踏出门。
　　　　有一天，书洵爸爸把他带到一栋巨大的高楼前，叫来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对他说：“宝宝，这是学习机，你可以叫他西林。”
　　　　那名黑发黑眼的少年很好看，但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漠，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奇怪，平板的没有一丝感情：“要我照顾他吗？”
　　　　“嗯，周泉回军部了，麻烦你照顾宝宝，他胆子小，请不要吓到他。”
　　　　“明白。”
　　　　西林是陌生人，但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平板到完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卫南不怕他。
　　　　书洵爸爸走后，西林抱着他坐在草地上玩，有两个军官叔叔守在他们旁边，他们比周泉爸爸矮一些，但也很高很壮，卫南害怕他们。
　　　　西林说：“他们是保护我的人，不会伤害你。”
　　　　但卫南不敢抬头，西林突然抱着他走进大楼，说：“我教你保护自己的方法。”
　　　　在一间小实验室里，西林倒出箱子里的各种电子配件，手把手的教他做出了一个手机大小的电击枪。
　　　　电击枪外型粗糙，但按下开关，顶端就发出卡滋卡滋的电流，只是看着就觉得很危险。
　　　　“它可以电晕一个大人。”西林说。
　　　　卫南眼里冒出光，可以打倒坏人，他不害怕了。
　　　　后来周泉爸爸回来，又教他用弓弩射箭，卫南就更加不害怕了。
　　　　他有武器，可以保护自己了！
　　　　书洵爸爸和周泉爸爸很忙，周泉爸爸经常不在，书洵爸爸就把他带到那栋大楼找西林。西林喜欢抱着他到处跑，这里有很多和书洵爸爸一样穿白袍的叔叔阿姨，他们对他很温和，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说：“这是卫部长的儿子啊？”然后给他很多糖。
　　　　卫南很喜欢这些穿白袍的叔叔阿姨，他们不会伤害他。
　　　　书洵爸爸一直想让他说话，但是，卫南说不出。
　　　　他隐隐有种感觉，当他说出话时，一定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他不敢打破现在的生活，万一书洵爸爸觉得他变成大人了，不要他了怎么办？
　　　　有一天，书洵爸爸带他去见几个朋友，那些叔叔也都穿着白袍，所以卫南不怕。但是，卫爸拿着叔叔们送的礼物，一个有他胸口高的机器人去找爸爸时，却看到一个叔叔掐着爸爸的脖子在骂他。
　　　　卫南吓坏了，他冲过去用力打那个叔叔，可是他力气不够，最后他挡在爸爸面前，懊恼的哭了起来：“爸爸……”
　　　　他没有带武器，不能保护爸爸了，他不要爸爸受伤！
　　　　后来书洵爸爸抱着他哄了很久，那个叔叔也一直在道歉，卫南哭着原谅他了。
　　　　说话以后，生活果然变得不一样了，但都是好的方面。
　　　　书洵爸爸和周泉爸爸喜欢跟他说话，教他一起念书，他也可以表达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卫南此时才觉得心安定下来，书洵爸爸说，这里是他的家，所以他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意见，让家里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卫南说：“我喜欢家里有爸爸。”
　　　　然后两个爸爸笑着抱起他，说：“我们也是，喜欢家里有卫南。”
　　　　卫南笑起来。
　　　　原来，语言的存在不是为了谩骂，而为了说喜欢。
　　　　生活是如此幸福，就算身体仍旧不时疼痛，卫南也觉得无所谓。但是书洵爸爸很担心他，急得要哭了，所以卫南再次毒瘾发作时，就藏了起来。
　　　　从那次以后，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再也不痛了。卫南很高兴，因为爸爸不用再为他难过了。
　　　　但是，身体不疼了以后，书洵爸爸把他送走了。
　　　　他被带到爷爷奶奶家，他们是书洵爸爸的父母，他们很疼爱他，但是，有些太疼爱了，连走路都不让他自己走，后来还是书洵爸爸说了他们，才改成一左一右牵着他走。
　　　　后来，爸爸又把他送到一个叫“幼儿园”的地方，说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卫南有些怕，但是爸爸们一定要把他，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武器小弓箭一哭一抽的进去了。
　　　　卫南很害怕面对陌生人，因为他不确定那个陌生人会不会打他。但是，幼儿园里都是小朋友，好像不用怕他们打他的样子。不过周泉爸爸说了，不要期待敌人的仁慈，发现有威胁时要先下手为强，让对方不敢反抗你。
　　　　于是，卫南就把一个抢走他画笔的小朋友打了。
　　　　卫南在两位爸爸的精心照顾下，现在身体很健壮，西林和周泉爸爸又教了他很多厉害的招数，打起小朋友来，卫南可谓所向无敌。
　　　　那几个很调皮的小朋友被打哭了，其他小朋友也吓哭了，卫南说：“不准哭，你们听我的话我就不打你们。”
　　　　于是小朋友们都听他的话了。
　　　　幼儿园很好玩，卫南过得很开心，但是，书洵爸爸要丢下他离开了。
　　　　
　　　　第168章　番外　卫南（下）
　　　　
　　　　尽管卫南抱着爸爸不放，还是被留下了，爸爸说他必须上幼儿园。
　　　　刚离开爸爸的卫南有些低落，但有爷爷奶奶的陪伴和疼爱，他也慢慢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卫南很快上了小学，他长大不少，已经可以自己背着小书包上学，不用爷爷奶奶接送。但爷爷奶奶还是经常接送他上下学，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向小区里的其他奶奶炫耀：“我家南南呀，今天又考了一百分！”
　　　　为了让爷爷奶奶一直高兴，卫南每次都考一百分。
　　　　有一天，卫南放学回家，在小区里被一位陌生的老奶奶拦住：“你是卫书洵的儿子？”
　　　　卫南警惕的后退一位，摸上口袋里的电击枪：“奶奶，有什么事吗？”
　　　　“你其实不是他儿子。”那位奶奶激动的说着，又上前想抓住他：“你是我家冬南的儿子，你被卫书洵骗了！”
　　　　卫南愣住了，他认出这位老奶奶了，是他被爸爸收养前，曾经来医院看过他的人，也是曾经拒绝养他的人——严冬南的妈妈，他的亲奶奶。
　　　　“你认错人了！”卫南绕过她匆匆往家走，却被她追上，抓住他胳膊：“南南，我才是你的亲奶奶，跟我回家，我让你看你亲生爸爸的照片。”
　　　　“放开我！”卫南毕竟年纪还小，一时不知所措，挣脱她匆忙跑回家。
　　　　刚进门，就看到奶奶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的说：“南南，回来啦，奶奶煮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哦！”
　　　　卫南眼圈一红，冲上去抱住她：“奶奶……”
　　　　“哎哟小心点，我手上脏着呢……这是怎么了？”卫妈担心的问：“南南，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卫南摇头，不敢让奶奶知道，哑着声音说：“考试……没有考好……”
　　　　“我以为什么事呢，一次考试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啊！”卫妈笑着哄他：“你是没见过你爸的考试成绩，就没见过及格的，等下我给你看他中学时的考卷……”
　　　　如果是以前，卫南早就兴致勃勃，现在却只能假意高兴：“真的吗，好棒，我要看！”
　　　　奶奶以为他是书洵爸爸的亲子，他不想爷爷奶奶知道真相。
　　　　卫南害怕亲生奶奶找上门，他决定妥协了，第二天再次碰到严奶奶时，卫南板着小脸，认真的说：“我……我可以叫你奶奶，以后我也会养你老，但是你不准让我家人知道。”
　　　　严家的爷爷奶奶对他也很好，给他买了很多零食，一直高兴的说他很像冬南小时候，又聪明又可爱，还拿出严冬南过去的照片给他看。
　　　　卫南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他对严冬南没有兴趣，他看的只是照片中的书洵爸爸。原来书洵爸爸小时候就认识严冬南了，所以才会好心收养朋友的孩子。大概这一点是他唯一会感谢严冬南的地方。
　　　　“你看，你看这张，跟你很像对吧南南？”严奶奶把相册翻到前面，指着一张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你们是父子，所以小时候一模一样呢，都白白嫩嫩的！”
　　　　卫南扫过一眼，看头看向橱柜上的镜子。
　　　　确实，他和严冬南小时候长得很像，所以严奶奶才来找他的。所以即使对他再好，他也不会忘记她当时在医院说的话，他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如果没有爸爸和爷爷奶奶把他养得白白嫩嫩，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样子，这家人还会要他吗？
　　　　卫南厌恶的起身：“我要回去了。”
　　　　“南南，吃过晚饭再走吧？”卫爷爷问。
　　　　“不了，奶奶还在家等我。”
　　　　严奶奶气愤的想站起来：“她不是你奶奶……”严爷爷拉住她，摇头叹气。
　　　　此后卫南每天放学后，会先到严家坐一坐再回家，对家里只说和同学去踢球，爷爷奶奶都不怀疑，还给他买了新足球和球鞋。
　　　　但是，妥协是没有用的，严奶奶越来越过份，好几次都不让他回家，他不得不骗家里说去同学家住，后来严奶奶还提到，要去卫家要回他的抚养权。
　　　　“他们不过是欺负我们孤寡老人，抢走我们孙子的小偷，你不要再回那个家了，那个老太婆根本不是你奶奶！”又一次，严奶奶拉着卫南的手不准他回家，固执的说：“南南你放心，奶奶去告他们，把你的抚养权要回来，你以后不用再回去了！”
　　　　卫南忍无可忍：“她不是老太婆，她是我奶奶！”
　　　　“南南，怎么说你就是不懂，我才是你奶奶！”严奶奶扯着卫南要把他关进房间里：“这里才是你的家！”
　　　　“才不是！”卫南挣脱她跑出门，听到身后的严爷爷叹气说：“唉，你吓他干什么？现在这样不挺好的……”
　　　　“好什么好，他是冬南的儿子，当然应该回到这来！我一定要去跟卫书洵要回南南的抚养权！”
　　　　卫南靠在门后，脸色冰冷。
　　　　不能让她去找爸爸，要杀了她。
　　　　卫南被允许拥有的武器，只有一个改造过的小型电击枪，一把涂有麻醉药的小型弓弩。但对小孩子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厉害的武器了。
　　　　但是，杀人对才小学一年级的卫南来说，还是会害怕的。尽管上学时已经偷偷把小弓弩藏在书包里，但在学校里，他又犹豫不决。如果不是严奶奶想跟爸爸抢他的抚养权，他也并没有恨到非要杀她不可。
　　　　课间的时候，小手机收到奶奶发来的短信：“南南，今晚可以早点回家吗？奶奶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最近卫南总是很晚回家，奶奶担心他了。
　　　　卫南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