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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凡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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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从家里出来,开着大乌鲨赶往KFC,等红灯的时候见着一个女的站在路边跟一名开着男式摩托车的骑手讨价还价,“去东兴路的水仙园,五块钱。”
摩托车骑手摆手,“太远了,八块钱。”
女人嫌贵,转身就走。
鮀城的发展迄今为止也就是三四线城市的水平,市区面积总共就那么点儿有限的平方公里数,摩托半小时内任意就能到达,端的是灵活快捷,同样是市区穿行,人们更愿意自己驾着摩托车跑,所以公共交通规划一直没能跟上来,常为人所诟病,几条有限的公交线路大都挑着贯穿东西的主干道走了,剩下南北区的几乎成了公交盲区,偶尔遇到不会开摩托车的,出行便犯了难。
边想若有所思,绿灯亮起,身后催促的车鸣声响起,他这才启动摩托缓缓前行,跟女人擦肩时,还能听到她低声抱怨:“要不是赶时间,谁愿意搭你们外省仔的摩托!”
东兴路,离KFC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往返争取个十五分钟貌似也不难——
边想突然刹车,掉头往回开,在三十米开外追上那女的,“水仙园,五块钱,走不走?”
女人一愣,第一次见开着大乌鲨载客的摩的,还是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本还犹豫着会不会遇上图谋不轨的,结果年轻人蓦地灿然一笑,“走不走?不上车我走了啊?”
少年人的笑容格外有感染力,仿佛能破开这一片雾蒙蒙湿漉漉的梅雨季,像阳光落地。
女人这才跨上了后座。
只载过心上人的年轻骑手的摩托车后座,如今第一次为赚钱而搭上了陌生人。
摩托车上路穿行灵活,年轻人开车冲劲十足,钻着车隙穿街过巷,十分钟不到就把女人送到了目的地,回头一个猛扎,赶回KFC,堪堪踩着打卡钟点进了门。
“十五分钟,五块钱。”他一边换上制服一边在心里头琢磨着,“除开油费,就单按时间算来,完爆他在KFC累死累活上几个钟。”
少年心思活络,一开始也不敢大开大合地撸袖子大干,先是小试牛刀了几天,每天上班试着提早出门,在路上跑了几趟,发现时间和收入比一成不变的固定打工都要灵活和高,便才动了心思辞去这份淡如鸡肋的服务员兼职。
累是累了点,但胜在时间灵活,收入也比拿死工资高,晚上早点回去还能帮着沈昀佳洗点衣服拖个地什么的。
沈昀佳在附近的一家小学生托寄中心上班,每天三个班制,一班两个钟,中间空隙时间可以回家休息,就像她强烈反对边想兼职那样,边想知道她外出工作也很是不满。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着身子,还出去乱跑干什么!”她的小腹已经显怀,凸出来的弧度就跟身上挂着个随时会炸的□□似的,把少年吓得不轻,每天小心翼翼就怕磕碰着了出事,简直要将她给供起来捧着不给动了,他对她外出工作这事气急败坏,“都说了家里有我!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少年吼得声带发颤,日渐宽广的肩膀细看之下有着强装起来的凶悍。
她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机体状况本就处于下滑趋势,不比二十几岁时的随性,显怀的小腹坠得她腰肌酸疼,大概是孕后忧虑过重加上生活艰难,纵然无明显病征,但整个人跟大半年前比起来,始终还是清减许多,脸色也一直寡寡淡淡的,无甚血色。
她坐在简陋的塑料椅子上,扶着腰静静地看着他撒气,待得他匀气歇火的空档,才伸手拉过他,仰头说,“别忘了,按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妈。”
边想瞪着她,搞不懂她这自信到底从哪儿来,哪怕他们感情最是深厚那几年,他也不曾改口喊过她!
沈昀佳轻声说,“现在说什么都太虚啦,我们就说点实在好了,这个家现在就剩下我俩,我管着你、你拘着我都不是事儿。我让你顾好学业别去打工,你不听;你叫我乖乖在家待着养身体,我也一定做不来,既然这样,那干嘛不各退一步呢?”
“我当然不可能听你话不去上班!没了收入,我们哪来的钱生活!”
话音戛然而止,边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僵在了原地。
沈昀佳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在面对眼前穷困潦倒的生活非但没有任何愁苦的情绪,反而对他的顿悟显出了很是满意的意味。
哪怕是砸锅卖铁地扫荡变卖家里的东西的那些天,抑或是接到春姐帮他申请的助学基金的那一刻,边想也从没像此刻一般清晰又刻骨地认识到日子的困窘。
没有存款没有倚靠,背着巨债,每天两眼一睁,柴米油盐酱醋茶皆成负担,再没了收入,那就真是过了今天不见明天。
你看,今天解决了学费的问题,可明天还有房租、水电、吃饭的问题在等着他,他敢停下来吗?
边想前所未有地感到难堪,心脏像是被人用拧着扭成了麻花,半点气都透不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击碎了他铺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防线,他又再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无助与绝望——第一次是他爸出事的那当儿,再就是现在了。
他想起曾经跟于锦乐说过的话——有能力上红榜的,你看学校肯放得过谁?
现在想来,那话还是说得太满了些。
学校的助学金体系再完善能怎样?管得了你吃喝住花吗?就算有所谓的生活补助基金,那也不是说申请就有的。那些同样递交了申请书的同龄人,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呼吸都重了三分?
重压逾千山之下,他已然不敢深究继续学业的意义——就怕一旦深究,自己便要动摇了那点儿薄弱得一推即倒的信念。
那是他爸对他的叮嘱,大概也是唯一可以跟他的“未来”能挂得上勾的一串虚无的梦幻泡泡,累极残喘不休时,他还要靠着这点儿微不可闻的谓之为“希望”的东西来撑过困顿。
首先他得敬畏它,而后才能生出追逐它的动力——
“我没有不让你出去工作,你好歹等、等……等生下来了再说!”他用力闭上了双眼,旋即又睁开来看着沈昀佳,“就算你能撑住,可它呢?你总该为它想想,他、他们都说养胎是最重要的……”
世事就是如此多变无常,曾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恨不得这个小生命就地消逝的人,可如今却不得不为它的健康长成而结结巴巴地费劲口舌去说服沈昀佳珍重身体。
沈昀佳看着他笑,那笑容像是罩了一层名为母亲的柔光滤镜,只一句话,便又一次教他哑了火。
“可是……我们没钱呀……”
是啊,他们没钱——就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直观、足够利落地终止了他们的一切退路。
日暮途穷,前路苍茫。
第165章 嗯,我在
街边的木棉花开了又落,春雨浸透了落英,花色潋滟不靡,待得棉絮轻飘遍布满城,鮀城便在龙舟水的冲刷中彻底入了夏。
南方的四季,总是与水扯不清干系,春有回南夏台风,热带气旋带来的降水总是强势又突兀,将整个城市洗涤了一圈后便卷着残余高歌北上而去。
时钟指针在零点时分重叠了起来,于锦乐在桌面上摊开一张英语周报,虚虚地盖住素描本的一角,这时房门口传来扭动门把锁的声音,他迅速把英语报往下一拉,彻底将素描本挡住,这才起身开了房门。
于妈妈端着汤碗站在门口,里头装的特地开了炉火做好的宵夜,他接过汤碗,一步一小心地走回桌前,于妈妈送完了宵夜也不离开,反而跟着儿子往房里走,视线锁定他桌面上那张摊开的英语报纸,“十二点了,吃完了收拾完该休息了!”
于妈妈自觉每天自己的任务就是盯着三个崽起居生活,饿了管吃渴了管喝,她自己在年少时期经历了最艰难的物资紧张的年代,所以至今对吃看得格外重要,总觉得人只要吃饱了就能发挥出无穷的潜力,而于锦乐现在临近高三,正是被重点监察的阶段。
“再等会儿。”于锦乐刚才分了心在做别的,英语报写了不到一半,他琢磨着待会儿赶不完的话明天一早起来补。
“天天这么晚,成绩又没点提升,都不知道你关在屋里头到底都在干嘛!”她说着,就要伸手去翻桌上摊开来的英语周报,于锦乐放下碗,眼明手快往周报上一按。
“别动我东西!”他拨开她的手,顺势压住周报,“我等下写完就睡了,你别在这儿。”
人都有逆反心,于锦乐也不例外,于妈妈生怕儿子叛逆期学坏,打从初中起就盯得紧,还专搞鬼鬼祟祟那一套,起初于锦乐抵触心还不强,关门上锁也很随性,后来发现自家老妈会趁他不在进他房间翻抽屉,还经常在他专心做事的时候站在房门口暗中观察,但凡于锦乐有任何一点她认为的“不务正业”举动,就冷不丁从后头冒出来厉声质问,于锦乐没少被吓,几次三番下来,于锦乐可是烦透了,关门上锁是常事,连带逆反心也被激发到了顶点。
她越盯得紧,他就更是在意自己的个人空间的保密,于是一人抓,一人躲,二人就跟猫抓老鼠似的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本来于妈妈也没想儿子在做什么事,就是习惯性地想掌握儿子的一举一动,现在他这么一躲,倒反而勾起了她的疑心。
于妈妈眯起了眼,锐利的眼神盯着于锦乐故作冷静的神情,趁着他没注意一把掀起报纸,紧接着,就见她满脸的狐疑化为了实质的指责,瞅着露出一角的素描本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又在画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告诉你你这就叫不务正业你明不明白?!大好的时间大好的精神就这样白白浪费,你对得起家里给你的三万块赞助费吗?对得起现在每月近千块的补习费吗!”
期中考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因为成绩过于“璀璨”而被忍无可忍的于妈妈拎去了补习班,六科就补了三科,整个周末几乎都被瓜分得渣都不剩。
他没回话,埋头吃宵夜,于妈妈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只见她手把窗帘一拨,指着对面楼那扇依然亮着台灯的窗口,开始了她万年不变的说辞,“你看看对面人家,每天晚上都认真看书到半夜,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呢?你要肯把这分到别处的精神都集中到学习上,成绩早上去了!还用得着每次都垫底吗?”
说教的言辞千篇一律,于锦乐闭着眼睛都能背诵出来,他妈就从来没说过自家儿子的任何一句好话,而对面楼那户不知名的人家更是早被叨过无数次,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听了得有好几年,每次被拿来做对比自己永远是最差的那个,于锦乐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忿恨再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心态早跟翻越了千万重山似的。
“你怎么做,家里俩小的都看在眼里!你这是要气死我!”
反正不回话,他妈念累了自然就会走。
哪知道这次于妈妈不走寻常路,看着自家儿子死猪不怕烫地默不吱声,气得一口气倒吸进去差点没缓上来,手指对着他太阳穴一阵猛戳,“你当你能一辈子就过现在这种生活?以前我们字不识得半个,只要够胆就能下海做生意,怎么都饿不死,可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不读书是打算以后去收垃圾是吧!”
“你们现在读好了书就等于给家里赚钱,你看看你榕姨的儿子,在鮀中读个奥赛班,一分钱赞助费补习费都没花,出了国父母都有面子!谁家的孩子像你这样,赞助费进鮀中花个几万块,成绩跟不上还要每月上千补习费!你怎么不替你爹妈想想,你爸赚那两个钱容易么?他天天拼了命地扑在生意上,喘口气都难,我们省吃省吃,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一大段既没新意又重复过无数遍的老话在于锦乐两只耳朵里化为嗡嗡嗡的轰鸣声,简直能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他烦躁地把头一撇,躲过他妈的毒爪,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拒绝受训。
于锦乐懒得跟她吵,埋头吸溜完汤水就把碗一推,抽出笔准备写周报,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他不是没为这事跟他妈吵过,初中那会儿不懂事,一点儿弯都不会拐就直白地吐槽他妈,“榕姨儿子能出国跟他成绩什么关系?郑曼曼当初成绩不如我还不是出国了?这难道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吗?”
话一出口他看他妈那脸色就知道要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妈妈觉得是儿子埋怨自家的经济条件,平日里于妈妈最自豪就是嫁了于爸爸这个白手起家的乡下穷小子,从一穷二白到现如今也算小有基础,外头个个都夸她当初眼光毒辣看人极准,现在被儿子这么一说简直气得要疯,果然一巴掌就那么毫不犹豫地盖了下来,“你就是不服气别人比你强!”
那是于锦乐长大后第一次接受他妈用这种“成人式”的招待——小时候,像于锦安于锦遥这年纪,大家都是被鸡毛掸子赶着长大的——在那之后,于锦乐就学会了以沉默中抗议,不管他妈怎么念叨,都不听不驳也不做。
于妈妈就是看不惯他这么一副我行我素屡教不改的模样,这会儿被气狠了,伸手抽他的素描本,“看我不把你这些垃圾给撕了——”
也就是到了这会儿,于锦乐才给出了他妈进房后开始叨念的第一反应——他倏地抓住她手腕,起身把素描本往后一拨,低声喝道,“够了!”
他很少正面去回应他妈的念经似的叨叨,五月金牛脾气温和但绝对驴犟,他很少正面去反驳人,但大多时候左耳进右耳出,从来都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遇上于妈妈这种暴脾气,分分钟能把人憋到炸。
这会儿突然强硬起来,把于妈妈给唬住了,他皱着眉说,“大半夜的能不吵人么?你别管我那么多,我弄好了自然就去睡,天天这么叨着你不烦我都烦!”
打发走于妈妈,他瘫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桌角的小闹钟滴滴答答,分针又转过了几圈,他耙过额前长长了一点的刘海,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后,然后才收起素描本西继续补作业。
年前接了陈苗苗堂姐的插画工作,看对方的态度还挺满意,中间又问了几次,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有了前面的经验,他手脚不再那么畏缩了,便又陆续接了一些。
作为兼职的学生工,又还得借助陈苗苗和王菁菁帮忙,所以到手的稿费都分成三份,他自己攒下了不多不少的几百块,暂时用上别处,便夹在现代汉语词典里先存着。
他知道他妈所谓的“正业”,也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考考个好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然后让她可以去跟那帮朋友邻居们炫耀自家出了个大学生儿子——对了,他家的上一个大学生,还是他大姨家的那个学霸表哥,一本毕业的高材生,给分配在公安局当公务员去了。
他妈可羡慕,天天幻想着于锦乐也能走上相同的道路,这才上赶着天天逼着他去“务正业”。
以后要做什么,于锦乐自己是完全没想好,不过他肯定自己不喜欢他妈的那些安排。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规律的“哒哒哒”声就跟从催眠曲里蹦出来的音符似的压得于锦乐眼皮子千斤重。
于妈妈有一点说得没错,他把精神最好的时间拿去做了别的事,花在学业上的就都是些旮旯里的鸡零狗碎时段,注意力难集中,身理机能也极度低下,除了想往后一靠睡他个天长地久,就一点也不想干其他事儿了。
为了省电费,于锦乐都是睡前才会开空调,幸好这两天台风刚擦着鮀城边过了境,带来了雨水,虽然湿答答的,但卷走了不少暑气。于锦乐终于在极度困倦中把英语周报“画”完了,起身关窗开空调。
拉上窗帘的瞬间,他明显一顿,而后揭起一角,看向楼下。
夜深人静,只剩下停车场保安亭里泻出了的一点儿灯光,昏暗的影影绰绰之中,蹲在墙角边边,正对着他窗户的那位,不是边想又能是谁?
于锦乐:“……”
三分钟后,当他成功躲过于妈妈雷达般的监测,溜到楼下站在那人面前时,丝毫不意外地从他脸上看到了那种惊吓过度导致差点突发心脏病的夸张神情。
于锦乐:“你是不是傻?”
边想就地摁熄了烟头,扶着蹲麻了的双腿慢吞吞地起身,不自在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他还不忘瞄了一眼二楼于锦乐房间窗户的方向,里头的灯光是暖色调的暗橙色,正是于锦乐床头的那盏夜灯,是他即将熄灯休息的前奏,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观察到的规律——他还在等他熄灯呢,结果没等到灯熄,却把灯主人给等来了。
简陋的小区里头没什么地方好待的,他俩对看了一会儿,然后莫不吱声地一起往外走,出了小区门口往右边去是食街,大半夜还人声鼎沸,左边就不一样了,这路段白天人来人往的,夜里倒是冷清得很,再一个拐角过去就是于家店面,边想他们的租房也在那边,二人慢慢地朝那头走,并没有多说什么,最后来到于家店面门口的阶梯二人坐下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挨得特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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