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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浦悦脱口而出。从小到大，他还真没为钱而愁过，家里给了他一张卡，他也从来都记不住里头的数字，反正不够了直接去取就是。见顾景城认真地望着他，浦悦突然想起了自己“临近考试也要接单”的穷学生人设，立即反应了过来，含含糊糊地补充了一句：“呃，主要还是依靠父母，但打工能赚的话就多赚一些……”
　　顾景城见他言语之中颇有些不自然，以为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便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你真的很不错了。现在物价这么高，维持自己的生活也不容易。”
　　被顾景城这么一说，浦悦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虽说没什么恶意，但总归是在欺骗对方。
　　顾景城却在一边细细打量着浦悦，浦悦的穿着打扮很简单，每次都是一件Ｔ恤一条牛仔裤，而且更换的衣物不超过三套，均十分相似。牛仔裤全都大同小异不必说，Ｔ恤全是印着某款游戏ＬＯＧＯ的文化衫，显然是当初一口气买下的，说不定，还是赠送的。
　　顾景城默默叹息一声。
　　“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全靠自己打工，”顾景城看着浦悦，说起了自己求学时代的一些往事，“不光是生活费，连学费都是自己挣的……”
　　“没想到顾先生学生时代就这么厉害了！你当初也是四处打零工么？”
　　“厉害倒是说不上，不过是生活所迫……”顾景城眼神有些悠远起来，似乎回想到了一些往事，“干过很多活，有短期的也有长期的……”
　　“长期的？”
　　“我记得给人当作家教什么的，不过，已经有些记不得了。”顾景城揉了揉太阳穴，笑道，“年纪大了，善忘。”
　　浦悦也笑了：“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就说自己老了？”
　　顾景城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今年大三，那应该是20岁到22岁之间。小朋友，我今年34岁，整整大你一轮不止了。”
　　原来他34岁！
　　浦悦暗自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第一眼时准确看出了对方的年龄，以后的相处中，他越来越觉得顾景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来得年轻。
　　许是长时间没有碰面，这回浦悦在顾景城的病房里待了挺长时间，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不少。
　　顾景城还问起浦悦做“跑腿小弟”的收入，以及平时接活的内容。压根就没有真正做过这一块的浦悦当然不清楚状况，不过幸好他有一个特长，那就是记忆力特别好。他想起以前方祥给他看过他们“八十码跑腿小分队”的报价单，于是脑子飞速动转起来，将尚且记得的部分说了出来，至于其它的，他根据平时方祥的表现，想一点编一点，真真假假囫囵着应付了顾景城的提问。
　　顾景城听后若有所思，正当浦悦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妥，心中忐忑时，却听到顾景城开口说道：“我这有一个打长工的机会，报酬方面，不会比你平时赚的少。算时薪，怎么样？”
　　浦悦有点愣住了。
　　原来，顾景城再过几天就会出院了。他虽然病情恢复得不错，但出门办事总归是不方便。他也不喜欢护工一直住他的家里，所以他的想法是，让浦悦每天都抽出两三个钟头的时间到他家中，专门替他做一些琐事。至于工作的内容，应该不会比浦悦接外卖单要来得辛苦，但他却可以给出更高一些的报酬。
　　顾景城静静地看着浦悦，等待他的回答。他的眼神很自信，似乎笃定了浦悦会答应。毕竟在他看来，同样是打工，留在医院替他处理点杂活，总好过大热天的到处跑，更何况他给的钱还不少。
　　听到顾景城的提议后，浦悦思绪顿时就炸开了：他邀请我去他家？也就是说，他出院后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和要他长期的独处一室，然后有许多接触的机会？还以为跟他最多只是萍水之交，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后续的机会……难道说，他也对我有好感？怎么办，我要不要答应下来？我要准备好结束单身狗生涯了么……
　　顾景城自然不可能知道浦悦的思维会发散到这方面去，他眼中的浦悦，听到自己的建议后似乎陷入了迷思之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又开始发呆，半晌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回过神来的浦悦，第一句话居然是：“顾先生，你家是一个人住？”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但顾景城转念一想，或许是浦悦怕生，便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一个人。”
　　浦悦在心里比了个“Ｖ”字，越发觉得，顾景城应该也是“同道中人”。不然，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是这个岁数，怎么可能一人独守空房呢？
　　他刚想答应下来，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过阵子老爹回来了，他要是时不时的出去，恐怕还要费一番口舌解释。若自己说在外打工，想都不用想，肯定会被训一通。浦悦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老爹的语气：你这孩子，如果要工作，直接来电视台实习就好了，何必跑到外面去？你是嫌家里给的钱还不够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景城看他一付为难的样子，心道自己这么丰厚的报酬，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理由？
　　浦悦犹豫了一下，说道：“呃，顾先生愿意请我做事，我当然是愿意的。只不过我家中还有一些事情，时间上，并不能完全保证……”
　　“无妨，我每天也不会有很重要的事情，时间上比较机动，到时候你若有事，去留随意。”
　　顾景城既然这样说，浦悦自然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他显然也并不想拒绝。
　　浦少爷替顾景城打长工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第6章　登门
　　虽一开始说这长期打工的活，是从顾景城出院后开始，但为了提前“磨合”一下，顾景城提出让浦悦每天多一个小时待在医院里，报酬照给。
　　夏日的辰光易逝，一个小时很快就会磨成两个小时。顾景城虽然给的钱不少，但派给浦悦的活并不多。大多就是让浦悦替他做点零碎的事情。比如他忽然想吃蛋糕了，让浦悦去买；比如有份文件需要送到公司，就让浦悦替他跑下腿。浦悦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或许顾景城并非想找个人做这些琐事，而是借由这些琐事，找一个人陪他说话而已。因为浦悦觉得，顾景城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多少是有些高兴的。虽说这样的想法，未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随着接触的加深，浦悦对顾景城的了解，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原来，顾景城并非什么高管，也非什么中层，而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不过他那公司规模看上去倒不大，之前浦悦也没有听说过。顾景城告诉他，那公司是他跟人合伙开的，成立没几年，属于创业初期。他这一伤，耽误了不少事，导致现在即便是住院也没办法放下手头的工作。
　　浦悦发现，顾景城除了复健之外，的确大半的时间都扑在工作上。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不说，还有一个他公司里的秘书，每天都会来医院跟他汇报交流工作上的事情。偶尔，他也会撞上顾景城的合伙人或者其它他并不认识的人，原以为他的病房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没想到其实每天都会有人来不说，来的还都是些身携要事的人。
　　对比了一下顾景城这种病中不忘工作的拼命三郎精神，浦悦不禁有些惭愧。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从小兴趣广泛，对什么都想尝试，但却没有一种为了达到什么成就而拼命刻苦的精神。导致现在很多方面都懂一点，却什么都称不上精通。对于学业虽说喜欢，也没有卯足了劲非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念头。一会去玩游戏，一会去看会电影，很难静下来心来。若不是因为老爹的高压，期末必须拿出漂亮的成绩单才可回家交差，他估计会怡然自得地畅游在末尾的海洋里。
　　从小吃喝不愁，在危机意识上面，他倒真的没有多少。
　　但说来也奇怪，因为父母的关系，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在事业上一心拼搏的人，但总觉得顾景城跟他们相比，又有一些不同。大概是，顾景城的身上，并没有那种汲汲于成名、求财求胜的迫切，反倒是，隐隐透着一股无所留恋的态度。这么拼，却又莫名地像是无所谓，这种矛盾存在于一人的身上，方才让人觉出某种特别来。
　　顾景城，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
　　在浦悦自己都尚未觉察到的时候，他对顾景城的兴趣已经一天比一天浓厚；最终在不经意的那一天里，一跟头栽了下去，再也无力自拔。
　　几天后，浦悦特意托父亲去采购的原料全都到货了。为了给顾景城一个惊喜，浦悦在家时没少下功夫。他认真地学起了西点，经历了几次黑暗料理的曲折之后，总算能够做出中规中矩的蛋糕来。在上面涂奶油倒没什么技术含量，只不过手法不太娴熟，本想做一个差不多的人鱼公主，可尝试下来，发现跟店里做的样子差得有点远。他干脆做成水果蛋糕，放一些水果上去，再弄简单的奶油裱花点缀，虽不十分漂亮，但看上去也是似模似样的了。
　　在顾景城即将出院的前一天，浦悦就拎上了这个自制的水果蛋糕去了医院，说是为了庆祝他出院。
　　为了听到顾景城最真实的答案，他并没有告诉对方，这是自己亲手所做。
　　看到这份“礼物”，顾景城有些惊讶，说了谢谢以后马上表示要把钱还给浦悦，浦悦表示了“不高兴”后顾景城才作罢。浦悦满脸期待地看着顾景城把蛋糕吃下去，顾景城倒是十分赏脸，连连称赞。
　　还没有等浦悦坦白这蛋糕的由来，顾景城却突然说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吧？”
　　浦悦一下子就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他想不明白，顾景城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他的手工太差，店里不会做得这么粗糙的缘故？还是因为太好吃了？不不，后者绝对不可能……
　　顾景城笑道：“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这样期待、迫切、渴望地希望得到认同，只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才会如此。”
　　浦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了头，脸又开始微微发红，“我的表情这么明显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景城对他的手艺又夸奖了几句，当听到浦悦说这是他自己第一次做甜品的时候，表示出十分惊讶的模样，直夸他有天份，听得浦悦心中雀跃不已。但随后，顾景城又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想到做蛋糕？这些设备材料，不便宜吧？”
　　“设备材料都是家里的，我爸平时喜欢做这些……”浦悦如实说出，想了想，就算他家境不佳，但家里有些烘焙工具，应该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吧？
　　顾景城点点头道：“原是家传渊源，难怪这样有天份。”
　　浦悦被夸得更高兴了，“如果你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
　　“我也十分愿意再度品尝你的手艺，”顾景城看着浦悦，刻意停顿了一下，认真道，“不过你得同意，让我出材料钱。”
　　想到自己的穷学生身份，浦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别跟我客气”这句话吞了回去。若是自己不答应，他觉得，顾景城下次恐怕不会再吃他做的点心了。
　　那个蛋糕，在他和顾景城的努力下，不多时便消灭了干净。
　　可不知道为什么，虽说顾景城一直夸他做得不错，味道也好，但浦悦留意到，在吃自己做的蛋糕时，顾景城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像是吃“人鱼公主”时，那种特殊的幸福表情。
　　出院当天，顾景城没有让浦悦过去帮忙，而是隔了差不多三天之后，才再度发信息给浦悦，里面留下一个小区的住址。
　　浦悦查询了一下那个地址，发现打车去的话，并不算太远。他买好了顾景城想要的外卖，提着东西就上门了。
　　出来开门的是顾景城的护工，而他在浦悦到来之后，就离开了顾景城的家。顾景城坐在轮椅上，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浦悦的声音，便推着轮椅出来。
　　虽说他早知道顾景城腿部受伤，在医院也一直打着石膏，可还是头一回看顾景城坐轮椅，心里莫名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忍不住问顾景城，他腿上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顾景城倒是十分随意的态度，说是恢复得不错，现在自已也能下地，不过还得再坐一段时间的轮椅。他这次让浦悦过来，除了送外卖外，别的也没什么事，让浦悦自己随意就好。
　　于是趁着顾景城吃饭间隙，浦悦粗略“参观”了一下顾景城的公寓。这是一处高档小区，当初出售时是带装修的，所以整体风格看上去十分模式化。浦悦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他恰好有认识的人也买在了这个小区。只不过，大部分业主事后多多少少都会修改一些布置，但顾景城这个房子却是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许是家具和摆设太少的关系，整套房子显得十分空旷，已经不单单是“简洁”两字可以形容。卧室房门紧闭，浦悦也不好意思开门进去，但看到空荡荡的厨房和餐厅，浦悦有一种此地已被主人闲置许久的感觉。唯一有点人气地方只有书房，可能是顾景城经常在此办公的关系，书架上放满了书，桌子上也摆着两台电脑，倒是满满当当的感觉。
　　浦悦一向直白，便问了出来：“顾先生，这房子，怎么这么空呢？”
　　顾景城仿佛明白他心中疑惑，说道：“平时太忙，没什么时间布置。之前几架上倒是摆了几盆花，住院的这段时间没人照料，全死了。我让人扔了，还没来得及摆回去……”
　　浦悦连忙说道：“若是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去买几盆花的。”
　　顾景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急！对了，客厅有电视，你想看的话可以自己打开。”
　　浦悦倒没有看电视的兴致，扫了一眼书房，问道：“我可以借你的书来看么？”
　　顾景城点头道：“可以，随意。不过我看的大都是经济金融一类的书，或许会比较枯燥。”
　　浦悦来到了书房，在书架上扫了一遍。但他尚未留意到有哪些书，却被一副摆在书架上的相框吸引了注意——画面上是一对十分亲密的男女，男的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两人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幸福。女子穿着婚纱，男子则是西服革履，显然，这是一张婚纱照。
　　——而画面上的那个男人，正是顾景城。


第7章　波折
　　浦悦从小顺遂，从没感受过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但看到照片的这一刻，他知道了。
　　脑子好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样，震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整个人呆若木鸡，只有一句话在他耳畔不断炸响：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他结婚了！
　　原来顾景城已经结婚！他不是单身一人，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为什么他会一直那样确信不疑，顾景城是孤家寡人呢？没错，他在医院没有什么亲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是单身啊！他是外地人，说不准，正是为了不让妻子担心，所以才隐瞒下了车祸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单身，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浦悦一厢情愿地想象而已……
　　一厢情愿？！
　　脑海中浮现的这个词瞬间提醒了他。原来，他竟对顾景城抱有这么多的期待，倾注了这么多的情感。是了，若非如此，这么宅的自己，为什么会大热天里一趟又一趟地往医院跑？从来不喜好甜食的他，却特地去学做甜品，只是为了讨他的一点欢喜；还有之前听到他说继续“雇佣”他的时候，心头那种如甜似蜜的狂喜，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无不在说明，他对顾景城，早已不是小小的心动与好感而已。
　　他已经喜欢顾景城、爱上顾景城了！
　　虽说浦悦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直男远多于ＧＡＹ，但是从起初就认定了顾景城是单身汉的浦悦，以为像顾景城这么优秀出色的男人，这个年龄还单身，是基佬的可能性很大。虽未得到证实，可时间久了，这样的暗示已经根植于心中。可惜，他不仅猜错了顾景城的性向，而且还猜错了他的婚姻状况，他怎么可以这么蠢？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惨？
　　浦悦越想越心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仅存的理智让他避免在别人家中失态。可怔神了半晌，那种酸涩的感觉还是让他无法言语。
　　“浦悦？”
　　身后突然传来顾景城的声音。浦悦猝不及防转过头，正好对上顾景城那双探究的眼神。他怔怔地看着顾景城，而顾景城的脸上则写满了疑惑，“浦悦，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啊？”浦悦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用手遮住眼睛，用力地揉了几下。但这样的动作只会更加欲盖弥章，浦悦悲催地发现，顾景城果然用一付十分奇怪地眼神看着他。
　　“没……没什么，就是刚才眼睛有点疼。”一开口，浦悦发现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掩都掩不住，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刚才叫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