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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中血丝密布，警帽下压着的头发散乱，皮肤也呈不健康的苍白……

　　　　杜绣肯来，心里应该也是做好了万一碰到顾雅琴的准备。她无权带人过来，就自己一个人来了。这种素养，太难得。

第九十六章　冬雷

　　　　时间流逝。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整个滨海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路灯昏黄。

　　　　杜绣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每天睡觉不超过三个小时。

　　　　困意涌上，双眼不住打架。

　　　　周青倒是上夜班养成了习惯，精神如常。看了眼杜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再联系你！”

　　　　杜绣打了个哈欠，点头：“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明天找你叔叔商量一下，让他临时先住在别的地方！这样盯着不是常事儿。”

　　　　“嗯，明天我去找他说！”

　　　　“那我走了！”

　　　　周青正要摆手再见，反光镜中一道光线一闪而逝，有车从后方开过来了。

　　　　拉住了杜绣手腕：“等等！”

　　　　杜绣也发现了异常，暂缓了下车动作。

　　　　手间温热，周青莫名的多瞟了眼杜绣，不着痕迹松开。他抓过挺多女孩子的手，从没有人可以让他产生紧张感，这个女人除外。

　　　　车子越开越近，在周青对面约三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半响，一个穿着西装，年龄约在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下车，四顾观望。

　　　　杜绣看到他的瞬间，心脏就开始咚咚跳动。

　　　　于冬雷，顾雅琴手下的第一打手于冬雷。

　　　　“怎么了！”

　　　　周青不认识于冬雷，连忙追问。

　　　　“真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人是顾雅琴手下于冬雷。”杜绣边回应边掏出手机通知同事。

　　　　于冬雷在，顾雅琴很可能也在那辆车子里。就算不在，只要抓住了于冬雷，他也一定知道顾雅琴在哪。

　　　　她忽然有些后怕，也理解不了顾雅琴这种人的思维。

　　　　假如不是周青想的多了点，那明天会发生什么？

　　　　于冬雷来这里，总归不是找周青叔叔来叙旧的。

　　　　周青呼吸加重，抓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浮凸。

　　　　想归想，当看到顾雅琴真的派人来报复周彦荣，他心里复杂到了极点。

　　　　顾雅琴一天不除，终生难安。

　　　　于冬雷下车后不久，又有两个魁梧凶悍的男子从车里走出，三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其中一个人朝保安亭方向而去。

　　　　杜绣当即就要冲下去，怕这几人伤害保安。

　　　　警察这个职业让她不及考虑敌众我寡，也来不及考虑会不会打草惊蛇，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作案。

　　　　周青劝阻道：“等等！”

　　　　杜绣根本就不听劝，去拉车门的时候却发现拉不开。

　　　　回头，是周青拔了钥匙，车门自动锁死了。

　　　　“保安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应该不会杀人！”周青解释。

　　　　他比杜绣更想冲下去，可理智告诉他车子里有人放哨，可能是顾雅琴，也可能是别人。但不管是谁，只要杜绣一下车就会被发现，形势也会变得不可收拾。

　　　　杜绣冷静下来了一些，担忧道：“你叔叔怎么办？”

　　　　“所以，该着急的是我，不是你。”

　　　　周青拿起了手机，再度打给周彤。这些人既然来了，他就不会再允许出任何意外。

　　　　一个计划浮上脑海，有点冒险，却很值得。

　　　　通知周彤讲明厉害，让她们一家先去邻居家里避避。周青深呼吸，静观其变。

　　　　杜绣像是刚认识周青一般。

　　　　这个家伙，在这种关头竟然还能如此冷静，让人刮目相看。

　　　　“你打算怎样？”

　　　　看自动门打开，杜绣就知道保安现在被对方控制了，生死不知。

　　　　“瓮中捉鳖，我通知了我叔叔暂时躲一下。等他们上去，咱们先控制车里的放哨者！然后，瓮中捉鳖。”

　　　　“你怎么知道车里有放哨的？”

　　　　杜绣看了一眼对方车辆，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

　　　　周青解释：“刚刚于冬雷下车后，曾对着车窗弯腰说过几句话，你可能没注意。瞧他那种恭敬姿态，极有可能就是顾雅琴本人来了。”

　　　　杜绣愣了下：“你不做警察还真可惜了！”

　　　　冷静和细心是种很难得的品质，尤其警察，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更需要权衡得失，见机行事。这种品质，周青比她要具备的更明显。

　　　　而这时，三个人已经悄无声息进了小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周青当机立断：“在车里等我！”

　　　　杜绣皱眉：“我是警察，这种事情我来干才合适！”

　　　　周青不由分说，闪身反方向朝对方车辆绕了过去。

　　　　杜绣怕让对方察觉，不敢有太大动作，干着急。

　　　　只身去靠近对方，无疑是很危险的。周青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理所当然的去做。

　　　　这家伙，人还算不错，不枉自己帮过他几次。

　　　　她心里嘀咕着，紧张朝外探视，万一有不对的地方好及时反映。

　　　　周青猜测的很对，车里等着的人确实就是顾雅琴。

　　　　得知消息出逃以后，警方随后的动作她知道。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想逃出滨海，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护照去往国外，手里的钱足够她潇潇洒洒过一辈子。至于周青和杜绣这笔账，有时间去算。

　　　　可事实上是，在警方封锁了所有道路后，她连出天宁区都是做梦。

　　　　天宁区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警方如此排查力度下，她早晚都会被发现。

　　　　她被抓的后果是什么，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所以，就算是死，她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临时锁定不了杜绣和周青的情况下，顾雅琴把主意打找了周彦荣的身上。

　　　　这样一来，既能让周青痛苦不已，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件事做的顺利，可以很好的分散一下警方注意力，她好寻机找到逃脱机会。

　　　　想象永远都是好的，具体的实施上却未必如此。

　　　　顾雅琴正算着于冬雷等人什么时间可以出来，就听身侧的玻璃被敲响了。

　　　　下意识回头，窗口是一张让她做梦都咬牙切齿的脸，周青。

　　　　他会出现在自己车窗之前，顾雅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但紧接着周青的举动就让她知道这是真的。

　　　　哗啦！

　　　　玻璃被他手中的扳手砸的粉碎。

　　　　顾雅琴惊叫，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周青抓住了头发。身体被拉的前倾，头部沉闷撞在了车门上，叫声也戛然而止。

　　　　周青从不打女人，顾雅琴是第一个让他有动手冲动的。

　　　　杜绣忙跑了过来。

　　　　周青丢掉扳手：“守着，我去堵于冬雷！”

第九十七章　一发千钧

　　　　杜绣知道周青身手不错，可对于于冬雷，她也是了若指掌的，怎么可能放心周青一个人过去。

　　　　先不说于冬雷凶名在外，就说另外两人，顾雅琴能带着，肯定也不会是寻常人物。

　　　　思考间，周青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很远。

　　　　杜绣手忙脚乱的把顾雅琴拖下车拷在了车身保险杠上，迅速追赶。

　　　　她有点后悔今天为什么没去找刘云山要支配枪。

　　　　周青看她跟来，简单招呼了一句，带着杜绣坐上了电梯。

　　　　刚到达周彦荣所在的楼层，就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杜绣对周青打了个眼色，两人分散，守在了门口两边。

　　　　这些人大概刚进来没多久，发现没人后还来不及离开。

　　　　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凝滞了一般，每一秒钟都格外漫长。

　　　　脚步声从里间响起，是有人要出来了。

　　　　周青浑身绷紧，倾耳听着，判断着那人和自己的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

　　　　声音越来越清晰。

　　　　感觉对方已经到门前准备拉房门之时，周青全力一脚踹在了门上。

　　　　砰！

　　　　闷哼声中，一个人被忽然大力打开的门撞了个严实，惨呼着倒地。

　　　　周青闪身而入。

　　　　视线中除了被撞到的那人之外，还有错愕的于冬雷以及另外一个。

　　　　于冬雷反应颇快，虽惊不乱，手探入了怀中。

　　　　一个黑黝黝的物件被拿了出来。

　　　　周青心跳骤停，枪，对方竟然有枪。

　　　　他被杜绣用枪支指住过一次，但那一次，周青确定她不会开枪，后来也被告知是一把玩具枪而已，体会不到这种武器的威胁。

　　　　这一次却不同。

　　　　他绝不认为于冬雷会随身带着一把玩具枪玩。

　　　　退路，周青没有。

　　　　所以，他只能继续往前。

　　　　从来没有哪一次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周青的大脑会如此清晰。

　　　　他清晰看到于冬雷掏枪的轨迹，也清晰看到他的另外一个同伴手同样探入了怀里，更加清晰的感知到准备跟随而入的杜绣。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他纵身扑了过去，和掏出抢来尚来不及瞄准的于冬雷一起滚落在地。

　　　　同时间，脚上一勾，于冬雷的同伴站立不稳倒地。

　　　　“别进来！”

　　　　周青大声制止杜绣。

　　　　拳头如刀，朝于冬雷颈部打去。

　　　　志在必得的一拳，却落在了地上。

　　　　剧烈的响动让周青感觉自己的手骨折了一般，根本顾不上疼痛，就感觉到来自于冬雷的巨大的力道将他人掀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于冬雷反扑，被周青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甩了出去。

　　　　眨眼之间，快到那个倒地的手下还没站起，两人就又迅速胶着在了一起。

　　　　自始至终，周青都一直抓着于冬雷的持枪的右臂。

　　　　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周青顺势抓了过来，朝于冬雷刚要站起的同伴脑袋上用尽全力甩了过去。

　　　　咔嚓，椅子应声而裂。

　　　　血溅而出，周青因为分心它顾，被于冬雷一拳打在了腰上，脸色顷刻间煞白。

　　　　看似很慢，实则从周青踹门，再到扑向于冬雷，再到周青用椅子将另外一人砸倒，只有短短几秒钟。

　　　　杜绣被周青声音惊到，在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进来。

　　　　入目是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手枪。

　　　　周青正和于冬雷纠缠，两人间动作快的让她想插手而没有办法。

　　　　她打了个激灵，抢过了那个倒地之人的枪支，在旁不住瞄准：“不准动！”

　　　　于冬雷哪儿会听，心急之下双手用力，枪口一点点朝周青面部调转。

　　　　周青打架很厉害，可绝对不是在地上。

　　　　他身板不如于冬雷壮实，力气也差了很远，加上刚才被于冬雷阴了一下，哪怕用尽了全力，依旧难以挽回颓势。

　　　　汗渗了出来，膝盖一次次撞在于冬雷身上，发出闷响。

　　　　砰！

　　　　剧烈的枪声在耳边如同炸雷，周青被震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甚至看到了子弹在眼前飞过，温度将他面部肌肤都要烫伤。

　　　　不让于冬雷有开第二枪的机会，趁他松懈，身体微转，双腿牢牢卡住了于冬雷胳膊反扭。

　　　　是以前和杜绣打架时候偷学的一招锁技。

　　　　咔嚓！

　　　　于冬雷惨叫，终于掌握不住枪支。

　　　　周青一占上风，拿过于冬雷枪支直接朝他面部砸去。

　　　　接连几下，于冬雷整张脸就被鲜血染红。

　　　　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将周青心底的暴戾全部激了出来，他不管于冬雷慢慢变小的声音，动作机械而重复。

　　　　看事情即将不可控制，杜绣颤抖把枪抵在了周青后脑：“给我住手！”

　　　　再打下去，于冬雷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算是现在，她也不确定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周青视线回转，宛若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软软张开双手躺在了于冬雷身边。

　　　　他现在都如做梦，当然，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几个人会有枪。

　　　　若非他在进门之前，撞倒了一个，他和杜绣今天一个都活不了。

　　　　一念之差，险些万劫不复。

　　　　刺耳的警笛响彻了夜空，杜绣垂下枪，也自被掏空了一般。

　　　　到处都是血，房间因为打斗乱成一团，犹如炼狱。

　　　　她以前挺自信自己的身手，认为寻常男子三两人未必能近身。

　　　　经历过今天，杜绣深切领会到花架子和实战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青和于冬雷在地上缠斗的场景，扑面而来的力量和残酷，让她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勇气。

　　　　“没事吧！”

　　　　杜绣敛了心思，来到了周青面前。

　　　　周青勉强摇头。

　　　　杜绣复杂道：“你刚才为什么喊着不让我进来？”

　　　　“累赘！”

　　　　杜绣一点也没感觉周青是在讽刺她，矮身准备扶周青起来。

　　　　周青示意无妨，让她先去处理事情。

　　　　他可以断定于冬雷和另外一个被自己砸到的手下，缺了反抗能力，却没办法断定那个被自己撞倒的人怎么样了？刚才，他根本就没工夫去想那些。

　　　　杜绣闻声回头。

　　　　在地上躺着的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有影子一闪而过。

　　　　“小心……”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杜绣，惊呼声中，杜绣摔倒。

　　　　砰，一颗子弹从她刚才站立之地穿过，身后玻璃被打的粉碎。

　　　　是那个被忽略掉的人。

　　　　周青本能就把杜绣罩在了身下，等了半响没听到有动静，小心观察。

　　　　门口只剩下一扇还在晃动着的门，人消失了。

　　　　正自不解，周青听到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应当是警察把那人惊跑了。

　　　　“杜姐……”

　　　　大批警察随后涌了进来，看到周青和杜绣，皆是目瞪口呆。

第九十八章　善意恶意

　　　　心惊房间里的乱象，更心惊的是此时周青和杜绣两个人。

　　　　她们的杜警官，这会完完全全被一个年轻男子给压在了身下，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好在警察中有人认得出入过好几次警察局的周青，这才没给当成凶徒。

　　　　发生了什么？

　　　　杜绣脑袋里密布着浆糊，是有人打黑枪，周青救了她。

　　　　可是……可是，当两人面部的距离只有短短两公分，当周青呼吸迎面而来之时。杜绣从颈部到脸，皆是涌上一层绯红。

　　　　转念间见到了很多双异样的眼神……

　　　　触电一样，她伸手去推周青。

　　　　可能是身体无力，也可能是周青太沉了，她没推动。

　　　　“起开……”

　　　　杜绣压低了声音，实在不忍心苛责身上这个意图保护她的男人。刚才周青出乎本能的举动，确实让她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点寻常感受不到的东西。

　　　　救人，是人的本性。

　　　　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关键时刻，去保护别人。

　　　　这等同于死亡的选择题，周青把最靠近地狱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

　　　　刚才的情况是，假如警察再来晚一步，周青极有可能中枪。

　　　　周青当然不知道她一闪而过的心路历程，在放松下来后，他嗅到了来自杜绣身上那种隐不可查的香味。

　　　　好闻的让人嗅不够……

　　　　他听不清楚杜绣在说什么，匆匆从杜绣身上爬了起来。

　　　　不敢再胡思乱想，更不敢回味刚才在杜绣身上的动容，他急忙询问警察：“刚才有个人从这里跑了出去，你们看到了没？”

　　　　“有人去追了！”

　　　　杜绣接腔道：“小心，对方有枪！”

　　　　“杜姐，您没事吧？”

　　　　有警察关心道。

　　　　杜绣莫名瞥了周青一样，回了句又问：“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下的顾雅琴，她被我锁在了车前的保险杠上！”

　　　　“杜姐放心，顾雅琴现在被带回了警局！”

　　　　杜绣略放松，正要再说，周彦荣一家三口出现在了门口，还有一些听到动静起床观看的民众。

　　　　三人都穿着睡衣，明显是在接到周青电话以后慌不择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周彦荣分开众警察走进了房中，看到犹如被洗劫一般的家，目光转向了周青。

　　　　过于激动和受到惊吓的缘故，周彦荣声音发颤：“青子，算叔叔我求你了，放我们家一条生路。”

　　　　刘秀云比他反应更为强烈：“你简直就是灾星，这一切都是你给惹出来的。生意没法做，现在连住都没办法住了。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

　　　　若非警察拦着，她恐怕会上前和周青拼命。

　　　　杜绣越听越不舒服，感情周青不要命一样来保护这一家子，得到的是这种回应。

　　　　周青无力解释：“人抓到了，以后你们都不会再有麻烦……”

　　　　刘秀云打断：“抓到人有什么用，你抓一个还有两个三个。我说周青，你在外都干了什么，你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啊！”

　　　　“妈，别说了！”

　　　　周彤不忍心拉了拉刘秀云。

　　　　刘秀云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了女儿：“我凭什么不说，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差点就死了，全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