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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的议论声随之响起。

　　　　常清婷性格虽和善，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她从不退让。正如她所说，这就是眼下学校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十分钟左右，有人提议道：“常总，周总。我觉得收费标准应该定在每年一万元以下，让一些普通学生也有能力去追求自己的爱好。”

　　　　周青适当插话：“这不合适，尚武一高的学生分化很两极。有钱的太过有钱，没钱的一万元也是一笔巨款。应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我同意象棋社跟武学套路表演社列入收费学科。”

　　　　“我建议武校那边集体收费，咱们学校成立的宗旨是教学免费。而武校，超出了这个范畴。”

　　　　话匣子一打开，讨论氛围就浓郁起来。

　　　　常清婷秘书偶然抬头，将所有发言尽皆记录。

　　　　会议的目的便是如此，集思广益，去杂存精，最后敲定。

　　　　看讨论的差不多，周青最后道：“收费方式我建议可以向原尚武馆看齐，按季度来，每一个季度三万元。”

　　　　说罢看向常清婷：“常总，场地问题好解决吗？”

　　　　常清婷道：“学校建设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个，目前闲置的场地足够供这些学科展开。”

　　　　会议之后，回到办公室中不久，常清婷赶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晨会的汇总意见哪来跟周青商量最后决定一下。

　　　　接触虽短，她却很相信周青的大局观不会出问题。

　　　　提了几个重要问题，常清婷笑道：“真没想到晨会还挺顺利的，我以为碰到这种事儿，至少要跳出来几个反对者。”

　　　　周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咱们俩一个集团法人兼最大股东，一个雷厉风行的副总裁。你认为那些能爬到现在位置的高层，谁会缺心眼唱对台戏。”

　　　　“真正的麻烦不是他们。”

　　　　“那是谁？”

　　　　手机就像是声控的一般，常清婷话音刚落，便震动起来。

　　　　周青苦笑：“麻烦的是我小姨。”

　　　　常清婷没半点听两人谈话的意思，起身道：“你们一家人的事，好好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周青简单组织言辞，摁了接听。

　　　　薛怀瑾略不友善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跟清婷晨会那么唐突的决定收费事情，妥吗？”

　　　　“小姨，这是必须要提前去做的。并且，这也是清婷姐留下的重要前提。没人会在一个被当成工具的集团里工作，尤其是她……”

　　　　薛怀瑾无奈：“我不是反对收费，是时机不对。”

　　　　“等您眼中的时机到了，尚武集团恐怕早就难以为继。”

　　　　“小姨，您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去考虑这件事。收费问题可能于名声有些许影响，换来的却是清婷姐留下继续工作。您不是一直想结交常叔叔么，有这层关系在，常叔叔投票权上如果可以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他必须选涂正宇……收费所带来的影响，跟这个比起来，可能不值一提。”

　　　　薛怀瑾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难猜。”

　　　　薛怀瑾从没想过，自己外甥的嗅觉敏感到这等程度。

　　　　“青子，你还有什么想法？”

　　　　周青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提醒您注意点。他那种人物，可能未必是良配……”

　　　　薛怀瑾道：“我有信心，而且我也做好了一辈子藏在暗处的准备。”

　　　　猜测归猜测，周青到现在才真正确信了自己心内所想。

　　　　就是不知道，她跟涂正宇到底认识了多久。

　　　　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四年时间。因为三年前的薛怀瑾，就已经开始帮着布局，积累筹码。

　　　　薛怀瑾道：“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干涉你的想法。前提是，必须不能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否则小姨可要找你麻烦。”

　　　　“这个我懂，在项目实施之前，肯定跟相关媒体先打声招呼。让别有用心之人，找不到缝隙。”

　　　　“你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另一边，京郊一栋标准的三百平别墅之内。

　　　　薛怀瑾放下手机后，回到沙发前若有所思。

　　　　对面则是一个穿着西裤衬衫的男性，四十来岁的面孔，气质陈渊若海。相貌谈不上俊朗，却清清廋廋，让人看上去极为舒服。垂落在腿部的右手，五指修长好看。

　　　　“你外甥的电话？”

　　　　他起身帮薛怀瑾面前的空杯子加了些茶水询问，声音带着股特殊至极的清晰明朗，隐隐夹杂磁性。

　　　　这等气质风采有天生，也有长期身居高位培养而来。

　　　　尤其说话之时双眼里藏着的那种几乎可以将人融化的温和，恐怕任何女人在其身边都难抑制住好感。

　　　　他正是涂正宇，国内至少有一大半都会认识的一个人物。

　　　　已经五十出头，可看去除了发丝偶尔夹杂着几根雪白，怎么都跟五十岁扯不上干系，皮肤甚至都看不到一丝皱纹。

　　　　薛怀瑾眼神一贯倨傲冷清，可转向涂正宇之时不约多了许多柔和，轻声道：“他想让尚武集团脱离免费模式。”

　　　　涂正宇笑：“只要方式合适，这也是可以考虑的。”

　　　　“嗯，他说有把握不给集团带来负面影响。”

　　　　涂正宇道：“那就只有让群众自发请求尚武集团收费了。”

　　　　自发请求？

　　　　薛怀瑾眨了下眼睛。

　　　　涂正宇轻握住了她右手：“媒体是可以借力的，你那个外甥假如首先放出一些尚武集团资金链断掉，难以为继……这种情况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站出来请求合理收费，并且，连带着慈善基金会的募捐额也会激增。称得上一举数得。”

　　　　薛怀瑾轻松发笑：“你不早说。”

　　　　“现在也不晚。”

第八百四十八章　巧合

　　　　工作谈不上忙碌，晨会后，周青去常清婷办公室，直接吩咐让其联系媒体的事儿。

　　　　宜早不宜迟，万事俱备下，必须要先有所动作了。

　　　　讨论之中，刚挂断没多久的薛怀瑾电话打了回来。

　　　　周青认真听着她说，半响，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关于公众影响方面虽考虑的周全，但比之薛怀瑾现在所说的方法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这不像是薛怀瑾主意，周青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涂正宇这个人。

　　　　果不其然，身居高位者各个皆不同寻常。

　　　　这种办法简直就是化被动为主动，由着公众自发将学校收费的事记在心里，让他们自己主动提出来。

　　　　如此方式在别的企业上可能行不通。

　　　　但对尚武集团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一个将慈善铺开到如此局面的公司，公众中的好感度毋庸置疑。

　　　　放下手机，周青话风一变：“清婷姐，京都市的权威媒体，可以联系上多少家？”

　　　　常清婷道：“全部。”

　　　　这些年尚武集团都处在舆论旋涡之中，媒体的人早就见了不知道多少。

　　　　“那就放出去几个消息，务必最快速度扩散开来。”

　　　　常清婷点头答应：“马上？”

　　　　“明天早上便要看到新闻。”

　　　　“没问题，新闻内容就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去做对吧？”

　　　　“嗯。”

　　　　常清婷转目：“你准备等新闻炒开之后，再召开媒体发布会。”

　　　　“只能这样，咱们目的不是盈利，这事应该不会有波澜。”

　　　　常清婷犹豫：“不用先通知董事会一声。”

　　　　周青摇头：“用不着，新闻发布会之后再召开董事会。这种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的变革，相信没人会有意见。”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完，董事会成员就算有意见也无用。

　　　　整个尚武集团，他自己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

　　　　一上午，就在各自忙碌中过去。下午之时，周青空闲下来后，又试着给杜绣打了个电话。

　　　　还是打不通。周青涩然发笑，离开办公室去往学校的人工湖畔散步。

　　　　燥热的空气中微微有细风轻抚，让他稍稍放开了些。

　　　　他到现在仍旧感觉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只要杜绣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么些年的分和聚散，他不信两人之间连这点考验也经受不住。

　　　　坐在湖畔的青石上，周青捡了颗石子儿丢进湖中，看着一圈圈的涟漪，怔然出神。

　　　　身后脚步打断了他思绪，是一个少女朝他走来。

　　　　青葱年华，瓜子脸，皮肤白净。穿着稍显朴素，牛仔裤跟一件简单的衬衫　，脚下是一双平底板鞋。

　　　　整个人谈不上太惊艳的类型，却清秀干净，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似乎有点意外周青会忽然回头，女孩脸上飘上了一朵红云：“周，周先生，我能不能帮您画张相！”

　　　　周青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画板。

　　　　迟疑了下点头：“没问题。”

　　　　女孩低声道：“我特别喜欢您。”

　　　　“是我荣幸。”

　　　　简单聊着，周青转过了身。

　　　　女孩盘膝坐在草地上，拿特质的铅笔勾勒起来。

　　　　沙沙的铅笔摩擦纸张的动静，结合簌簌的落叶声，静蔼宁和。

　　　　周青心思融入了大自然，双目上抬，零零散散的阳光透过落叶，星星点点闪烁。

　　　　“你叫什么？”

　　　　女孩笑着道：“沈梦洁。”

　　　　周青脑海中灵光一闪：“川东人？”

　　　　记忆里面，周彦龙当初从顾雅琴处勒索了一百多万现金，交给了他大半。

　　　　周青不愿把钱还给顾雅琴那种人，便委托自己母亲捐赠给了一批学生。

　　　　名单吴晓燕拿给他看过，其中就有沈梦洁这个名字。

　　　　所以听她说，周青下意识联想到了五年前。

　　　　沈梦洁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上扬：“您记得我。”

　　　　周青感觉做梦一样。

　　　　他当初支助这些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某一天会在现实中见面。

　　　　沈梦洁道：“我从老家报考尚武一高的原因就是想见您一面……如果不是您，我在五年前就被迫辍学了。是您改变了我的未来……”

　　　　她其实前两天便知道周青来了尚武一高，可是，并没什么勇气来交流。

　　　　今天如果不是凑巧在湖边发现他，沈梦洁还是不敢轻易过来搭讪。

　　　　有这些渊源，周青心生亲切下又追问了几句。

　　　　简单聊着，沈梦洁把描好的画像摘下来递给周青：“周先生，好了。”

　　　　周青接过打量。

　　　　一张长宽皆不超过三十公分的画纸，之上一个男人跃然浮现。

　　　　轮廓，神韵，乃至颈部伤疤的一些小细节，都在纸上。

　　　　他由衷点头：“特别好。”

　　　　沈梦洁垂下视线“周先生，我是素描社的副社长，您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周青答应，笑着说：“那这个送给我了。”

　　　　“周先生不嫌弃就行。”

　　　　聊着，常清婷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沈梦洁怕别人误会，先告辞离开。

　　　　常清婷到近前诧异的看了眼女孩背景：“你们俩刚才干嘛呢？”

　　　　周青把纸张收好：“没事，碰到了个熟人。”

　　　　“你认识沈梦洁？”

　　　　周青诧异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常清婷见他疑惑，解释道：“素描社的副社长，当初是以满分考进尚武一高的。学生里，没人不认识她……”

　　　　“我说青子，你可别打人小姑娘主意……你现在是尚武集团的董事长，这事传出去可够你喝一壶……”

　　　　周青眉头动了动：“我至于这么没节操么。是个巧合，我以前资助过的学生，过来找我聊两句。”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在外头找多少女人没关系。学校里面，事事都要考虑到影响。”

　　　　“我知道。”周青不愿多谈这个：“姐，找我有事？”

　　　　“媒体那边我安排好了，其中有两家媒体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你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周青摆手：“这没必要，新闻发布会上完全可以说的很清楚。”

　　　　“那我推了。”

　　　　周青点头：“下午这边忙不忙？”

　　　　常清婷闻其言而知其意：“有事就去做，这边我搞不定会打你电话。”

　　　　“那就谢谢清婷姐了。”

　　　　周青没事，单纯放心不下杜绣，想先找到她再说。

　　　　常清婷道：“记着欠我一顿饭就成。”

第八百四十九章　理智

　　　　素描社在教学楼三层的一个房间，社员多为女孩。

　　　　正是刚上过课的节点，里头安安静静的，十几个素描爱好者正安静作画。

　　　　沈梦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辆普通车子从学校里开出，久久难以回神。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资助她的那笔助学资金只有少少的两万块钱。但作为当事人的她，知道那笔钱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十三岁，她当时只有十三岁。

　　　　跟家长一起从老师手里拿到钱的同时也拿到了一张照片。

　　　　那时候的周青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看，也最遥不可及的人。

　　　　阳光，俊朗，如光一般耀眼。

　　　　所带给她的冲击根本就不分年龄。

　　　　她悄悄把照片藏在了枕头里面，每当学习感觉乏累，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眼，浑身悄然就被灌注了力量。她想着，自己以后得去大城市，见他一面。这就是她五年来最大的梦想。

　　　　成长过程中，家庭条件慢慢好转了一些，她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担心时刻被父母劝着退学，家里也买了电视。

　　　　她无意发现，电视里面有他。

　　　　当时的阶段，周青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好消息跟坏消息一起冒出来，到处皆是新闻。

　　　　沈梦洁会因为他受到苛责感觉伤感，也因为他坐牢暗地里抹了不知多少眼泪。

　　　　那段时间，她就像是一个斗士。在别人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之时，用微小的力量不断刷帖子，反驳……

　　　　即便消息很快被淹没在流言的海潮之中，她依旧在做。

　　　　他是什么人她并不了解，她了解到的只是，在她无数次感觉这个世界没有希望，甚至萌生过自杀念头之时，他成了她的精神信仰。

　　　　“周先生可真低调啊，开的车子好像还不到十万块。”

　　　　另一个圆脸女孩跟沈梦洁并肩站在窗口，感慨道。

　　　　沈梦洁茫然点头：“是啊，他很好。”

　　　　“梦洁，你猜周先生今年多大年龄？”

　　　　“百科上不是说三十么。”

　　　　圆脸女孩双眼有星星：“三十岁就成了尚武集团的董事长，可真是太厉害了。”

　　　　“运气而已，他坐牢的三年，薛小姐一直在帮他造势……”

　　　　沈梦洁突兀回头，看向身后相貌有些刻薄的接话者：“运气也是成就的一种，你有吗？”

　　　　“你吃错药了！”

　　　　女孩哪敢就这种问题上跟沈梦洁发生争执，瞪了一眼，讪讪不敢再接话。

　　　　……

　　　　周青离开尚武一高后，开车去往金夜集团总部。

　　　　他不用联系金莎确认杜绣是否还在跟着她，他只需要联系夏侯静，知道金莎所在地点便可。

　　　　金莎此刻就在金夜集团的办公室。

　　　　周青在找不到杜绣的情况下，只能来赌杜绣不会轻易放手金莎涉案的事情，前来守株待兔。

　　　　这一等，也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下班期间，看到金莎从公司出来之后，视线里看到了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冒出了头。

　　　　这不是杜绣的车子，但周青直觉里面坐着的肯定是杜绣。

　　　　他连忙也开车跟了过去。

　　　　猜测不错，车里的人确实是杜绣跟她的两名下属。

　　　　短短一天，杜绣变了个人一样，表情落寞，冷的让人打颤。双眼疲倦的似乎睁不开，却透着股少见的锐气，看人之时，似藏利剑。

　　　　下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觉是她跟周青闹了矛盾。

　　　　否则不会下令两人不准告知周青她现在的位置，更不会做贼一样从宾馆搬离，自费住进酒店。

　　　　“杜局长，滨海那边说让咱们先回去……这么跟着没任何意义啊。”

　　　　杜绣沉默不言。

　　　　回去，她哪里甘心。

　　　　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无疾而终过，不可能选择对金莎这种女人妥协。

　　　　尤其是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对方跟周青接吻的场景，心情几乎压制不住。

　　　　“车速快一点，把她拦下来！”

　　　　下属面面相觑：“杜警官，这不合适吧……对方如果因而追究，咱们可太理亏了。”

　　　　“顾不了这么多，先拦下来。”

　　　　看下属拒不执行，她让停车，换到了驾驶席。

　　　　她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若再没突破，她只能认输。

　　　　认输这两个字，在她人生字典里还没有出现过。

　　　　重新启动车子，她放快车速之前，视线瞥向座椅右侧的一张假拘捕令。

　　　　这是她自作主张去做的，不打算让京都警方配合，她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场所对金莎进行正式的讯问。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