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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避让不及，碰的一声被她撞个正着。

　　　　他身体没动，女孩被撞的往后倒去。

　　　　丢下礼品腾出手慌忙拽了一下对方胳膊，扶住了她。

　　　　“你没长眼睛啊！”

　　　　陈沫沫揉着脑袋，怒叫起来。

　　　　她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感觉有些熟悉，她眼睛动了动，想起来自己在老妈手机上好像看到过他。

　　　　好像是那个叫什么周青的，也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周青扫了一眼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轮廓上和吴晓燕有几分相似。短发，皮肤白皙，身高约在一米六多点。短裤，宽松T恤，挎着一个斜肩包，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

　　　　他见过陈沫沫，虽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他还是轻而易举的能够认出来。

　　　　“对不起，没伤到吧。”

　　　　不好过多打量，周青挪开视线道歉。

　　　　“你来我家干什么？”陈沫沫个子低，气势却不低。横眉冷眸，仰头直视。

第四十六章　芥蒂

　　　　周青矮身去捡地上礼品，没有回应，绕过陈沫沫就要离开。

　　　　刚走出一步，陈沫沫就大声道：“以后不准再来我家里！”

　　　　周青身体顿了下，还是没说话，低头就走。隐隐听到陈沫沫在和陈一飞抱怨。

　　　　“爸，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找我妈要钱来了……”

　　　　周青听的呼吸加重，要钱？

　　　　他在别人心里大概就是一个没事会找吴晓燕要钱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符合一个穷儿子和一个有钱母亲的关系。

　　　　快走出别墅的时候他看到了吴晓燕的车也从外面开了进来，车里好像还有她和陈一飞的儿子陈凯。

　　　　周青避让到了一旁，没有打招呼。

　　　　他以后如果不能一次性偿还所有债务，不会再来陈家一趟。

　　　　周彦龙的电话打了过来，周青收敛心神拿起了手机。

　　　　“青子，你那里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过去住几天……”

　　　　“没有！”

　　　　不说唐艳会不会允许周彦龙住在她的房子里，仅周青心底里面，就不愿意和周彦龙呆在一起。

　　　　“哦，那没事了！”

　　　　周彦龙低落，刚要挂断电话，周青压了压心思：“我等会帮你转点钱过去，你去住宾馆吧！”

　　　　他知道，周彦龙八成住的地方被追债的人发现了，肯定也没钱搬家。毕竟，他除非走投无路，一般不会打电话给自己……

　　　　“不用转了，没事了已经……”

　　　　周青不去理他假惺惺的客套，声音有些颤抖：“周彦龙，以后，我是说以后，能不能别再这样下去。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办？是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还是就这么持续被你拖着，拖到我整个人也废掉！！”

　　　　“青子，这些钱都是以前欠下的……”

　　　　周青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用手机把卡里仅剩的两万块钱全部转给了周彦龙。

　　　　最后一次，周青信他最后一次。

　　　　生养之恩有时候就是个枷锁，周青始终被这个枷锁圈着，这些年源源不断的不知道给了周彦龙多少钱。

　　　　钱多少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从周彦龙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的希望。

　　　　混到如今这种地步，是他能力比别人弱？还是他不思进取？都不是。他付出的努力远远比相识的同龄人要多的多，但就是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圈子，只要一有钱，周彦龙就像是有所感应般会打来电话。

　　　　理由无数，每一次都能让周青出现错觉。他如果不给钱，周彦龙会万劫不复。

　　　　……

　　　　吴晓燕一回到家里就觉得气氛十分不对。

　　　　保姆在做饭，丈夫在看电视，女儿沫沫嘟着嘴，一言不发。

　　　　她放下手里在商场买的东西，笑着看向女儿：“谁又得罪你了。”

　　　　陈一飞回头说：“今天青子过来了？”

　　　　吴晓燕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惊讶道：“青子，人呢？”

　　　　“刚走！”

　　　　吴晓燕下意识道：“我路上也没碰到啊，你怎么没多留他一会！”

　　　　说着拿出手机就打了电话过去，提示是通话中，等了会再打就关机了。

　　　　“他来有事情吗？”

　　　　她太了解儿子，一般情况下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来自己家里。

　　　　“还钱的，说每个月要打钱给我，把你用在他身上的钱还掉！”

　　　　“他就一穷光蛋，还钱？要钱还差不多。肯定是没见到老妈，故意在我爸面前装模作样！”

　　　　吴晓燕皱了下眉：“沫沫，你说什么呢！”

　　　　接着看向陈一飞，她从丈夫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估计自己因为青子给齐三炮一套物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老陈，你过来一下！”

　　　　吴晓燕不想在儿女面前说太多，起身朝楼上走了过去。

　　　　陈一飞跟着她来到卧室。

　　　　吴晓燕解释了几句后说：“龙华城的那套物业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就不说太多了。你说青子是来还钱的，还什么钱？”

　　　　“自然是还你花在他身上那套房子的钱？我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种志气！那点工资，估计得一百年不吃不用才能还得清。”陈一飞不觉带了几分嘲讽。

　　　　吴晓燕失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那你让我怎么说。你想没想过那套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沫沫和凯凯的，你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做主，我连发个牢骚都不行了？”

　　　　“别上纲上线好不好。”

　　　　“是你一直在做触犯家庭底线的事情，你平时给他多少我不闻不问，还想怎样？这一次是龙华城的物业，下一次你是不是得把你自己手里商场的股份给他！！”

　　　　吴晓燕不可思议：“他从来都没要过我一分钱……”

　　　　“谁信？女儿都不会信！”

　　　　“陈一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但凡肯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这些话真的妥当。咱们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瞒你，你也说过会拿他当自己儿子看待。我这些年拼命把重心放在咱们的家庭上，控制着去见他的次数……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深陷绝境，你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陈一飞烦躁道：“别说了！”

　　　　吴晓燕深呼吸：“明天，我把我手里的所有股票和物业转到凯凯的名下，这样我以后再想瞒着你给青子什么都不可能了。这件事能不能过去？”

　　　　陈一飞看她冷漠，心慌意乱：“我不是这意思。”

　　　　吴晓燕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前往客厅。

　　　　她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有一点事情就闹到人尽皆知，更不喜欢因为一些不舒服的情绪去影响孩子。

　　　　客厅里陈凯正好奇的跟陈沫沫打听消息，他也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比陈沫沫小了两岁，性格也与之完全相反。听姐姐要么土包子，要么穷鬼一般用词去评论别人，说不出的别扭。

　　　　“姐，我见过他，没你说的那么讨厌吧……”

　　　　“你懂什么，等将来老妈把钱全给外人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你不知道有些人特别无耻，咱妈这么善良，肯定被他坑去不少了。”

　　　　“老妈的钱高兴给谁就给谁，我干什么要哭？”

　　　　“傻子！”

　　　　陈沫沫推了弟弟一下，坐在一旁胡思乱想。

第四十七章　钱

　　　　租房内，周青连着几天都没再出门。

　　　　心情忽明忽暗，昏昏沉沉。不管做什么，总提不起来心劲。

　　　　就连做梦，都会无端想起陈沫沫那些刺人的话。还有，陈一飞自然对他流露出的轻视和不屑。

　　　　更悲哀的是，周青连反驳一句的底气都没有。

　　　　他确确实实是用了陈家的钱，也确确实实因此才会从警察局中被放出来。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青感觉自己废掉了。不修边幅，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唯一的好处是手臂和手指的伤势在一天天恢复，不用太大力气，足可自由活动。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周青打开了许多天都没开过的手机。

　　　　未接电话很多，周青选择性挑了刘俊伟的号回拨。

　　　　“刘哥，我晚上想去上班！”

　　　　刘俊伟道：“你小子搞什么，这么多天电话都打不通！”

　　　　“手机坏了，刚修好！”

　　　　周青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几天KTV人员紧张，安姐也经常找我打听你什么时候来……你随时过来就成。”

　　　　周青答应着挂断电话，去洗了澡换了身简单衣服出门。

　　　　可能是颓废太久的缘故，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微风轻拂，阳光刺眼。周青深吸了口气，心神安定下来。

　　　　虽然在KTV里赚的钱连吴晓燕那套房子的利息都付不起，但人总归要慢慢活动着才会有希望。

　　　　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有服软二字。

　　　　这么多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没理由被他最讨厌的金钱击垮。

　　　　叫了份简餐，周青正用着的时候，周彦龙电话打了过来。

　　　　“青子，我在金鼎公寓前，你在家么……”

　　　　周青愣了下，好奇周彦龙为什么知道自己住处之余，冷淡道：“你来干什么，钱我是没有了！”

　　　　“我不要钱，就想来看看你！”

　　　　周青结了账，往外走了过去，没几步路就看到周彦龙正站在金鼎公寓的大门前来回踱步。

　　　　天气转凉了一些，他穿着一套九零年代才有的破旧西装，乱糟糟的头发，越来越单薄的身体，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公文包。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周青第一眼会将他认成拾荒者。

　　　　“青子！”

　　　　看到周青，周彦龙小步跑到了周青近前。

　　　　“有事说！”

　　　　周彦龙左右看了看：“能不能去你家里！”

　　　　周青不耐烦摇头：“不用了，房东不准我带别人进去！”

　　　　周彦龙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把手里公文包递给周青：“拿着！”

　　　　周青没有伸手，看着周彦龙。

　　　　“钱，我这几天手气不错，赢了一点。你知道我性格，藏不住一点东西，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你又去了赌场？”

　　　　周彦龙讪笑不语。

　　　　周青接过公文包看了眼，双眼迅速凝固。

　　　　整整一公文包的钱，粗略估计至少都有五六十万，一沓一沓整齐排列着……

　　　　“时来运转了，是前几天你给的两万块翻的本。”周彦龙塞到了周青手里，转身就走。

　　　　怕周青不要，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逃一样钻进一辆早就等在原地的出租车。

　　　　周青拿着公文包，出神看着周彦龙所乘坐的车子远去。

　　　　他潜意识里抗拒这种不干不净的钱，但又清楚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右手臂的二次手术费用足够了，就算短期内不做手术，这些钱周青也有别的用途。

　　　　所以他没有强硬拒绝，他欠自己的，为什么不要。

　　　　当然，对周彦龙赢钱的说辞半信半疑，却懒得去多想。周彦龙赌博玩多大他是知道的，运气好赢这些钱并不稀奇，周青的记忆里，周彦龙有一次赢的钱将他整张床铺都要堆满了。

　　　　收回想法，周青拦了辆车子前往银行存钱。

　　　　晚上的时候则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上班。

　　　　许多天没来娱乐城，这里并没什么变化。

　　　　倒是有很多人看到周青之后，皆有些异常，招呼多不自然，有种敬而远之的意思。

　　　　周青先是不解，然后就想清楚了事情原因。

　　　　他得罪张德海是事实，这些同事对他心存忌讳倒是人之常情。

　　　　一路到达刘俊伟办公室，周青敲了敲门。

　　　　刘俊伟显然也正等着周青，见状上前把周青迎了进去。

　　　　“怎么样，可以正常上班了吧？”

　　　　“嗯，没问题了刘哥！”

　　　　“那就好，等会我帮你找几个合适的客人，你过去应付下！”

　　　　刘俊伟笑着安排，然后讲了一些事情。

　　　　周青不在的这段时间，KTV有些职位上的变动。

　　　　原来的男女公关，服务生全都是刘俊伟在统一管理，现在则分成了两个部门，公关部和内勤部。

　　　　公关，自然包括了男女公关。内勤则是涵括了所有KTV的普通服务生和包厢服务生。

　　　　每个部门设正副职，其中内勤部的职位已经确定下来，剩下的公关部暂时还没有确定。

　　　　“最近多跟其它公关走动一下，培训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以后不想去就可以不用再去那边……”

　　　　刘俊伟意有所指般提点了一句。

　　　　周青心里一动：“刘哥，我入职时间太短，会不会不合适……”

　　　　听的出来，刘俊伟是将公关部的组长位置留给了他一个，不管正职还是副职，对周青这种资历的员工来说都升的太突兀。

　　　　“放心好了，以后你在KTV可以横着走！只要你好好做，将来我的位置也是你的。”刘俊伟罕少霸气许诺。

　　　　职场多年，刘俊伟早就不会轻易把话说的太满。可是面对周青，他愿意给一颗定心丸。

　　　　“多谢刘哥，我会尽力！”

　　　　“不用有太多压力，过段时间开会的时候，我会宣布这件事情！至于正职还是副职，看你最近的表现定。”

　　　　“跟我过来！”

　　　　刘俊伟说着离席，带着周青朝包厢走去。

　　　　今天安清华并没有过来，刘俊伟给周青安排的是几个新的客人。

　　　　他心存照顾，就把周青安排进了几个普通女白领所在的包房内。

　　　　既然是安排，就意味着刘俊伟和她们很熟，所以周青基本不担心会碰到难缠的客人。

第四十八章　难缠

　　　　公关，其实简而言之就是三陪，不管男女公关，工作的目的就是陪吃，陪喝，陪聊……

　　　　有时候碰到一些来感觉的客户，这些界限会变得不大清晰，但总而言之还是要看公关个人的素养。真正的公关，绝对不是只陪着客户打情骂俏搞暧昧。

　　　　周青从进行公关培训的时候就有了觉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一开始难免不太适应，经历过安清华之后，周青对此没了最开始那种抵触感，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慢慢的融入这个职业。

　　　　所以这次周青在和另外一名公关配合下，十分顺利就送走了三个女客人，她们消费也在中等偏上。

　　　　刘俊伟有意磨炼周青，刚等他清闲下来，就招呼着周青跟一群男公关一同朝九号大包厢走去。

　　　　客人需要公关，KTV最常见的做法是把闲着的公关全给叫去，由客人自行决定谁留下。

　　　　如周青这种几次三番被刘俊伟亲自安排的，是毋庸置疑的关系户。

　　　　周青走的稍慢，刘俊伟也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道：“等会的客人是随机性的，有没有问题？”

　　　　随机性，意味着是刘俊伟也不熟悉的新客人。

　　　　“刘哥，没问题！”

　　　　“嗯，这几天肯定要辛苦点。等职位敲定以后，你就不用亲自来陪客人了……”

　　　　刘俊伟又安排几句，也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敲了敲，推门而入。

　　　　包厢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像是保镖，站在沙发后面一言不发。

　　　　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身材略胖，皮肤在灯下显得有些惨白，虽描眉画目，却也不大能遮得住年龄。穿着不俗，浑身金光闪闪，腿上罩着网眼黑色丝袜……

　　　　过于松弛的肌肤，妙龄化的妩媚打扮。没有反差美，有的只是一言难尽。

　　　　周青应对过几个客人，自认为心态已经调整的不错。

　　　　可见到眼前这个跟顾雅琴差不多的女人，他打了退堂鼓。

　　　　不是嫌弃别人不好看或者年龄大，而是周青怕自己在心神不定的情况下会得罪客人。

　　　　偷眼瞧了下身边同事，都面不改色……

　　　　看来自己距离一个成熟的公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身边的这些同事，只怕早就练就了不以眼睛观外物的境界。

　　　　刘俊伟上前跟女人攀谈了起来，女人的视线在众公关身上扫过，跟选货物差不多。

　　　　周青低垂了视线，想着身边那么多公关，没那么巧合会选中自己。

　　　　但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下一秒，周青就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

　　　　“你叫什么？”

　　　　女人朝前走了过来，正停在周青面前。

　　　　刘俊伟替周青回答：“红姐，您叫他青子就行。我们这的新人，有些规矩懂的还不透彻，万一有所得罪，红姐包涵……”

　　　　赵崇听刘俊伟这么说，眼神禁不住变了变。

　　　　这个周青真让他感觉到了些威胁，他还没见过刘俊伟对任何一个员工关心的这么明显。

　　　　“成，他留下，你带其它人走吧！”

　　　　人转眼间就散去了，只剩下周青和女人，还有两个木桩一样站立的保镖。

　　　　周青不知道女人名字叫什么，听刘俊伟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