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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里的吴晓燕似乎少有不笑着的时候，不管遭遇多大的挫折也都会很快的调整好自己……长此以往，她给周青的感觉比周彦龙还要更加直观，没什么事情可以把她打垮，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哭哭啼啼怨天尤人。

　　　　只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吴晓燕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会变老，会哭，也会因为儿子的事情提心吊胆。

　　　　眼睛突兀酸涩难忍，周青发现自己欠她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掉。

　　　　吴晓燕哽咽：“你上哪去了……”

　　　　简单一句话，却包涵了太多。

　　　　刑讯逼供，越狱，了无音讯。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对她而言是一场只要闭上眼睛重复做的噩梦。

　　　　没有母亲会不心疼自己儿子，可最恐惧的是想心疼却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好半天，情绪才彼此缓和下来。

　　　　陈沫沫悄悄抹了抹眼泪打岔道：“饿死了，你们老在门口干什么！”

　　　　周青回神揽住了吴晓燕肩头：“妈，先去吃饭。”

　　　　吴晓燕重重点头，脸上勉强出现了点笑容。

　　　　餐桌上，陈沫沫一贯的嘴不饶人：“周青，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家了！”

　　　　“怎么会。”

　　　　“诶，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会抓你的……”

　　　　陈凯悄悄拽了下自己姐姐，打了个眼色。

　　　　陈沫沫意识到这话问的不妥，连忙闭嘴。

　　　　吴晓燕道：“案子查清楚了吗？”

　　　　周青点头：“妈，我这次回来就是配合警察办案的。等明儿去趟警局，把误会解除就没事了。”

　　　　吴晓燕早在电话里就听周青说起过这些，转而又道：“你在靖安订婚是怎么回事？”

　　　　周青最怕她问这个，笑着道：“帮您找了个儿媳妇还不好啊！”

　　　　“哥，有嫂子照片没？我看看！”陈凯好奇问道。

　　　　“没有，改天让她传几张过来。”

　　　　吴晓燕只看着儿子：“你别打岔，我还听说对方是秦海山的女儿……你怎么会跟秦海山扯上关系，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妈，先吃饭，等会我去您房里说！”

　　　　周青提示了下有点激动的吴晓燕。

　　　　吴晓燕深呼吸，暂时稳了稳，知道当着儿女的面谈这个确实是不合适。

　　　　“秦海山是谁啊？”

　　　　陈凯疑惑。

　　　　陈沫沫接道：“你连他都不知道？有名的黑老大，据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沫沫，别乱说，你亲眼见过啊！”吴晓燕打断道。

　　　　“我没见过，可是别人都这么传啊！”

　　　　周青道：“没你说的那么三头六臂，就一做正经生意的人。”

　　　　陈沫沫讽刺：“你这话还是留着骗小孩子吧。”

　　　　吴晓燕从知道儿子安全无恙后，最担心的也就是他跟秦海山扯在一起的事情，哪还有心情再吃饭，推了碗筷先一步上楼。

　　　　陈沫沫看老妈不在，瞪了周青一眼：“周青，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走正路，趁早的跟咱妈断绝母子关系，免得将来连累到她！”

　　　　周青正头疼等会该跟吴晓燕说什么，闻言回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走正路了？”

　　　　“我俩眼都看到了。”

　　　　“那你继续看着吧！”

　　　　周青哪有心情跟她斗嘴，起身跟着去往吴晓燕房间。

　　　　解释是肯定得解释的，实在不想吴晓燕再挂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编瞎话是挺厉害的，但也要分对象。

　　　　在吴晓燕面前，他得八分真两分假才能糊弄过去。

　　　　不想骗也是没办法，实话实话她只怕更为担忧。

　　　　好在吴晓燕也不是喜欢较真到底的人，听儿子说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女孩身份，再加上他在那边全蒙她照顾，心里下意识就对还没见过面的秦翘楚有了点好感。

　　　　毕竟本心里，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儿子会主动攀上秦海山那种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海山是不是真传闻中那样……”

　　　　“都订婚了，只能先这样。还有，秦海山根本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他也就早些年混了几年，现在开公司，走的是正路。”

　　　　心里稍安，吴晓燕接着道：“那小绣呢，她现在知不知道你在靖安的事情？”

　　　　周青听她提到杜绣，勉强笑了笑：“我明天去看她，会好好解释一下。”

　　　　吴晓燕叹了口气，对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发表意见。

　　　　她去见过杜绣，不止一次，两人相处的也十分融洽。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对方当成儿媳看待，料不到的是儿子出去一趟，又扯进来一个女人。

　　　　周青问道：“她现在好点了吗？”

　　　　“恢复的很好，再有一阵子就能出院了。我上次去医院，我们俩还聊到了你……”

　　　　周青不想再谈这个，扯开了话题：“您早点休息，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

　　　　吴晓燕也是心里烦躁，摆了摆手：“你赶紧休息去吧，刚下飞机。”

　　　　……

　　　　周青回到房里，哪儿会睡得着。

　　　　他别说去看杜绣，就是连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欠缺。

　　　　吴晓燕这里怎么都好说，可是面对她，这套说辞苍白的无以复加。

　　　　解释他迫不得已才跟秦翘楚定的婚？解释他不知道秦海山是什么人？

　　　　用不着解释，杜景山肯定连他在靖安跟谁混在一起都一清二楚。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还是秦翘楚的。

　　　　周青压了压心思，把手机重新关掉。

　　　　他打的主意就是到滨海后断绝跟秦翘楚的所有联系，这也会是秦海山乐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即便再内疚，他也必须这么做。等两天，他会主动打过去跟她把事情挑明。

第四百一十二章　恶语相对

　　　　家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在这里，周青即便再多烦恼，起床后也是神清气爽。

　　　　饭间陈沫沫跟陈凯商量着去哪玩，周青就跟吴晓燕随便聊着。

　　　　简简单单的幸福，只有失去后才会更想去抓紧。

　　　　“妈，你跟金总合作的金店怎么样了？”

　　　　吴晓燕听儿子提到金莎，脸色略有点不好看：“还行，开业时间就定在这个月底。”

　　　　她性格不太喜欢迁怒于人，可是自己儿子确确实实是在金莎手底下出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难以释怀。

　　　　即便是现在儿子平安回来，她也还心存芥蒂。

　　　　周青理解她，笑了笑：“别因为这个在生意上闹情绪。”

　　　　吴晓燕没好气道：“你还教我呢？”

　　　　“哪敢，是关心。”

　　　　“哥，我跟老姐等会想去你道场，你能不能陪我们过去一趟？”陈凯插话道。

　　　　他放寒假后就想去报名学习散打，可是家里一片愁云，他根本没有心思。现在周青回来，眼看开学时间又越来越近，再不去报名就来不及了。

　　　　周青还记着这件事，想了想说：“我有点事。这样，等会我给王冲打个电话，你们到地方找他。”

　　　　陈沫沫刺道：“你小心别再忙活到监狱里面。”

　　　　“这个就用不着你费心了！”

　　　　“妈，你看他，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陈沫沫佯怒告状。

　　　　吴晓燕发自内心笑了起来，没有搭话。

　　　　近段时间，儿女都越来越懂事，成绩也步入了正轨。所担心的也就是大儿子一个人，如今他也平平安安的坐在身边，从不信佛的她都在打算要不要去谢一下菩萨。

　　　　一顿饭，吃了二十几分钟。

　　　　周青先一步告辞去了房间，把秦海山给他的那个U盘放在了口袋里。

　　　　里面是一段录音，好些年前一个卷入到毒品大案里的案犯所录，种种矛头指向的都是齐三炮。

　　　　那件案子周青经过搜索后有所了解，一直都存着颇多疑点，到现在也还没完全破案。这份录音如果使用得当，确实会如秦海山所说，能把他人给抓起来。

　　　　他当务之急要做的也就是这件事，两个月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耽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需要迅速决断。

　　　　“出门啊？”

　　　　吴晓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房里，看着正换衣服的儿子询问。

　　　　“嗯，我想去看看小绣。”

　　　　吴晓燕赞同，然后叮嘱道：“别惹人生气，还有，忍着点性子。万一她父母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就都听着，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做事还不如个孩子，小孩子过家家至少还能忠贞如一。你呢？才离开了一两个月，我就多了一个见也没见过的儿媳妇。你要是离开一年，是不是要直接给我抱个孙子回来。”

　　　　周青尴尬：“妈，我错了还不行么。”

　　　　……

　　　　出门，去车库把许久没开的车提了出来。

　　　　事情挺多挺杂的。

　　　　离开的时候干干净净，然后就有太多的人情需要应付。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的事情，趁着清净，他想静下心思好好理一理跟杜绣的关系。

　　　　路上，依旧碰到了不少熟人。

　　　　他摇开车窗本来准备招呼几句的，可好几个邻居看到他之后显得有点没那么自在。

　　　　周青稍转念也就想清楚了原因。

　　　　大概是他跟秦翘楚订婚的事情被传了开来，这不稀奇，好事不出门，坏事上但凡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一些人的谈资。更何况他跟秦翘楚订婚的事情根本谈不上秘密，记者都上了，还能瞒得过谁。

　　　　在这些邻居心里，他现在恐怕根本就不是正经人。

　　　　倒也没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一路驱车去往宝安市。

　　　　路上不可避免的又接到了秦翘楚的电话，从他回到滨海，秦翘楚打了至少有近两百个。

　　　　他这次没挂断，摁了接听。

　　　　对面的秦翘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周青，我他妈还以为你失踪了！”

　　　　“什么事？”

　　　　“你说呢，为什么始终不接我电话。”

　　　　秦翘楚声音像是挤出来的，无边无际的怒意隐藏在之后，随时都会汹涌而出一般。

　　　　天知道她整个人都要给周青气炸了，刚离开靖安就来这一套。她就算再喜欢对方，也不想再继续去当傻子。

　　　　周青冷淡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到原因。等我滨海这边事情处理完，会给你个答复。”

　　　　“答复，分手对吗？”

　　　　“你非这么想也可以。”

　　　　“周，周青，你是不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喜欢过我？”秦翘楚出奇的冷静，只声音发颤。

　　　　周青沉吟：“没有。”

　　　　“那你他妈为什么要上我！！”

　　　　“你弄清楚，是你屡次主动。我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送上门的女人，我好像没必要拒绝！”

　　　　“我艹尼玛，你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秦翘楚！！”

　　　　秦翘楚疯了，语无伦次。

　　　　周青眉头跳了下，抠出手机卡直接丢出了窗外。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跟秦翘楚决裂，可她的性格让周青无计可施，不快刀斩乱麻，只会是无边无际的麻烦。

　　　　至于秦翘楚会不会来滨海找他，周青不担心这个。首先秦海山不可能让她过来，再就是就算她真的来了也没关系。

　　　　在靖安，他命始终在秦海山手里攥着，不敢做出一些让秦海山感觉不稳妥的事情。在滨海，他只要按着秦海山制定好的路线去走，至少短时间内不用考虑人身安全。秦海山用得到自己，自己就始终有护身符在。

　　　　当然，心情不可避免的被秦翘楚弄的有些烦乱。

　　　　一直到车子经过宝安市收费站，才暂时平息，脑海中迅速被杜绣全部占满。

　　　　他太迫切见到杜绣，又明知道见到她之后恐怕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带着这种复杂到极点的心思，他车子停在了宝安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不管如何，就算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也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给杜绣听。至于她会不会原谅自己，或者再度接纳自己，没力气再去琢磨。更重要的，他需要见到杜景山。

　　　　U盘里的那件毒品案，当年就是杜景山所经手的。论整个滨海他最信任的警察，杜景山是唯一的一个。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只如初见

　　　　医院，进去的时候周青就冷静了下来。

　　　　不有所目的，也就不至太过失措，他现在就想来单纯的看杜绣一眼。

　　　　两人之间有感情，更多的却是彼此信任，彼此挂念的微妙。

　　　　就算退一万步两人分手。

　　　　在周青心里，她永远都是自己最在意的几个人之一。

　　　　这份冷静并没能够维持太久，在接近杜绣病房之时，他脚步连续出现了停顿。

　　　　未到门口，齐金萍恰巧从里面走了出来，像是要去刷洗饭盒。

　　　　她第一眼并没注意到周青，直到周青喊了句阿姨，齐金萍才凝神以对。

　　　　惊讶，惊奇，然后是愤怒跟复杂。

　　　　周青下意识挪开了目光：“阿姨，我来看看小绣。”

　　　　齐金萍冷眼相对，如果不是良好的涵养，她几乎想上前给周青一个耳光。

　　　　她自己知道女儿有多在意眼前这个年轻人，哪怕是得知他成为逃犯的时候还义无反顾的信任着。可是，他倒好，案情有结果之后非但逗留不归，竟然悄无声息的跟别人定了婚。

　　　　“你还有脸过来啊？”

　　　　周青无言以对，略显沉默。

　　　　齐金萍皱眉：“走吧，小绣不需要你。”

　　　　周青不进不退，心里苦涩顿生。好半天才振作了下精神准备暂时离开。

　　　　他不想被人当成无赖，尤其是杜绣的家人。

　　　　这时，病房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妈，让他进来。”

　　　　周青停步，是杜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好听。

　　　　齐金萍听女儿如此说，稍作犹豫，先一步离开。

　　　　周青慌忙打开了病房门。

　　　　里面穿着病号服的杜绣正掀开被子要坐起来。

　　　　头发长出来了很多，盖住了耳朵。肤色可能是少见阳光的缘故，清丽绝伦的脸显得有点过于苍白……

　　　　看她坐的艰难，周青下意识上前扶住了她。

　　　　杜绣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青。

　　　　两人经常视频通话，对他也就没有那种久未见面的陌生感。但是，人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还是让她心里触动。

　　　　额头上多了一道浅疤，头发也短了许多。甚至头顶位置有些头发虽然修的很好，但仍旧是不匀称，显然也被伤到过……

　　　　周青一直以为自己有无数话想当着杜绣的面说出来，此刻，哑巴了一般。

　　　　扶她坐下后就不敢跟她再对视，倒了杯茶递到了她手里。

　　　　杜绣拿起来抿了一口，主动道：“我听我爸说你跟人订婚了？是真的吗。”

　　　　她越是平静，周青反而越是不安。

　　　　用尽全力点了下头，复又摇头：“有误会。”

　　　　“那你跟张连江搅合在一起，认贼作父，也是误会？”

　　　　周青没有立刻解释：“出去散散步吧，今天阳光挺好的。”

　　　　“算了……”

　　　　杜绣疲倦拒绝，不着痕迹把头撇开。

　　　　她说话不带情绪不意味着她本身真能无波无澜的放下这件事。

　　　　第一段恋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她最无助的一段时间，甚至只有靠想着跟他的以后来打发时间。但一切说变就变，比天气反复的都要快。

　　　　她认，就算是被人玩弄感情也认了。

　　　　恨不起来，但就此心无芥蒂的跟他继续下去，也同样无能为力。

　　　　周青勉强笑着把轮椅拉了过来：“走了，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朋友？”

　　　　“嗯，朋友。”

　　　　周青自然抱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往轮椅上放。

　　　　杜绣稍稍抗拒，任由他如此，只道：“我没那么废，现在可以自己走路。”

　　　　“那就好。”

　　　　……

　　　　外面，碧空如洗。

　　　　不算冷的天气，又因为快到了中午，阳光格外让人感觉舒适。

　　　　微风拂面，周青深吸了一口空气：“我在靖安几乎没见过太阳。”

　　　　“我在滨海也没有。”

　　　　周青愣了一下，闲聊了几句道：“跟秦海山的女儿订婚是被逼无奈，他想控制我，也就是用这种方式。连你这么信任我的人，现在都以为我一脚踏进了牢笼，更不要说别人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扫兴。”

　　　　周青低落：“我知道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就是想你听我说……”

　　　　“刚去靖安那会，举目无亲，加上确实是张连江救的我，也就被动的受了他不少人情……我知道跟他们一起就像是在走钢丝，所以选择离开过一段时间。可是没用，秦海山认准了我……在靖安那种地方，我不想死，就只有听他的安排……”

　　　　杜绣放在轮椅上的手有些用力：“有些事，我就算明知道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