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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时代，陈忠逃不了多远，等他被抓，几处核对下来，一桩功劳就落在了县局刑警们的头上。
　　陈忠的老婆早就跟他离了婚，独自在老家抚养孩子，这边的风波，想必不会影响到她安宁许久的生活。
　　那么，我呢？浦杰攥着兜里罗强的手机，有些难过地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无比怀念的平静生活中？
　　被警车直接送到医院这边，浦杰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本想先去对面开个房间洗个澡，可一想到郑馨已经醒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还是先来了医院这边。
　　正好就是外科的病房，他先找个护士，把在警局匆忙处理的伤口拆开，上点药从新包扎了一下，借个盆，在水房好赖整理了一下仪表，才走向病房那边。
　　俞静思坐在打开的折叠床上，正低头盯着手里的阅读器，不知道在看什么电子书。
　　看到浦杰过来，她连忙起身，皱眉问道：“浦总，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狼狈？”
　　浦杰苦笑着说：“说来话长，出了点事儿。郑馨呢？睡了？”
　　俞静思点了点头，望了一眼病房里面，轻声说：“她确实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出现，大夫咨询了精神科的专家，给她开了一些镇定类药物，两点多才睡着。”
　　“我能进去看看吗？”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浦杰抬手搓了搓脸，轻声道。
　　俞静思点点头，“当然可以。”
　　没有走到太近的地方，浦杰就站在门口内侧，注视了一会儿郑馨苍白的脸，她身上的各种管子大都还在，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他们都死了，你妈妈的仇，你这次受伤的仇，都已经报了。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他转过身，出来轻轻关好房门，坐在了折叠床上。
　　“浦总，现在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之前有警察过来问话，说你卷入一场恶性杀人案件中，把我们可吓了一跳。”
　　陈忠的版本从此以后就将是事情的真相，浦杰回想了一下那个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的谎言，演化成实际的场景，娓娓道来，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不愧是心理咨询师，这样惊人的事件，俞静思听完之后却还算镇定，拉起他的胳膊看了看新伤口，柔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说：“还好，你没有受太重的伤，生理心理上状况都还算不错。这真挺让我吃惊的。”
　　“毕竟我承受能力强。”浦杰勉强挤出个微笑，“我可是看过有人在我面前把肠子流了一地的，真要心灵脆弱，那之后我就该找心理医生。说不定就提前认识你了。”
　　“我是看病的，提前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俞静思轻声说，“大夫终归还是希望自己生意不要太好。”
　　“那是领工资的大夫，你那些计件收费的同行，恐怕肯这么想的不多。”
　　跟方彤彤聊天会让浦杰有种被治愈的欣喜感觉，而跟俞静思聊天，则会让揉成一团的心不知不觉舒展开来，带来一股职业性的温暖，在没办法和方彤彤面对面谈心的时候，这大概勉强能成为他的精神力量。
　　可单纯精神上的抚慰，却无法缓解他身体上的焦躁。
　　那一场血案刺激到了他兽性的一面，让平静下来的身体中，流窜的燥意更加浓烈。
　　看着应他要求躺在折叠床上小憩的俞静思，他甚至都有点克制不住俯身下去亲吻她的冲动。
　　长裙下光洁圆润的腿，纤浓合度又充满成熟女性韵味的曲线，都在对他散发着一股股甜美醉人的魅惑。
　　可他知道，这种强烈冲动的背后，是荷尔蒙的效果而非感情，所以，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他跑去用凉水狠狠洗了几次脸。
　　没想到心火还是无法克制，最后，竟然逼得他在医院的卫生间里自我解决了一次。
　　在水龙头下洗手的时候，浦杰突然感到十分空虚。
　　那是一种复杂的心绪，混合上了贤者时间的特有松弛感而形成的一个微妙漩涡，卷动着吞噬他的积极，带给他一些关于曾经的不悦回忆。
　　果然，习惯了灵肉结合享受彼此叠加的欣喜之后，由奢入简，已经很难。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裴乐过来换班，浦杰又把事情讲了一遍后，把还在熟睡中的郑馨托给裴乐，自己则跟着俞静思一起，回了一趟市里。
　　他先在自己家里的电脑上备份出了罗强手机上所有的数据，跟着把那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机器恢复出厂设置，用锤子砸个稀烂，拆成乱七八糟的零件，把小的扔进马桶冲掉，大的直接扔进垃圾袋，系上口丢到了门外的回收处，等着集中送去焚烧炉。
　　他开着方彤彤的车去买了同型号的手机，离开数码店的时候，警局打来电话，通知他陈忠落网，车也放在了县局等他去填表领走。他嘴上感谢了几句，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可除了相信陈忠不会出卖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秘密他一样谁也不能讲，韩永平打来电话，他说的还是同一套说辞。
　　只有骗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才能让谎言成为真相。
　　回家把数据照搬到新手机上，浦杰先大致看了一下，乱七八糟东西太多，一样样查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何查起，干脆先放起来，等找到合适的技术人员再说。
　　找地方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他揉着眉心好好地考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把车开去了俞静思的诊所。
　　这个下午，他需要俞静思对他进行心理咨询，随便跟他说什么都好，只要独处，一直独处就行。
　　他想闻她身上那好闻的香水味道，想听她不疾不徐恬淡柔和的嗓音，想在她面前彻底放松下来，或者……在合适的时机彻底紧绷。
　　可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巴不严，浦杰的车刚停稳在诊所外，伯雷艮那边应该还是清晨时分呢，孟沁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1027章　复杂的心绪
　　“喂。小瑶，怎么不呼叫视频，打电话过来了？”浦杰把车里的空调重新打开，柔声问道。
　　“我刚起床，满脸油，不想叫你看。”孟沁瑶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是在担心吵醒谁，“我刚才看到我哥的留言了，你卷进凶杀案里了？”
　　依旧照着陈忠的说法讲述了一遍，复述得多了，浦杰自己也渐渐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那些人的死，其实和他无关。
　　那都是天理报应。
　　“你真就在最后逃跑的时候被划了一刀？没受别的伤？”
　　“嗯。”
　　“我就知道陈忠这种人靠不住。亏你还那么相信他给他时间让他去查罗强。”孟沁瑶愤愤不平地说，“就该让老韩想办法把他早点弄死。”
　　浦杰柔声道：“你看我也没受伤，罗强的人还都死的差不多了。我趁乱拿到了罗强的手机，偷偷拷贝出来了他手机上的数据，他的手机卡我也留着呢，回头我把他手机上的资料都查一遍，那几个联系工具都登陆一回，再不行就找个技术员暴力破解，总之我一定要找到罗强和苏小婷的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不交给警方让他们去查？”孟沁瑶不解地问，“你还想学陈忠一样亲自动手上私刑不成？”
　　浦杰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心底没有把这线索交给警察的想法，可能真的是因为，他想亲手解决掉苏小婷。
　　但这想法并没有错，警方需要很多信息才能设法抓捕苏小婷，通过司法途径惩罚的代价太大时间太长效率太低，而他的超能力，只要能掌握到部分合适的情报，摸索出比较准确的马甲投放方法，就可以去尝试。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罗强手机和外界交流的信息，警方不需要拿到手机也一样能查出来，但交给他们我肯定就没办法查了。这样不就可以双管齐下了么。”他迅速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微笑着说。
　　孟沁瑶又问了几句，最后叹了口气，柔声说：“老公，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但如果你准备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请好好想想，在伯雷艮这儿还有一大家子人在等你。不要让我们在万里之外一直为你提心吊胆，好吗？”
　　“好的，我知道了。”
　　本来以为这就可以挂掉电话，结果方彤彤做好早饭，问了孟沁瑶两句，马上过来拿过手机接下了话茬。
　　于是浦杰只好再应付一遍，这次用的时间更久，说着说着就听见那边沐华、薛安好像也都起了，正在问又出了什么事儿。
　　他赶忙说：“可别让我再讲一遍了，彤彤，你跟她们说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俞大夫说要给我做心理咨询，防止我有什么应激障碍之类的心理创伤，我已经在诊所门口停半个小时了。”
　　方彤彤带着有些微妙的口气哼了一声，说：“行，你别管了，我跟孟姐负责给她俩说。等郑馨能动弹了，赶紧带她一起过来这边家，又是绑架又是人命的，我们几个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下不来啦！”
　　“放心，罗强既然死了，东涵暂时就是安全的。再说我现在是重要证人，要配合调查，短时间内估计是不能出境的。”
　　“哦……”方彤彤若有所思地拖了个长音，说，“好好好，不耽误你忙，赶紧去治疗吧，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心理创伤。”
　　收起手机，浦杰靠着椅背闭目养了会儿神。
　　孟沁瑶和方彤彤的声音现在都能唤起他属于男人的记忆，他可不敢带着这种燥意上去做心理咨询。
　　他最近正处于定力最差的状态，他可不想违背俞静思的意愿做下什么悔恨终生的错事。
　　两情相悦是他构筑男女亲密关系的底线，绝不能越过，否则，以他现在的财力和能力，必定会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深渊之路。
　　冷静了一会儿后，他拔出钥匙，下车进去。
　　前台空着，门内竖着一个牌子，写着俞大夫近期私人事务繁忙，除电话通知过时间的患者都请他日再来。
　　看来俞静思给前台小妹顺便放了大假。
　　走到里间门口，浦杰敲了两下，提高声音说：“静思，你在吗？”
　　“稍等。我在洗手间。”
　　此前她就在这边休息，所以把里间的门锁了。
　　这里装修的就是办公室混合休息功能，她不愿意回家的时候可以直接在诊所吃住。
　　等了一会儿，俞静思打开门，一脸素净，倦意犹存，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睡得久了些，真是不好意思。进来吧。”
　　“也来不及化妆，就洗了个脸，叫你见笑了。”她端了杯茶放在桌上，“来，坐，不用急着做什么心理咨询，咱们就随便聊聊。”
　　“好。”浦杰本来也就是这个目的，为了克制住跑去裴乐酒店房间把那个女律师用沐华推荐的强硬流攻陷的冲动，他需要在精神上获得一定的满足。
　　坐下的时候，他故意选了个离俞静思很近的位置，深深嗅了嗅，轻声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闻起来真舒服。”
　　“香皂和护发素的味道吧。”俞静思微笑道，“我不用香水的。”
　　他颇为惊讶，问了问，香皂是很常见的那种，护发素倒是个挺偏门的国外品牌。
　　她晃了一下头，把一头秀发甩到这一侧，伸手托起一绺，“你闻闻看，是不是这个味道。”
　　他凑过去嗅了嗅，有点像却又不是，看来是跟她身上的香皂味混合了一下。
　　意识到这个姿势显得非常暧昧，他赶忙向后撤开，微笑着说：“可能是，你刚洗过澡？”
　　“上午回来洗的。”俞静思双手搂在膝盖上，说，“不过我是留香体质，洗一次可以香两三天。让厨师说，这大概算是容易腌进味的肉皮。”
　　玩笑，尤其是略带自嘲的那种，总是能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聊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两杯茶后，俞静思引导浦杰在坐垫上做了一次持续二十分钟的冥想。
　　等那种放空一切的舒适感过去，她指了指旁边的躺椅，柔声说：“那么，咱们可以尝试一次简单的交流了。”
　　她的口吻十分轻松，充满了能让任何患者放心下来的自信。
　　可过程和结果，却都让她看起来不是太满意。中间有好几次浦杰闭着眼睛回答完，她反而陷入到短暂的呆滞中，让话题和情境的连续性大受损伤。
　　不到四十分钟，俞静思就中断流程，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恼人的宁静持续了几分钟后，她轻声说：“浦总，晚上一起吃饭吧。这次，让我请你，好吗？”


第1028章　静夜思
　　也许是下午诊疗的时候说了太多，这顿晚饭俞静思一直都很沉默，时不时还会望着面前的餐盘发一会儿呆。
　　浦杰摸不清到底她是怎么了，但心底隐约觉得对他来说不是坏事，反正在八重樱的包厢，幽静而私密，他并不介意在沉默中多散发一些自己的吸引力。
　　饭后，俞静思开着她的车把浦杰载往渠门，直到已经开出市区，她才轻声开口说：“浦总，明天下午，再来尝试一下诊疗吧。”
　　浦杰微笑着说：“我的承受能力强，可能真没什么事儿。看你好像挺为难的，不行就别勉强了，晚上在医院帮忙也挺辛苦的。”
　　“还是谈谈吧。”俞静思淡淡道，“我想，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不然，你的顾问费实在是让我有点愧疚难当了。”
　　“行，那我明天下午还那个时间拜访，如何？”
　　“嗯，再晚一点也可以。两点左右到就好。”她抬手摸了摸面颊，“你来得太早，我也有点狼狈呢。”
　　“好，那我就那个时间到。”
　　俞静思没再说话，之后，一直专心开车，把他送去警局，跟着调头开去医院换裴乐回酒店休息。
　　浦杰办好手续领了车领回卡里被勒索的钱后，就马上赶去医院，上去病房后，看到郑馨的氧气罩换了鼻托，人也醒着。
　　裴乐正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往她嘴唇上擦蒸馏水，看那架势，之前就没怎么照顾过人，紧张得人都僵硬了。
　　他赶紧走过去，弯腰拍了拍裴乐，轻声说：“来，让我来。”
　　郑馨弯弯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眼，看了过来。
　　裴乐站起来后先拽了浦杰一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郑叔叔刚走不久，他什么也没跟郑馨说，你悠着点。”
　　“我心里有数。”浦杰点点头，跟着好奇地问，“静思呢？她不是来跟你换班了吗？”
　　“哦，我刚吃完晚饭，还没急着回去呢。她上厕所了，我本来说等她回来就走，这儿不敢离人。你既然来了，那我就撤了。”
　　郑馨蠕动了一下嘴唇，用嘶哑的声音说：“辛苦你了。”
　　裴乐赶忙笑着摆了摆手，“不叫个事儿，咱什么关系，甭客气。再说，老板家里的事，准不扣我工资，说不定还加奖金呢，我屁颠屁颠就来了。”
　　等她走后，浦杰用棉签沾着饭盒盖子上的蒸馏水抹在郑馨嘴唇上，柔声道：“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使不上力。脑子里乱糟糟的，睡不着觉。”郑馨眼帘半垂，颇为虚弱地说，“脖窝和肚子要留疤了，浦哥，我……又把自己搞丑了。”
　　“不丑，一点都不丑。”浦杰忍着鼻酸轻声说，“偏一丁点你就没命了，这么好运气的伤疤，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我绝不嫌难看。至于别人……也看不见啊。对吧？”
　　她的唇角颤了颤，仿佛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终究没笑出来，“浦哥，我妈……没救回来，对不对？那窗户下面……是大坑，特别特别高，对不对？”
　　浦杰的手僵在了半空，表情也脱离了演技的控制，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我就知道，我爸又在骗我了。那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活得成。”郑馨梦呓一样轻声说罢，缓缓闭上了眼睛，“浦哥，我好痛……可以让护士来加点止疼药吗？”
　　浦杰赶忙跑去护士站，正好俞静思回来进门，让他也放心了许多。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浦杰心里都已经不是问题，尽管护士一再表示按道理现在伤口已经不至于有多疼，浦杰还是要求上了一个止疼泵。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止疼药马上就起了效果，过了一会儿，郑馨的表情看起来总算和缓了一些。
　　浦杰有点纳闷，她为什么没哭。
　　可他不敢问。
　　等到郑馨睡着，他才出来到走廊里问了问俞静思。
　　“是有这种情况的，我建议你把这当成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就好。”俞静思拉开折叠床，跟旁边一个已经认识的病人家属打了个招呼，坐下说，“就像人在感受到过度痛苦的时候会昏厥来保卫理智不被破坏一样，心理上的痛苦也会由一种类似自我麻痹一样的情绪来帮助过渡，等到她的大脑认为身体的健康程度已经能抵受住悲痛带来的打击时，也许就会泄洪一样集中爆发一次。”
　　心里又不由自主变得沉重起来，他跟着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三上午浦杰又被警局叫去了一趟，确认了一下笔录无误后，陈忠的恶性杀人案件就将在几日内移交检察机关准备提起公诉。
　　上午俞静思晚走了一会儿，在医院里等到郑父，再次尝试了一下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