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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云烟袅袅。
　　“化劲的最上层功夫么。。。。你是为了练到这种境界，所以才走了这么遥远的路途啊。”
　　老萨满缓缓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同时叹着气：“这个境界，不难。”
　　他的话语说出，孙长宁猛地一震，同时目光之中闪起兴奋的光芒来。
　　“只要时间到了，自然就会了。”
　　然而老萨满的第二句话说出来，就如同泼水般，直接把孙长宁的一腔热血浇灭。
　　“前辈，什么叫做时间到了，自然就会了，这是意味着要拿时间去沉淀吗？”
　　孙长宁皱起眉头：“不可能，时间沉淀固然是一种路子，但按照前辈所说，练成化劲最上层功夫的人，难道都是在化劲当中浸淫数十年的人吗？没有年纪很轻就达到这个水平的人？”
　　面对孙长宁质疑，老萨满抬起头来：“孩子，你觉得，打拳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什么是拳？”
　　孙长宁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稍加思索，便开口：“是一个养字。”
　　“不错，你说的很对。”
　　老萨满点头：“拳法要义，任是千般功夫，万般技巧，都要以劲为前提，而一昧的动武，会让身体疲惫，不去养，连续的搏斗，不仅仅不能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反而会过早的透支潜能。”
　　“譬如西边的那些拳王，他们很能打，比我们这里的功夫人要能打的多，但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格斗，导致身体之中处处都是隐患。。。。。所以后来有些拳王退役了，他们开始养生，极少和人动手，这就是后天的调理。”
　　“所谓的化劲最上层功夫，也是这个道理，你行了万里的路，走过了万水千山，见到了许多曾经没有见过的风景，但是你现在，欠缺的是养。”
　　“这个养，不是普通的养。。。。。”
　　老萨满缓缓开口，语气有些变化：“王道无近功，大器必晚成。。。。”
　　“你完全不必拘泥于化劲的最上层功夫，你可以去寻找丹劲。。。。。。我看到了你之前和阿古拉最后的动手，你的力量，应该已经是化劲了吧。”
　　“顶升烟云，虎豹雷音，但这还不够，你不明白，所谓的最上层功夫，到底有多么的高。”
　　老萨满摇着头，孙长宁皱着眉，而老萨满看见他这个模样，顿时叹口气，那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样吧，我和你过过手，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最上层的功夫。”
　　这句话说出来了，那边上一直在警惕的哈达顿时开口，用的是草原的话：“智者，您不能动手！您已经一百岁了！”
　　他的话语呼喊出来，那边上的一群草原汉子俱都是面色大变，而连忙有人跑过来，叩拜在老萨满的身前，言语之中满是急促，同时看向孙长宁的眼神，几乎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老智者是部族的活化石，他经历了一百年的风风雨雨，是草原上最睿智的人，他就是天神的化身，如果和对方动手，那必然会透支气血，到那时候，他们部族就是整个草原的罪人。
　　这是他们部族的无能！
　　“智者！”
　　哈达颤抖着，而老萨满此时突然把眼睛全部睁开，那当中的神情，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猛虎，那滔天的气势从他那稍有佝偻的背部上升腾起来，让所有人都难以抵抗。
　　这是一种长年累月积累的力量，就像是国家的元首，那一言落下，平平淡淡，但在很多人耳中，这就是雷霆在打。
　　这是能让人心神颤抖的力量，属于上位者的力量，即使不在同一个圈子，但都是身居高位之人，你可以不把这种人放在眼中，但那种气度，是谁也不能学来的。
　　必须要坐到那个位置，才能拥有那种气度，当然，能够完全无视这种气度的人，本身的实力，也已经堪比古代的仙人了。
　　只有胸中藏乾坤，才能不惧人间贵。
　　“都退去！”
　　老萨满开口，那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居然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而这当中，隐隐有虎啸之声！
　　虎豹雷音！
　　当年跟随李尧臣练武，这位百岁的老人，绝对不是一个弱者，虽然他自己说自己天资愚钝，承蒙师父看重，才有今日成就，但在化劲之中浸淫六十年，便是丹劲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谓的最上层功夫，按照李云霄的话来说，那是比什么上中下的武学水平，还要高得多的多的境界。
　　草原汉子们还想说什么，然而老萨满此时突然出手，那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哈达的肩膀上屈指一弹。
　　在这一瞬间，孙长宁看清楚了，老萨满的那只手指，恍如在一瞬间变得如同金刚一般，那是一种感觉，是手指上传来的力量，并不是暗劲，也不是明劲，那是化劲的力量。
　　没有千斤力，如何四两拨千斤？
　　哈达被这两指弹中，顿时浑身踉跄，那居然直接倒退出去，连着急踏了七步，那身子摇摇晃晃，却无法掌握平衡，砰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老萨满转过身去，语气慨叹：“你们如果真的不想我死，那就少让我费这些没用的力气。”
　　他用的草原话说出来，而那些汉子不敢再有什么话讲，只看阿古拉从后面扶起哈达，默默点了点头。
　　“嗯。。。”
　　老萨满点点头，又对孙长宁开口：“孩子，来吧，用你全部的力量，我会让你看一看，什么是化劲的最上层功夫的。”
　　孙长宁看了看老萨满，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这位老人的气血此时再提升，但仍旧是有些衰败，和自己完全不能比较，如果这一拳下去，打的结实，怕不是直接把这位老人打死了。
　　毕竟这位老人已经一百岁了，不是人人都能当那张三丰的。
　　“诶，你在惧怕把我打死，确实，我对于你的力量，没有一个具体的了解，这样吧，我来攻你，可要小心了。”
　　老萨满叹口气，而后身子轻轻一动，就在这时候，那一只手臂猛地甩出，无声无息，却又在光阴刹那临近。
　　一瞬间，孙长宁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三皇炮捶，三沉大劲！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读心之武！

　　所谓三沉，是乃沉肩，沉肘，沉气。
　　一力自身起，上达紫府，下震丹田，引浑身明暗四劲齐发，一拳砸下，力沉山海，宛如大山临肩，不能相抵。
　　炮捶，既有炮拳之暴烈，又有捶拳之刚猛，此拳供奉人祖，气势堂堂，威风凛凛。
　　孙长宁抬起手来，在一瞬间接下这拳头，然而那一掌刚刚拿住，此时却突然感觉那拳头消失在五指当中，再看时，那对方的肘与拳不知何时已经挣脱自己的围困，再下一瞬间，一肘抬起，一拳砸到了面前！
　　“砰！”
　　孙长宁的步伐猛地一崩，那身子倒退出去，直接跃了三米，而老萨满这一击走空，整个人就突然踩着草皮飞起，那步伐连续三步，直接又是当头一拳。
　　三皇炮锤，三才立地！
　　一拳当空，孙长宁侧头便躲闪，那臂膀如游龙，此时猛然一击打出，施的是八卦掌，那大摔碑手探出，如太古巨人出掌，那老萨满不躲不闪，那身子猛地一扭，整个小臂就震到了那五指之上！
　　嗡——！
　　孙长宁直接收手，那五指在一瞬间麻痹，连带整个小臂都是震荡，而老萨满突然出招，连续三拳，一拳接着一拳，一拳比一拳威力打，直接把孙长宁打退三步！
　　孙长宁稳住身子，此时目中震惊不已，因为对方的拳头明明已经被自己拿住，但在一瞬间却又消失，突然出现在面门之前！
　　这是什么情况？是出拳转拳的速度太快，自己没看见吗？
　　孙长宁难以明白，而老萨满此时三拳打落，那手掌形式突然变化，第一招，如同一只猛虎，突然咆哮而出。
　　气势磅礴，万钧之力，那看拳头化掌，一扑一掀一剪，打的孙长宁只有招架之力，而孙长宁的化劲试出，却全然无功，根本察觉不到老萨满的劲力究竟是在何方。
　　一瞬间四面八方似乎都有猛虎，老萨满的步伐没有办法判断，总是能比孙长宁先一步的动作，而那判断更是可怕，就像是先知先觉一样。
　　孙长宁感到有些恼怒，而就在此时，老萨满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化劲最上层功夫的第一种运用方式，所谓是移！”
　　“你的劲，触碰不到我的劲，我的劲虽然不如你，但我能碰到你，而你碰不到我，这不是速度的问题，更不是拳法的问题，也不是功夫的问题，这是因为我能探知你的劲，而你不能探知我的。”
　　“人出八万四千劲，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但你从没有想过，如果你那八万四千根毫毛的颤动，它们的呼吸，我都能感知到，那后果又会怎么样呢？”
　　老萨满说着，拳脚不停，连续压制孙长宁，而孙长宁的攻击连连走空，便是聚精会神，也无法触碰到对方。
　　“你越是聚精会神，我越是能够避开，你要出拳，我就在你胳膊没伸出来的时候打你的肘，你要扭腰，我就在你没动的时候戳你的腰子。”
　　“这是感受敌人的气息，这是你给我的讯息，是你在告诉我，你要出拳，还是要出掌，亦或是扭腰松垮，施展肘功？”
　　老萨满这么说着，那身子猛地一弯，他那原本稍稍有些佝偻的身子，居然直接躲过孙长宁的一记铁山靠，而后就如同弹簧一样弹射起来，一巴掌把孙长宁的胳膊扭了，紧接着施展劲力推开。
　　“起来！”
　　老萨满的手掌推过孙长宁的手臂，这一下就有古怪的力量施展出来，把孙长宁的那大劲撇开，仿佛是直接压在没有施力的肉体上。
　　“老虎之后，是猿猴。”
　　老萨满口并不停下，那拳势又变化，此时施展得仍旧是三皇炮捶，但那动作就像是一个猿猴般，攻无定数，守无定势。
　　接着，熊、甲、龙，各种形接连被他施展出来，这是三皇炮捶里的五形，都是绝杀的技巧，厉害非常，是肩肘腕手连起来的功夫。
　　那甲，就是乌龟的意思。
　　“我这拳法，取虎之猛，猿之巧，熊的沉，甲的守，龙的势，如此五形俱全，有猛有守有巧有沉着有大势，功夫打人，是用心去打，不是用眼睛去打。”
　　老萨满的手脚不停，而孙长宁一直被压制，此时两手突然发力，那身子扭动，施开马踏飞燕！
　　一瞬间，九道雷音崩开，而老萨满轻轻一避，但就在此时，孙长宁突然张开口来，一声怒叱！
　　声打狮子吼！
　　这一下让人的听觉麻痹，而那九步雷音崩空，乱了气息，孙长宁一掌拍落，此时就要打在老萨满的肩上。
　　中了！
　　孙长宁双眸之中光华大盛，就在此时，那老萨满忽然缩头，把胸膛一收，那胳膊架在左肩，向着上方猛地一推！
　　孙长宁的一掌直接被撇开！
　　“不是说了用心去打吗，你的心打，还不到家，能被我读出来，就不算真正的上乘功夫。”
　　老萨满撇开孙长宁这一掌，孙长宁惊诧难言，这般便不动手，感慨道：“前辈的武功，当真是已至化境，我远远不如。”
　　“你不是不如，而是太躁了。”
　　老萨满叹着气：“你年纪轻轻，练到了化劲，又是天生神力，难免狂傲，想来你在南边，也是天下有数的人物，少年宗师的称呼，想来是少不了的。”
　　“但这就早成一点，你虽然在竭力的让自己心中平静，不为那些外名所累，可实际上，你还是被拖入了其中，早早的踏上这跋山涉水的旅程，未必不是你在逃避。”
　　孙长宁听着老萨满的言语，此时微微沉默下来。
　　确实是，自己在江东拿到了龙王的头衔，之后所作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有些浮躁了。
　　甚至在水龙会上，也是一样。
　　自己从江东离去，就是因为害怕被那里的名头牵绊住，虽然对于许多人来说，能坐到江东巨头的位置，乃至于被国家出面招揽，应该都是很荣幸的事。
　　但孙长宁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那种东西。
　　那是更加缥缈的，是更加上层的武学境界。
　　这种心态，大概是在自己知道，世上曾经真的有神的时候，开始转变的。
　　虽然这仍旧只是一个猜想，但这个猜想，却是极其接近事实。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万物与我皆为一（上）

　　“不打了，我的体力也就只能支持这么一点时间了。”
　　老萨满笑着叹气，那身子中的气息开始降低，渐渐恢复到原本的水平，而后整个人都变得疲惫不堪。
　　他的气血渐渐散去，老萨满终究是百岁的老人，哪怕养得再好，没有突破那一层限制，就没有办法延缓自己的衰老。
　　“你来这里请教化劲的最上层功夫，可惜，这就算练到了最高处，也不能突破寿命的上限，练武的人，有些人能够活到一百二十几，那就是突破了自己的寿命，达到了罡劲的人物，这种人，老得也很慢。”
　　老萨满叹着气：“明伤血，暗伤心，化入骨，丹柔身，罡先天，浑一体，意先觉。。。。。拳法七劲，化劲，不过是刚刚开始。”
　　孙长宁点点头，沉吟不语，而老萨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大山丘，对孙长宁开口：“你应该在这里多琢磨一点时间，我说你要养，并不是要你化去戾气，武者没了戾气，那还叫武者吗？那就是个小绵羊啊。”
　　“我听说现在不少人讲究什么武德，得了吧！什么武德啊，那是在自己拥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才和别人讲究的东西！武功，就是阴狠毒辣四个字，打起来讲究个屁的德！”
　　老萨满开口：“你厉害，说什么都是对的，放别人一马，那是德行操守，不放，那是情理之中，如果你不够厉害，打死了人，别人还要打死你，你不打死他，他来日就来报复你，这哪里有什么德行？”
　　孙长宁听得笑起来：“这话，有些偏激了，虽然大致也没有错误，但老前辈的话，仅仅是这个，我不敢苟同。”
　　“毕竟是东土的汉人，所谓德，不能丢，打人是一套，打死又是一个说法，你让他服气，心服口服，这就是武德。所谓不打上两场，总有人说你弄虚作假，打上了，他们又指着你脊梁骨骂，跳梁小丑，而对于这种人，自然就不需要讲究什么德了。”
　　老萨满没有回应，摇摇头：“或许吧，年代不同了，我是草原人，脾气比较烈，当年国家很乱，拳头，那是吃饭的家伙，不讲究什么武德，我师父如果不是名满天下的李尧臣，我在江南那片混，怕是饭碗都被人家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萨满是吃过苦难的人，对于那个动荡的年代，唯有力量方才是一切的基本，再加上他的出生与脾气，这就不难解释他对于武德为什么是不屑一顾了。
　　“你自己去参悟吧，我和你动手时候讲的，什么是用心去感受，什么是用心去读，这是读心的武功，但一切的信息，都是你告诉我的。”
　　“你用劲了，八万四千劲，你要发出来吧？一发出来，那颤抖了，我就知道你要打什么动作，可以提前做出拦截、闪避，你空有拔山倒海的力量，碰不到我，打不结实，也是没有用处的。”
　　“你去哪里待上点时间吧，你会想通的。”
　　老萨满说完，转身离去，而那些草原上的大汉们则是恭敬的追随着他，同时，这些人当中，有人异常的诧异，从没有想到老萨满居然还有这种巨大的力量。
　　刚刚二人的攻防战被他们尽收眼底，那是从不曾见到过的力量，其中蕴含的威势，那一拳一脚，崩开的雷音，踱脚裂开的草地，都远远超越了寻常的认知。
　　这当中，尤其以阿古拉最为惊讶，他震惊于老萨满，这位百年的智者同样和那个汉人拥有同样的力量，同时也感到无比的奇怪，既然智者拥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不教导给他们？
　　他没有多言，而孙长宁注视着老萨满的背影，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那座大丘。
　　太阳终于落下了，那最后的光辉洒落在大地，温暖了人心，同时把草原上的那个人影，拉扯得很长很长。。。。。
　　。。。。。
　　一夜过去。
　　孙长宁坐在大丘上，那双目炯炯有神，盯着最东边的天空。
　　夜幕星河逐渐褪去，东方的天边，在那最遥远的草原彼岸，有一抹白色渐渐显化出来。
　　是鱼肚白，是太阳的前锋军，它的出现，预示着白昼的来临。
　　新的一天到来了，以太阳升起的一瞬间为起始点，那时候，大月的光华会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淡出人们的眼睛。
　　在孙长宁的注视中，那天边的草原下，有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冒出了一点点的头。
　　随后，在很短的时间内，那金黄色的东西，就变得赤红无比，而且在逐渐的变大。
　　太阳升起来了。
　　辉煌的光明照破了千古，为万物众生带来了光和热。
　　金与赤的光羽洒落在草原，那无数的众生从沉眠中惊醒，纷纷抬起头来，看着远方那初生但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日。
　　光与暗，暗终于褪去，在大月与星辰的不懈努力下，太阳升了起来。
　　孙长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