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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留言
　　次日，沈奇应邀前往位于中关村的晨兴数学中心参观、讲学。
　　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今天按计划执行。
　　晨兴数学中心由科学院及香港某地产集团联合创办于1996年，总部大楼就在科学院里面。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的运营模式人人皆知，它由新泽西一对富商兄妹投资兴建，不依附于任何一家高校，也不属于美国政府管辖，是完全独立的学术研究机构。
　　晨兴数学中心借鉴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的成功模式，由科学院担保、提供场地，香港地产集团出钱盖楼、招揽数学人才，算是一家半独立性质的民间学术研究机构。
　　因为是半独立、半民营性质，上面对晨兴数学中心不设硬性的科研指标，这里的研究人员不用发愁今年的论文数量没有达标而评不上职称。
　　他们每月从香港地产老板设立的基金会那边领取固定薪水，免费住在香港地产老板修建的公寓里，衣食无忧又没有硬性任务，晨兴数学中心的专职数学研究者在嘈杂的大都市中，寻得一处世外桃源。
　　晨兴数学中心设立的“晨兴数学奖”被誉为“华人菲尔兹奖”，这是和华罗庚数学奖、陈省身数学奖、钟家庆数学奖齐名的华人数学大奖。
　　晨兴数学中心特别热衷邀请学术界大牛过来开讲座、办讲学，大牛们也挺给面子。
　　曾赴晨兴数学中心参观、讲学的大牛包括菲尔兹奖得主爱德华·威腾、洛朗·拉佛阁、博切尔兹、邱成桐等，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格罗斯、科特斯、奥谢等，以及斯蒂芬·霍金。
　　今天轮到了沈奇。
　　燕大距晨兴数学中心不远，皆属于大中关村地区。
　　香港地产老板这几天恰好在首都谈一笔大生意，他听说沈奇要来中心参观、讲学，专程派遣三辆埃尔法前往燕大接沈奇。
　　黑色的埃尔法开路，白色的殿后，沈奇坐中间这辆银色的。
　　这位香港地产大亨十分关心两岸三地的科学事业建设，他跟他的老爸几十年来在内地、香港为科学事业烧了很多钱，只是投入，不见产出。
　　虽然在学术领域收不回一分钱的投资成本，但香港大亨在两岸三地的其它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旺，营业规模扩大了好几倍。
　　香港大亨不缺钱，又特别讲究排场，身为晨兴数学中心的主要投资人，香港大亨和中心主任率全体研究人员立于中心大楼的大堂外，等待菲尔兹奖得主沈奇的到来。
　　因为堵车，沈奇迟到了半个小时，但这并未影响大家的热情。
　　在香港老板及中心主任的陪同下，沈奇参观了中心大楼，对中心的硬件设施、学术配套设施给予了高度评价：“邝董，吴主任，这里的条件太好了，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跟咱们中心没法比。”
　　“沈教授说笑了，咱们中心的硬件设施或许新一点、先进一点，但软件方面跟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是天壤之别啊。”吴主任是个求真务实的学者，作风严谨的数学家。
　　“沈教授来了，差距就填平了嘛。”香港老板邝董心系祖国的科学事业，对鼎鼎大名的科学家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可不敢当。”沈奇笑着摆摆手。
　　邝董带沈奇来到前台，台上摆放一本精美的留言簿。
　　邝董递给沈奇一支签字笔，做了个请的手势：“有请沈教授赐字。”
　　沈奇接过签字笔，饶有兴趣的缓缓翻动留言簿。
　　邱成桐曾来过，邱先生的留言是：问心无愧，心诚则灵——邱成桐。
　　法国数学家洛朗·拉佛阁来过，他写的是法文，沈奇看不懂，邝董翻给沈奇听：“拉佛阁先生的留言是，思索者即为天才。”
　　“这句话是莫泊桑说的。”沈奇继续翻到下一页，这页的留言是英文，只有一个签名，爱德华·威腾。
　　最酷的就是威腾了，人家菲奖得主拉佛阁好歹抄一句莫泊桑的名言，威腾干脆啥也不写，签个大名完事。
　　邝董说到：“霍金先生于2004年来中心参观、讲学，遗憾的是，他没有留下任何文字。”
　　霍金先生那种身体状况，他能怎么办……沈奇翻到某页，“咦”了一声，显的好奇。
　　这页的留言风格跟威腾截然不同，纸页上填充密密麻麻的数字，按某种数学规则排列：
　　6，5，0，0……0，0
　　1，6，5，0……0，0
　　……
　　0，0，0，0……1，6
　　最后一行数字之下，是个英文签名：B。E。Borcherds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沈奇盯着这个英文签名，笑了起来。
　　“这页是博切尔兹的留言，这是个行列式，博切尔兹先生给我们出了道难题。”邝董热心解说。
　　沈奇有些意外：“邝董，你应该是亿万富翁中数学水平最高的一位，连行列式都懂啊。”
　　“我在英国读的大学，主修金融。”
　　“原来如此，金融专业是要学数学的。”
　　英国数学家博切尔兹因魔群月光猜想获得1994年的菲尔兹奖，他来晨兴数学中心参观、讲学期间皮了一下，留下了一页由数字组成的行列式留言。
　　你皮我也皮。
　　沈奇皮心大起，心虽皮，眼神却是无比犀利。
　　聚精会神的沈奇快速扫描博切尔兹留下的数字密码方阵，这使他想起了高中时代参加IMO时的压轴题。
　　当时那个魔群阵让沈奇濒临崩溃，好在他灵机一动，运用行列式的语言化解了魔群阵，最终获得IMO满分＋1分的金牌。
　　今日此时，沈奇隔着万里之遥跟博切尔兹斗法，他负手而立，俯首破阵，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这是极度烧脑的表现。
　　大堂内鸦雀无声，邝董、吴主任及其他人员屏住呼吸不敢妄语，生怕影响沈奇发功。
　　这个行列式其实不难破解，吴主任和数学研究员们早已算出了标准答案。
　　但沈奇心血来潮要发功破阵，只能随他所欲咯，谁让他是菲奖大佬。
　　当然也有看点，不打草稿徒手破阵，心算这个复杂的行列式还是很有难度的。
　　30秒之后，沈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询问众人：“博切尔兹写下这个行列式的日期，是不是2005年5月3日？”
　　这……
　　神了！
　　邝董吃惊不已：“博切尔兹先生于2005年5月3日在中心参观、讲学，5月3日离去之前，他写下了这个行列式留言。沈教授，沈大师，料事如神！”
　　沈奇淡淡一笑：“那我就算对了嘛，博切尔兹在这页纸上写的是，我，博切尔兹，于2005年5月3日到此一游。这个行列式其实就是个日期，以行列式的语言表达而已。”
　　吴主任虚心请教：“沈教授，这个行列式的标准答案我们都会计算，只是不知，5月3日是怎么算出来的？”
　　沈奇说到：“展开之后，n取3就行了。”
　　“n为什么要取3？”吴主任不得其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是……失传已久的阿达马加边第三算法？”
　　沈奇点点头：“对的，就是这样。”
　　吴主任及其他数学研究员呆如木鸡：“沈教授你在不到1分钟的时间内，居然做出这么巨量的计算，而且还是纯心算！神了，太神奇了！”


第349章　高效
　　沈奇在留言簿上留下寄语：宁静致远。
　　吴主任深有感触：“宁静致远，做学问的人唯有耐得住寂寞，方能有所作为，实现远大抱负。”
　　“好字，好寓意。”邝董称赞到。
　　做生意的人讲礼数，邝董拿出一份聘书，欲以年薪200万软妹币的酬劳聘请沈奇担任晨兴数学中心学术研究高级顾问一职，这份年薪略高于沈奇在普林斯顿当教授的工资。
　　“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沈奇认为这不妥，值得商榷。
　　“沈教授，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大数学家向来视钱财如粪土，但我真的是一片诚心啊，我们中心非常渴望得到你的指导。”邝董拽着沈奇的手，掏心窝子的说到，看不出丝毫做作。
　　“还是不妥，还是不妥。”沈奇连连摆手，他刚刚被聘为燕大客座教授，现在香港老板又以高新请他做顾问，名利双收颇为丰盛，容易招人说闲话。
　　“沈教授，这份酬劳是按国际标准设定的，邱教授在我们中心享受同等待遇，如果沈教授觉得不妥，那么……哎。”邝董叹气，面露难色，好委屈的样子。
　　邱成桐先生叱咤数学界几十年，担任的职位、挂名的头衔十几个，其中一个身份是晨兴数学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
　　很不巧，沈奇这次回首都没有碰到邱先生，邱先生在香港开讲座。
　　“哦，这样啊。”沈奇从邝董口中了解到，邱先生已经享受了晨兴数学中心的国际标准待遇。
　　“你看，你和邱先生都是菲尔兹奖得主，希望沈教授能给我们一个机会。”邝董见沈奇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
　　年纪并不大的邝董很会做人，说话又好听，他能把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必有过人之处。
　　盛情难却，沈奇只好接受了这份年薪200万的顾问工作，但他提了个条件，最多只给晨兴数学中心当两年顾问。
　　两年就两年，邝董笑逐颜开，皆大欢喜。
　　接下来是沈奇的讲学时间，学术报告厅坐了二十几人，年龄最大的是吴主任，他五十多岁，其余皆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数学研究员。
　　邝董是个生意人，他听不懂真正的数学讲座，安排好一切之后，邝董这便离去，谈他的大买卖去了。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全世界挖人，专挖名震江湖的老爷子，普高所更像是老干部研究所、元老院、长老会这般的存在。
　　晨兴数学中心效仿普高所的独立学术研究模式，但在用人上大胆启用新人，中心的办学理念是：“我培养，我创造，我为自己代言。”
　　沈奇非常认同晨兴数学中心扎根本土、培养国产青年数学工作者的理念，引入外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国际上的大牌外援也请不来。
　　沈奇、邱成桐是中心聘请的挂名专家，不用朝九晚五的坐班。
　　真要他俩全职在晨兴数学中心做研究，两位菲奖得主肯定不干。
　　从1996年中心成立起，晨兴数学中心每年挑选六至九个重要的研究专题进行攻克，它们一般是国际数学界比较热门、比较有潜力的研究方向。
　　领人薪水，当人顾问，帮人家解决技术难题，沈奇提出建议：“吴主任，各位同仁，这次我回国时间有限，套路化的讲课我看就免了吧，那是讲给本科生和研究生听的，要不咱们直接解决中心面临的实际问题？”
　　这个沈教授，真够高效的……吴主任和诸位年轻研究员一商量，行，就这么办，请沈教授帮我们解决困难。
　　“小陶，先讲讲你的研究专题。”吴主任吩咐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好。”小陶穿着格子衬衣，其貌不扬的他毕业于复旦数学系，数学博士。
　　小陶手持翻页笔，讲解他的PPT：“沈教授，你的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我的这个专题通过组合反演技巧和级数重组的方法，目的是求得两个基本超几何级数的变换公式，这是非常有价值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徐利治先生和古尔德先生联合发表的古尔德—徐反演公式，也就是这个式子……”
　　虽然小陶讲述的略枯燥，但沈奇还是礼貌认真的聆听，审视小陶的PPT。
　　这是个无穷级数的课题，小陶在我国著名数学家徐利治的经典理论上加以创新，取得了一定的研究进展，也遇到了一些难以攻克的障碍。
　　此专题从去年跨到今年尚未完结，小陶着急，吴主任发愁，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邱先生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邱先生擅长的领域是微分几何与偏微分方程，他的代表作品是29岁时发表的论文《微分几何中偏微分方程的作用》。
　　此文发表之后的第四年，当时33岁的邱先生荣获菲尔兹奖。
　　即便是在数学内部也有隔行如隔山之说，21世纪的今天很难涌现样样精通的全能型数学家，邱先生他搞不定小陶的这个无穷级数专题。
　　“……所以，我们的难点是，无法证明这种极限情况及特殊情况的罗杰斯—拉马努金恒等式。”
　　小陶有些焦虑，虽然中心对他们这些研究员没有下达硬性的科研指标，然而研究数学的人谁不想出点喜人的小成绩呢？
　　沈奇站了起来，走到黑板前：“陶工，你先坐下，不要心急，莫要慌张，这个课题虽难，却也有一种特殊技巧可利用，即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
　　小陶大眼瞪小眼，吴主任陷入沉思，其他人面面相觑。
　　学术报告厅笼罩在一股尴尬气氛中，吴主任和他的研究员们欲言又止，最终小陶壮着胆子问到：“孤陋寡闻的我能熟练运用第一类互反序列关系，可是沈教授，你所提及的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记录在哪本文献或哪篇论文中？我从来不知道还有第二类关系啊。”
　　“其实吧，我也是借题发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尝试证明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在我的证明过程中如果出现错误，请大家随时提出。”沈奇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扑通！
　　研究员们晕倒一地。
　　顽强的爬了起来，吴主任和研究员们静静观看沈奇的证明。


第350章　制造点儿困难？
　　沈奇很快写完了一黑板的式子，他讲解到：“不管是第一类还是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我们都可以做一个和式变换，考虑关联矩阵对序列（f）进行变换，则代入f（n）的表示式并交换求和次序……”
　　“……经过一些简化，利用第一类互反序列关系可得g（k）=（a；q）k/（b；q）k（b/qa）k，也就是说，这种特殊情况同样适用于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所以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成立。”
　　“大家有无疑问？”沈奇面向台下问到。
　　“厉害了。”小陶不服不行，他对这个无穷级数的课题最为熟悉，他彻底服了。
　　今天是沈奇第一次看到这个课题，他立即想出一种新的解决方法，并且自猜自证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
　　沈奇他比我还小几岁，这操作，超神……小陶一点就通，困扰他一年多的难题被沈奇当场解决。
　　“第二类互反序列关系是成立的，所以令a和b取特殊值，我们很容易得到两个基本超几何级数的变换公式！”小陶高声说到，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吴主任摸了摸下巴，长吁一口气，这个难题终于搞定了。
　　吴主任殷切说到：“沈教授既然来了，要不在我们中心多呆几天，我们还有不少问题想请教你。”
　　沈奇点点头：“互相切磋吧。”
　　接下来几天，沈在酒店与晨兴数学中心之间往返。
　　吴主任和研究员们的学术热情高涨，他们按课题性质分成若干小组，轮番上阵，向沈奇讨教。
　　“朱工，你博士毕业后为什么不留在湖大，或者去其他大学谋一份工作，而要来中心当研究员？”沈奇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会跟研究员们闲聊，增进相互间的了解。
　　朱工说到：“学校里面斗争多，闹心。其实我在高校干过两年，烦的要命，当时中心正好招研究员，我索性辞了高校里的工作，来这里图个清静。中心的学术氛围比较纯净，算上吴主任，专职从事一线数学研究的就咱们二十几条枪，一人分管一块领域，都分不完呢。如果不用抢来抢去，就不会有斗争。”
　　“没错，你一针见血说到本质问题了。”沈奇非常理解朱工与世无争的心态，有利益争夺的地方必然存在竞争甚至斗争，有人选择大刀阔斧杀出一条血路，有人退避三舍采菊东篱下，人各有志吧。
　　“沈教授，我是研究拓扑线性空间的，你帮我看看这个课题……”
　　“好说好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大师，果然是大师，听沈教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工受益匪浅。
　　“秦工，你也就比我大几岁，都有两个孩子了，厉害厉害！”沈奇又认识了一位姓秦的研究员。
　　“我吧，是个很无趣的人，除了数学就是带娃。”秦工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头发稀薄，面相敦厚。
　　沈奇问到：“家里两个孩子，经济压力不小吧？”
　　秦工笑了笑，疲惫却快乐：“说没压力是假话，幸福的压力。”
　　“秦工，你的这个课题是概率论领域的。”沈奇翻阅秦工带来的资料。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多年了，伯努利大数定律、切比雪夫大数定律、辛钦大数定律，这三个大数定律按极限模型设定，总是不得其解，是不是我没有掌握窍门？”秦工虚心请教。
　　沈奇面授机宜：“大数定律特别是伯努利大数定律，我倒是有些心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秦工先是震惊，随后拍手称快：“妙，妙啊！沈教授你不是凡人！”
　　晨兴数学中心的研究员们属于相对单纯的人群，沈奇挺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几天之内，沈奇在无穷级数、拓扑线性空间、概率论、调